第三章

荞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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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态的课程几乎是紧锣蜜鼓的进行著,举凡走路、坐姿、站姿、握手、吃饭、喝汤等等日常生活琐事,雨萱已被训练成七分淑女样,举手投足间多少有些若涵的影子。当她穿上若涵的衣服之后,若涵的味道就更重了。

    而当林老师拿出一双高跟鞋后,雨萱却傻了眼。

    “我的妈呀,穿上这么高的鞋还能走路吗?”仍是学生的她,多半与球鞋为伍,这种芏是她原本打算等出社会后才经练习怎么穿的。

    “这鞋不高,才两雨半。”林老师执意要她穿上练习,总不能让她在晚礼服底下穿上一双“耐吉”吧。

    “就是嘛,只要是女人都会穿高跟鞋,还是你对自己的性别有所怀疑?”楼剑鹰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用话刺激著她。

    “不认输”是雨萱坚守的原则之一,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一边在心中诅咒那发明高跟鞋的人,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套上那不属于她的鞋,别扭的走了几步。一个不小心扭了脚,让她痛得哇哇大叫。

    “难看,真是太难看了。”剑鹰毫不客气的批评她。

    “楼剑鹰,你行的话,你来试试。”她脱下一只鞋子扔向他,气愤的说。

    “你怎么连接受批评的雅量都没有呢?”

    听他这么一说,雨萱从不轻易掉下的泪水也忍不住委屈的流出,边哭边说:“你还要我怎么做嘛?我已经身不由己的被你带来这里,也为了帮助若涵而努力撑习著我从不曾接触过的事,现在我都扭伤了脚,你居然还批评我没有雅量?你究竟有没有人性嘛?!”她抽抽噎噎的流著泪又说:“我不玩了,我要回家,我不要那三百万了,我只要回答。”

    楼剑鹰见识过她暴烈的脾气,领教过她粗鲁的身手,但却从没有见过她如此柔弱的一面。不知怎的,当她这么一哭,更像我见犹怜的若涵,他的小若涵呵!

    他放缓了脸上的线条,到橱柜拿了瓶药酒后,将雨萱搀扶著坐到沙发上,递了张面纸给她,轻声的问道:“是哪只脚扭到了?让我看看。”

    “这只啦!”她自然的撩起长裙,露出白皙性感的小腿与脚踝。

    楼剑鹰刻意忽视突然乱了的心脏节奏,脱下她的鞋,轻易的就将她的小脚丫子握在掌中,说:“我帮你擦点药酒揉揉,很快就会没事了。”

    “是不是真的?你可别乘机报复我。”她担心会不会经过他的一番“蹂躏”之后,她的腿反而瘸了。

    楼剑鹰微笑着不答话,将药酒洒些在她的脚踝上,开始轻轻的揉著。没想到那么大而化之的女人却有著如此细致的一双脚,小腿更是吸引人,他几乎是用著种欣赏的眼光、虔诚的心情揉著她的脚踝。

    舒服!真的很舒服。雨萱正准备称赞他的功夫时,却被他专注的神情吸引忘了说话。有个广告词说过“认真的女人最美丽”但雨萱却不得不承认,认真的男人也是最英俊的。

    拥有雕像般脸孔的楼剑鹰就那样半蹲在自己身旁,微侧的轮廓有著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似温柔似冷酷,却令她怦然心动。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心脏像要跳出喉咙一般。而且从他指尖轻抚她的脚踝所传来的感受竟会让她觉得全身麻麻痒痒。

    就在她为自己这全新的感觉而震撼不已时,她却感到他眼里的那抹神情有些熟悉,一个景象倏地划过脑海,她找到了解答。

    是了,现在楼剑鹰脸上的表情就和每次他见到若涵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充满了温柔与呵护。原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楼若涵,而不是为了她孙雨萱,他看错了人。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愤怒让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脚,他会错意的问道:“我弄痛你了吗?”

    该怎么回答?回答他刚才自己曾有的感觉吗?告诉他刚才在她心中翻腾的悸动吗?!要她自己承认刚才的事,她宁可一头撞墙算了。

    “你没弄痛我,是我不信任你这蒙古大夫,我想上楼洗澡睡觉了。”她一拐一拐的起身,往楼上走去。

    “睡觉?你晚餐都还没吃呢?”剑鹰站起身说。

    “不吃了,我没胃口。”

    她头也没回的继续往上走,因为她怕自己一回头又会拿鞋子砸他,会要他去配副近视眼镜,免得他又错认她为楼若涵,既然他的温柔只为若涵,她孙雨萱可不能自己表错情、会错意呀。

    该死的高跟鞋、该死的楼剑鹰、该死的万楼帮、该死的为什么要让他那么巧合的看见自己雨萱在心底一连串的咒骂,直到气消为止。

    第二天早上,雨萱下楼时,若涵意外的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若涵,你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呢?”

    看着雨萱“怪怪”的右脚,若涵禁不住红了眼眶,说:“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受伤的。”

    雨萱见不得她伤心,连忙安慰著说:“是我自己笨,和你没有关系,你瞧,我的脚已经没事了。”为了让若涵相信,她还故意拍了拍扭伤的部位,然后在心里喊疼。

    “不,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的病,你也不用放弃学业,更不用被硬逼著学那些你不喜欢的东西,是我的病和自私害了你。”若涵突然流下眼泪,哽咽的自责著。当若涵还想说什么时,脸色却突然苍白得骇人,脸上的模样似乎痛苦万分。

    “你太激动了。”剑鹰也变了脸色,扯开喉咙喊著:“阿康,快叫看护到大小姐的房里。”说完就迅速的抱起若涵往楼上奔去。

    看护很快的就推著平日装著医药与器材的小车来到若涵的卧房,紧急却镇静的稳定了若涵的病情,等到若涵睡去之后,看护对著剑鹰与雨萱比著手势,示意他们到门外去。

    “大小姐的病情愈来愈不乐观,现在除了别让她太激动之外,另外能做的就是快点完全她的心愿了。”看护压低了声音说。

    剑鹰和雨萱对看一眼后,两人各自怀著沉重的心事下了楼,分坐在沙发的两端。雨萱第一次亲眼看见了若涵的生命所受的威胁,看护最后那句话让她心中闷闷的,因为若涵的心愿只有孙雨萱能帮她完成。一种使命感让她向自己慎重的起誓,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一切若涵会的东西。

    不对,她已经放弃了琴棋书画,唯一剩下的就是仪态而已。好吧,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变得更像若涵,一定要演好若涵这个角色。不过,她想先“教训”一个人。“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上课的情形告诉若涵,就算要说也请你挑好的部分说,‘报喜不报忧’这句话你听过吧?”雨萱有些怨怪他。

    “我向来不对若涵扯谎的。”他说得理直气壮,却令雨萱听了鼻孔喷血。

    “谁要你向她说谎来著?”她真怀疑他的硕士学位也是用金钱与势力得来的,怎么会这么笨呢?“我只是叫你不要那么钜细靡遗的向她报告,你可以只说会令她开心的部分,让她担心不是等于让她烦恼吗?”

    楼剑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好吧,我不再把你愚蠢的部分告诉若涵了。”

    “我真是太感激你了。”她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然后看着腕表,问:“林老师呢?她迟到了。”

    “她今天不会来。”

    “为什么?”

    难不成林老师也和先前的老师一样放弃了她?没这么惨吧?

    “因为你昨天扭伤了脚,我想今天就让你休息一天。”“休个屁。”雨萱一急,便又口没遮拦的说:“我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练习了。”

    她的积极似乎有些反常,剑鹰不确定的看了她一眼。“可是如果我不让你休息,你又说我没人性?”

    “从你把我在大雨中丢上车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认定了你没人性,不会因为今天没上课而改变,老虎虽属猫科,但它永远也不可能变成猫,所以你还是快叫人把林老师接来吧。”为了若涵,这四个字她说在心底给自己听。

    楼剑鹰摇著头走向电话,想着孔夫子真是说对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将近一个月的训练与改造,只是为了要远赴英国参加大卫的毕业典礼,虽然雨萱早已知道,但当事情真正降临时,雨萱的心情仍旧是忐忑不安的。因为明天他们就要告别台湾,飞往遥远的英国了。

    这晚在若涵的房里,若涵和雨萱在做著最后的“记忆复习”

    “雨萱,你都记清楚了吧,我喜欢和讨厌的东西千万别搞混了。”

    雨萱点点头,但她颇为不解的问:“你口中的大卫和你的个性似乎差距颇大,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他?”

    听过若涵介绍了不下数次了,雨萱直觉的认为那个大卫应该是个阳光男孩,而文静的若涵怎会得了那对她而言几乎是过动儿的大卫作为终身伴侣呢?可以一坐一整天,说话只挑重点讲的楼剑鹰才适合她呀!

    提到大卫,若涵的脸庞立即发亮,眼神也出现了少见的光彩,甜密的说:“我想这就叫做互补吧,我自己有很多事不敢也不能尝试,而大卫总会拉著我做些疯狂的事,他从不勉强我和他一起做,但他会鼓励我在一旁体验、感觉、分享。从小到大,我就觉得大卫好厉害,他什么事都会,什么事都懂,和他在一起就好像和万能的天神在一起那般令人安心。”

    雨萱微笑的看着她,小女孩的情愫虽然她自己没有经验,但看多了文艺爱情电影,她也明白那是种什么感觉。

    若涵倏地将话题拉到她身上,好奇的问著雨萱:“你有没有男朋友?”

    “男朋友?那些只会耽误我赚钱的雄性动物?!我才没有时间给他们浪费呢。”

    雨萱的回答令若涵觉得有趣极了。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人像雨萱这样用“雄用动物”来统称男人,虽然她不会这么说她心爱的大卫,但她却觉得那样形容男人还真是贴切,而且万楼帮里多的是这样的动物。

    楼剑鹰在此时敲了门进来,雨萱明白他有点满腹的话想对若涵说,便很识趣的先退了出去。

    “剑鹰哥,都准备好了吗?”

    他点点头,该带去的东西全都打包好了,带不走的是他这颗放不下的心呀!要不是怕雨萱演坏了戏,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病重的若涵,但若涵坚持要他陪著雨萱一起,因为善良的她觉得把雨萱一个人丢在异乡是件很残忍的事。

    “若涵,我能不能不要去?我真的放心不下你一个人。”他试图做最后的反抗。

    若涵面带微笑的摇摇头,说:“我怎么会是一个人?万楼帮里那么多弟兄,况且你又留了阿康在家,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仍不放弃的说著。

    若涵打断他。“别可是了,你去我才放心,你总不希望我每天提心吊胆雨萱会不会在那儿出什么状况,反而影响了我的病,是不?”

    说到这点,楼剑鹰投降了,只要若涵的病情不再恶化,要他去衣索比亚他都肯。

    隔天清晨,在临出门之际,仍不忘记对阿康耳提面命。一旁吃著早餐的雨萱无聊的看着楼剑鹰叮咛交代这交代那的,觉得他的担心和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才不过去十来天而已,他交代的事情却像是要去几个世纪,或者万楼帮果真日理万机,少了他这个少主便成不了事?她不懂,她只对自己生平第一次要出国的新奇经验有些好奇和紧张。虽然此行身负任务,而且有穿帮之虞,但那些都是数十个小时之后的事,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身在白云间的画面。小时候她每次仰著望天,总觉得天上的云就好像棉花糖一样,轻轻柔柔的。想到她很快就可以在棉花糖里飞翔,她就恨不得楼剑鹰能快些闭上他的嘴,立即出发。

    终于,雨萱听见他一声长叹,说:“时间还太早,别惊动大小姐,让她多睡一会儿,我们出发了。”说完还恋恋不舍的看了楼梯的方向,道尽一切的担心。

    雨萱立刻将剩下的食物全扫进了肚子里,然后对阿康俏皮的说:“好好看家。”

    中正机场里,人声鼎沸,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雨萱就像是一只刚飞出鸟笼的麻雀,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围著楼剑鹰问东问西,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的土。楼剑鹰偶尔回答她,但多半还是让她自问自答。

    挂好了行李,办完出境手续后,让她这个第一次出国的土包子自行去逛免税商店,自己则在候机室里无聊的看着停机坪里的“大鸟”看着工作人员在检查待会儿即将载著他们前往英国的鸟腹,而雨萱却是一直到广播了两次飞机将在不久后起飞的讯息,才和两个高大的外国男人一起走进了候机室。

    “我以为你笨到迷路了。”他没好脸色的说,让两个洋帅哥很尴尬的离开了。

    “我看得懂标示牌,也听得懂广播,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她没好气的顶了回去。

    “那就好,免得我老像照顾一个白痴一样的照顾你。”“你”雨萱气得肺都快炸了,由于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脏话骂人,她指著他的鼻子老半天,却只说出了“楼剑鹰,你嘴贱。”的字眼,让她泄气极了。

    排队的人潮开始移动,剑鹰不理会她的盛怒,云淡风清的说著:“走吧!”

    纵有一肚子气,雨萱还是提著简单的随身行李跟在他身后,因为机票在他手上。

    商务舱里,一切都是新奇的,雨萱很快的便抛去了刚才不快,又缠著剑鹰问东问西,一会儿要他教她使用收音机的方法,一会儿要他开电视给她看,直到所有的旅客都登上了飞机,空服务员在大家系好安全带,雨萱才安静了下来。

    “要飞了是不是?”她的大眼里极力控制著恐惧。

    “你怕?”他读出了她眼中的话。

    不怕才怪!在那一瞬间,所以关于空难的事件霸占了她的脑细胞,她蓦地想起了自己还很年轻,还没有谈过恋爱,不想这么早就蒙主宠召反正所有不祥的念头让她全身绷得紧紧的,她甚至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

    当飞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引擎声、轮胎声轰隆隆的在耳边作响时,雨萱再也忍不住的抓紧了剑鹰放在扶手上的手,强迫自己不要尖叫出声。剑鹰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几乎扭曲了他的手指,但看到她因用力而泛白的关节,也只有忍著痛让她继续抓著。

    终于,大鸟飞进云堆里,所有因舱压带来的不适感也逐渐退去后,雨萱才慢慢放松下来。

    “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他揉著自己红了的手指,消遣她。

    “对不起,我哇!云耶。”她看见了窗外的白云,立刻开心的忘了道歉的话。

    楼剑鹰对她突然的转变也只能失笑的摇摇头,她根本还是个孩子,对一个孩子能生什么气呢?

    空服员开始忙碌的做著分内的事,递毛巾、送茶水、书报杂志等,但这些都已经引不起雨萱的兴趣了。她现在全神贯注著窗外的一切,那些她构想了好久的棉花糖,真想伸手去抓一把尝尝看究竟甜不甜?!

    等到飞机的高度高过云端之后,她掉过头来,深呼吸好大一口气,非常满足。

    “那些云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他好奇的问。

    “当然。”她兴高采烈的回答。“云是最变化莫测的东西,任何形状都有,你爱将它幻想成什么它就是什么。不过,我猜你大概想到的都是枪呀、刀呀之类的东西。”

    “你对帮派的常识大多是来自电影。”他觉得有必要开导她,便说:“其实不是每个帮派都做坏事,万楼帮虽以帮派为名,但其实只是一些志同道合的弟兄结合在一起,组成了这样一个团体。而且,万楼帮所经营的事业全都是有合法执照的正当生意,那些刀光剑影的生活没有人喜欢过,安安稳稳的做生意才是长久之计。”

    “你究竟是哪一门学问的硕士?”

    “企业管理。”

    “怪不得这就叫做黑社会企业化,对不对?”雨萱恍然大悟,对他刚才的话做了结论。

    楼剑鹰瞪大了眼,觉得自己真是在对牛弹琴,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不要在猫的世界里谈狗的事情”指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他戴上耳机,不再理会她,让那些空务员去满足她那土包子的好奇心。

    长途飞行,对好动的雨萱而言简直就是酷刑,她不得不佩服楼剑鹰的老僧入定,好像天下事都与他无半一样。不,若涵除外。睡睡醒醒、吃吃喝喝、看看电影、听听音乐,飞机终于在十多个小时之后宣布即将降落,对雨萱而言,仿如获得假释一般的快乐。

    “英国已经到了,从我们踏出机门的那一刻起,你必须记住你的身份是楼若涵,而不是那活泼好动的孙雨萱,希望你记住这点。”在飞机下降的同时,剑鹰严肃的提醒她。

    “现在什么都别跟我说,我听不进去。”

    楼剑鹰莫可奈何的闭上了嘴,因为他的手指又被她紧紧的扭曲了。

    当飞机顺利的停下之后,雨萱在心中默念著“哈利路亚”她总算是平平安安地到了英国,转过头问著:“你刚才说什么?”

    不得已,向来不多话的他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接著问:“你记清楚大卫的长相了吗?”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情敌,若涵每次拿照片给他看时,他总是马虎的瞄过一眼,应付了事,否则他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撕了照片,了却心头之恨。

    “放心吧,若涵天天逼著我看照片,现在就算是他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是当雨萱办完出关手续后,她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放眼望去,每个洋人长得都差不多,对她而都是金发蓝眼的异族,要从何找起呢?

    “牛皮吹破了吧。”要不是怕大卫就在附近,他才不会这么“小声”的训她。

    雨萱瞟了他一眼,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东方人本就不多见,更何况她长得又如此令人垂涎,她相信大卫会发现她的。

    突然,她的身子就腾了空,轻轻的被抛了上去,再落下时她已在一个外国男人的怀里了。

    “若涵,你终于来了。”那男人将自己的脸颊贴上来,左右开弓的送上了轻吻。

    一连串的动作让雨萱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惊魂未定的摸著自己的心脏,然后才慢慢的把这位和楼剑鹰不相上下的超级大帅哥,与若涵曾给她看过的照片合而为一。

    “大卫!”她惊呼出来。

    “当然是我,你怎么啦?我们才两年没见,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大小姐只是因为长途飞行太累了,一时间精神还没恢复过来。”楼剑鹰替她开口回答。

    听著一长串劈哩啪啦的英文,加上楼剑鹰那严厉的眼神,雨萱算理清了脑袋,记起了此刻的自己是楼若涵,是眼前这位金发褐眼帅哥的青竹马。她赶紧介面附和著剑鹰的话。“对,对,我好久没有这么长途飞行过了。”

    大卫点点头,爱怜的轻抚著她的面颊,转向楼剑鹰问:“这位是”

    “他是”糟了,该怎么介绍他呢?若涵可没教她这点。

    “我是楼剑鹰,是楼家的总管,因为担心她一个人飞这么远,所以便陪著她一道,希望你别介意我不请自来。”

    大卫大手一伸握住了剑鹰的手,笑着说:“怎么会,多个人分享我的荣耀,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开车过来。”

    等大卫一走,雨萱便对剑鹰说:“总管?你的反应还挺快的嘛,不过,你知不知道古代清宫里的怎么称呼总管的?”

    “什么?”

    “太监哪,楼公公。”她损完之后转而称赞他。“看不出来你的英文挺好嘛!”

    “我会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哪像你,蠢得令人担心。”他拿起地上的行李,自顾自的说:“走吧,我们到外面去等。”

    上了车,大卫一直在以前相处时光的话题上打转,幸而雨萱上过这个课,所以还能应付,而且她这个外文系的高材生并没有对不起老师的教导,用英文沟通没有障碍。车子在约莫一小时后由高速公路下了交流道,又大约三十分钟的路程后,一栋欧式大宅已然在眼前。

    “到了,爸妈都在里面等你呢。”大卫熄了引擎,笑着对她说。

    下了车,雨萱在进门之前踌躇著,踏进门后,她的一切挑战才真正开始,老人家有过岁月的历练,眼尖耳利,稍有什么差池,她可就对不起若涵了。挺起胸膛,她用最美的笑容迎接门后的一切,并且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若涵。

    门开了,一对长者从红绒布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带著微笑的迎向他们的眼中的若涵,也给了她西方的贴面礼。

    “伯父、伯母。”她含蓄的喊著。

    “爸、妈,这位是楼剑鹰,楼家的总管,特地陪若涵来的。”大卫为彼此介绍著。

    “原来你就是楼老弟常挂在嘴协定的得力助手,真是年轻有为,不过楼老弟这么一走,你的责任不小吧?”

    剑鹰点点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答:“我不会辜负楼先生对我的期望。”

    大卫的母亲热络的拉过雨萱的手,对她左盯右瞧的说:“怎么还这么叫我呢?等到大卫的毕业典礼一结束,你就要喊我一声妈了。”

    雨萱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怎么介面?虽然明知道谈的是若涵和大卫和终身大事,但大卫那双袍色的眼此刻盯著的可是自己呀。

    “若涵才刚下飞机,一定很累了,你就别急著念妈妈经,让她吃一点东西后先休息吧,明天多得是时间可以好好聊。”大卫的父亲取笑着妻子。

    “伯父、伯母,我在飞机上吃过东西了,我不饿。”就算她饿得肠子打了结,也决定要躲到只有一个人的地方,唯有那样,她才真正常的呼吸。

    大卫的母亲怜惜的摸著她的脸颊,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吃得那么少,不过脸色比起以前红润多了、有精神多了。”

    “可不是吗?看来还是台湾适合你,英国人都太严肃,连带的让你也活泼不起来。”大卫的父亲拍拍雨萱的手,又说:“既然你不饿,就休息吧,长途飞行了这么久,即使是头等舱的座位也不比床铺舒服,睡眠就是最好的休息。”

    提起行李,大卫牵著雨萱的小手往楼梯走去。“你的房间一直保存著没动,你先上去,我带楼先生进客房后便去看你。”

    考试已经开始了吗?这是她面临到的第一个难题,她根本不知道若涵曾经住过哪间房?又不能擅自乱闯,怎么办?她给了楼剑鹰求救的神色。

    只是这回也帮不了她,对大卫一家而言,若涵熟如家人,况且若涵又在这栋屋子里住过那么长的日子,理当对屋内的一切了如指掌才是。这个难题,她只能自己碰运气了。雨萱得不到援助,也只能自己往楼上走。二楼的房间宽敞豪华,五斗柜上摆满了大卫父母亲的合照,由房内的摆设来看,这应该是主人的卧房。再往上走,三楼有三个房间和一间卫浴设备。由于三个房间都关上了门,雨萱想丢铜板来决定自己该踏进哪一间?趁著大卫还没上来,她应该还有时间先勘察一遍才对。

    推开了其中一个门,她几乎立即就能断定这间应该就是若涵住了多年的房间。因为床头上、墙壁上挂了数幅若涵的照片。大的、小的、笑的、静的、站的、坐的,尽管每一种风情不同,但都是美的。这让雨萱不禁难过起来,照片上的若涵和现在的病容相去太远了,莫非真是红颜多薄命吗?

    “若涵,你在我房里干嘛?”大卫少右何时上了楼,出现在她身后。

    什么?!这不是若涵的房间吗?雨萱差点儿脚软站不住。原来贴满了照片的房间代表的只是对若涵的思念,大卫的深情感动了她。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把我忘了嘛!”她灵机一动的说。

    大卫放下手中的行李,带著种研究的眼光看着她,说:“若涵,你似乎有些变了,以前的你从不会像这般对我撒娇。”

    完了,完了。她又做错了。可是依照若涵主大卫之间相处多年的熟稔程度,情人间说些甜言蜜语,偶尔撒撒娇、发发嗔也是常态,怎么大卫的话却好象两人挺陌生似的。

    她还在苦思著该如何解释,大卫却一把将她圈进了自己的臂弯中,下巴抵著她的额头说:“不过,我喜欢你这样,以前的你太含蓄了。”

    含蓄?!对,以若涵古典的气质不难猜测,她做什么事都应该是很含蓄的,包含感情。怎么她就没想到呢?但是,以她的个性,要她装“含蓄”恐怕会别脚成了“愚钝”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含蓄,她轻轻的推开了大卫,脸红得像龙虾,说:“我回房去了。”

    “我帮你拿行李。”

    面对另外两扇门,雨萱又开始苦恼起来,大卫就在她身后,容不得她再出错。老祖宗说过一句成语,叫“急中生智”她佯装头疼,抚著额头说她头晕。

    这招果然奏效,大卫走到她前面,说:“人不舒服还不快进来?”他替她开启了解答之门。雨萱一进门后,照样对房内的一切惊奇不已,但为了不再让大卫起疑,她假装著好像回到的老窝一样的熟悉。

    “你今天一定很累了,我不耽误你休息,晚安。”大卫拉过她的手,轻轻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雨萱长到这么大,几时被男人这么吻过?她低下头,不知所措的也道了晚安。然后不等大卫接下来的反应,她将他推到了门口,当着他的脸关了上门。

    嘘!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后,将自己抛在房内的大床上,环顾著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卧室。

    看看这房间,宽大的双人床上摆放著法国织画的抱枕,床头柜上有著若涵和大卫的合照,蕾丝窗帘增添了梦幻与浪漫的气息,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正璀灿的放著光华,桧木的画柜里陈列著一些教科书籍和英国文学。浏览的目光停在衣柜的铜质拉门上,这提醒著她行李箱内的衣服就快被挤压成菜干了。

    叹口气,她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舒服的弹簧床,将行李箱内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在床上,打开衣柜的门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大老远的带来一箱衣服真是多此一举,认柜内的衣服多得可可以让她穿上一年四季。休闲服、家居服种类众多,吓人的是居然还有晚礼服,而且还是像路易十四时代的那种款式。

    她吐吐舌头,关上了衣柜的门,要她穿这种衣服,岂不要两天不吃饭才能将自己腰塞进去。她才不要那么虐待自己呢!

    重新躺回床上,她拿起大卫和若涵合照的照片看着,谁能说这不是一对金童玉女,只可惜造化弄人,对若涵而言,恐怕“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吧!

    雨萱将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瞪著天花板想着她已经过了第一关,接下来还有许多的考验,她可不能再像今天一样出错了,那些牵强的理由可以解释成她搭机的疲累所致,但是今天之后,可能没那么好的理由解释自己的恍惚了。

    愈想愈觉得心理压力很大,连带使得她的眼皮也逐渐沉重起来,即使有满脑子的担心,却依旧敌不过生理上的需要,她终于投降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