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酒壑盛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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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秀!”

    幼季扑在上官柳莹怀里,抽着双肩,伏头哭泣。芊泽枯坐在一旁,只是静悄悄的落泪。榻前的灯盏,芯火荏苒跳动,看上去,仿若一颗衰落欲灭的心。芊泽怔然的盯着它,硬生生的感觉胸膛里,有什么一点一滴的剥落开来,化作灰烬。

    “嗵嗵”

    沁城皇宫的钟鸣声响起,不知不觉已是卯时。

    眨了眨眼,芊泽回过神来,眼前的灯芯早已湮灭。她一侧脸,窗外隐隐泛白,一夜竟然就如此过去了。幼季趴在上官柳莹身上,哭的睡着了,而上官柳莹却一直蹙眉不醒。芊泽摸了摸她的额头,烧是退了,但她心里难受,才醒不过来。

    再过几个时辰,她的父亲就要赴黄泉,她怎会愿意醒来?

    芊泽惨淡一笑,蹒跚的起身,关节仿佛被人用钝器击打过,又麻又疼。她走出殿外,大雨过后,空气里尽是猝然的凉意。她单薄的身子,杵在风力,动也不动。她抬目望天,那云罅中,绯红翻飞,天的尽头,冉冉旭日正勃勃升起。

    而与此同时的锦阳军部,刘钦已在屋内回踱了一夜。他一夜未眠,焦急等待了一宿,而祁明夏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缄默整晚。

    再过两个时辰,丞相上官玉嵊和景王爷祁澈,就要在烽烟台,斩首示众。他知道他们都是忠君不二的臣子,根本不可能有谋反之意。那些子虚乌有的罪责都是皇帝处心积虑陷害的!刘钦想不通,皇帝为何要陷忠臣于不义,难道他不要他的江山社稷了?

    想时,他急的跺脚。

    上官玉嵊死了也罢了,景王爷年仅十七,如此冤死,怎生可惜?

    “将军!”

    刘钦心急如焚下,又对着祁明夏一唤。明夏眯着眼,执起一旁搁着的茶杯,微呷一口,神色波澜不惊。刘钦更躁了,忙不迭说到:“将军,你怎都不急,景王爷与你情意甚深,如今他就要被皇帝平白无故斩了,将军,你就不准备去和皇上说说?”

    “说说?”

    祁明夏瞄了刘钦一眼,又问:“我去和皇上说,只怕是羊入虎口吧,他到时候再把我拉进去,一起当作逆贼斩了,怎办?”

    刘钦脸色一白,无以辩驳。但将军分明不是怕死之人,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刘钦又说:“将军,你不能不想办法啊,你待在沁城定是有所预感,有所打算。如今真出事了,你得出来说话。”

    椅子上的男子,放下茶盏,冷峻的黑眸一动,直说:“刘钦,你去看看郡主起床了么。”

    “郡主?”

    刘钦不明所以,眉眼惊跳:“这个时候,还管郡主起不起床,将军,你别逗小的了。”

    祁明夏面有愠色,轻瞪他一眼,嗔道:“谁和你说笑,去郡主的厢房,看她起来了没。若是没起,就把她喊起来!”

    刘钦全身一紧,连忙点头,出了门。他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时云翘已是跟在身后。她一身男儿劲装打扮,进屋便一抬腿,说到:“难得哥哥喊云翘,云翘今天要去骑马涉猎,哥哥可是要陪云翘去?”

    祁明夏笑着望她,回身从墙壁上取下弓箭,说到:“我正有此意。”

    云翘心中狂喜,拉住明夏的胳膊便道:“好啊,今天我要杀只鹿回来,给弟兄们开餐,哈哈!”她说时,又对着一旁哭笑不得的刘钦说到:“刘钦,你也跟着去,咱三个人比比,谁猎的最多。”

    刘钦有苦说不出,心中郁愤交加。他想责怪将军不顾景王爷生死,但又不能抵抗什么,于是只得乖乖的跟了出去。三人牵马走出营地,云翘一路上活蹦乱跳,煞是开心的样子。祁明夏含笑不语,仍由她在自己周身,旋来转去。

    “哥哥,若我今日猎的比你多,回来你得答应云翘一件事!”她扬起小脑袋,狡黠的笑说。

    祁明夏眯着杏眸,回望她:“好啊,你若真的赛得过我,一百件事,我也答应下来。”

    “哈哈,是哥哥说的哦,云翘记得了!”

    她与明夏二人,气氛鲜活融洽,刘钦跟在其后,阴霾的神情与之格格不入。

    三人走出营地后,不远处两人便拉下斗笠,反身离去。转身之际,祁明夏冷冷的瞟来目光,神色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鸷。但随即,又笑意满满的和聒噪的云翘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那走开的两人,徒步走至锦阳军部一里远处,便跳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匹。一路风驰电掣,快马加鞭的赶回沁城皇宫。他们手举着金黄令牌,毫无阻拦的行至泸岭殿。祁烨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两人双双拜在他身下,说到:

    “皇上,祁明夏与云翘郡主,出营打猎去了。”

    “打猎?”祁烨一蹙俊眉,回身狐疑问道。那两人狠狠点头:“是!”祁烨听罢,缄默的踱了几步,猝然止步后又问:“有没有派人跟了去?”

    “有,但猎林深深,祁明夏武功高强,恐怕不好跟踪。”

    他们据实说来,祁烨微微颔首,又想到今日他亲自监斩,就不信祁明夏真有通天的本事,能把人从烽烟台,明目张胆的抢走。无有顾虑的祁烨,噙着笑意走了出殿,黑眸里已恢复往日里的幽冷之色。

    未时之初,滚滚车轮便吱呀呀的推过暄道,此暄道从暄阳大殿后分支而出,一路延伸至烽烟台。上官玉嵊与祁澈均是囚服在身,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上官玉嵊白胡凌乱,神色愤慨的望着前方,而祁澈却蜷缩在牢车一角,神色怔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