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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正午,众人在野外吃了些干粮大饼充作午餐,用过的人都趁出发时辰未到时,各自找了棵大树作白日梦去了。
每一个人都在午睡,双双离开了众人聚集的地方,循着水声往有水源的地方走去。她拨开草丛,走近小河边,河水清澈冰凉,四周除了流水声及偶而传来的飞鸟叫声外,渺无人烟。她回过头,往陆家人马休憩的方向瞥了一眼,估计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而现在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双双当下决定脱下鞋子衣物,彻底好好洗个澡。平日已经习惯每天沐浴的她,从出家门至今只洗过一次澡,她觉得自己都快生虫了。
陆劲扬本也想趁出发前小睡一下,才靠着大树刚要躺下来,眼睛都还没闭上,他就看到双双一个人脱队往比人高的草丛间走去,心想她可能是要去私下小解,便由着她去;但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她回来,他于是决定跟上前去看看。
远远的,他就看见双双站在草丛的另一边,还回头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好像没看见他,一晃眼随即消失在他眼前。他快步地跟上前去,纳闷地想着这个小家伙到底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做什么?见她消失在他眼前,他心中一紧,这两天他一直将她放在他的视线之内,知道若双双出了事,耿家父子铁定连手把他脑袋摘下来。
自从十二年前第一次在耿家庄无意间救了这小妮子一命后,他就发现耿家上下对这最小的女儿太溺爱了,不过他已多年没见过双双,这次碰巧遇上了,倒很惊讶双双已不复年幼时的调皮捣蛋,现在的她用羞怯来形容倒比较合适,但是他依然肯定双双敢一个人跑到这花花世界游历的勇气,这代表她的不俗,也表示她并未因年岁的增长,失去了好奇心,她潜在的勇气与毅力总有一天会克服她个性上的胆怯。
渐渐的,他听见了流水声,遂加快脚步走上前,穿过几乎比人高的草丛,往河边走去。
只差一步就到河边了。陆劲扬将自己顿时攀上顶的怒气努力地往下压,整个人隐在草丛间;他回头往仆人们休息的地方扫了一眼很好,全部的人都还在休息午睡。
眼前的景致令他难以置信,若非他真的亲眼看见了,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小妮子竟天真到这种地步
在离一群大男人没几丈远的地方,她竟敢一丝不挂地在河中沐浴,而河边的大石头上端放着她的粗布衣服和一件精致的小亵衣。
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眼前如梦的美景完全捕获了他的目光与所有的心思,双双就宛如一个不解凡间俗事的精灵般,一丝不挂地坐在小河间,溪水轻轻地自她腰际穿过,她用小手掬起清澈的溪水任水柱往胸前流下,其间还夹杂着她咯咯的轻笑声,阳光下碧莹的小水珠洒在她身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甚至放下了长发,在水中清洗她又黑又亮的发丝。
无法思考的他只能将所有的自制力,全用在制止自己的双脚往前走去。阳光下的年轻娇躯是这么轻盈雪白,在双双放下那如飞瀑般秀发的那一刻,他才了解耿家人为何如此保护双双了。双双的美绝非用“绝色”二字可以形容,她不如时下大唐美女般的丰润和健美,而是完全遗传了她母亲纤细的身材,但全身却又瘦不见骨,五官精细柔美,瓜子脸上丰腴的双颊让人想捏上一把,看看这雪白又粉色的肌肤是否真掐得出水来。她不像其它美艳的女子可以用牡丹的艳丽来比拟,而就像生长在小河边,令人惊异的小水仙般的纯洁、可人。
双双从溪间缓缓地站了起来,她将头发拧吧并简单地将长发束起,走向河边的大石头,重新穿上衣物,戴好大帽子,才往众人休息的方向走去。
待双双走远了,陆劲扬才现身走到溪边,掬起清凉的溪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陆家的马车在日落前平安地抵达洛阳城,陆劲扬随后将人马停在洛阳城内的第一大酒楼醉月楼前面。
每回进洛阳城,他都会选择住在醉月楼,并非因为它是耿家的产业才刻意捧场,而是因为这儿的地段佳,设备及服务都属一流,楼内的老师傅手艺独到,菜色新颖且口感极好,能在这儿小住几天,也可算是一种身心的享受。
身边跟着双双,陆劲扬很怀疑醉月楼的老掌柜凤三会认不出她这位耿家庄的小鲍主?
一方面,他很想知道当双双得知他们要留宿在醉月楼时,她要如何痹篇熟人的目光,及凤掌柜这只老狐狸?
老天!
双双闭上眼,无语问苍天地为自己哀悼起来。怎么会是这里?陆家哪里不好投宿,竟然会住在醉月楼!
这下可糟了,酒楼内的凤掌柜、老师傅,甚至是伙计,只要是年资待得够久的,全都认得她,若一旦真的被认了出来,别说要去扬州了,她铁定会在明早日出之前,被专人专车送回耿家庄。
凤掌柜早已弯着腰,等在大酒楼的门口。
虽已是上了年纪,凤三依然精力旺盛地每天在酒楼里转来转去,忙进忙出地舍不得退休养老。适才门房远远地看到陆家大少爷的车马进城了,他便赶忙到大门口来迎接这位贵客,毕竟陆家和他家老爷子交情深远,自是怠慢不得。
“陆少爷,欢迎欢迎,客房早已专人为您备妥,里面请。”凤三熟络地招呼着。
“凤叔,您太客气了。”陆劲扬风尘仆仆地下了马背,把缰绳交给等候一边的马僮,随凤掌柜进了酒楼。
所有的陆家随从侍卫全下了马车,而双双就像往常在其它地方住店时一样,手上拎着一小包陆劲扬的私人重要物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假装很镇定地走进这家她来过无数次的大酒楼。一路上,她将帽沿压得低低的,甚至连耳朵也盖住了,直到进了为上宾准备的客院,始终都低着头。
凤掌柜忙着和远到的贵客寒喧,压根儿没正眼去瞧跟在陆劲扬身后的侍僮,不过他倒注意到以往跟在陆少爷身后的侍僮,今天却换了个新面孔。
直到他让店内的伙计送陆少爷到上宾住的客院雅房,那新侍僮经过凤三眼前时,他才稍稍地看了一眼,直觉得这陆少爷的新侍僮好生面熟,不知在哪儿见过?
然而此时已是日落时分,酒楼内的人潮川流不息,凤掌柜无暇多做猜测,毕竟那小伙子不过是一名小厮,而酒楼大厅内如今正有一大票王公贵族等着他亲自上前招呼,他于是转身往大厅忙去。
直到进了客院的雅房,双双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如今醉月楼的熟人只是她烦恼中的一小部分,眼前有个更大、更可怕的麻烦在等着她,令她头疼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昨天在听顺子和其它人聊天时,她才在无意间得知原来这位陆少爷就是陆劲扬,害她差点当场哀叫出来。她怎么会这么倒霉遇见陆劲扬?难怪她会觉得他很面熟,小时候曾在家中见过他几次,长大后的这几年倒是不曾见面;她相信陆劲扬不可能认得她,不过她也知道这是迟早的问题。只是每天面对着那双锐利的鹰眼,她没把握自己到底还能躲多久?
不过,这些年来陆劲扬都不曾再和她碰过面,也许他早就不和她家往来了说不定。她天真地想。
这几天夜里入睡之前,顺子都会特别拿比较厚实的棉被毯子给她保暖,只推说其它弟兄个个身强体壮,这些被褥是多出来的。再则,陆劲扬一直都让她跟他睡同一间房,而且也没让她做粗重的工作,只是上午起床时得像一般的侍僮帮他梳头束发,将散去的长发整理好,
有时整理他的私人物品书籍,或泡泡茶、磨个墨、跑跑腿,这些杂事都难不倒她,他是个很好伺候的主人,虽然那股凌人的气势大了些,但他对下人很好,甚少看他打骂过人。只除了一次,他让随行的侍卫赏了一个粗心的车夫一顿鞭子,因为那天那个车夫在赶路途中打了瞌睡,害他们的一辆马车差点摔到崖底下去了。她去看了那次真人操演的鞭刑后,有好几次只要想着就差点吐出来,那副血腥场面真是令人心悸。
时过正午,双双跟在陆劲扬身后,进了洛阳城内有名的茶商上官武雄的大宅院。
趁陆劲扬和上官武雄进书房密谈之际,双双在书房外的院子里等他出来。
“喂!这位小扮。”
一转头,见着是个丫环打扮的女孩在叫她,心里正觉奇怪,她们彼此素不相识
“我是婉蓉小姐的丫环,这是咱们小姐要给陆公子的信,麻烦你转交给你家少爷。”
“我”
不待双双回话,那丫环塞给她一封信,转身便走了。
她看着手中的信,是情书吗?这些大城市里的姑娘家可真是大胆。
陆劲扬喜欢这位婉蓉小姐吗?他们私下有来往吗?
莫名的,双双心头竟觉得有些闷闷的。
不一会儿,陆劲扬独自出了书房,她随即跟上前去。
“阿劲!”一位美艳少妇在转角处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来人正是上官家新寡的二少奶奶,陆劲扬皱起眉把双双挡在身后,这位上官家的二少奶奶是城里上流社会里有名的交际花,他们之间有往来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这回进京有双双在身边,他竟忘了派人捎个讯给她。双双占据了他太多的心思,他以往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也难怪这位不堪寂寞的二少奶奶,一得知他人都到上官家了,便找到这个机会和他见面。
“是你,莫儿。”他冷冷地回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希望能赶紧摆脱她。
“阿劲,你真是坏死了,都来洛阳这么多天了,也没托人捎个讯来,偏要奴家等在这儿逮人,您忘了奴家了?”这位小毖妇说着边往陆劲扬身边靠过去,倚在他身上磨蹭,那酥酥软软的腔调几乎可以把一个大男人化做一摊水。
“没有的事,这次来生意太忙,我先走了。”陆劲扬拉开缠着他的玉臂,拖着双双尽速离开。
双双瞪大了眼,直到被陆劲扬拖着离开了上官家,才猛地回过神来。
那位俏寡妇也是。
在莫儿眼里,以陆家大少这么高贵的身分,怎会无缘无故去牵一个小侍僮的手?就算是急着摆脱她,也不需要这样吧!
直到告别了亲自出门送客的上官老爷,双双还仍停留在适才的惊吓中。除了那位公然挑逗陆劲扬的女人外,更因为陆劲扬在情急下竟拉着她的柔荑,直到离开了那女人的视线,才松手放开她。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现在是他的侍僮,还是个男人身分,他没问题吧?
“少爷。”回到了醉月楼的厢房,在为陆劲扬磨好墨时,双双才又开口。
“嗯?”陆劲扬放下手中的卷宗。
“上官家婉蓉小姐的丫环交给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您。”她将那封信笺递给陆劲扬。
他将信摊开扫视了一遍便收起来,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只是继续批阅他的卷宗。
好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今晚若有人到酒楼来找我,就说我出去了。”
“是!”对这些自动送上门的富家千金或官家小姐,每回进城他都会碰上几个,陆家这门亲戚有谁不想攀?尤其是那些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想到将女儿嫁入陆家门,无异是挖到宝一样。
据他了解,上官婉蓉乃上官家侍妾的女儿,彼此也曾见过几次面;近半年来,每回他进到洛阳城,她总会找机会接近他。或许家道中落的上官武雄也有意攀上陆家这门亲戚,才刻意派女儿接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