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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莎丽是从刘梅花的嘴里知道她丈夫陈大富所做的生意的。知道之后,她从其他途径打听了一下填海工程的业务稳定性和利润空间,然后就有意加强了与刘梅花的“友谊”加强方式是赠送礼物,全是从香港买的好礼物。比如lv包等等。
刘梅花不是那种占别人便宜的小女人,得了叶莎丽的礼物当然要回礼。一来二往,关系自然密切起来。
叶莎丽加强跟刘梅花友谊的另一个方式是透露自己的隐私,甚至是故意编造自己的“隐私”比如说她刚来深圳的时候非常艰苦,给一个老板当秘书,老板为了占她的便宜,故意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间,房间的卫生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镜子,从叶莎丽这边看上去是一个镜子,而从老板那边看过来就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直到有一天,叶莎丽不小心把“镜子”碰破了,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后来怎么样?”刘梅花问。
“还能怎么样,”叶莎丽说“除了辞职之外,还能怎么样?”
“告他呀。”刘梅花说。
“是告了,”叶莎丽说“可政府的基本调子是保护外商来华投资的积极性,偷看女职员洗澡一类的事情在当事人看起来是大事,在公安机关看起来不是没事找事吗?再说,我又怎么证明老板确实是‘看’了呢?镜子透明只能说明老板具备了偷窥的条件,而不能说明他一定是偷窥了,老板一口咬定根本没看,公安也没有办法。”
“那也要告。”刘梅花说。
“当然告了,”叶莎丽说“等第二天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单面透明玻璃早就换上了真正的镜子,而且还封了厚厚的一块木板。老板没有反告我诽谤就是客气的了。”
这个故事是真是假谁也没办法证实,但是叶莎丽敢于把自己的“隐私”向刘梅花透露,确实增进了俩人之间的感情,是那种能够说知心话的感情。
有一次叶莎丽对刘梅花说:“财富岛的很多男人向我推荐了各种各样的生意,我不知道这些男人按了什么心,所以没敢动。”
“是要当心一点,”刘梅花说“现在商业陷阱到处都是。”
“但是我也不能坐吃山空呀?”叶莎丽说。
“倒也是。”刘梅花说。
“要不然这样,”叶莎丽说“别的人我也信不过,干脆大姐你带我做一点小生意。”
刘梅花没有说话,她在迅速地思考。思考着怎样才能带着叶莎丽做一些“小生意”送菜的生意太小,小到刘梅花自己也不做了,现在全部由大贵和他那个客家妹打点。这样的生意当然不适合叶莎丽做。填海的生意太大了,大到她自己都插不上手,几乎全部有陈大富一个人在操作。这样的生意似乎也不适合叶莎丽做。再说,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现在是个激烈竞争的时代“带”的不好,就把自己的生意“带”别人手里了怎么办?刘梅花不是那种糊涂人。
“怎么,不方便是吧?”叶莎丽说“不方便算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不是不是,”刘梅花说“不是不方便,是我在想哪一块业务适合你做。送菜的业务太小了,你肯定看不上,土石方业务专业性很强,而且是力气活,跟出苦力的打交道,不适合女人做。这样吧,我回去跟陈大富商量一下,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刘梅花回家之后就把情况跟陈大富讲了。陈大富好象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恩哈了两下,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刘梅花觉得这样不行,没有办法向好朋友交代。所以就跟陈大富商量,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在一起吃个饭,在一起聊聊,只要在一起聊一聊了,不管最后做成还是做不成什么事情,她对叶莎丽也算是有交代了。陈大富说好吧。
叶莎丽跟陈大富以前虽然认识,但那只是泛泛地认识,并没有真正地交往,事实上这也是叶莎丽做人的原则。叶莎丽在财富岛似乎跟每个人都很熟悉,但是跟每个人都不交往过甚。叶莎丽发现大多数男人都很浅薄,如果你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他们反而不敢小瞧你,反而会千方百计地想接近你,讨好你,而当你真的跟他们挨得很近的时候,他们倒认为你不过如此。所以,尽管叶莎丽是财富岛的常客,尽管叶莎丽在财富岛对谁都很热情,但是离开财富岛之后却很少与他们私下交往,包括陈大富。叶莎丽知道,感情这东西也符合市场规律,越是得不到的越金贵。对一个群体是这样,对一个单独的个体也是这样。所以,这一次他们三人在一起吃饭,算是第一次正式交往。
饭局选在国际高尔夫俱乐部。这个位置是刘梅花选的,不远不近,不寒酸也不张扬。大约是为了表示正式,那天刘梅花把自己特意打扮了一番,所以见面的时候,叶莎丽少不了一番夸奖,夸奖的方式是虚心讨教,讨教大姐的鞋子在哪里卖的,讨教大姐的头发是在哪里做的,并且央求着刘梅花下次一定要带她一起去。
叶莎丽在夸奖刘梅花的时候,陈大富一直在观察叶莎丽。说实话,陈大富到底在大学里面泡了那么多年,跟一般的土老板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不会见到漂亮的女人就两眼发直。所以,尽管陈大富在财富岛上见过叶莎丽,尽管他跟叶莎丽不止一次地打过招呼,尽管他在背后甚至还参与过对叶莎丽的议论,但是他还真的没有认真看过叶莎丽。
叶莎丽比刘梅花年轻,而且年轻不少。刘梅花是四十收尾,叶莎丽是三十开头,差不多相差二十岁。大了整整一个妙龄美女的年龄。当两个女人的年龄相差一个妙龄美女的年龄的时候,年纪大的那个无论如何都不妙了。
大约是年轻的缘故,所以叶莎丽看上去显然比刘梅花光彩照人。叶莎丽本来就光彩照人,再和刘梅花一比较,就非常耀眼了。
叶莎丽比刘梅花白。不是一般的白,而是那种似乎永远也晒不黑的白。陈大富发觉普遍来讲四川女人就是比安徽女人白,可能是水土原因吧。在安徽,特别是在陈大富的家乡皖北地区,还真难找到像叶莎丽这样洁白的女人,但是在四川,像她这样的皮肤并不稀罕。
叶莎丽比刘梅花高。按说个子高是一个人的外在优势,不管是男是女,都一样,要不然为什么做模特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身高?但是恰好是这一点,在陈大富看起来叶莎丽不见得比刘梅花具有优势。陈大富还是觉得自己老婆刘梅花的身材更好,看上去更精干。他们家乡对刘梅花这样的身材有一个说法,叫做“矮来俏”刘梅花就是“矮来俏”但是今天“矮来俏”在叶莎丽面前一比,陈大富的传统审美观似乎受到了挑战。此时的陈大富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出自己一丝不挂跟叶莎丽这样的高个子滚在一起的感觉。
“陈老师最近忙吧?”叶莎丽说。
叶莎丽刚才在夸奖和请教刘梅花的时候,其实一直用眼睛的余光在注意着陈大富,她知道陈大富也在观察自己,于是在跟刘梅花交谈的时候还不时地穿插一些小动作。这些小动作在刘梅花看起来是亲密,在陈大富看来则是可爱,因为这是一些刘梅花那个时代那种年龄的女人做不出来或者说是不会做的小动作,很俏皮,很机灵,很有灵性。对于陈大富来说,这些小动作至少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我很年轻,我很单纯,我很可爱。甚至还想表达“我容易上当”
叶莎丽感觉自己的铺垫已经非常到位了,才把脸转向陈大富,问他最近忙吧。
称陈大富为“陈老师”而不是陈老板或陈总,叶莎丽也是事先经过考虑的。叶莎丽觉得,既然现在大学里面老师都希望学生称其为“老板”那么社会上的老板就应当渴望别人称其为“老师”这符合“缺什么想什么”的规律,跟中医里面“缺什么补什么”差不多。再说,称陈大富为老师可以暗示叶莎丽非常尊重知识,或者是暗示自己非常好学,甚至是暗示自己非常崇拜有学问的人,非常单纯,非常小。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想向陈大富表明:我知道您是大学老师出身,我没有把你看成一般的老板,我很崇拜你,你非常了不起。
叶莎丽相信,绝大多数有身份的男人在崇拜自己的女人面前会表现得更像绅士。
陈大富被叶莎丽的“老师”称呼弄得愣了一下,说:“哪里哪里,瞎忙。”
“不用谦虚,”叶莎丽说“其实我也就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闲在家里面,所以想跟陈老师和大姐学习做点小投资。”
“多大投资?”陈大富问。
“几百万吧,”叶莎丽说“比不上陈老师是做大生意的。”
“生意没有大小,只要能赚就行。”陈大富说。说的很诚恳,既没有过分的谦虚,也没有看不起区区的几百万。
“陈老师说的太对了,”叶莎丽说“其实我也不想赚什么大钱,只是闲着怪无聊的,总不能一天到晚打麻将吧。”
“那是。”陈大富说。
“也有人劝我投资房地产,”叶莎丽说“我知道房地产好,能赚大钱,但是我没有那么大的资本,于是他们就让我跟他们合伙做,我一想,我一个单身女人,跟他们男人合伙做,做赔了有苦说不出,做赚了别人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交易,所以没敢做。”
“没做是对的。”陈大富说“几百万投资做房地产,明摆着不能控制局面,等于是你把钱借给人家。将来万一做赔了,你是投资行为,说到哪里别人也不可能退给你,做赚了,到底赚了多少你根本就不知道,财务上适当处理一下,说赔了都可以,就只能完全凭大股东良心说话了,但生意场上的事情能完全靠良心吗?”
“对对对,”叶莎丽说“陈老师讲的太对了,太精辟了。陈老师您在大学里面是教经济学的吧?。”
陈大富支吾了一下,没有明确表示是还是不是。其实陈大富在财经学院根本就没有教过课,但他是财经学院的教师身份是真的,他看了许多财经方面的书也是真的,因此,叶莎丽说他是教经济学的也不能说算错,陈大富支吾一下也不能说就是虚荣心重,甚至还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谦虚。
叶莎丽在这样说的时候,还禁不住摇摇刘梅花的手臂,仿佛陈大富的话确实说到她的心坎上了,以至于她有点情不自禁,其实她是不想冷落刘梅花。可见,叶莎丽在海南这几年是大有长进的。
刘梅花见他们谈的投机,心里面就高兴,觉得自己总算完成了一件任务。刘梅花在深圳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徐惠敏之外,就是这个叶莎丽了。而徐惠敏和叶莎丽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朋友,有很多话刘梅花能跟徐惠敏说,却绝对不能跟叶莎丽说,还有很多话刘梅花只能跟叶莎丽说,却绝对不能跟徐惠敏说。所以这两个朋友对她来说都重要,她都不想失去。
陈大富见叶莎丽高兴,并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想着今天本来就是应付一下的,并没有说要带她做什么生意,只是告诉她不能做什么生意,就把她乐成这个样子了,心里多少有点对不起这个弱小女子。
“你在四川那边能不能联系到车队?”陈大富问。
“不知道,”叶莎丽说“干什么?”
陈大富停了一下,看看刘梅花,似乎是征求刘梅花的意见,见刘梅花没有打岔的意思,说:“如果能联系到重型自卸的大卡车,我可以转包一部分运土石方的事情给你做。”
“是啊,”刘梅花说“反正你包给谁不是包,还不如照顾照顾我小妹妹。”
叶莎丽当然表示感谢,并且说我联系一下试试,仿佛并不是很在意,更没有喜形于色,甚至说的谢谢也仅仅是一种礼貌。
的确,这种饭桌上临时想起来的生意,大多数说完也就完了,但是叶莎丽没有让它就这么完了。对陈大富来说,可能只是临时想起来的,对叶莎丽却是等待已久的。叶莎丽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风险而且一本万利的生意,自己动用的就是两边的关系,几乎不用投资,于是她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抓住机会的第一个动作是抢着买单。
叶莎丽说:“请大姐和陈老师吃饭是我的荣幸,我在深圳举目无亲,今天算是攀上你们了,大姐你就让我一次吧,陈老师是大忙人,我能请到他一次不容易。”
刘梅花说不行,说好是我们请你的。
刘梅花说:“如果这样,那么我明天就回请大姐和陈老师,你们给不给这个面子?”
刘梅花当然不能第二天再让她回请,于是只好让她买单了。
叶莎丽知道,一餐饭对他们这样档次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今天这餐饭不一样,今天他们谈到了生意,既然谈到了生意,如果是自己买了单,那么就等于把一件本来随便说说的事情变成一件非常正式的事情。事实上,那天饭局之后,叶莎丽马上就给四川那边打了电话,问他们能不能组织一个车队来深圳接填海工程。第二天,叶莎丽又专门跑到安托山,了解有关填海工程的方方面面,对基本运作方式,结算方式,价格和车辆的要求、人员的住宿、可能遇到的麻烦都做了充分的了解,并且还亲自跟着泥头车跑了两个来回,观察路线和计算每一趟的时间。两天之后,四川方面答复她可以组织一支六十辆车的大型车队来深圳,叶莎丽马上就要求对方把这六十辆车子的有关资料用特快专递发过来,同时按照行规向对方承诺:如果说好了,她先打十万块钱过去,作为他们从四川开到深圳的费用。这十万块钱也可以理解为定金,因为如果万一这边发生什么意外,这十万块钱叶莎丽是要不回来的。
当叶莎丽把资料交到陈大富手上的时候,陈大富大吃一惊,问:“你以前做过填海工程?”
“没有,”叶莎丽说“但是可以学呀!”
叶莎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露出顽皮相。这时候刘梅花不在场,叶莎丽可以尽展自己的优势。叶莎丽知道,顽皮相是与年轻、天真、浪漫这些词联系在一起的,而这些词正是刘梅花所缺少的。按照“缺什么渴望什么”的推论,这也正是陈大富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