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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不待陈雷答话就要将门合上陈雷却适时递出一脚将门撑住冷哼一声说道:“武姑娘可没关照你用如斯口气拒她的客人于门外吧?”那红裳少女道:
“但是主人之命……”
陈雷打断道:
“主人之命自有武姑娘承担。”
那红裳少女这才偏拿眼上下打量了赵子原一忽道:
“既是如此这位相公请进。”
陈雷道:
“一切都依照原有规矩休得待慢了客人。”
说着转身便走赵子原一时倒听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只有愣愣立在当地。
两名红衫少女侧身让赵子原人门门后又是一片深逢的前院她俩当先领路不时回过头来望望赵子原。
赵子原隐隐觉得这两个少女拿眼望他时脸上总是浮溢着难以捉摸的神秘表情他心中暗暗纳罕忖道:
“此处并非善地已可推见奇怪的是她们毫不顾虑我会逃逸想是防而有备使然我若想离开这里须得用点智力才行……”
步过前院两名红衫少女在东厢房门前驻足右边一名自袋中取出一朵白色椿花递与赵子原道:
“相公请将白椿插在襟上进入厢房后自有人负责招待。”
赵子原也不多问接过椿花插上那红衫少女似乎料到他如此干脆一时反倒怔了一怔续道:
“本院计分东南西北四厢相公暂请先人东厢小慈明日小女子再来接往南厢不过——”
红衫少女欲言又止赵子原钉上一句道:
“不过如何?”
那红衫少女道:
“据小女子所知留香院自设立于今尝有来客十四不过大半在进入东厢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另游其余各厢了……”
赵子原皱眉道:“难不成他们是一进不得复出?”
那红衫少女不答逞道:
“前后十四来客之中仅有一人在半载之前能得遍游东南西北四厢那委实是开下令人无法相信的奇迹缘是主人一怒之下便下令关闭本院一年。”
赵子原忍不住脱口:“姑娘说的是谁?”那红衫少女缓缓道:
“那人自报姓名叫司马道元!”
赵子原闻言心头颤了一大颤暗忖:
“司马道元?……司马道元?……记得曾听母亲提及司马道元一门十八人不是在翠湖舟肪上遇害了难道死人竟能复生……”
他正待追问下去那两名红衫少女已检在向赵子原一福比肩施施离去。
赵子原怀着一颗忐忑之心将房门推开陡觉眼前一亮黝黑中闪耀出五颜六色的彩光赵子原一惊之下倒退了两步待了许久未见动静这才缓缓踏入门内。
身方人室只觉里边光亮若昼室顶略呈圆形譬间尽镶白石室内悬立着一片石屏屏前不知堆满多少明珠翡翠珊瑚玛瑙分置三个石槽交映出缤纷七彩端的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赵子原心中一动步至槽前但见珠宝上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铜觥他伸手拿起一瞧上面镌有几个篆体小字:
“欲获彩袖殷勤意须得量珠聘美人。”
赵子原一寻思便用铜觥自石槽内满满兜了一杯明珠复行举步绕过室中的石屏。
触目处见屏后灯烛高悬两壁各有两房芙蓉格雕花窗内掩珠帘靠窗摆着一张檀木方案案上炉中升起一缕香烟袅袅而散。
再往里去便是一张翠玉大床床上纱帐垂挂赵子原轻咳一声只听得一道娇慵的声音自帐内响起:
“来客可曾量珠而入?”
赵子原将手上铜觥高高举起道:
“区区瞧到觥上题字已遵量一杯明珠。”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徐徐伸了出来将纱帐拨开挂在金钩上床上绮罗裳枕一个身笼轻纱的美女斜躺其上。
她右手纤指支颐另一手将兜满明珠的铜觥接过脸颊在满杯的珠宝上反复的婆姿着兴奋之色毕露无遗。
赵子原微笑道:
“古人有量珠聘美之韵事区区尝不予置信不想今日能亲逢此等际遇……”
那轻纱美女小心翼翼的将满杯珠宝倒人床头一个木箱里冲着赵子原一笑道:
“你倒是善解女人之意喂谢谢你啦。”
赵子原奇道:
“为什么要谢我?那满装金玉珠宝的石槽距此室仅一屏之隔姑娘只要移驾数步便能取所欲取区区不过是代劳而已。”
那轻纱美女螓微摇道:
“珠宝虽近在咫尺但我却不能走过石屏。”
赵子原道:“区区不明姑娘之意?”轻纱美女道:
“那石屏之中安装有精巧机关任何人能从外面走进若从里边向外步出机关立可致人于死地。”
赵子原心子一震道:
“然则姑娘……”
未待他将话说完轻纱美女已伸手一拉吊绳随着阵阵铃声亮起左侧壁角另一道门户缓缓开启三名赤足艳婢鱼贯步人。
赵子原率性往案前檀椅上一坐当一名侍俾上来为他按摩揉身其余两名忙着摆酒设肴香气四溢。
轻纱美女跳足下床赵子原酒未入口竟觉微醺。
莺声燕语荡漾在斗室之内三名艳婢殷勤进酒劝食赵子原不觉食欲大动开怀畅饮。轻纱美女柔声道:“相公好酒量。”
于是洗杯更酌赵子原也渐渐习惯不再拘束吃到半夜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侍婢匆匆收拾去了。
她们仍是循左侧壁角的那道门户出去赵子原心念微动暗道侍婢既从此门进出则必能通达室外无疑却不知是否有护卫把守?
轻纱美女似已看穿他的心事说道:
“相公还想离开东厢么?”
赵子原坦然道:
“区区被迫进入此院自然必须觅机离去。”
轻纱美女诧道:
“被迫?难道你不是慕‘留香四艳’之名来到本院?”
赵子原摇头道:“恕区区孤陋寡闻。”轻纱美女道:
“相公若非慕名而来则量珠聘美之举便太不值得……”
赵子原道:
“珠宝又非区区所有不审姑娘意所何指?”
轻纱美女道:
“尔后你会明白的。”
她秀目一直盯住赵子原脸容不放移时始长身立起步至香案前面伸手在四方案角上各自一拍那香案突然冉冉自地面升起逐渐露出了一个月形小洞宽约可容人进出!
轻纱美女回朝赵子原道:
“从来入留香院者都是急不及待欲占有贱妾之身体相公既是一反常情不妨先自洞下浏览一些事物然后再决定是否与贱妾亲近不迟……”
赵子原大感迷惑只是目下却不便多问他俯身入洞却见一梯道直落而下级尽处有岩陡立如屏。
洞壁形状千奇百怪呈乳白色重峻叠岩别有一番森然气氛。赵子原侧身绕过触目但见十三人席地而坐每人都是须长垂两眼深陷神容甚是樵怀。
赵子原悚然一惊此刻他方才知晓那轻纱美女要他人洞所瞧的事物竟是指这些人而言却不知有何用意?
那十三人见赵子原入室头也不抬当前一个开口道:
“小子你是东厢李姬今夜的客人?”
赵子原一听敢情那轻纱美女的芳名就叫李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遂任意点了点头。
那人忽地雀跃而起击掌叫道:
“咱们这石室又将新添一个伴儿了……嘿嘿……”
狂笑声中陡地右臂一扬鸟抓般十指大张电也似的往赵子原手腕拂去。
变生仓促急切间赵子原脚步一错身形一动从对方掌隙中倒窜出五步之外。
那人一手拂空不禁咄咄呼奇不己他盘膝坐着动也不动整个身躯宛如被什么托着升了起来升起半丈多高单掌又是一拂而出赵子原犹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腕脉被对方捏个正着!
赵子原沉声道:
“阁下何尔以武相加?”
那人轻轻落下地来依然是盘膝坐在原地裂嘴笑道:
“老夫为什么要偷袭一个娃儿……老夫为什么要偷袭一个娃儿……”
他没有回答赵子原的话反倒在自说自问了赵子原方自皱起双眉那人空出的左手忽然一拍脑袋复道:
“老家伙!你不为李姬又为了什么鸟?……李姬……李姬……好不想煞人也……”
说完又自傻兮兮的笑了赵子原愈听愈是离谱错愕道:
“小可不明阁下之意。”
那人开口骂道:
“蠢材!老夫要越俎代疱上东厢温柔乡睡一风流大觉你还不省得。”
赵子原见他时喜时怒不禁啼笑皆非暗忖:
“此人大约是在此室居住已久未与久人接触是以神智都显得有些不清了……”
他正寻思如何将手腕挣脱陡闻一个沙哑的语声说道:
“放下这娃儿!”
赵子原循声望去一个唇下长满于思的大汉缓步朝他立足之处移近。
那捏住赵子原腕脉之人不语于思大汉复道:
“丁伟鲁!老夫叫你放了这娃儿!”
赵子原心子猛可一震他知道这丁伟鲁号称丧门神名垂西南数十载江湖传言当他崛起江湖伊始单人匹马行遍天下曾在短短二月之中连毙数十名武林高手又曾独闯少室山峰与少林掌教三韦大师较技五昼五夜最后在罗汉阵下全身而退凡此事迹都流传遇选人人不忘不料眼下竟困处此室而且变得疯疯癫癫赵子原自惊得呆了。只闻丁伟鲁道:“老夫要杀要放还有谁管得了?”
赵子原乘他说话之际左臂突地一拧有如一条滑蛇般挣脱对方五指丁伟鲁一时不曾防备只觉手掌一空赵子原已倒身立在三步之外。
那于思大汉哈哈笑道:
“小朋友你好快的身手!”
丁伟鲁沉下脸来道:
“姓苏的你挺身上来干涉老夫之事不要是为了争风吃醋吧?”
那于思汉子道:
“你口齿干净点!”
一旁的赵子原内心却不住沉吟:
“姓苏?这人竟是姓苏川广
倏地他脑际浮过辞别师门之时恩师所说的一句话:
“子原为师生平只有两位至友其一是太昭堡主赵飞星另一位姓苏叫苏继飞……”
他的思路很快便被打断只听那丁伟鲁道:
“姓苏的要上东厢渡一良宵可不简单你那飞云第十八式练成了么?”
那于思大汉冷冷道:“这个不用丁老你费心。”丁伟鲁笑嘻嘻道:
“咱们成日无所事事除了钻研武功悟出一招一式以求亲近芳泽之外还有什么需要费心?姓苏的你飞云第十八式若已练成在授与那主儿之前老夫说不得要与你喂喂招了?”
语声甫落一掌已自抬起笔直往于思大汉击去。
于思大汉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待得对方掌力击到胸前猛可挫身伸手就拿。
丁伟鲁掌势虽猛变幻却快如闪电于思大汉手才递出他已换了一个方向拍来于思大汉横时一挡掌力陡与那人对了一掌。
“砰”地一响于思大汉的身形一震反觑对方但见丁伟鲁的身躯也是一阵摇动衣袂飘佛。
丁伟鲁大吼一声掌出如风一口气推出了五掌这五掌换式之疾出招之准端的是妙人巅毫于思大汉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不容敌手有任何反击机会丁伟鲁第六掌又接踵而至他这一掌拍来看似轻轻飘飘毫不着力破空竟挟起一道“虎、虎”之声仿佛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随着这一掌疾卷了出来威势之强即如十数步之外赵子原也为之骇然变色!
“拖刀掌!”
“丁门拖刀掌!”
旁观诸人全都忘形大叫起来丁伟鲁出自西南边陲他那一身古怪神功早已在武林下了令人心寒的传言这“拖刀掌”更是他的独门绝技当年他独闯少林便是挟仗此技迫使三韦大师的“劈刀七十二杖”杖出无功其后一年复在齐北面对金刀会八大舵主在盏茶之间拖刀也似地一连击出八掌分将八人击毙当地立刻风传武林眼下他旧技重施顿令在场十数高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说时迟那时快丁伟鲁那“拖刀掌”才那于思大汉双目之中精光陡长双掌合并右掌贴着左劈一推而出。
他攻势未尽身形斗地凌空而飞左掌借势继之一翻掌风真力划过半空“嘘”地出尖响待他落地之时双方距离已不到三尺他左右掌再度交相而起一霎之间尖锐嘘声大作丁伟鲁那宛如利刃着肤生痛的拖刀掌力登时一敛。
丁伟鲁猛地吐气侧身硬生生止住掌势沉声道:
“好一招‘风扫残云’!苏继飞你那飞云第十八掌练成了!”
此言一出石室内众人齐然露出惊讶之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于思大汉面上却洋洋如故。
赵子原心知众人谈论的必是于思大汉所露的这一手“飞云第十八掌”他也是第一次目睹这种神乎其神的掌力惊异与钦羡之情固然有之但他内心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苏继飞……他果然是苏继飞……”
正忖间那其余的十一人已停止了议论一个文士装束的中年人缓步上前朝于思大汉抱拳道:
“苏兄既已悟出新招自可凭掌换银量珠聘美一亲李姬芳泽诚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思大汉苏继飞淡淡道:
“有谢谬贺只是苏某这一新招却暂时不欲传授那不知名的主儿。”
那中年文士满脸意外之色道:
“苏兄欲藏珍自秘?那东厢李姬——”
苏继飞接口道:
“李姬的魅力固令人无可抗拒但苏某总觉得自家费尽心血所悟出的武功招式就这么平白传与他人换得一杯明珠以博李姬青睐委实太已不值。”
大伙儿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良久一个清越的声音道:
“旨哉斯言!旨哉斯言!”
赵子原抬目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矮小精悍的老人那丁伟鲁怪目一翻说道:
“江沙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子原暗暗心惊忖道:
“久闻这江沙乃是关外使鞭第一高手想不到竟也困处此地看来这十三人中个个都是足以代表一家之长的一等高手了……”
那江沙道:“试想一想咱们自人留香院以来无一不是将毕生心血所聚的独家绝学倾囊传出只易得东厢数夜绻遣而那神秘的主儿就以明珠几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各家之传悉数学去咱们宁不太愚?是以苏兄此言不啻予咱们以当头棒喝。”
丁伟鲁怪叫道:
“江老头你有种为什么不能像司马道元一样见美色当前不为所动拂袖而去?”
江沙膛目无语丁伟鲁复道:
“俗语一句:美人窝里出不了英雄老夫不能离开李姬算是在这里住定了!”
他率性盘膝往地上一坐其余诸人似乎也都泄了气没有人作声。
那苏继飞这时转向赵子原道:
“你年纪轻轻怎地也到留香院来?”
赵子原正要答话那苏继飞复道:
“少年人风流雅兴偶尔走马章台原亦无可厚非只是此地非同寻常青楼岂是你辈来得?快去!快去!”
赵子原见他竟数说起自己只有唯唯诺诺转身欲待走开耳里突然传人一道细若蚊语的声音:
“方才老夫见你自丁老头手上挣脱的身法猜是阳武白雪斋的传人如果老夫的推测正确你便点一下头——”
赵子原心知苏继飞是以“传音入密”与他说话遂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苏继飞唇皮微张赵子原耳旁那道细微的语声重又亮起:
“留香院非可久留你必须设法离去回告令师就说昔人苏某无时不在访查太昭堡主赵飞星遇害那一段公案这留香院是仅存的线索之一是以老夫伪装沉溺声色留在此地……”
赵子原一颗心仿佛被人吊悬了上来那苏继飞语气一顿又开口大声将赵子原数落一顿一面不住拿眼向他示意。
赵子原无奈只有退了下去。丁伟鲁及其他一干人倒没有出身相拦步上石级从原来洞口回到东厢。
那轻纱美女依然静静地坐在床沿见赵子原上来启齿说道:
“相公既已增广一番阅历此刻对贱妾想必怀有戒心。”
说着微微绽开笑容那万般妩媚尽在这一笑这中表露无遗。赵子原虽有戒意仍不禁看得痴了。
他内心一凛沉下嗓子道:
“李姬?姑娘就是他们口中所提到的李姬?”
轻纱美女双眼水汪汪的倾注着他又问道:
“难道我不是?”
赵子原避开对方的目光说道:
“姑娘以色相布施众生就只为区区几杯明珠?”
李姬微笑不答起身款款向赵子原行去全身美妙之处在轻纱之下若隐若现令人为之人眼动心。
赵子原突然闻到一股馥郁的异香非兰非鹰自对方**出她愈走愈近香气便愈浓厚……
当下只觉一股热气直冲了上来眼望李姬笑靥荡满面露出两个深深的酒涡举手投足间说不尽万种风流体态加之娇躯香风四溢更增添厢内的绔施气氛。
李姬低声道:
“奇怪么!我这体香是与生俱来的有令人不能抵抗的滋力相公体内此刻难道没有感到异样?”
她声调越来越是低沉目光也越来越是柔和赵子原经他一言及果觉体内全身火热难当懒倦无力神思逐渐恍忽。
李姬伸出皓莹的双手箍住赵子原两肩将娇躯偎在他怀中。赵子原挣扎了一番竟然无力摆脱豆大的汗珠自两颊浑棒而下。
两人紧紧拥住渐次向墙角的白玉大床移去忽然一道冰冷的语声自厢内响起:
“李姬!你做得太过份了!”
两人齐然一惊转目望去只见屏右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面色冷若冰霜身着一袭华服的女子!
赵子原灵台一阵清醒将李姬推开一口真气在全身循环了十八周天心潮已是平静许多。
李姬伸手一拢丝惑声道:
“武姑娘从未履足本院今夜何以一反常例?”
华服女子冷哼一声道:
“留香院乃家父所有姑娘高兴要来便来何用你多问。”
李姬道:
“李姬也不知不应有此一问但主人既将东厢划为李姬居处负责款待本院来客而武姑娘不早不迟于此时撞来却是大大不该。”
华服女子大恚道:
“你——你好不知进退竟敢顶撞姑娘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杀气陡生飞身跃前“刷”地抽出一柄短剑一挥而出李姬闭目待毙只觉脸上一阵寒意华服女子的短剑在头上划过根根丝随风飘荡。
华服女子见李姬神色自若毫无受惊迹象不禁更是气愤道:
“你以为姑娘不敢杀人是么?”李姬淡淡道:
“武姑娘在下手之先当然必曾考虑到留香院若少了李姬可能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华服女子气极却是对她无可奈何敢情此间利害果如李姬所言。她寒着脸儿转朝赵子原道:“为了聘美你是量过一杯明珠送与李姬了?”
赵子原道:
“区区可不明此院规矩只因见到杯上题字一时好奇心动始量珠入室……”
华服女子道:
“无论如何你都算是负欠本院明珠一杯。”
赵子原若有所悟脱口道:
“姑娘莫不成也要区区尽传所学?”
华服女子花颜霍变道:
“李姬你居然让他进入密室……”
话犹未完厢外倏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足步声一名红衫少女匆匆忙忙的走将进来气急败坏道:“姑娘——姑娘……”华服女子蹩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红衫少女道:
“大……大爷……来……来了……”
华服女子娇躯一颤道:
“你是说我爹来到驿亭了!他闯入留香院没有?”
红衫少女太过激动以致不能出声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华服女子喃喃道:
“不可能……说什么也不可能……今晨爹爹不是犹羁留在蜈蚣岭上?缘何会突然踵临驿亭……”
她疾然转过螓朝赵子原道:
“你你快躲将起来——…
赵子原毫不以为意道:“
“为人不作昧心事半夜哪怕鬼捣门——区区有躲藏的理由么?”
华服女子一扬手“啪”啪”两声赵子原颊上已多了两道深红的指印她咬紧银牙道:
“姑娘叫你躲藏还有你多口的余地?如果爹爹现有人罔顾禁令进入留香院那时还有你的命在?”
赵子原用手触摸火辣辣的脸颊他虽已摸清眼前这女子喜怒无常的性格但自家屡遭侮辱却仍免不了心头火起。
但他回心一想偏就对方武功高得出奇自己既不是对手只有故意与她呕气唱唱反调:
“免劳姑娘费心区区豁出了这条命不躲就是不躲!”
华服女子气得花容变色跌足道:
“从没有见过这般死心眼的蠢才!要死还不容易姑娘就先成全了你!”
掌随声玉臂一抬往赵子原拂去。
赵子原不意对方会骤起难他微微一愕陡觉自己全身大穴尽皆笼罩在她一拂之下欲待闪避其势已不可能当下低喝一声双掌翻转连环劈出。
华服女子纤手不疾不徐的拂了一圈赵子原掌力一窒她左臂继之而起朝对方中盘叩去。
就在这刻屏前人影一闪一道森森的语声亮起:
“歆儿住手!”
华服女子闻声一震手腕一沉硬生生将去势挫住冲口喊道:
“爹爹是您么?”
赵子原定睛一望但见五步之前立着一人那人身躯又瘦又长一峰灰色长袍双手缩在袖中低声一叹道:
“一日不见歆儿你就认不出为父的声音?”
语声甚是冷漠完全不带丝毫感情华服女子道:
“女儿岂有辨认不出的道理只是役想到爹爹会突然现身于此罢了?”
灰衣人冷冷道:
“为父也没有想到会在留香院碰见你所以说天下事往往出人逆料歆儿你说是不?”
说着轻轻挪了一下身子赵子原但觉出那灰色衣袂翻动之间隐隐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险恶阴森意味令人为之不寒而栗。
华服女子道:
“确是如此。”
灰衣人道:
“就以为父目下所见而言居然有外人敢于干犯禁令擅闯本院这更是为父始料所未及了!”
他缓缓别过头来赵子原与他打了个照面现这人面色如灰就与他身上穿着的灰袂颜色没有两样刻板而毫无表情显是带上了人皮面具。
灰衣人复道:
“家有家法院有院规歆儿你说说留香院的规矩——”
华服女子斩钉截铁道:
“犯禁者死法无二条!”
灰衣人一颔如炬目光盯住赵子原脸容不放后者只觉仿佛有两道冷电自对方眼中透出不由打了个冷噤。
灰衣人阴**:
“小子你都听见了还不自作了断!”
赵子原勉力定一定神道:
“身体肤受之于父母或生或死即连区区都不能自主阁下更没有资格说这话了。”
灰衣人冷笑道:
“从来好生恶死乃人之天性小伙子你拐弯抹角扯上这一大堆不外乎苟全一命嘿嘿老夫这话没说错吧?”
赵子原不语灰衣人续道:
“小子你不肯自寻行结要老夫动手可不能让你死得那么痛快了。”
他阴沉沉踏前半步一双手掌却仍缩在衣袖之内赵子原凝聚真气暗暗戒备心中却在纳闷对方掌未出袖又如何能够动手?
华服女子瞧赵子原一脸大惑不解模样心道:
“这傻小子定是奇怪爹爹手为何老是缩在袖内殊不知他如果见到爹的手掌小命也跟着完了”
灰衣人一抖袖身形暴起胸前衣袂不住拂动宛若棉絮飘忽但漫天的棉絮中却闪动着两只死灰色的掌影!
赵子原恍有所悟失声大叫道:
“寒帖摧木拍?!你……你……”
灰衣人阴笑道:
“小子你看走眼了。”
他双手出袖后立即交合推出赵子原面上全是紧张之色两掌奋力翻飞而出接二连三使出四四一十六招招招敌所必救!
但就在这一忽里一件令人难以想象之事蓦然生那灰衣人手势模糊一动一股阴寒之风笼罩而下同时另有两道极端古怪的暗劲自左右回旋而生赵子原立觉自形一滞向左向右竟无法动弹。
此刻赵子原只有后退一途他反应好快立时抽身倒退孰料灰衣人身手之疾尤远在赵子原之上赵子原足步方蹬那灰色的一掌已印到他的心口!
霎时之间室内卷起一道惨惨阴风方案上烛火倏明倏暗赵子原双目暴睁心中一片迷乱。
眼看阴风堪堪及身这等距离下任是大罗神仙也无法躲得开了陡闻一个尖厉的声音嘶喊道:“掌下留人!爹爹掌下留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厢外突地传来一阵紧凑响亮的铜锣喧声!
锣声乍起灰衣人惊噫出声双掌去势不觉一缓赵子原身子似脱弦之矢乘机倒纵七八步之遥方始定下身来。
自灰衣人出现后即一语不的李姬移步至赵子原身侧悄悄道:
“相公可受伤了?”
赵子原惊魂只有摇头。
那灰衣人顾不了伤敌沉声道:
“冰歆你出去察察是谁鸣起警锣?”
华服少女武冰散低应一声正待转身出去锣鸣忽然愈趋急骤在一阵凌乱的足步声中三个全身浴血的中年汉子跌跌撞憧的奔进来为一人嘶声喊道:
“亭外……暗……暗桩……有……不明……外……外敌……侵入……属下……”
“叭、叭、叭”三响三人相继翻倒厢门上再也无法出声了。
灰衣人勾足将三人尸身翻了翻低道:
“死了……死了……”
他再次仰之际目光已变得犀利无比道:
“放眼天下能将杜氏三英一齐击毙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数了不知内亭的黔氏昆仲能否抵挡得住广
赵子原耸然动容忖道:
“久闻黔氏昆仲以一对判官笔突出武林走遍关东未遇敌手声名盛极一时还有那杜氏三英也是一方英豪像他们此等人物尚且为人所用这灰衣人的身份是大大不容忽视了……”
灰衣人一步跨到厢房壁角举掌一拍壁上登时露出五个似水晶般透明的圆珠口中喝道:
“双面阎罗何在?”
语声方落暗门人影闪荡两个满脸墨黑的汉子分立左右神色木然但晶瞳中精光时射时敛赵子原暗自吃惊心道:
“师父倒未向我提过双面阎罗之名可是自他们眼神观之功力之深分明已到了一等境界想不到也在此处供人差役。”
那两个墨黑汉子朝灰衣人一揖同声道:
“主人有何吩咐?”
灰衣人道:
“本亭现敌踪杜氏三英已遭人击毙尔等立刻分头巡视全亭动机关埋伏并着留香院二十四娇留神戒备不得有误!”
双面阎罗应命而去警锣依然断断续续的响着……
警锣声中只闻灰衣人喃喃道:
“莫不是他?……莫不是他又来了?……”
华服女子武冰散脱口道:
“他?!难道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