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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连堂里收留了一个病人,这件事原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人在痊愈之后仍死赖着不走,令众人感到非常头痛。
而且他还非常地难款待,免费的三餐准时送进他的房里,他却嫌菜色不好;每天泡了壶热茶给他饮用,他喝了一口就嫌茶叶廉价,喝了根本感受不出喉头的回甘;替他准备了换洗衣物,他又嫌布料粗糙
总之,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正寄人篱下。
如此伺候了他五日,济连堂上上下下对他皆起了怨言,君儿由他们的口中知晓了这件事,便立即禀报给连银钗知晓。
“小姐! ”
“嗯?”见君儿似乎有话要话,连银钗等她说下去。
“小姐还记得那天晕倒在后院外的那名男子吗?”
“记得啊!他怎么了?”连银钗记得三天前君儿说他已经痊愈了,现在君儿突然提及他,难不成他的病还没好吗?
“小姐,他死赖在这里不肯走!”一说到这件事君儿就有气。
她曾送药去给他,结果他不但不肯喝下她所熬的药,甚至还不知足地命她当他的贴身丫鬟,得寸步不离地服侍他。
哼!想要她伺候他,等下辈子吧!
听见君儿的话,连银钗不悦地蹙紧眉头。
她不是不高兴那个人一直待在济连堂里养病,反正多他一个人也不过是多一副碗筷,并不会对连家庄造成什么损失。
她气的人是君儿,君儿说他死赖着不肯走,分明就是想赶他出去,这样的作法有失仁德,她不容许君儿有这样的想法。
“他想留下来,想必是已走投无路,你若赶他出去,他不就又要露宿街头、自生自灭了吗?”
连银钗一直认为史昱束会晕倒在街头是因为穷得没地方住,因此他才会露宿街头,受了风寒也没去看大夫。
这么一个值得同情的可怜人,君儿竟然想要赶他出去,她实在不敢相信,一向善良的君儿竟会这样残忍。
“可是他并不像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他可娇贵得很呢!”
“怎么说?”连银钗不明白君儿为何会这么说。
如果他真是个贵公子,就不可能倒卧街头无人闻问。
“他真的很过分,他”君儿把她和他交谈的经过,以及众人所受的气一五一十地告诉连银钗。
听完君儿的话,连银钗感到十分惊讶。
会吗?他真的会是君儿所说的那种人吗?
连银钗虽然不相信他的行为会如君儿所说的过分,但是她相信君儿绝对不会说谎,看来事情的真相得由她亲自去理清了。
“君儿,你稍安勿躁,让我想一下该怎么做。”
“是!”她非常希望小姐能马上将他赶出去。但小姐的话她不敢不从,所以她只能要自己和大家耐心地等小姐想出解决的办法。
连银钗思索着她第一步该怎么做
在收留与驱赶之间,她觉得好为难啊!
翌日,因为看诊的病人比平时多,连银钗一忙就误了回家的时间。
然而她仍坚持不肯在济连堂用膳,和君儿一同走到后院,此时轿夫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她上轿。
连银钗正要登上轿子时,她听见了一道男子的怒吼声,接着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她停下动作,疑惑地望向声音来源处。
济连堂里的人一向都和和气气的,很少有人发睥气,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实在古怪。
“君儿,你有听见刚才的声音吗?”
“有!”君儿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看看时辰,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那个家伙铁定又嫌菜色不好而大发雷霆。
“是谁在发这么大的脾气?”这声音她听不出来是谁的。
“小姐,若我猜得没错,一定是那个没病装病、死赖着不走的赖皮鬼。”一提及他,君儿完全不掩饰心中的不满。
是他的!这么看来,他的脾气似乎是毛躁了点,可能是他常常乱发脾气,才会引起大家对他的不满。
她知道众人是因为她迟迟没有开口赶他走,才会一直忍着他。
既然他的病好了,那么她也该要他离开,以解决大伙儿这些日子的困扰。
思及此,连银钗转身往回走,步上回廊走到西厢房。
才走近西厢房,她就听见了小圭和那名男子的对话。
“公子,你怎么能把饭菜打翻呢?”小圭不悦地质问。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穷苦的人正饿着肚子,而他竟然不知珍惜,将这四菜一汤的午膳给打翻了。
“这算是什么饭菜?我看这不是给人吃的,分明就是给狗吃的。”
听他这么说,小圭气得脸色涨红。
济连堂内的老老少少都是吃这样的饭菜,他却说这是给狗吃的,分明就是暗喻他们是狗!
“你!”小圭气得说不出话来。
“别再你你你的了,小子!快去准备好酒好菜来,别再拿这种和馊水差不多的东西给我吃。”
一想到这种粗茶淡饭滑人喉咙的味道,他就反胃。
君儿不明白为什么连银钗听了他的话还能沉得住气,她已经气得火冒三丈,看了连银钗一眼,见她没有任何行动,她气呼呼地冲了进去。
“像你这种人渣,我宁愿把这些饭菜倒给狗吃,也不愿给你吃!”君儿对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男子怒吼着。
她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一遇到他。她的脾气就控制不了。
“像这种馊水似的东西,你就留着自个儿吃,我可是不愿意吃。”面对气冲冲的君儿,史昱束反唇相讥。
眼前这个女人的容貌虽称不上貌美如花,但是还算有点姿色,所以他乐于和她耍耍嘴皮子、逗逗她。
幸好有她,否则他早就闷死在这个无聊的地方了。
“既然你不愿、也吃不下这样的饭菜,那你就等着活活饿死好了!”她实在非常讨厌他,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不明事理、自以为是的大混帐。
见君儿如此冲动,连银钗摇了摇头,也走了进去。
她原本想斥责君儿的无礼,但当她见到那个躺在床上既轻浮又不正经的男人时,她愣住了;张着樱桃小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所想到的全是树林内的那场翻云覆雨。
是他!他是那个男人!连银钗非常确定眼前的他,和树林内那个中毒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他中毒时是她救了他,他晕倒在路旁时也是她救了他。
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她一再救了他?也让她再度遇上他
原以为这一生与他重逢无望,没想到他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还让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他心惊地质问。
该不会是唐奕欢追他追到这里来了吧?
听见他的询问,君儿转过头,看见了立在她身后的连银钗。
“小姐!”
君儿轻轻地唤了连银钗一声,可她心惊未定,仍是怔愣的表情,没有响应。
此人是她家小姐,那就不可能是唐奕欢了。史昱束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小姐,你怎么了?”君儿大声一点询问。
经她这么一问,连银钗才回过神。
“没、没什么。”她收回惊讶不已的目光,佯装镇静。
君儿没有细想自家小姐的反常,现下她只想将眼前这个无赖赶走!
“小姐,你也看到了他的恶行恶状,你要赶紧下决定,不能再仁慈地留下他了。”
于公,在知道他的病已痊愈,而且不是无家可归的穷苦人家,她是应该马上赶他走;于私,她却想多知道一点有关他的事,她不舍得这么快就让他走。
见连银钗沉默不语,君儿出声催促。
“小姐,你若是不快点作决定,济连堂上上下下的人都会被他活活气死!”
“我”她该怎么办呢?
听眼前这名火爆的小姑娘左一句小姐、右一声小姐的,史昱束明白有权决定他去留的就是这个蒙面的女人。
通常女人蒙面不外乎两个原因,一种是貌美如花,怕引来麻烦而遮住自己的花容月貌;另一种则是丑得怕吓着了别人,才会遮住自己的大花脸。
不过他才不管她蒙面的原因是哪一种,他只知道自己拥有能令女人一见倾心的俊俏外貌;只要是女人,不管美丑,只要他使点魅力,对方铁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他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迷惑她,好让她开口留住自己。
眼神迷蒙、面带浅笑、下颌微微上仰,史昱束对着眼前的蒙面女子抛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眼,接着轻轻噘起嘴,送给她一记令人骨头酥麻的飞吻。
看着这个轻浮、不正经的男人,连银钗的嘴角微微抽搐,气得说不出话来。
“姑娘,我的胸口好闷,你要不要坐下来陪我聊聊天、解解闷?”史昱束发出了邀请,他相信没有女人拒绝得了。
连银钗被他挑逗的话吓到,原本想要怒斥他的无礼,在开口的那一刹那她犹豫了;闭上嘴,接受他的邀请,她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床畔。
“小姐! ”
君儿和小圭异口同声地惊呼,他们不敢相信,自家小姐竟会做山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平时小姐严守礼教,除了看诊否则绝对不和男子攀谈,现下小姐竟然会坐在一个男人的床边陪他聊天解闷,实在令人不敢置信。
见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畔,对这样的结果,史昱束虽不满意但还可以接受,他原本以为她会直接跳上他的床。
连银钗不理会君儿和小圭的讶异,现下她只想弄清楚,她的第一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我们济连堂里,除了看诊、煎药之外也没什么事做,难怪公子会觉得无聊。”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要是姑娘早点出现陪我,我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是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姑娘可以摸我的心,你会发现它正因你的出现而欢欣地跳动着。”
史昱束说着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拉连银钗的纤纤玉手去碰触他的胸口。
平时他若是使出这一招,女人铁定含羞带怯、双颊泛红的任他拉着手。
出于本能,她立即缩回手,躲开了他的碰触,起身离他五步远。
没想到她会躲开,史昱束愣住了;随后,他想她是因为害羞,才会红着脸缩回手。
此时,她的确是涨红了脸,但不是如史昱?所想的羞红了脸,而是气红了脸才对。
她真是个大笨蛋,竟然拿自己的清白去救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像他这种自命风流的无耻之人,难怪会被下那种下流的毒,那时她真不该救他,让他被毒死算了!
虽然她是个救人的大夫,可她现在有一股冲动想活活地掐死他,更想一头撞死自己。
她懊悔自己那时的固执,更气恼自己根深蒂固的使命感,才会糊里糊涂地救了一个不该救、也不值得救的人。
“胸闷是吗?那表示你虚火过旺,该吃些降火气的药,然后动动你的四肢,不出一个时辰,我保证你胸闷的症状马上不见。”连银钗咬牙切齿地说着。
史昱束听出她的语气不悦;刚刚还好好的,这女人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她的不悦是因为他吗?他想不出自己是哪儿得罪她了。
唉!女人的心就像后娘的脸,说变就变。
“小圭,去取一两的黄连粉让公子服用,然后带几名壮丁来,将他扔到外头活动活动筋骨。”连银钗沉声下令。
听见连银钗的话,君儿和小圭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姐,我马上去!”小圭二话不说就赶紧去办事。
不是他办事效率高,而是他怕连银钗会反悔。
“小姐,你终于做出一个很棒的决定。”
君儿早就看史昱束不顺眼了,现下连银钗决定要赶他走,她乐得睨了他一眼。
黄连粉!她想苦死他吗?
史昱束不明白情势为何会急转直下,他原以为可以继续留在这儿,没想到,她竟然要赶他走。
世上多的是想要巴上他、缠着他的女人,这女子不但无视于他的俊秀,还对他的诱惑无动于衷,这令他太震惊了。
那些主动黏上来的女人他见多了,可像她这样冷淡的冰山女,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他对她很有兴趣,如果,面纱下的面容是人间绝色,那是再好不过了。
在还没摘下她的面纱之前,他是不会走的。
这儿多的是大夫,所以若能待在这里,他就不怕唐奕欢追来下毒;而且这里又有神秘的冰山女,外加一个火爆的小姑娘可戏弄,这样的人间天堂,他才不会傻得放弃。
史昱柬一点也不急着躲开即将面临的“黄连苦刑”他只想着该怎么做才能令她答应让他留下来。
色诱!刚刚用过了,他的美色对这个冰山女无用。
死赖着不走!那他得先尝过黄连粉,可他一点也不想将那些苦到要人命的黄连粉给吞下肚。
呵有了!就装病吧。
这里是药铺,而她是这里的小姐,也算是这里的主人,应陔不会见死不救才是。
“啊!”史昱束惨叫一声,忽然倒在床上,全身缩成了一团,翻着白眼,好似极为痛苦。
“你怎么了?”见他突然倒下,连银钗担心不已;
虽然她很气他的自命风流,但是气归气,看着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再硬的心也软了。
“呜”他在床上翻滚。
看情形不对劲,连银钗连忙赶至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把脉。
咦?脉象平稳,根本就不像有病的样子。
正当连银钗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史昱束突然握住她轻抚在他腕上的手。
“你!”她很惊讶他的举动。
原本该是极为痛苦的史昱束这时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完全没有痛苦的神情。
他装病骗她!此时,连银钗知道自己受骗了。
“放开我!”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放!”好不容易才握住她的手,他说什么也不放。
“你!”连银钗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不愧是千金大小姐,一双手细致白嫩、吹弹可破。”他故意说了几句轻薄的话。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快放了我家小姐!”君儿见自家小姐的手被他握住,立即出声喝斥。
“我就是不放,你能奈我何?”现在人在他手上,要他放手可以,但是得先把条件谈拢。
“我我杀了你!”
为了保住连银钗的清白,君儿举起床边的椅子,就要往史昱束的头上砸去。
见他们针锋相对,连银钗反而更加冷静。
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装病骗她,他会这么做,跌定有他的用意。
“你要怎样才肯放手?”
“果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他赞许着连银钗猜出他的用意。“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答应让我留下来,直到我自己愿意离开为止。”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连银钗不想让他予取予求。
“你们这里是救人的药铺,若你不肯收留我,就是眼睁睁地看我死在街头,这么残忍的事,我想你不会忍心去做的。”
史昱柬的话令她想起他中毒倒在树林里的事;虽然史昱束会中那种毒是他自作自受,但是一听他说他的生命有危险,身为大夫的自己真的不忍心让他死在外头。
“想留下来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哼!这个女人还懂得要和他条件交换,一点也不肯吃亏。
“哪三个条件?”他皱着眉询问。
“第一。这里的住宿费一天二十两,没得讨价还价。”
连银钗才开出第一个条件,史昱束就立即不平地驳斥:“你开黑店啊?住全天下最好的客栈也不用一天二十两,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要收我一天二十两,这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
“如果觉得划不来,你可以离开。”她拿乔地说着。
“划得来!”他咬牙切齿地应道。
虽然贵了点,但是和他的命相比,一天二十两很值得。
“第二,我开出的药一定要喝,因为济连堂不收留没病的人。第三,无沦厨房煮什么菜你都得吃,不准嫌东嫌西糟蹋人。如有违反任何一个条件。你就得自动自发地滚出去。”
会开出这样的条件是想整整他,她就每天开些苦到难以入口的补药给他吃,不信他不会自动离去。
听完这三个条件,史昱束的脸都绿了,他知道她一定是故意整他的。
看来有这个聪明、顽皮的冰山女相伴,留在这儿的日子铁定不会好过,当然,也不会太无聊。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