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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几棵花团锦簇的树。清明的阳光映照着,我微眯双眼,那一树白色的花海扑过来,她们有着桃李杏花的粉嫩,又有着晶莹白玉的柔润,我想瞧瞧是什么花,另一树浅紫的花海也涌过来。我醒了,却仍沉浸在梦中,感到暖暖的,醉醉的。今年早春,没想到以这种方式与玉兰邂逅。
早晨,光着脚丫,倚在窗台上向下张望。意外的是,夜里落了一场雪。清新秀丽的春雪铺白了屋顶,将花园里的树木打扮得粉妆玉砌。像一群袭着白裙的舞女,一颦一笑,别无二致,我在惊讶欣喜中,委实分不清哪一棵是玉兰的身姿。我知道她们站在那里,断定应是开了花,至少也是打了骨朵的,但蒙了雪,她们愈发显得神秘清远,只诡谲地留下一个朦胧的意境。
我记挂着她们。午后,雪融了,我又俯在窗台上。玉兰尽管开得委婉,确乎是一树一树的花儿,就连一两棵爱偷懒,刚刚吐露花蕾的,也妖娆的在微风中脱颖而出。看着看着我就笑了。从十几层高的楼上望下去,玉兰花变小了,变碎了,几乎和梨花桃花无异呢。看来,距离产生美,距离也变换“花”样。
记得孩子幼时,我常领着他在玉兰树下徜徉。盛开的玉兰花像一个个盛装葡萄酒的高脚杯,傲然地挺立枝端。树有些年头,花冠格外繁密抢眼,细细地端详,每一朵花也分外地硕大白嫩,那质感,直让人欷歔地想到绸缎的光滑绵软。我把孩子抱起来,他的小手可以摘到花儿。我俩抚摸柔软的花瓣,真想趁人不备掐一朵,但最终还是嬉笑着放手。
瓶插玉兰花曾有过一次。雨过天晴的一个晚上,专程去会晤玉兰花,刚到楼转角,一阵逼人的香气酽酽盖过来。昏黄的月晕下,花儿有些模糊,幽香却更胜一筹。院墙边,一根断折的花枝成了我的宝贝。我把开着几朵花的枝子插在青色花瓶里,隆重地摆上床头柜。洁白清爽的玉兰花,犹如一位大大方方的美人,高贵,端庄而优雅。
而玉兰花的凋谢,是相当触目惊心的。“啪!啪!”似乎听到脆烈的爆响,花瓣义无反顾地掉落。她们歪在床头柜上,令人无助地心疼。我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她们带到家里来,眼睁睁看着美好的生命香消玉殒。她们原该留在树上,随风飘落,散在草丛中,那样就自然得多。
不止一个春天,我痴痴地观赏玉兰花,也不止一个春天,我亲眼看到白的、紫的花瓣飘满树底。清晨起来,清洁工通常拿把笤帚,哗啦哗啦地打扫小径。那些散落的花,照例被清了去。我是极不愿看到这一幕的。我总是想,若是我家的花园,我决不会去打扫,我就让她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做一个懒懒闲闲的梦。后来看的多了,渐渐理解清洁工的“无情”他只是想保持一个干净的环境。我再看他扫花时,尽管一万个不舍,却把宽容的笑挂在了嘴角。我也暗暗观察过树上的玉兰花,她们似乎并不介意,只管清清丽丽地笑着,那份雍容和华美,直把人的心都挠得沉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