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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精神上的囚禁让她不舒服。想了片刻,陆云昔还是说道:“那你会喜欢我多久?”元子朝没有料到她会忽然问这些。
但听起来,倒像是情人之间的爱语,不厌其烦,一遍遍地确认对方是否爱着自己,这份爱又会持续多久,他释然地叹出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但是我知道,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死去。”
陆云昔的眼眶湿了。这份爱意过于沉重,给她套上了一层厚重的枷锁,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回应他的爱。一点办法也没有。
“假如,我一直没有办法回应你的爱怎么办?”她试着最后跟他确认。元子朝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但却明白她说的都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于是更加用力地拥紧了她:“你不需要回应,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哪怕只是可怜我。”
他的语气悲悯又卑微,几乎无奈地低落到尘埃里,执掌一方的君王,拥有着如今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却没有办法让心爱的人也爱自己。
“可以吗?云昔”他轻轻喊她的名字。陆云昔到底还是心软,不忍真的伤害他,她转过身来,第一次认真去看元子朝。今夜月光暗淡。
她只能借着昏黄的光线去看他的脸,元子朝是典型的男生女相,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红唇,整个脸部的线条如雕琢出来的一般,在柔和细腻的外表下,一双眼睛却十分凌厉,总是炯炯有神。
而正是这双褐色的瞳子,给他俊美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男子汉气概,让他看上去更加英气,他该是有怎样的毅力,才能从泥泞的沼泽地里爬起来,一步步走到了金銮殿的龙椅上?这份毅力应该用在别的事情上,而不是与她纠缠着地情爱诸事。
陆云昔伸手抚摸在他的侧脸上,这让元子朝受宠若惊,然而他惊喜之后却微微瑟缩了一下,先前的记忆浮上心头,每一次陆云昔给了他温柔的甜蜜之后,总会在他心上狠狠扎一刀。这丝受伤的表情落在了陆云昔眼中,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元子朝,我允许你爱我。”陆云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喉咙都是哽咽着的。这不是爱,这是单方面的压迫,想要逃离的念头一次比一次坚定,然而她到底还是心软,不愿意听赵玉儿的,直接杀了元子朝。
“我允许你爱我。但不需要等到你死去,等到我死去的时候,就可以停止了。”元子朝抓过她抚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去吻,虔诚又热切,嘴唇都微微颤抖:“不,我们生同衾,死同穴,同年同月同日死,云昔,如果我先死了。你怕不怕殉葬?”
陆云昔没有说话。提到了这个话题,元子朝却有些兴奋了。黑暗中,他的眼眸亮闪闪地,握紧了她的手:“你知道吗?我立下的第一道遗诏,就是,帝后二人务必于同一日下葬。”
“我要我们,死了之后也只有彼此。”陆云昔屏住了呼吸,想要抽回手,却发现收不回来。为了北境的事儿,朝堂上又热闹起来,元子朝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两拨人,一直都插不进话去提醒他们,他们争辩的观点就是错的。现在不是该讨论北境要不要守,而是应该讨论如何去守。
从地形上来看,青幽二州易守难攻,这也就是为何北漠军队骁勇善战,却也不敢大举进攻,只能派些骑兵前去滋事挑衅。青州与北漠毗邻之地有一处雄关,北依山脉南接汪洋大海。
正是位于山海交会之处,两侧都是天然屏障,历来作战,都十分注重地势,正是如此险关要塞,才得以阻拦大规模的进攻。
只要青州不失,整个中原地区都会稳如泰山,这也就是为何当年的晟朝,腐朽到了那样的程度,但仍然未曾落入北方强族的手中,而幽州广袤,可以作为青州军需粮草补给的大后方阵营,巩固天然屏障,幽州早些年是富庶之地。
后来连年旱灾,前朝不仅不予以修复支持,反而还加重了赋税,这才导致当地的不少人被迫离乡,做了流民,渐渐衰退了下来。殿内的人吵得热闹,元子朝则开始读陆寓程从青州传回来的折子,这才发现。
他还真是个治国奇才,若能够为他所用,必然是如虎添翼。与朝堂上两派的观点不一样,陆寓程提出纵横之道,即联合北漠西部的西林族,如此里外夹击,相互制约,三方制衡。陆和璋抬头,看见陛下已经不管他们其他人了。
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赶忙清了清嗓,示意一旁的殿中御史让老头子们赶紧闭嘴。纠正了朝仪之后,金銮殿才恢复了安静。
“怎么不吵了?吵出结果来了吗?”元子朝合上折子,放在了龙椅旁。两派为首之人出列,正是大将军孟裕和门下侍中黄绍伦。孟裕率先表态:“陛下,臣与宁朝所有将士们,都愿意出战,誓死守护我朝北境安宁。”
而黄绍伦则给他泼冷水:“怎么守,不吃不喝去守吗?军费都吃紧,你的大军谁来养?”见他们隐隐又有争辩的苗头,元子朝打断道:“二位的心意,孤已经知道了。
今日再次强调一下,北境是一定要守住,这个是底线,我朝的土地绝不让与他人。”话音刚落,底下文官皆面面相觑,这意思还是要打仗了。
孟裕表情则有些欣喜:“陛下圣明。”元子朝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新朝刚立,国库尚且不充盈,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如何守,才是关键之处。”
两拨人都摸不着头脑,听着这话的意思,这仗打不起,又不想割地议和,难道希望北漠人自己想明白,乖乖退回家去吗?陛下到底年轻啊不像他们。
他们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目前陆寓程的折子里还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和他分析西林国主的诉求,因此元子朝没有和朝臣们交代过多,退朝前,只是笑着对陆和璋说。
“陆大人,生的一双好儿女啊!明儿让陆公子入宫,孤要与他在泰安殿单独说话。”他潇洒离去,陆和璋又是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陛下大概是认可了陆寓程写的折子,想效仿春秋时的纵横之道了吧。黄绍伦酸溜溜地来了句:“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黄大人这话什么意思?你说谁是鸡,谁是犬?”陆和璋自打和他撕了几回之后,倒也无所顾忌了。
横竖他现在就是傍上了新帝这条大腿,今朝有酒今朝醉。于是又哼了一声:“我儿寓程乃正儿八经殿试三甲,黄大人莫不是见不得陛下夸赞年轻人?奉劝您一句,激流勇退,当让则让,别等着被人撸下来,就不好看了。”
陆云昔的名字落进了他家的族谱里,昨儿册封诏书也已经下了。总归只要元子朝一日为帝,他一日就是国丈。黄绍伦这只酸鸡,也不过是嘴上讨些便宜。
说完之后,便起身回头,身后自然跟着一屁股想要与他交好的朝臣,他们跟在陆和璋身后,纷纷夸赞他教导子女有方,养出的一对儿女都能得陛下青睐。
黄绍伦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对着中书侍郎方茂林疑惑地问了句:“他家儿子原先在翰林院当差我倒是听说过,这哪来一个从小身娇体弱在庄子里养到二十几岁才回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