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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回到住所才发现麻烦又多了:燃气灶已经没有了气,柜里的食油也只能够用一天。这时,我才有点心慌。而且,自己还有100元报纸回收款还没有上缴呢,原想等发底薪时扣除的。我慢慢地感觉到,事情并不像自己原来设想的那么简单了。
李晓丹不久就出来了。她这一出来,就再也没有去公司上斑了。东方一笛有个朋友在广东办企业,近期邀了他去那里聚一聚,他答应后,顺便也把李晓丹也带上了。
临行前的头一天傍晚,李晓丹到了东方一笛那里。黄昏渐渐地漫过窗棂,像雾般弥漫四散。东方一笛睁大眼睛望着楼下,树影朦胧中出现了李晓丹窈窕的身影。她走入房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吻吻东方一笛的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张机票。
“瞧,你让我买的机票。”说完,她困倦地倒在沙发上。东方一笛埃着她坐下,搂住她的腰。“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广东。”李晓丹说。
“高兴吗?”
“高兴。”李晓丹把她的腿放在东方一笛的大腿上“你累了吧?”
“有点儿。”
“要我为你效劳吗?”李晓丹笑道。
“可以。”东方一笛干脆地回答。
“我给你先洗个脸吧。”李晓丹起身去拿洗脸盆。
“别动,让我看看你。”东方一笛搂住李晓丹的肩。
“你躺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吧。”李晓丹看着东方一笛说。他的心在飞快地地拽向高空。广东如同天使的羽翼向她飘来。渐渐地在她的视线中变得真实,立体而富有质感。她渐渐地深入了它,贴近了它。思绪中幻想的图案终于变成了视线中可以凝视、可以触摸的物质。
广州机场到了。这座被人称誉为“花城”的城市,人影幢幢,车嘶人语,一群深灰色的鸽子从候机大楼的四方陆陆续续地飞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前前后后,宛如降落的雨点,不一会儿就浓密了。它们昂首挺胸,旁若无人地在人的脚边散步,嘴里不停地叽叽咕咕,好像在说:“你好你好。”
不知道它们从哪里飞来的,也不知道等一会儿将飞往何方?李晓丹凝视着它们,那圆圆的乌黑眸子,仿佛在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呀?”
李晓丹的心异常地兴奋着,往昔的种种不幸和烦恼一扫而空。她贪婪地环视着这个陌生而又神奇的城市,环视着附近宏伟的建筑。
候机楼道里遍布着各种各样的商店和餐馆。东方一笛牵着伍晓琴的手穿行于这座庞大的“城市”里,如入迷宫。李晓丹缓缓移动着脚步,好奇地对楼内的一切行注目礼。
“啊,肚子唱‘空城计’了,先解决民生问题吧。”东方一笛说。
“好,真的有些饿了。”
他们在一间餐馆里学着洋人那样匆匆地吃了点麦当劳、汉堡包后,便乘出租车上路了。
东方一笛和李晓丹去广东的第三天,钟离东和李晓丹去广东的第三天,钟离东正式辞了职,准备去通县伍晓琴家住。伍晓琴已经把东西收拾了。钟离东只打算带走几件换洗衣服和所有书籍。这样,我就可以完全“继承”他的财产,而不必重新置办了。
“钱,够吗?”
我知道自己的钱或许还刚刚够。虽然,我的口袋里仅留有报纸发行回扣的200元钱,但想还有一部分未到手的工资(已经是月底,按理说该发放“底薪”了,而且几篇稿子的稿费也还没有给我)。我还是爽快地回答:“放心去吧,我能够养活自己了。”
“自行车,我想留给伍晓琴,她跑上跑下的。你还是自己购置一辆吧!”钟离东同我商量,我也爽快地答应了。我没有理由不爽快。
钟离东离开那天,天气晴朗,但刮起了四级大风。我把他和伍晓琴送上了开往通县的公共汽车,然后提前离开了。我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我心里有点失落的感觉。走在路上,觉得有种孤寂向我袭来。是的,打自来到北京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如此孤独过。我同钟离东日夜相斯,他是我的精神支柱和物质后盾。钟离东,他从此便“撒手不管”我理相辉了。别的朋友呢,如东方一笛、李晓丹也暂时离开了。杨小小呢,自从深圳一别,至今也还未收到她的来信我成了一个孤儿、弃儿。
我有点茫然地来到报社。我想探听那两篇稿子的动静。
欧阳师东热情地接待了我。不过我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在躲着我。我想问一下我采写的那篇中国品牌,算不算名牌的情况,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我看见欧阳师东在编辑下期报样,就过去瞧了瞧,并没有发现我自己的稿子。我有点失望。按理,都两个星期过去了,该安排了。欧阳师东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有点吞吞吐吐:“你的稿还在修改真的你的才能不错不过写新闻和搞文学创作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哦,最近去采访了吗?”
我说我已经去建设部,采访了一位司长。欧阳师东就跳了起来:“对搞新闻最主要的是要具有新闻敏感性。小*平同志的南巡谈话发表后,房地产方兴未艾,在今年来讲也是大热门。你讲讲都有些什么收获?”
我谈了谈采访到的一些情况。欧阳师东有些失望:“这个会议稿没有多大新闻轰动效应。要独家新闻才好。对,以后注意多接近些影视歌星、体育明星吧。他们是新闻的‘爆发户’。”
送我出门,欧阳师东拍了拍我的肩:“小李,你是搞文学的,又是青年作家,只要你坚定地走下去,相信你会成功的。北京毕竟是个国际大都市,你可昔不熟悉环境,自己又没有多少积累。你的新闻稿也有新闻味了。但是,我们报社有规矩,所有稿件的最后审定均由何总编拍板!”他最后由何总编决定讲的很重,但当时却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现在想来,我当时反应实在太漫了。
我又去了总编室。何总编不在,就往回去,在搂梯口正好碰上了往上走的广告部董主任。
“你好,董主任。”
“工作开展得好吗?”董主任关切地问。
“嗯,还不错。”我回答。
董主任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就低声对我说:“刚开过各部室负责人会议了,说你们搞发行的因为有高额回扣,社长决定不再给你们发底薪了。”董主任的话不禁使我一惊:“何总编不是亲口说”董主任赶紧用手指了指嘴,示意低声些:“嘘!不给底薪的建议便是何总提出来的”见有人来了,她便慌忙上楼去了。
这样一来,我就惨了,自己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我有点茫然。想起自己口袋里只有200多元钱。昨天去缴了房租,说明只有我一个人居住了,可房东不肯恢复原来的房租费,还唠叨我们每天打水的次数多了,我又只好按现价给了他。原来还准备去买自行车呢,可现在这是我最后的家底了。
回到住所才发现麻烦又多了:燃气灶已经没有了气,柜里的食油也只能够用一天。这时,我才有点心慌。而且,自己还有100元报纸回收款还没有上缴呢,原想等发底薪时扣除的。我慢慢地感觉到,事情并不像自己原来设想的那么简单了。
我再去找找总编,诉说自己当前的实际困难和处境。一向和蔼的何总编语气明显冷淡了:“我什么时候同你说过有底薪?开国际玩笑,你听错了吧。年轻人呀,一毛钱一张的回扣,你去调查一下,北京有哪家报社有这么高的回扣?至于稿费嘛,应该给你。按报社的规定,三分钱一个字,你两篇稿子2000字吧,也是60块钱。不过,老张说你还欠着100元报纸回收费你没有自行车了,怎么开展工作呢?”
我也不计较钱的事了,就大胆提出想到编辑部或新闻部锻炼锻炼。
何总编一听就火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有大学文凭吗?你的工作业绩、经验呢?你的户口?一个农村来的毛头小子,就这么容易进去的?看你写的那些东西,文理都不通!还以为你就是作家了?你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我弄不懂湖南省作协怎么搞的,像你这样的水平的人也发给会员证。”电话响了,他去接电话。
何总编的这席话,令我有一种掉进冰窟的感觉。我这才明白,自已一开始就在扮演一个角色。我后悔自己当初不听钟离东的劝告,先签合同。此时,我实在克制不住自己了,便愤懑地站了起来,准备马上离开。
“坐下!”何总编已经接完电话,见我的样子便厉声喝道。我就停住了,但没有坐下,只看着何总编。何总编又换了一副笑脸,声音变得柔和了。“你没有自行车,而且看样子发行工作也难做下去了。但不能不仁义呀,要把事情交待清楚嘛嗯,等有了好机会,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
“谢谢!我该回去了。那100元嘛,我本想算了,不提了吧,我会补上的。不过我现在没有钱了。”我想了想说道。何总编还要说什么,我早已走出去了。在走廊上我又遇到了“小报记者”老王。我告诉老王刚才何总编的话,他说他“早就知道了”我就继续往前走,在楼梯口又碰上了董主任。
“怎么了?”董主任问。
“只好拜拜了。谢谢你的关心。”我说完就往前走去。
董主任目送着我,眼神里显得有些怅然。
[第二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