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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脉绵延千里,为中华大地龙脉之始,向来多有仙家传说,因而被描绘的锦山绣水,美仑美奂。
当年的太公姜尚于昆仑立派,传承道家一脉,道场所在,至今已是难能稽考。而历代以来,占昆仑一隅而称本派作“昆仑派”者,亦不在少数。至于如今,江湖上扬名的昆仑派,自非传自姜子牙了,而是当年的武林怪杰何足道所立的昆仑派。
他于秘洞中得剑经,在空山中谱天籁,立松柏下独对弈,潇洒固然潇洒,却也因之得了一份亘古以来便有的寂寞。于是他兴致勃勃的为了一个临死之人的要求远赴中原,上少林,下战书,目的很简单,只是转告一句话而已。
放眼少林,无人能敌,昆仑三圣的名头,倒也极盛,虽然十招之内没有打败那个小小少年,但风采气度,已然足以在江湖史上刻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又能料到呢,当年在少室山中风云际会的三人,竟是如今叱咤江湖、领袖群伦的武当、峨嵋、昆仑的三派祖师?
然而,这些总会慢慢遗忘在人的记忆里。
或许,只有三圣坳上的奇花异草,还会记得那第一个亲自浇灌它们的清瘦男子吧。
青书捧着一杯兀自冒着热气的茶水,心中想着这位与太师傅有莫大干系的男子,脸上还罩着杨汐晴送的面具,望着窗外的白雪皑皑,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何足道啊何足道,你创下的昆仑派,现在也真是何足道哉了。
这般人物,一旦辞世。所遗下的基业乏人继承,也就自然而然的慢慢消亡了。
留下的,不过是同样寂寞地人的无尽叹挽之情而已。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青书扶了扶面具。
他身在光明顶。为不曝身份,只能将庐山真面目藏起。
这面具乃是当年的黄老邪传下的手段,杨过算是承了黄药师五成地衣钵,玉箫剑法和弹指神通两脉武功为东邪武功精华之最,如今的苏若雨却是专修九阴内功以及这两门武学。
想到这里,他暗忖道:“我与韦一笑和说不得狂奔至此,也用了六七个时辰,若雨她们跟着华山派攻上山来。少不得要耽搁个两日。这段时间,须得多多拉拢这些人才是。唔,来人脚步轻健沉稳,是五散人中的哪一个?咦,不对,这人是杨逍!”
霍地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杨逍清癯的面庞。
青书想到殷梨亭这七年来闭关修剑。不理尘事。全为此人,心中微怒,才想着如何刁难此人一番,却见杨逍满脸堆笑,朗笑道:“谷先生凭栏啜饮,这份清雅,可是远胜我等俗人了。杨逍在光明顶人缘不好,真正同他说得来的也就范遥一个,而青书于彭和尚有恩。五散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向来重义,只消他对明教无有恶意,自是牢牢同他绑在一起;而韦一笑对于杨逍不满已久,只是碍于同门。祸起萧墙的事。他还是不会做的,但若有人教训教训杨逍。他也乐得袖手看戏;至于殷天正,老爷子豪气干云,气魄甚大,也不会将这区区小事放在心上;而五行旗这些个掌旗使,心中早为当年汉水畔自家殒命地兄弟鸣不平。是以青书若是刁难杨逍,至或于动起手来,只消不把杨逍打死或重伤,明教高手便只会对他有感激之情,而不是怨恨。
所以,青书若是难为杨逍,光明顶上诸人觉得青书高深莫测之余,更不会阻止。
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青书见杨逍开口便是奉承话,当即淡淡道:“哪里,让杨左使见笑了。”
两人客套两句,但见杨逍目光闪烁一阵,便呵呵笑道:“先生这些年在终南山过得可好?”
青书听得一怔,看着杨逍的目光渐渐怪异起来,开口道:“杨左使你此话何意?”
杨逍好似十分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额上渐渐见汗,蓦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盯着青书面庞,一字一句的道:“先生可否一见庐山真面目?”
青书微微怔忡,但听杨逍又道:“主人身子可还好么?”
听得这句,青书目光一凝,寒声道:“原来你是古墓的人。”心中好似也恍然了:“弹指神通,这家伙是从古墓学到的弹指神通!”俄顷又想道:“不对,若雨不是说从未听古墓人说过杨逍的名字么?这是怎么回事?嗯,他还不知道汐晴父亲已然去世地消息无论如何,先问他一问再说!”
杨逍见他不答,反说出这样一句话,身子一震,神色陡然间灰败起来,喃喃道:“竟竟都没有提过么”踉跄两下,继而躬身深深一揖,道:“别离三十年,方知故土情热。打退此次围攻,杨逍有意归隐,重新托庇主人翼下,望先生代为引见,再造之德,杨逍终生不敢或忘。”
青书心中愈发惊讶,这消息委实太过震撼,即便养气功夫高如青书,也不由微微色变,好在面具在脸,倒也不虞让杨逍看出他地心思。
便听他沉吟道:“你如何识出我身份的?”
杨逍苦笑道:“老主人和我父亲出墓的时候,都会在脸上蒙上这样一张面具的。先生想来是近十年才入古墓的吧!自是没见过我了。”
青书沉吟道:“杨逍,你先寻处隐僻地方,将你的来历身世完完全全、原原本本的告知于我。”
杨逍默默站直身躯,低眉顺眼,浑然没有一丝一毫睥睨天下的傲气,便听他道:“先生真、真的没人与您提到过我么?”
青书端着茶杯,缓缓摇头,杨逍身子又是一震,引着青书穿堂过室,而后打开一间房室,在书柜处旋了两旋,俄顷便露出一间暗室。
两人走进密室,杨逍点亮***,而后各自坐下。
但听杨逍缓缓道:“先生,我杨逍自幼便在古墓长大,父亲乃是服侍古墓主人地唯一一名奴仆。”
青书心头一动,暗道:“原来汐晴她们常提到的杨伯,便是杨逍的父亲!”
便听杨逍续道:“先生,您应该见过他的吧?呵呵,说来我也委实太过不孝,三十四年来竟是从未回去看过他一眼,今年他应该是八十有二了吧”
青书见杨逍一脸缅怀神色,心中暗自鄙夷:“你只知道玩女人和夺教主,连父亲过世了都不知道,如何有脸活在这天地之间!”
杨逍见青书不言不语,心中微微发虚,青书淡淡道:“你接着说。”杨逍续道:“我在古墓住了十八年,习文弄武,父亲教我百家刀法,老主人也传授我上乘玄门内功,十八般武艺,主人更时常与我切磋较艺,我自是远不及他的了,往往二十招上便被打趴下。饶是如此,老主人也赞我说,年轻人能练到这个地步,在江湖上已经是极不容易地了。听了这话,教我如何不沾沾自喜。”
“我知道古墓里藏书之多,即便是少林藏经阁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可叹我却不知足啊,自以为身怀大才,却被拘囿在这区区数百里地终南山间,岂非屈才了?几次三番与父亲和老主人提起闯荡江湖的念头,都被爹爹厉声否决。我不知为何,心中大是不平,遂寻了一日,觑他们不当,偷偷溜了出去,这一出去,闯荡了半个多月,结识了生死兄弟范遥,他是某个隐世门派地旁支传人,功夫了得,我们不打不相识,倒是感情日深。只是这般逍遥了不到三天,我爹突然出现,要抓我回去,我自是死活不肯了,范遥兄弟性情刚烈,和我爹动起手来,三招两式便被打得吐血昏厥,那时候当真是恨极了父亲,被带回古墓后,小主人安慰了我两句,说什么要我接替父亲的地位云云。我想我父不过尔家一奴仆,接替他还不是个奴仆么?最多替你们跑跑腿儿,搜罗些江湖消息之类,又有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杨逍呼一口气,又道:“先生,我这话自不是说您,更无半分轻视。只是当时我如此想,现在便如何说,求实而已,可不敢有欺瞒,对于您和我父亲,我更是全然没有半分不敬之意。”
青书心道:“原来他把我当成了古墓主人的奴仆而且,杨逍似乎并不知道古墓在外经营了这么大的势力。杨伯没告诉他,汐晴她祖父、父亲也都没与他说么?”心中如此想,口中却淡淡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