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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酒店依山伴水,山是寿比南山的那个南山,海是通向资本主义腐朽世界的那个浅海。南海大酒店的客房被做成阶梯形,这样,每一间客房都有一个宽阔的大阳台,既可以充分地接受阳光,也可以张开臂膀兜住海风,还能够警惕地注视着资本主义的腐朽没落。大约注视是互相的,所以据说香港那边的人也经常借助于望远镜观察这边客房里面的欣欣向荣与蒸蒸日上。不知道此时香港那边是不是正好有人用望远镜在注视,如果有,那么他现在就可以见证陈大富和叶莎丽的爱情。
陈大富这两年见识的各种各样的高档女人并不少,甚至包括时装模特和在校的女大学生,但是,叶莎丽给他带来的感觉仍然是前所未有的。首先叶莎丽是把他当作情人,当作自己崇拜的老师,因此他们之间丝毫没有包含那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味道,完全是叶莎丽自愿的,陈大富因此也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有魅力的,凭自己自身的魅力征服女人和凭钱包中的钞票来征服女人来所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其次是叶莎丽表现的非常渴望,可以说是极度渴望,是那种急不可耐的渴望,在她主动帮着陈大富脱衣服的时候,双手是哆嗦的,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快快快”的声音。说实话,陈大富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被女人赶着往前走的体验,这种体验使他发现了自己的价值,一种自己作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人的价值,而不是靠口袋里面的金钱撑起来的价值,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价值,这种本原意义上的价值在陈大富看来更有价值。第三是他感觉叶莎丽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但基本上还是处女,因为一方面她自己急不可耐,另一方面又不得要领,瞎急,瞎忙,陈大富喜欢她这样不得要领的瞎急瞎忙,不喜欢“兼职鸡”们表现的那种老练与老道,并且当陈大富真的要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叶莎丽又本能地退让,整个身体的肌肉顿时紧张起来。根据陈大富的经验,凡是具有这样表现的女人,即便不是处女,那也说明至少她不经常做这种事情。经常做这种事情的女人能有这样的表现吗?最后一点,就是她竟然不要求陈大富采取任何保护性措施,而陈大富跟那些“兼职鸡”在一起的时候,她们通常都是要求采取保护性措施的,既要保护不得病,又要保护不怀孕,但是陈大富不喜欢采取什么措施,陈大富跟“兼职鸡”在一起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穿了袜子洗脚的感觉,不舒服,不到位。今天跟叶莎丽在一起,叶莎丽什么措施也没有要求陈大富采取,让陈大富体验到了光着身子洗澡的爽快。就像小时候跟陈三元他们一起在小河里面一丝不挂地游泳一样。陈大富觉得游泳就应该一丝不挂,如果穿上衣服,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游泳一样。做ài也是这样,因为从本原意义上讲,做ài的目的是繁衍,隔了橡胶的做ài还是做ài吗?此外,什么措施也不采取,说明了叶莎丽对他的高度信任,这种信任让陈大富非常感动,感动到陈大富自己提醒叶莎丽,问叶莎丽会不会怀孕,叶莎丽当时正全身心地投入在“爱”字上,根本就置之不理。事后,陈大富仍然担心地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叶莎丽回答:“认了。爱总是要付代价的。我愿意付任何代价。”
“万一怀孕了呢?”陈大富关心地问。
“那我就尝试一下怀孕的滋味,”叶莎丽说“做女人尝试一下怀孕不是应该的吗?”
陈大富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害怕。
“放心,”叶莎丽说“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会悄悄地处理掉,绝不会连累你。因为我是自愿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大富说。
“我是这个意思。”叶莎丽说。
叶莎丽说着,又用双臂抱住陈大富的脖子,仿佛生怕陈大富这时候会害怕地跑掉,或者是暗示陈老师再言传身教她一遍。不管陈大富是做哪一种理解,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陈大富果然又忍不住再教导了她一遍。
既然叶莎丽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了,那么陈大富还有什么不愿意付出呢吗?陈大富让叶莎丽马上通知车队开过来。
“不是二期工程开没有开标吗?”叶莎丽问。
“没关系,”陈大富说“你先让他们来,来了我自然有办法。”
陈大富大约是被爱冲昏了头,他忘记了一种可能,就是叶莎丽刚才床上的表现其实是可以做另外一种解释。第一种解释就是陈大富刚才自己心里面想的那样,叶莎丽非常爱他,说者说是非常欣赏他,以至于自愿地不图任何回报的跟他做ài,并且叶莎丽基本上是处女,或者是好长时间没有经历这种事情了,所以她表现的很主动很急切,并且根本不考虑要采取什么保护性措施。但是,也可以有另外一种截然相反的解释,这种解释就是叶莎丽其实是一种更加高档的鸡,这种高档的鸡表面上不图男人的任何直接的回报,但事实上是准备索取更大的间接回报,她在跟陈大富做ài过程中的一切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她们不是什么“准处女”而是非常油了,油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看上去就很单纯了,正像厚黑学当中描述的,厚到一定的程度看上去就薄了,黑到一定程度看上去就亮了一样。至于不采取任何措施,也有可能叶莎丽早就采取了严密的措施,现在“未婚上环”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事先或事后吃药也不是比登天还难。当然,陈大富现在已经不可能想到这些问题,现在陈大富已经完全陶醉了,陈大富难得完全陶醉一次,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难得完全陶醉一次,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完全陶醉一次,所以,即便这种完全陶醉是被一种假象迷惑成的,对于陈大富来说,也值。
叶莎丽非常听话,陈大富让她把车队开过来,她马上就自己垫付十万块钱,通知车队立即从四川开了过来。
车队来了之后,陈大富马上安排他们安装活动盖板。根据深圳城市环境卫生管理暂行条例,所有的专门用于土石方工程的泥头车都必须安装专门的活动盖板,为的是防止工程车在行进的过程中把泥土散落在公路上。这个暂行条例有一个小漏洞,就是适用范围是“市区内”但是对于哪里是“市区内”并没有明确的界定。陈大富的填海工程发生在南山区,如果以特区的铁丝网为界,南山当然是典型的“市区内”但是如果以中心区为标准,那么南山就不属于中心区。以往,陈大富就是钻了这个漏洞,他亲自出马,利用自己市政协委员的身份和阔绰的腰包,说通了有关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承包他工程的车队没有安装活动盖板也就上路了。好在那时候沿路也没有什么居民区,只要没有人投诉,倒也混过去了。混过去就可以节省不少的费用,因为一台卡车的安装费用差不多就是一万五千块,能省干吗不省?但是这一次叶莎丽的四川车队一到,陈大富马上主动安排安装活动盖板,仿佛他思想觉悟一下子提高了。真的一下子提高了吗?
陈大富替叶莎丽联系的车队安装活动盖板根本原因是他在政协会议上获知一个消息,深圳打算申报世界花园城市,陈大富由此判断,市容整顿马上就要全面展开,他蒙混过关日子恐怕不会长久了,反正这笔费用省不了,与其将来作为一个坏典型,不如现在做个好典型,做的好,说不定下一届政协常委就能进了。但是,这不是直接原因,直接原因是他想用这种方法提前终止与周老板的合同,以便腾出位置安排叶莎丽进场。
六十辆卡车全部安装活动盖板需要费用差不多一百万,这一百万陈大富不打算让叶莎丽掏腰包,但是他也不想自己掏腰包,他要想办法让叶莎丽免单,只要让叶莎丽免单了,也就等于是自己送给叶莎丽的一份大礼了。既然叶莎丽“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那么他作为男人,作为一个大老板,付出这一份大礼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大礼是一定要送的,但是如今送礼的人往往不一定要自己买单,其实陈大富已经想好了买单的人,这个人就是周老板。周老板这些年通过陈大富的关照赚了不少钱,现在让他出一百万的血不算过分。当然,周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陈大富需要用计谋。
陈大富的面子大,装配厂收了二十万定金后,就日夜加班安装那六十辆自卸十轮大卡车的活动盖板。陈大富已经跟装配厂的老板说好,剩下的钱在投入运输之后一个月之内付清。
等六十辆车基本安装差不多之后,市有关部门一夜之间突然接到许多市民的投诉,全部都是反映泥头车情况的,投诉电话甚至直接打到市长的办公桌上。于是,这一天陈大富自己也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南山这边管这件事情的一个头头打来的。头头说对不起了,我们必须要采取行动,压力太大,顶不住了,先跟你打个招呼。“我们是朋友,”陈大富说“但是就是给朋友帮忙,也是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帮帮忙,如果让你为了我而违反原则,那我不是害你了吗?你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理解。”
头头说:“陈老板不愧是政协委员,识大体,够朋友,谢谢了,下次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第二天,周老板的泥头车被有关部门扣住了。周老板给执法人员塞红包,没用,人家不要,不敢要。周老板急了,找陈大富。陈大富一跳:“什么?车子全部给扣了?那怎么办?要是耽误我工期,我是要向对方赔款的呀。”
“是啊,是啊,”周老板说“我急死了。”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陈大富问。
“好象没有呀。”周老板说。
“那你是不是平常没有注意保持关系呀?”陈大富问。
陈大富这样一问,周老板不说话了。什么叫“保持关系”呢?到什么程度才能算保持关系呢?这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
“这样吧,”陈大富说“我马上帮你活动活动。”
“活动”完之后,陈大富告诉周老板: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有关部门口气相当硬,看来你真的得罪什么人了,好象很难松动。
“那怎么办?”周老板几乎要哭的样子问。
陈大富好象比周老板还着急,一个劲地说完了完了,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周老板抱歉地说。
“按合同这种情况损失全部由你承担的,”陈大富说“但我也知道你承担不起。”
“就是,就是。”周老板说。
“但我现在必须花高价马上另找有活动盖板的车子来先把活顶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不过这样一来多花一些费用是少不了的。你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啊吆,陈老板呀,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呀,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要不然这样吧,”陈大富说“我们也合作这么多年了,不是朋友也成朋友了。就算我帮你一次。这最后几天的尾数我就不跟你结了,我拿这个钱去另外组织车队,另外再拿一部分帮你活动一下,先把你被扣下的车子取回来,赶紧去安装活动盖板,正好还能赶上二期工程,你看怎么样?”
陈大富早已经计算好了,这“最后几天的尾数”补偿叶莎丽那六十辆重型卡车活动盖板的安装费绰绰有余。
周老板哪里还有什么选择,作揖还来不急,吃了哑巴亏,还只能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
四川来的车队进场之后,叶莎丽并没有过河拆桥。当天晚上,叶莎丽事先在南海酒店预定好房间,然后给陈大富打电话,说还是在原来那个房间等他。陈大富听后就有点感动。陈大富知道,南海酒店俏得很,能够预定到房间就不错了,还要专门预定那天的那个房间,可见他的这个“学生”是费了一番心事的。陈大富想,这就是情调,也只有叶莎丽这种绝无仅有的“高档良家妇女”才能有这样的情调。刘梅花能有这样的情调吗?那些兼职鸡或许有这样的情调,但是她们是不舍得把情调用在我陈大富身上的,她们跟陈大富在一起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钱,所以,到一起就直奔主题,一点前奏都没有,完全是做生意,做生意的人总希望以最少的劳动时间换取最大的利益,讲好价钱之后,恨不能来了就做,做完就伸手要钱,要完钱就说“拜拜”哪里有心事跟你来什么情调。现在想想,情调反过来念就是“调情”做生意不用调情,因为已经讲好价钱了,做就是,调情干什么?也只有像叶莎丽这样崇拜自己的女人,才舍得用那么长时间的“前奏”——从几天前预订原来的那个房间就开始了,一直到今天,酿造了这么多天,味道能不醇厚吗?
前几天,叶莎丽用她的临床表现让陈大富彻底陶醉了一次,今天,陈大富接到叶莎丽的电话就已经彻底陶醉了。这叫做不战而屈敌之。符合孙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