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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内的气氛,竟然也瞬间因柳氏这话而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赫连玦与柳氏就有一番大吵,众人似是也没想到,这些年来自赫连玦病了之后,态度淡然,总是病恹恹的样子,似乎还没见赫连玦与谁起过争执,方才的话,倒像是个病秧子被惹怒了。
可是再认真一琢磨,又不像是在生气,而是像在反讽。
柳氏听着,原本是一恼,但静下来了以后,更加觉得琢磨不透了。
她今儿是来试探的,怎么倒像是过来成被耍猴的了?
不由得忍了下来,压了方才心中的惊意,淡淡的笑了:“玦儿,娘亲也是关心你”“你看娘亲一大早便过来了,寻思着你走动不便,过来看看,这也是娘亲的一番心意”似是指责赫连玦方才的话里带话了“若是娘亲能因为担忧你而病倒,倒让娘亲高兴。”
眼底流露了几分真情与忧切:“娘亲也愿意帮你分担一些”
赫连玦听罢,眼底掠过幽幽眸光
整个人沉了下来。
沈如薰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婆婆与夫君这是在干嘛?
见一旁的赫连啸天一直没有动静,反倒是婆婆一直在似是而非的说一些事情,沈如薰有些寻不着思路。
感受着此时厅中的气氛,思考着方才的话婆婆似乎是在表达对夫君的关心?然后说想要他的病快些好?但是婆婆从一开始就想要给夫君下药,想尽办法,想要让夫君早些死
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反着来么?
眼眸一睁,昨儿在玄武湖旁的事情
难不成婆婆是过来说反话的?想要知道夫君的态度
只见沈如薰终于似乎有些明白了,又好像还不大明白,一颗心依然悬着,站在这前厅中夹在柳氏和赫连玦里头也忐忑不安,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夫君”蚊子似的嗡嗡声。
只有赫连玦才能听到:“你还好么”
和自己的娘亲吵起来了,应当很难过?
只见赫连玦的手蓦地一握,捏得她一疼,此刻的赫连玦表情却是有些不好,特别是在听到柳氏那句“若是娘亲能因为担忧你而病倒,倒是让娘亲高兴,娘亲也愿意帮你分担一些”之后,原本还略携笑意的眼底顿时就冷了下来。
眸光幽寒幽寒的
似乎是对柳氏的假惺惺格外的抵触。
冷了半晌,才复而轻扯起嘴角:“娘亲的话,玦儿好感动”又忽地暗敛起一身邪肆之势了。
“心意玦儿心领了。”话语声低低,又蓦地厉咳起来
语调间的变化让人有些越加琢磨不透。
沈如薰站在一侧,赫连玦的话她听得最清楚,只见此时也怔怔的,似不大明白,略微抬眸看向赫连玦
似捕捉到赫连玦眼里的不悦与疏离
似乎还有一抹失望?
沈如薰更不解了,还以为他对娘亲不大喜欢,可这么一看,怎么又像是喜欢的了?有喜欢才有失望。
“夫君”又再低低喊了他一次。
赫连玦这才眸光稍从柳氏身上挪开,分了一些给沈如薰,眼底有一抹暗沉,似是在让她安份些,不要乱掺和进来。
沈如薰只好赶紧再闭嘴,不敢再与他做小动作,讲悄悄话了。
柳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赫连玦的身上,倒是没留意沈如薰,听着赫连玦的话,眼中的媚色也一变,似有些不自在,自前些年开始,她已许久没有亲自和赫连玦说这些话了,什么关心,都是旧事。
不过是寻常不大见面,派人端送汤药,再叮嘱他照顾好身子便罢了。
算一算,这样的事情从他大病难愈后开始做,头四年他还格外感动的去潇湘院看她,撑着羸弱的身子去与她请安,后头他便是干脆借由一次病重,同样略还回几句话给她,不时捎些其它物什,彼此来往
就算见面,也是逢年过节,他从未再主动入过潇湘院
柳氏皱着眉头,听着赫连玦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分辨,到底是蹊跷还是一切如常
过来看样。莫不是太多年没走动,她疏忽了,关系疏离?那样倒也是正常
只是
“玦儿,说什么心领之类的话,与娘亲这般见外莫不是娘亲太久没来来看你,忽然一来,你不高兴?”到底还是没能放下探查之心。
赫连玦听着柳氏的话,只剩轻扯薄唇勾起在唇边的笑来回应:“没有,玦儿开心”
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刻意附和着低咳几声,似真似假,顿时更像真的多一些
柳氏这会儿没辙了,只能讪讪收了眼中的探量,媚色的眸眼依旧动人
一旁的赫连啸天端着茶盏,轻呡了几口,虽然不说话,却一直在打量,阴鸷的眸光一放,直是从方才沈如薰与赫连玦踏入厅中就开始打量了,愣是将柳氏与赫连玦的话听完,一来一往,似也在留意赫连玦。
不过除了赫连玦,倒是更关注了沈如薰一些。
看着沈如薰站在赫连玦身侧,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偶尔又是顿然一悟,方才那几句低喊赫连玦的样子也赫然落入他眼中。
赫连啸天不动声色的品茶,也慢慢品着沈如薰拉扯赫连玦衣袖的样子。
练武之人耳力自然好,沈如薰问赫连玦“还好么”
赫连啸天似满意的心中了然,看来赫连玦似依旧没多大威胁。
再看看厅内,柳氏说完那番话后就没了法子,从赫连玦口中探不出任何风声,亦是没发觉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收了声就不再说话了,厅内安静片刻。
赫连啸天这才缓缓开口:“难得来一次,你们母子说这么见外的话题做什么。”打破了寂静。
沈如薰原本站得安稳,听柳氏和赫连玦说家常,虽然知道不对劲儿,但好歹与她没有关系,此刻听到赫连啸天的声音,蓦地就慌了。
与赫连玦握着的小手忽然就一抖
叔父不会是过来继续找她麻烦的吧?
娘亲是冲着夫君而来,那叔父是?
只见果然,赫连啸天笑着说完上一句话后,便笑着将目光落到沈如薰身上去了:“今儿我难得来落棠院一趟,就光听你们母子聊这些家常了。”看了柳氏一眼,似是责备探查不出什么。
阴鸷的眸光一敛,忽地沉着笑了一声:“还是办些正事吧。”
此话一出,厅里头才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了。
落在沈如薰身上的目光也像是针一样,扎得沈如薰小脸儿都皱了起来,低低出声:“夫、夫君”
赫连玦幽暗的眸光一掠,牵着沈如薰的小手又稍稍握紧了,还真是两人今儿一个都逃不掉。
不知道他方才与她说的,让她再聪明一些的话,她记下了没有?
若是赫连啸天想通过沈如薰试探,她又蓦地发傻,不小心将他昨日玄武湖让她知道的云卷螭纹之事说出来了
那方才他风轻云淡从柳氏口中带过的话题便功亏一篑了。
只见赫连玦眸光暗敛,抓着沈如薰的手也一掐,唇边扯出一抹病怏怏的笑,眸光里头似带了几分暗色。
“唔”沈如薰被掐得直闷闷的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叫出来
抬眸看了赫连玦一眼,看到了他眼底的暗色,小心肝儿砰咚了一下,忽然又不合时宜的红了起来
不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尽力不害怕
哪怕赫连啸天今儿过来,是想继续与她算玄武堂中的旧账,她也不怕了
既然夫君昨儿能救她一次,那就能再救她第二次
稍稍的打起了精神,深吸一口气,小手主动朝赫连玦一扣,缠在一起,似是继续扶着他的样子,壮起了胆子,等着赫连啸天的下文。
只见赫连啸天阴沉的笑着,也没急着说话,只是依旧目光鹰隼的盯着沈如薰瞧。
看得沈如薰浑身不自在,最后实在受不了,主动与赫连啸天问了好:“如薰见过叔父。”稍行了个礼。
赫连啸天见罢,这才终于开了口,沉声:“沈家小姐,使不得,叔父今儿是特意过来与你赔礼道歉的。”
“啊?”这会儿换沈如薰愣了,一双水眸愣愣的睁着,似不敢置信。
赔礼道歉
沈如薰直打了个哆嗦:“叔、叔父”她确定没有听错?
赫连啸天沉沉的笑了一声,难得不再拿捏着身份,敛了昨日的戾气,似乎将狂躁的脾气也隐下来了:“昨日玄武堂之事,是叔父脾气过急了,还没有查明清楚就下了定论,冤枉你了,听下人说,还无意中将你伤到了?”
“今儿叔父是特意来与你赔罪的。”浑厚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愣是又将沈如薰吓了好大一跳
“叔、叔父?”不是来杀她的?
不过是一天而已,态度转变这样大,沈如薰显然接受不了,只怔怔的杵着,又开始不知所措了。
沈如薰这才留意到,赫连啸天身上穿着的衣服连螭纹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