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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赌场而不赌钱,是会被人鄙视的。其鄙视程度只比进了窑子却阳痿要好些。不管怎么说,投入一个硬币,听着它滚动的声音,想象它或许会给自己下个蛋,又或许成为别人的蛋,的确是一种不错的刺激感受。这种心跳的感觉正是许多赌客所追求的—他们不一定为了赢钱而来,相当部分是为了享受心跳。就好象那句名言:
“我只想证实自己还是活着的。”
然而很多人就是在这一证明过程中走向了死亡。
以此看来,人生实在是多富戏剧性。
张小雅对赌博毫无兴趣。她更多是来见见市面的。说起来在拉斯维加斯读大学,却连赌场都没进去过,实在是令人颜面全无的一件事。只怕回国后也要被人耻笑。何况这里的装修如此豪华,看看也的确舒服,所以她决定到处转转。
她还没走出几步,就看见远远的有两个人走过来。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那个橄榄球四分卫,那个高个金发白小子。
张小雅突然想起他的名字来了,他叫卡德。
那个时候卡德正喋喋不休的对纽伦诉说着自己的苦恼:“该死的,我真是个白痴。这个娘们让我对她说三个字好帮她维持快感,可是我竟然说‘我爱你’。我的天啊,我竟然说了‘我爱你’,我难以想象。如果上帝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会对她大吼‘来吧,干我吧’!”
纽伦很小心地提醒他把声音放小点。
张小雅吓得连忙把头转过去,她实在有点吃不准疯狂的老美看见自己时会不会对自己大喊这样的话。她依稀记得刚到学校的那天,就有两个高大的美国学生为她而裸奔,当时她几乎要昏了过去。为什么这些美国人一个个就象发情的野兽,为了喜欢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
不过卡德没看见张小雅的存在,到是发现了茱丽。他兴奋的象一只吃了春药的公牛反复大喊着:“来吧,干我吧!”然后就冲了上去。
他喊的声音太大,赌场里的客人不少都听见了。茱丽的眼神里放出仇恨的怒火,还没等卡德近身,就对准他老二狠狠一脚。
卡德“啊”的一声,“干我吧”仅喊了三遍,就彻底熄火。他有些纳闷地呻吟着蹲下去说:“难道我又说错了?”
“不,你没有说错,只是选错了时机。我没有兴趣在公共场合做ài。”茱丽点着他的脑袋说:“现在,你已经出局了。”
蓬的一拳打出去,这个优秀的橄榄球四分卫颓然倒地。张小雅吓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而茱丽则走过去拉着张小雅换赌桌去了。
纽伦拉起卡德的时候正看见张小雅的身影。他兴奋的大叫起来:“嘿!看那个中国女孩。这才是我的梦中情人。”
他一松手,刚站起来的卡德又摔了下去。
纽伦急匆匆冲上前拦住张小雅前进的脚步,色迷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美丽的中国姑娘,您希望我对你说哪三个字?”
张小雅的脸一红,低声地说了一句:“大白痴。”
“大白痴?”纽伦有些晕,反复咀嚼她话里的意思。
于是,两个姑娘就这样从呆若木鸡的纽伦的身边绕了过去,来到下一张赌台前。
这里玩的是轮盘赌。
庄家是个中年男人,手法纯熟而老道。
轮盘赌的赌法有很多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始终都是压大压小压点数。几率越小,赔率越大。
与一般人的概念不同的是,赌场实际上是个极度正规严禁赌术的地方。拉斯维加斯绝不会允许任何形式的赌神出现,至于凯子则无限欢迎。假如你在某家赌场连续三天保持胜率百分之七十以上,赢取金额达五万美圆以上,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成为赌场重点关注的对象。如果还不知收敛,那么好吧,只要一被拉入黑名单,你将从此无法再进入任何一家赌场。
至于为钱杀人的事,赌场通常不做,除非是关系到成百上千万美圆,且有极明显的欺诈行为。
赌场本身是不作弊的,他们赚钱靠的是机率与抽水。 简单的来说,就是赌场的赔率要略低于他的机率。
当有成千上万的金钱在这里不停的滚动时,这小小的几赔率差异所产生的巨大的金额,足以令任何人都为之疯狂。
这个时候茱丽已经又靠上了一个男人。
她纯粹为吊凯子而来,所以一点也不在意赌的问题。不过她喜欢看到男人赢,所以每当有赌客小赢一把时,她都主动亲对方一下,或者让对方摸自己一把。
张小雅觉得她不为赌场做公关实在是太可惜了。
轻易到手的总不会让人太在意。所以张小雅的矜持让更多男人关注。天知道在九州的时候她给人的感觉是青春飞扬热情似火的开朗姑娘,但到了美国之后,她就成了矜持而保守的小姑娘了。
张小雅觉得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简直太有道理了。
总有人时不时凑上来对她说:“你说这一把压几比较好?”
通常张小雅总会回答说:“13。”
于是,美国男人们对这个原本极度厌恶的数字有了一种非凡的兴趣。而在卡德看到张小雅也在场之后,他的双眼立刻放出了炙热的光芒,顷刻间将所有感情转移到了张小雅的身上。他象一只苍蝇围着张小雅狂转了半天,拿不准自己到底该说“我爱你”还是该说“干我吧”,最终也还是傻傻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压13点比较好吗?”
“我喜欢13点。”张小雅带了点恶作剧的回答。
“那我就是13点。”卡德一脸正气地说,然后把筹码都放在了13号上。
张小雅被这话弄得晕头转向,呆呆地看着这个白人青年,他正对自己一脸的崇拜。
“你。。。。。。说自己是13点?”她问。
卡德很认真的点头,他对着庄家大喊:“嘿,13点,快开啊!这一把我赢定了。”
张小雅一头的狂汗。她无法想象如果这个家伙在中国大喊自己是13点,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卡德并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不过重点是他正在被他自以为的爱情冲昏头脑。
他以为自己爱上了张小雅,并忘记了就在今天早晨他驳起的时候自己还在渴求另一个女人的帮助。他每把都往13点上下注,结局就是—他输得非常凄惨。
“够了,别再赌了。”张小雅小声的劝他。
“不,相信我宝贝,我能赢的。”卡德的眼有些红了。
“你赢不了。”纽伦也劝他。
“我觉得你是不希望我赢。不过重点是我必须赢,我打算给美丽而神圣的中国女孩一个精彩的晚间节目,会有高级房间,有香槟和鲜花,还有高档次而全方位的招待服务。而这些没有钱是不行的。”卡德慷慨激昂且手舞足蹈的回答。
他有些疯狂了。
茱丽冷眼看着这个自己差点为他口交现在却又为自己的好友癫狂着迷的男人,很平静地问张小雅:“我记得前几天你刚教过我一个名词,好象叫狐狸精,是这样吗?”
看着卡德这么疯狂,张小雅委屈地说:“这又不关我事,我从不勾引男人。”
“是啊,可是你要知道男人的可悲之处就在于他们总是一相情愿。”茱丽笑笑说:“这个蠢货今天输了六百美圆。他的口袋里已经一个子都没有了。”
张小雅无语地翻着白眼。
他还真是个猪头13点,她想。
然而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卡德做了一件谁都没注意到的事。
他把自己的社会福利证号拿了出来。
那是可以用来抵押和向赌场借钱的东西。
仅仅是一把,卡德渴望通过这一把捞回所有失去的本钱,却把自己陷得更深。
当卡德面无人色的转向张小雅和茱丽的时候,他的浑身都在颤抖,连身旁的纽伦都看不下去了。
一个赌场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轻轻地对卡德说:“先生,我想您有必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于是,卡德抖得就更厉害了。
“你输了多少?”张小雅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事实上,我欠了他们八千美金。”卡德很无力地回答。
“哦,我的天啊!你一把就押了八千美金?”张小雅和茱丽以及纽伦都大叫起来。
“我很抱歉。。。。。。当时我太激动了。我已经连押了13把13点了。我想这次我肯定能押中的。该死的,这轮盘肯定做了手脚。”卡德很是后悔的抱怨。
“我看是精液在你的脑子里做了手脚。现在你就要见阎王去了,没人救得了你。”茱丽很不齿地说。
“不,不!别带走他。”张小雅连忙阻止赌场人员的行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学一场,她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打开小坤包,张小雅拿出一张信用卡说:“这里面还有三千美金。我可以先帮他付一部分,剩下的明天还。”
“对不起,美丽的中国小姐。我们刚刚验证过这张社会福利号。我们发现这个号已经作废了,也就是说,这位先生在我们的赌场进行了不道德的欺诈行为。所以,这已经不是还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那个赌场人员彬彬有礼地回答。
两个女孩一起惊讶地看向卡德,卡德很郁闷地说:“我以为我能赢的。嘿,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快救救我!”
“你可真是个混蛋。”茱丽顺手抄起酒瓶狠狠地砸在卡德的脑袋上,然后又给了他老二一脚。卡德被打得欲死欲活,象个醉汉般惨叫一声倒了下去,口中还喊着:“哦!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我的天啊,我还要用它呢,别搞碎我的蛋。。。。”
张小雅一阵无语。
她只能问那赌场人员:“要怎么样才能放他走?”
“除非他立刻把所有的钱都还清并加付至少200美金的惩罚金。哦对了,另外还有那瓶酒,价值12美金。”
张小雅看看茱丽,茱丽不在乎的摇头:“下次我会挑便宜些的酒的。”
无奈的摇摇头,张小雅拨通了给陆天豪的电话。
“天豪,我有位朋友碰上了一些麻烦。”
“什么样的麻烦?”电话里,陆天豪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冷静,他的声音总能带给张小雅一种天塌不下来的感觉—哪怕天真得要塌下来了。
“可以用钱解决的麻烦。”听到他的声音,张小雅的心情大好,回答也开始直接而幽默起来。
“那不能算是麻烦。”陆天豪笑了:“需要多少钱?”
“八千美金。不过我的卡里只有三千了。”
“没问题,不过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让我为你担心吧?”
张小雅只能把事实经过一一告诉陆天豪。当她说到卡德那个家伙为了讨得自己的欢喜而狂压13点的时候,陆天豪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可爱的美国小伙子啊。
“你不会为他心动吧?”
“我绝不会喜欢一个蠢货,而且这里的美国男人看上去个个象高大的白种马。”
“把白字去掉,形容可能会更贴切一些。”
张小雅的脸一红,嗔怪道:“天豪,我现在正寻求你的帮助呢。”
“好吧小雅,不过我看这事你不必帮他出钱,或者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他摆脱现在的困境。”
“什么办法?”张小雅很好奇地问,能不出钱解决麻烦总是好的。
“首先你得明白你是在美国,所以当你考虑问题的时候需要用一些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很显然你和你的朋友都是菜鸟,有些问题竟然还要我这个外国人来帮你们想办法。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在美国,犯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如何应对它所带来的后果。所以,我给你的朋友一个建议,去找个律师吧,律师可以帮你们解决一切麻烦。”
“问题是整件事证据确凿,就算是律师也没法帮他。”
“不,你错了。你得记住,身为一个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如何从看似不可能的证据中找出问题来。就连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为什么你们就没有看出来呢?”陆天豪在电话里悠闲地问她。
“什么问题?”张小雅有些迷糊。
“很简单,既然那个社会福利证号已经作废,也就是说,你的朋友并没有真正在赌台上押下八千美金。既然没有真正的赌注存在,那又何来欠款一说呢?”
“这!。。。这属于狡辩!”张小雅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她无法相信陆天豪竟然用这样的逻辑来推理事件的发展。
“不,不,这属于事实!任何一家赌场都只能接受实际价值的押注,而非虚拟价值。在美国曾经有过虚拟投注的案例,在那之后,美国的任何一家赌场都有了名文规定,不允许任何虚拟形式的投注存在。所以当那张社会福利证号已经作废的同时,它在赌桌上进行的下注同时也就不再起到任何作用,也就成了虚拟投注。它不具备真正的资产效应,赌场未经检查就接受下注是赌场的失误,与下注人无关。当然,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涉及到对虚拟投注一词的司法解释,因此这需要一个好律师来帮你们进行辩护。”
“他们检查了,所以才能发现那张证已经作废。还有,这件事我也不打算弄到打官司的地步。”
“可那是在你的朋友输钱之后。也就是说,赌场同样存在诈骗嫌疑。另外,在美国,打官司是赚钱的一种方式,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心,更不用担心邻居们的闲话。记住,你是在美国,官司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调味品。”
张小雅有些晕眩,她开始叹服陆天豪扭曲事实的能力。
“瞧,这就是美国法律对人们的保障,你应该懂得充分利用这一点。”陆天豪说。
“就是说,我的朋友押了一张作废的社会福利证号,结果诈骗者却是赌场而不是我的朋友。事实上他不仅不需要做牢,反而可以理直气壮地找赌场的麻烦,控告他们诈骗?”
“没错!”
“那么他也不需要赔付那八千美金了?”
“没错!”
“那么接下来只要找到一位象样的律师,然后我们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的走出这家赌场的大门了?”
“没错!”
“这听上去太荒谬了。”
“没错!不过存在即合理!”陆天豪在电话里笑嘻嘻的回答:“需要我帮你找律师吗?”
“不,我想这部分问题他们自己可以解决。每个美国孩子从出生开始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律师。但是显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情况下可以找。。。。。现在我相信,是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找律师,哪怕你杀了人。”张小雅意味深长的说道。
“没错!”陆天豪依然给了她那个简单而令她震撼无比的答复。
。。。。。。。。。。。。。。。。。。。。。。。。
律师来的时候,把卡德和茱丽还有张小雅一起都带走了。
那个赌场工作人的脸色有些发青,他显然很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这件事还没完,来自中国的小姐。”他对着张小雅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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