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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离朝
今朝!
如果说,蒋琬身边最为亲信地一个人是谁,毫不犹豫,所有人都知道是情儿。
可是情儿并不完全清楚很多蒋琬的事情。譬如他的身世来历,譬如,今个个朝!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聚宝斋二楼那个书房中,第二次见,是在孔雀楼以及是在梅花树下山坡之上与京城三大神僧之一空见交手之时!
那一次过后,蒋碗便被八大宗师之一地空见挟持到舍利塔上,进而知道了天下卦象的那最后八字。而今朝重伤之下。带著情儿回到建业城中。修养生息,他总是隐藏在幕后,甚少露面。
每一位身处高位的人,身后都必定跟随著一伙为他而藏在暗处的人,而今朝,就如同是蒋琬隐藏在黑暗中的左手,很多蒋琬不想人知道或者必需得到的信息,都会让今朝去执行。而今朝至今为止。所有任务,还从未失手过一次。
无论是那次在收服孔雀楼主江如雪的过程之中,还是在东征剿匪之时今朝地存在,让蒋琬舒心了很多。他身边的安全基本已经全部交到了他地手上,而此刻,没了今朝。等于折断了蒋琬地一支左臂。
血雾楼蒋琬心中杀机一闪而过,旁边的侍剑募然警觉。一刹那间竟然皮肤犹如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毛发竖起,真变一般的寒意。让她不由得自然而然的便想去拔剑在手,最后却只摸到一把剑鞘。这才惊觉长乐剑此刻还在蒋琬手上。
幸好蒋琬很快又平静下来。双眉低耸,似乎在闭目养神,身上也有了一点的波动.让侍剑几疑刚才只是错觉,可是刚刚地那种感觉想到此。侍剑心中却泛起了一层涟漪。
在蒋琬身边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发现到蒋琬动了杀机,而那种感觉,竟然让一个武功已经进入到中上层境界的她也为之胆寒。
公子,其的是表面之上的那个一直身体虚弱的公子么?一个文质书生,竟然能发出有如实质一般的杀气,让侍剑都感觉到寒意。这能叫正常?
蒋琬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侍剑心神那一刹那地动乱。他根本没有感觉到刚刚有什么不妥,此刻,左手持剑。面向著楼下漆黑沉沉的夜空,侍剑转过头来,望着他的背影。此刻持剑而立的蒋琬。竞然有那么几分威棱的味道,与以往他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大相径庭。
蒋琬持剑于手,忽然就著石板地面,顺手拖动。侍剑看到他奇怪的举动。注目朝地下看去,借著楼檐之上悬桂的一盏暗红地灯笼。侍剑竟然将蒋琬地下所刻的字看的清清楚楚。只见写的是: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惧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今朝、往昔。来日三生三世,有酒有剑。自从黑市,蒋琬无意间买到一张杀手的生死券约开始,这个人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不即不离,只是他地身后.也背负著太多的血腥,还有漫长的故事。
放下剑,随手扔在地上,仿佛这不是名震天下的魔道第一圣剑,而只是一根朽烂了地木片,蒋琬喃喃道:“今朝,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你负下的那一身血渍,也由我来代为偿还,血雾楼,无极山”
侍剑心疼的看着被蒋琬随手扔在地上地不平剑。只听得发出“当”地一声沉闷的重响,就和打在她地心弦之上一样。可是她又不敢弯腰去检,听到血雾楼三字,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听到无极山,却不由的一愣,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远处有人在敲著更鼓。侍剑仔细听了一下,竟然四更了。天边已经微微露出一点暗红熏黄之色,黑夜己将过,东方地黎明又要到来。
似是突然惊醒,又似是已沉睡万年,蒋琬向侍剑缓缓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侍剑叫道:“公子”
蒋琬却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把长乐剑也带走,等下五更,前来叫我上朝!”
侍剑看蒋琬身上露出一种深深地疲态,终于不敢多说。急忙弯身拴起长乐剑,最后再看了一眼蒋琬,却见他已顺著亭中地石桌坐下,以肘支头,似乎陷入了沉寂。
侍剑看着他就那么坐在冰凉的石椅之上。冬霜凛冽,寒冷刺骨。而蒋琬兀似不觉,侍剑张口张口,想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下楼,终于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身影在她的眼中,最后凝成了一道灰色的影子。清晨的薄雾,慢慢的将楼上淹没,连同那个灰色的人影。
在这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人身上。侍剑竟然看到了老态。仿佛一个古老的僧人,就那么静静的靠著石桌倚坐。不知不觉,东方之天既白。
次日,南唐皇宫之中。
一阵山呼海啸般地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中,神册帝李泯打量著站在文官中间极为显眼位置地蒋琬。似乎几日不见,这个少年人身上,却多了一股浓浓的沦桑之意。再没有一丁点年轻人的轻扬跳脱。眉眼之间,也已有了疲倦之色。
面对这个年轻人如今的样子,神册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他的两鬃之间,也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白发,神册帝李泯也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初那个龙马精神,能挥手间便让天下风云涌动的盖世君王,他也是人,也有一天,终会苍老。那个昔日要一统天下重整朝纲地年轻帝王,在岁月的消磨中,也渐渐老了。
曾经一股作气灭掉四大世家之首的蒋家。再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的大力提升穆家,最后联合水家,中立苏家,全力打压琴家,让朝堂之上。昔日四大世家鼎立,左右朝纲的日子不再,那份魄力与勇气,如今已经只能放在心中慢慢回味。面对著越来越多的朝堂国事,还有众皇子明中暗中不计手段的夺嫡之争,他也感觉到了心力憔悴。
本来对面前地这个年轻人。他真的是发自心底肺腑地欣赏。把他当成了辅国中兴地栋梁之材,一心想要把他培养成日后扶佐新君保他大唐基业千秋万世的不二之臣,不光是才华,更重要的是。他的手腕,狠,辣,大胆
很多李泯其实早已知道的事。可是他已不敢再随便动手,他已经不是当初地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老了,考虑的事情更多。朝堂之上,也更加追求稳定与平静。虽然明明有些知道不妥。养虎为患。可是他还是忍著,以防朝局波动。引发他国趁机捣乱,可是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让他又看到了往昔地那个自己,一样地胆大心细。一样的无所畏惧。而这,正是朝堂之上那些畏首畏尾的股肱之臣,金紫大夫们,所最不具备地。
或许他们也同样有才、更有的德高望重、可是因为太多的硕虑。反而不及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大刀阔斧。而李泯需要地,正是这样地一个人才。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许许多多的人也没有想到,蒋琬竟然会在途中遇刺。同行地轻骑将军徐长卿更是身先死难。所有大臣都在叫嚣,那些刺客太猖狂了,应该制一制了。对于蒋琬没有完成任务便擅自回京。虽然于礼不符。神册帝也并不打算多有怪罪。他仍然要对蒋琬继续重用,并迅速地入主朝政中枢。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他不知道。也不敢等,每天听着底下所有人地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忽然觉得可笑和一阵苦涩。在当上皇帝之前,所有人都对这个位置心急手热,等到老了,才发现一切其实都没有自己原初想象地那般重要。
就算当上了皇帝,那又如何,难道有人真地能够活一万岁吗?到头来,其实还不是帝业王图,皆成大梦?
便连曾经一统六国的秦始皇,派出多少方士求医问药,寻找著海外地仙山宝岛,最后又剩下了什么?文治武功俱称鼎盛的汉武大帝,北击匈奴,南扩万疆,最后也不是难逃一死?
可是他也不想去取消这项传承千年的制度,不管万岁是如何的虚假,朝官知道。每一朝的帝王都知道,可是他们却需要这样的一个精神麻醉,江山日暮,老年人更喜欢沉缅于往事,有的时候,他也会在疲倦之余。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皇宫之中,想象些往日的辉煌,沉浸在千世万世基业永固江山流传的美梦当中,看着那些人前人后趾高气昂的大臣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只有一个个跪在自己面前山呼万岁,这种尊崇与高高在上的感觉,谁又能摆脱。
可是他没有想到,也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明知道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好走。蒋琬却请求暂时离去,要觅一僻静之地为情儿治伤。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大为不解,而太子一党却是心中欢喜无限,走了就好,你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不是朝庭命官,再要杀你,可就没有什么人会注意的了,他们巴不得蒋琬离开,朝中好少一个绊脚石,也好减了昭王那边的一份实力,你这一去,可再也回不来了,别说三年五年。也许只要一年,这朝中就形势大变,谁能说得准。李泯还有多少时间好活?
京城变幻多端,历来都是风云莫测,也许一夜之间。巨富之家就成贫寒之士;今日的帝王明天就会成为曾经日日在自己御阶之上跪拜臣子们的阶下囚
天要变,谁也拦不住。也没有人能猜准,如果能猜准,他就是圣人了。天下还有什么事。可以放在心上。
对于蒋琬的离朝,太子一党极力支持。说这是人之常情,治病救人乃第一大事。日后再为朝庭效力不迟。李温斜眼看向李穆,李穆却一直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来应该是他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地,可是此刻听著朝堂之上不绝的争吵之声,他却诡异的一言不发。
李温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奇怪,只是对于能赶走蒋琬,这件事无论从哪里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也就未细想,仍是竭力支持蒋琬离开。李温支持,他属下的臣子自然见风观影。纷纷跟上,而李穆那边,大家看昭王都没有出口,自己自然不便乱说,第一次集体城口不言。这下整个朝堂,除了少数几个声音,竟然全是支持蒋琬离开。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本来李温是蒋琬的敌人,可是却大力支持蒋琬地这个举动。世间没有什么敌对朋友,只有利益,在自己的利益上。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真的也可以说成假的,如此不合理的要求。满朝文武,反而纷纷出言赞赏。蒋琬自提出奏表之后。便退回原位。不发一言。只是嘴角边泛起一抹冷笑,这个结局。早已经在了他的意料之中,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此时提出离开。
在那些大臣们心中眼里,区区一个小小地婢女算得了什么,死了也便死了,哪里及得上自己的前程万里锦秀将来怎么能拿一个婢女的伤病便枉顾国事?舍弃君王朝堂而去就著一个卑贱的婢女。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足可诛其九族也让人没有话说。
看着下面这一群嘈杂的人群,李泯隐藏在冕琉之后的眼睛隐隐带上了一层怒气,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完全不理会这些,即使再说不通的事情,到了利益面前,也可以随口邹出上百句赞赏之词。
几乎大部分人都在支持蒋琬的决定。另一部分人则陷入沉默,李泯看着下面地这群衣紫饰金的朝庭高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就算他是一国帝王,也无法让这些人违背他们的利益去做事。这是千古不变地铁律,利益高于一切。
他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谁下的手,指使血雾楼的主人是谁?只是这些,他偏偏不能说,稳定压倒一切,他并不想因此就废黜太子的东宫之位。既然不能废,那么自然只有留下,可是一旦这种震憾人心的消息传出去,太子居然买通刺客刺杀和亲使臣。只怕要在民间舌起一阵恐怖的旋风,很多有心人也会利用这个机会打压太子,兴风作浪,就算自己不下诏,太子还能做得下去么?
因为如此,他对蒋琬是有一丝内疚地,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地事,只是他终也老了,人老了,心也就柔软了一些,以前很多看起来普普通通地事,现在也觉得应该温和一些。
他的确有权利指责蒋琬以及众臣,就算他要将蒋琬下狱,都没有人会说他什么,可是这些年,他更多地已经是想的日后之事,从小他就雄图伟略,不甘心做一个平凡的皇子,及至即位之后,大力进行改革。也算颇有成效,尤其是成功的瓦解了四大世家在朝一手遮天的局面,是他平生最为得意的事情。
只是昔年的那些手段,虽然是为国之将来,却也狠了一些,阴了一些,就算只是一个蒋家,诛连九族,甚至一些朋友都被牵连进去,可说是染血清崖,史书之上。将会怎么去写?
历来历史之上留传下来的名君,虽然名垂千古,可是行事往往为人所诟病。始皇焚书坑儒,修筑长城,千秋伟业也传下一个暴君的骂名。汉武帝一生崇尚武功,大力开拓疆土,劳民伤材,最后岂不也是遭人百般非议
虽说一将功力万骨枯,要成就一个帝王的盛名,又岂是万骨枯就可以的,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人到老年,就想要自己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在丹青史之上书上一笔,以前下手过狠,估计后人不会有什么好的评价,到晚年自然也要做做样子。
蒋琬这是为了治病救人,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李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答应是正常的,如果答应,传出去反倒显得自己仁厚大度。而且就算自己不答应。看着下面地满朝文武,沉默的沉默,另一大半几乎都是支持的声音,就算他是一国帝王,又岂能独力违逆众意。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可是独揽朝纲。禀意而行,而且,心中对蒋琬的那一点轻微的愧意,看着蒋琬年纪轻轻却仿佛老人一般苍老地样子,他忽然就心软了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李穆,他也在奇怪这孩子今天怎么不据理力争。毕竟蒋琬留下,对他可是大有好处。可是李穆这次却没有直面他,低著头,看不出有一丝要挽留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李泯还是最后动言,挽留了一下:“李爱卿这是为国事操劳,理应嘉奖,你那婢女,不妨带到宫中。联请两位老太医,为她诊治如何?”
蒋琬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其实早已经有皇子带著太医过去了,不过看到情儿的伤势都只是摇了摇头。对这事李泯自然也有所耳闻,他这样说,也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之情而已,见蒋琬最终还是拒绝了,去意已决,虽然有点失望。最后还是允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这样放弃。说道:“李爱卿为一婢女。不惜万水千山前往求医,著实可歌可泣。联之南唐,出了这样一位人物,岂能无视,联准你所奏,离朝求医,不过这辞官一念你就打消了罢,联加封你为金紫光禄大夫,准你御旨求医,凡我南唐境内,任何医馆。都可以任你留住。”
说著他挥手命令武承恩拿来一个玉盘,揭开上面的红绸,里面是一块九龙缠绕在一起的和黄古玉。武承恩走到蒋琬面前,看到这块古玉,群臣失色。就连太子李温、昭王李穆都不由得感到震惊,李泯说道:“联赐你九龙玉佩。持此佩者,凡在我南唐任何郡县,危急之时,都可以寻求保卫,如果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向郡首县官提出。所过之境,必将通行无阻。爱卿要给令婢治病,所需必多,诸事繁杂,持紫牌可防小人为难,方便很多。”
这九龙玉佩。太子李温、昭王李穆各有一块。还有四块,一块在清崖郡王李轩阁之手,一块在倾城公主李沉鱼之手,还有一块竟是长歌无忧在郎梦郡时亲手送给蒋琬的那块。最后一块,就是这枚武承恩刚刚端出来的了。
九龙玉佩,如联亲临,凡郡治以下府兵,三千人次,可随意调动,拥有生杀予夺地大权。可说是南唐权力的象征,从来只传于帝王得宠的子女,就连普通的皇子。都无得到这块玉佩的荣幸,而此刻,神册帝李泯竟然将它授给了一个外人!
所有人都感到无法置信,睁大眼睛看着蒋琬,目光中多了很多特别的东西。就连李温,都是又惊又妒,当初他向李泯要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后来还是他晋位为东宫太子之后,因为李穆已经得传一块。为防群臣偏爱,不得已才授予了他一块九龙玉。而此刻,竟然被他授给了一介才不过十几岁的臣属,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让他如何不怒?
只是好也不是笨蛋,这个时候,若还来出言阻止,势必成为天下的笑柄,而对于一个即将离去的人,没了朝堂这汪深水,就算你是龙,也得变成蛇,还不是任他揉捏,就算你拥有九玉玉佩,天高皇帝远,就不信还治不了你!
至于李泯授予蒋金紫光禄大夫。只不过是一个虚衔,明显带有安慰地意思在内,所有人倒并未在意。
手指触摸到银盘中的那枚九龙玉,饶是以蒋琬的心境,此刻都不由得产生了一股波动,若非他不是这个世界地人,就算拥有万般仇恨,此刻也一定痛苦流涕感激涕零,这种荣耀,无数人花费毕生的心血,也追寻不到。
李泯说道:“爱卿前去求医,山高路远,行程艰危,如果成功,可速速归来,所有职务都暂由副将替代,如你归来。依必担任原职,毫不改变!”
所有官员此刻看向蒋琬的眼睛,都不由得有些血红之色,这种荣耀,就算花费性命去追求,他们也愿意,为什么要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恩宠,所有人都想不通。就连蒋琬,都略带一丝迷惑?
不过他还是俯伏在地。向神册帝叩头谢恩,这才恭敬地接过玉佩,爬起身,默默的站在原地。
李泯挥了挥手,武承恩躬身退下。李泯看着下面的众人。说道:“还有什么事奏上来?”
这时另一个官员出队,三拜之后。这才说道:“启禀圣上,刚刚接到匈奴国书,国内三皇子作乱,此刻正在平叛之中,匈奴已经乱了,贴津木王子退守铁木雄关。手下已经只剩下一万人马,叛军势大,贴津木派人传来国书,请求支援,另外,还请求延迟婚期。”
李泯一惊而起,拍案道:“什么,匈奴国变?”
满朝文武都不由吓得一跳,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目瞪口呆。那名官员倒是不惊不慌,说道:“回禀圣上,正是!”李泯沉吟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地事?”
那名官员道:“三月之前,和亲信使前脚刚走。后面就发生了动乱。依微臣猜测,应该是三皇子害怕贴津木与我南唐结盟,汗位稳固。顾而抢先发难。这国书是贴津派人快马送来。因为沿途不安,而且三皇子还派人拦截。妄图阻下国书,一路惊险,所以直到今日,方才刚刚,送到兵部。今日上朝,微臣立即带了过来。”说著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李泯示意了一下,武承恩走上前来接过。恭恭敬敬地交到李泯手上。
李泯看完之后,脸上阴晴不定,群臣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都不敢率先发言,过了片刻。朝堂之上地气氛实在是沉闷,李泯抬头看了下面地群臣一眼,问兵部尚书韦处厚道:“韦爱卿。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听到李泯问起。韦处厚只好出列道:“禀圣上,微臣认为,匈奴内乱,于我南唐不但无害,反而大大有利,我们若帮助贴津木复国,利用此次机会,可以趁机将匈奴变为我南唐地属国。为陛下开疆扩土再创一功。”
李泯听后不置可否,又问户部尚书韩弘道:“韩爱卿,你说呢?”
韩弘小心翼翼的抬眼观看了一下李泯的神色,却见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是否赞同,沉吟了一下,只得小心翼翼的道:“微臣以为,韦大人所言,实为不智,北匈奴是野蛮之地,不开王化,根本没有必要。而且最重要的是,北匈奴离我朝疆土太远,这中间可是隔著一个长汉,一个辽战,根本无法控制,若要帮助贴津木复国,国力难支,而且根本就是弊大于利,那贴津木也不是笨蛋,他无事时就要求联姻,而我们还不得不答应,有事的时候才想到要借助我南唐国力。又岂是好控制的主,一旦生变。韦大人是不是又要带雄兵百万前去剿?劳民伤财,所得几何?”
李泯听后微微点了点头,不过也没出声。而是转头向另一边站著地中书令哀谆问道:“哀大人,你看呢?”
哀谭斟酌了一下措词,然后说道:“两位大人说得都没错,韦大人说的对,匈奴内乱,于我南唐有大利可图;不过韩大人说得也没错,如果我们出兵相助的话,那完全是不智之举,我朝只要派出一位使者,前往贴津木军中。作为军师,便算是相助了,如果贴津木复国,势必还得依仗我朝,如果失败,北匈奴与长汉接壤,到时烽火也只会波及长汉,与我南唐无干。所以我朝可以只用少量的粮草军马,却换得北匈奴的臣服,足堪明智!”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泯听完哀谭的话后,终于出声,哈哈笑道:“不错,哀大人所言,正合朕意,与其花费大力气去帮贴津木,换来毫无用处的番属之国,如仅用数个智谋之士,就获得一北匈奴的依附,这两者相差可是甚大。那么,就依哀大人所言办事,即日择一二谋士,带御酒十瓶。粮草百车,前往贴津木军中。”
另一个官员不由得问道:“那和亲的事?”
李泯一挥手道:“暂时搁置!以后再议!”所有人登时明白,李泯这是推诿了,以前北匈奴势大,结盟对南唐有好处,此刻匈奴内乱,贴津木自保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和亲,就算他真地击败了叛军,那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李泯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贴津木和亲。这件婚事。自然暂停了。
韦处厚与韩弘都不由得有些丢脸。退回班列之中。李温狠狠地剜了韦处厚一眼,在他退到自己身后地时候,骂了一句:“大老粗,只知道打仗。不知道动点脑子!”
李泯连问三人,分别是太子一系、清崖郡王李轩阁一系,哀谭则是昭王李穆一系,哀谭得到赞赏。岂不等于李穆面上有光,打了他李温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韦处厚面色一变,太子这话,神册帝虽然没有听见。可是身后还有这许多重臣,李温也未免太不顾虑臣属的面子了。只是他是臣下,又能如何,只能忍气吞声,退回原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下来,又一个大臣跳出来,指责郭昂李复居然胆敢犯上作乱,刺杀军中大将,抢夺兵符。刚刚冷清的场面一时火爆起来,蒋琬心中暗叫:“终于来了!”
对于离开南唐,他早已料到众人不会反对。唯独对于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属下郭昂,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他犯地,可是犯上作乱地大罪。别说是抢夺兵符,就是刺杀军中大将这一罪名,都够郭昂死上十次地了。
蒋琬虽然做了诸多准备。可是也不能料到情况会怎么发展。一切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个官员明显是太子一系,李温整不了蒋琬。发誓也要把郭昂给整死,故而在最后关头,指使属下。这才挑出,明摆是为了给蒋琬难堪。
而凡是对方反对地,我都支持。清崖郡王李轩阁一系,立即站到了蒋琬这边,纷纷说。这是因为要救他的主帅,虽然其理不合,其情可悯。请求皇上放他一马。
朝中吵得不可开交,神册帝脸色阴沉,虽然郭昂是为了救蒋琬才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这地的确确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如果他默许了,以后帝威何在,再有这种情况,是不是也有人学而效之?那样朝庭岂不要大乱?
心中已不由动了杀机,李穆看到这种情况,知道他应该要出面了,否则郭昂就真地只有死之一途了。只听他出班奏道:“儿臣认为郭昂不但无过,反而有功。理应重赏才是!何立人不识时务,枉顾国本,这种人死了也不冤枉。”
这一番话登时说得朝庭大哗,刺杀上将。居然还有功?这是什么道理,就连李穆自己的属下,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奉承支持?
犯上作乱,居然有理?
李温冷笑一声道:“十三弟这话可说得真有理啊。犯上作乱有功,那那些篡位的乱臣贼子。是不是还应该捧上神堂,供奉起来,以供后人祭拜啊?”
神册帝李泯的脸色蓦然黑了下来,怒道:“够了。”满堂一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神册帝已经很少发火了,可是李温这句话,却不由得触到了他的痛处,作为一个帝王,最害怕的是什么。是篡位,如果把犯上作乱与这个等同起来,就算有一万个郭昂。也不够杀的。
没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容忍别的人染指自己的江山,有的时候。连自己地儿子都不能!
宫庭之中,流血政变,那还不是常事?他李泯当初是如何登上皇位的,他自己能不知道?
人老了,才更怕出事,谁敢提到这事,就等于触犯了龙之逆鳞,神册帝如何能够不怒。
李温立即闭口,表面上装出一幅吓到的样子。却偷偷朝李穆冷笑了一下,李穆如何能不明白。
这一招够毒,搬出连神册帝李泯自己绝对不能容忍地事,虽然自己也受责了,不过李穆要保郭昂,不等于自己往火堆中送么?他倒要看看,李穆现在还如何自圆其说。
不惜触怒帝威。只是因为要打击自己。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帝位之争,历来无情。没有任何饶幸可讲。
不是你伤人,便是人伤你。
这也更加坚定了李穆帮助郭昂的心,因为李穆手上的那一支军队,将是他走向帝位的一股很重要的助力,不管是因为答应了蒋琬也好,还是因为为了自己也好,郭昂,都必须救下来!
他面色不变。走上前,拜倒在地,说道:“父皇明鉴,郭昂犯上作乱。确有其事,罪不可赦!”
所有人都不由得奇怪地看了李穆一眼。众大臣张目望向站在最中央地这位年轻皇子,一瞬间脸上地惊讶盖过了一切。
他不是要保郭昂么,这么说。岂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送。
就连李泯都不由得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目示意他道:“继续说!”
李穆整了整衣冠。缓缓道:“一个将军。换来一国安宁,父皇认为谁更重要?”
李泯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江山社稷重要!”
李穆道:“正是,与一个小小地将军相比,一国社稷江山,自然更为重要。所以儿臣说:郭昂无罪,反而有功,正是因为如此。”
李穆这下也不由得好奇起来,指著李穆道:“这是什么道理,郭昂犯上作乱,罪应当诛,怎么又与江山社稷扯在一起了?”
李穆不紧不慢地道:“父皇请想。李四与徐长卿此行,是为了与北匈奴的和亲大计,事关我国与北匈奴地邦国之交。而此时。却中途遇刺,如果知道了消息,反而不派兵援救。和亲使团全军覆没,那么,北匈奴会怎么看。天下人会怎么看我南唐?”
所有人一时间恍如雷击。就连李温也不由得惊呆了。他打死也不会想到,李穆应该把它给扯到了国家社稷上面。先前看李穆一脸悠闲,还以为他只是装作如此,原来他早有预谋,把握在手。把自己都算计了进去。
自己挑唆父皇与郭昂的关系,那一招够狠够毒,本来应该万无一失,神册帝大怒之下,郭昂立即处斩,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不想李穆忽然出一奇兵,竟然将局面完全扭转了过来,而且形势变得对自己大为不利。
按他这样讲,自己岂不是成了只顾私人小利,枉顾国家社稷的蛀虫?父皇会怎么看我,天下群臣会怎么看我?
李温忽然之间。额头之上,冷汗渗渗而下,他忽然意识到,他踏进了一个天大的阴谋当中,别人下了套等他钻进去,而他竟不自觉,还主动钻了进去。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
目光看向一边低目垂眉一直不发一言的蒋琬。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干系。李温忽然之间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之意,皇宫之中十八根大铜柱之中,冬天都会生有木炭。以确保大殿之上不会寒冷。可是此刻,李温却忍不住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
面前这个脸色略有些苍白地少年,此刻看来,竟是那么的可怕。
他只觉得头脑之中一阵嗡嗡的直转,脑子中一片空白,有些跄踉的退后了一步。可是,一切都只是开始!
李泯看向李穆的眼神之中不由得带了一丝赞许,在他的十一个儿子当中,这个的确是最堪造就的一个,看事物的角度,永远都与常人不同,如果他是太子
想到这里,他脑中不由得一惊,看向下面的众人,却见此刻那些无论是李穆一系地,还是清崖郡王、中立一党的,甚至太子一系那边的众多官员,看着依旧在你你而谈地李穆,目光中都带有一丝的赞赏之意。
这个皇子,一直都是那么的出众,仿佛太阳一样,可以将天下星辰的光辉淹没。
“杀一位将军,救出和亲大臣,保住我国颜面与邦交,与犯上作乱相比,他岂不该赏,何立人冥顽不灵,知道这种情况,居然不立即派兵救援,死得其所。父皇应该下令除其将位,责令鞭尸才对!”
就在这时,一直寂然不动的蒋琬猛然扑通跪倒。恳求道:“请皇上看在四的面上,饶郭昂一条小命罢。他毕竟是为了救我而杀人,罪责理应在我,皇上如果要罚。就罚我吧!”
这时后面很多人一时反应过来,竟然跟著蒋琬。扑通跪倒了一地,纷纷请求神册帝饶恕郭昂地罪过。这些人里面,不光有李穆这边地中书令哀谭、尚书令王颖、金紫光禄大夫裴度、国子祭酒李师道其至不少清崖郡王和太子一党地人,都跪了下来。
看到蒋琬跪下,后面跟著连成了一大片,神册帝李泯蓦然怒极,只是看到站在最中央地李穆。再看到一边垂头丧气地太子李温,李泯忽然之间觉得一阵疲倦,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
就因为要巩固自己的帝位,找上这样一个无才无德的太子,让天下人为之诟病。是不是真的值得?
自己岂不也是在把南唐的江山社稷当成了儿戏么?
无力地挥了挥手,看着大殿之上黑压压跪倒一地的人群,李泯挥手叫过武承恩,无力的道:“宣旨!”
“奉天成运。皇帝诏曰:郭昂犯下犯上作乱之罪。理应满门抄斩,念其救主心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四十军棍,罚俸五年,官降两级,钦此。领旨,谢恩!”
一声尖利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退朝”
所有大臣还没有反应过来。乐声已经奏起,李泯起身,武承恩扶著他。走入了台后,看着他臃肿苍老的背影,南唐皇宫之中。一时静寂。
片刻,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才再次响起,久久回荡在南唐皇宫之中远处,天边一道炫丽的彩霞托承之上,一轮红日。缓缓的跳出云层。升上天际!远处地栖霞山上。从这边望去,已经渐渐有了一星半点的绿意。
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
不久之后,一辆马车顺著刚刚打开的北城门,缓缓向北方驶去,两个卫兵揉了揉眼睛,看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不由得叫道:“奇怪,这么早居然还有人出门!”
薄雾中。那辆漆黑的马车在渐行渐远中。建业城中的第一缕阳光下,缓缓消失在天际群山之中,隐没不见
在远处的一座高楼之上,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背后背著一把异常沉重的漆黑大剑,就那么悄然站在楼顶,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天际群山之中,久久没有回首。
这个冬天,是隆盛二年的冬天,很漫长,雪下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只是冬天。毕竟是过去了。
自从那一天过后,有近好几年地时间,南唐再没有人见过那个红极一时的朝庭最为年轻的银青光禄大夫李四。也没有人再见过惜花公子琬,没有神医少年
自这一年算起,隆盛四年,成王李随死;隆盛五年。闵叛,被杀。同年五月,太子李温被废黜;权倾朝野地穆家满门被神册帝连根拔起,诛连九族,庄王李漓被逐离京城,宁王李传间心灰意冷,黯然离开了南唐京城建业,出家为僧,自此飘泊天下,踪迹所至。踏遍七国大江南北之地。
十一皇子之中,景王已疯。成王死,庄王逐离京城。宁王为僧,云王李轩阁最后被囚入寒宫之中,终生不得踏出一步,如同一个死人;恪王李闵无意皇位。被发配到清崖郡一个两个小县做起了他的清平王爷,昭王李穆,夺嫡失败,被剿死于东门菜市口。
次年,十四皇子李恨水继位为帝,国号太初,又称神功,神功皇帝李恨水既位元年,亦即隆盛九年,离那个年轻人离开的日子。屈指一算,竟已有七年了。
七年了,可还有人记得,那个曾经名动一时的银青光禄大夫李四么?他的侍女。是否已经治愈无恙?他去了积幽谷,眼睛是复明了?
这七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让南唐风云变幻,演变成如今的这一幅模样。一切都成为谜团。
六大传说,可否还尚在人间?四大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在天下之局棋盘之上交手?七国之争,谁胜谁败?十倾城图,人在何方?画中人地美、金洛阳地宝藏、卓功绝地剑与寂寞、还有虞止的倾国倾城、花伴柳地风流,司马狂生的天下!
一则传奇过后,必又是另一场传奇的廷续!一个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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