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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十天就立春了,顾重楼当时还站在窗边迎着风雪说了句,今年立春特别早,叶惊玄心知戏快开锣了。
立春那天顾重楼陪着她一道去了定国公府里,和叶霜城、姚思敏他们一起吃了春卷儿,当时姚老爷子也在,看着几个孩子这么大了还在雪地里打雪仗,在湖上溜冰玩,一家人说不出的和乐。
从定国公府出来,姚老爷子也跟着一块儿出来了,拉着叶惊玄叮嘱了几句,说什么受点委屈是为了将来更好的过日子,眼下苦了以后才能甜之类的话。她眨巴着小眼睛,溜溜一转,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姚崇安就没再多说。
顾重楼拉着她问:“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叶惊玄站在马车头上高喊一声,华丽丽地迎风狠狠咳嗽了一声,在心里补了句:海燕,高尔基然后迅速地钻进裹了厚厚油毡的马车里。
顾重楼却在马车下面看傻了眼,他最近愈发觉得这丫头奇怪了,不过倒是洒拖、爽朗得很,这样的大冬天里,让人看了像阳光一样舒坦:“惊玄,今天哥哥们要到咱们府里来用饭,中午得准备好。”
“不是让你回了嘛,这眼瞧着。没几天清静日子了,还得用来招待他们!”叶惊玄手上正给顾重楼缝着件毛氅子,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去宫里拜见德妃的时候,德妃还好一阵感叹,感叹自己得了个好媳妇,感叹顾重楼的好命。
“这车里不见光,你仔细着眼睛,别。累着了,就一件大氅子,交给绣房的丫头就成了,你这样累着自个儿,我穿了也不安心。”顾重楼心里自然高兴得很,叶惊玄的针线功夫是不怎么样,可再不怎么样,看在他眼里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只是见她天天拿在手里不放,走哪都带着,连带还把他都晾在一边了,可真就有些妒忌那块皮毛了。
叶惊玄正往大氅上绣密密织。织的如意云纹,她绣功不成,只能绣这简单的,说是简单动费着功夫,但一点点看着绣出来,那成就感就别提了:“绣房的丫头怎么一样,这是我二哥亲手制的白虎皮毛,父皇都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我亲手做了给你,多有诚意啊!”顾重楼咕哝了一声,很想说皇帝那天还念了,这么。好的皮毛全毁在她手里了,这要是交到绣房里去,立马身价儿倍增。顾重楼侧脸看见车外荧荧的雪光透进来,照反射在叶惊玄洁白的侧脸上,勾勒出迷人的线条,再看她专注的神情,不由得胸中一荡。
是了,这物件原本只是贵重,可经过了她的手才算。是珍贵,于是又暖融融地笑了:“回府再做吧,不急在这一时,这没光没亮的小心扎了手。”
“都立春了,等解了冻,也就穿不上了。”叶惊玄巴不。得现在就能成,立马能让顾重楼穿在身上。
“今年穿不不了。还有明年。”顾重楼大手一扬,把叶惊玄手里的针夺下来,看着叶惊玄着恼地看着他,那生气十足的小脸,目光灼灼灿灿地,好不动人。
眼见着就快到府里了,马车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顾重楼探出头去,却发现是禁军,却不是刘证义带的人。一群禁军穿着深青色绣金鹰的衣裳,站在莹莹白雪里,一个个横刀立马,好有气势。
顾重楼挑了帘子出来,张怀广迅速下马跟了上来:“爷”
顾重楼挥了挥衣袖:“没事,你退下,守在娘娘马车旁边。”
顾重楼一身金丝绣丝的深紫色常服,一步一步稳稳前行,面无表情地看向领头的禁军统领,漫天的雪细细地飘着,禁军统领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心想都说这位王爷是个没架子的,亲厚的,可现在一看,真是像极了皇帝,瞟一眼都能把人吓死。
“微臣叩见王爷”禁军统领恭敬地按礼带着人拜了,顾重楼却不叫起身,由着一大群人跪在雪地里,一言不发地看着。禁军统领也不敢吱声,不敢问话,只能是跪在冰天雪地里,幸好禁军的衣袍都是特制的,倒不沁雪水,只是依然冷得刺骨。
张怀广知道他们这位王爷怕是又开始演戏了,等着他去搭戏呢,于是只好连忙走上去:“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是永徽王的车驾吗,车上有内眷,也是你们能拦得的。”
禁军统领这才想起来刘证义说的话,碰王爷没事,别碰那位懿安王妃,主要是这位王妃不仅家世好,还得王爷宠爱,又讨皇帝喜欢,连忙变了变脸色:“回王爷,微臣奉圣命,前来宣旨,却没想在府里没见着王爷,却在府门外遇上了。微臣哪敢拦王爷的驾,微臣这就让道儿,待王爷和娘娘休整好了,微臣再宣旨。”
禁军统领哪经过今天这样的事其他,旨哪有等休整好了再宣的,哪家不是听说旨来了,摆了香案就赶紧接,唉不过听说所有的王爷都这派头,只怕今天去别的府里宣旨的兄弟也跟他一样一惊一诈的。
马车直接从侧门进了府,顾重楼冷着脸进了园子,这才放下来,今天这旨意猜也能猜着是什么,不过竟然不是刘证义来这倒让他有点奇怪了。
顾重楼看着叶惊玄,两人竟然心照不宣的一笑,在屋里喝了会子热茶,这才整了衣裳去正厅接旨意。
旨上说要搜府,据说有人密报,王爷中有人和故太子同谋,于是今天所有的王府里都有禁军,至于该是谁要倒霉嘛,那就各人各心知了。
结果是六家王爷,三家搜出了可疑的“证据”晋源王顾碧渊、惠海王顾长卿和顾重楼,顾长卿在顾重楼的意料之中,但顾碧渊这个搭头倒是有意思。这可是一直对皇位有“意思”的主儿,怎么却和两个不打算上墙的搁一块儿了。
证据一搜到手,禁军统领说话就硬气了,皇帝射杀故太子的时候,那份怒与恨,至今禁军们都还记在脑子里:“王爷,皇上有命,王爷就莫怪微臣失礼了,微臣等圣命在身,还请王爷见谅。”
顾重楼似是又惊又怒,反而笑出了声,连叫了三声好:“本王跟你们走,本王听说禁军大牢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本王倒想去瞧瞧稀罕。”
“王爷,断不至于让您去禁军大牢,您跟王妃一道前去宗正府,等着皇上看过了,到时候会再传唤王爷。”
顾重楼皱眉:“王妃也要去吗?”
他本以为叶惊玄可以不用去,却没想到连摇摇头,想想又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让叶惊玄一个人面对,虽说有姚思敏和姚崇安在,当是还是不如在自己身边安心。
叶惊玄倒是淡定得很,走前还带上了没完工的氅子,心说这回有大把时间鼓捣了。
一路上顾重楼有些不安心地看着她,她却踏踏实实地一笑:“重楼,这下没人打扰我们了。”
顾重楼一声笑,这姑娘总是往好处想,连带着他都开始相信,天塌不下来,塌下来还有个高的去顶着,也就万事不忧心了。
到了宗正府前,正巧一道被“请”来的顾碧渊和顾长卿也一同下车,三兄弟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就各自又被带开了。
三兄弟分别住在不同的院子里,说是被关着监禁,其实也没什么,天天好吃好喝的侍候着,问冷问热的请安,倒真是比在王府里安闲一些。
来宗正府的第二天,三兄弟又被一个一个叫进字宫里问话,老三被皇帝训问了几句,又送回了宗正府里,容后再审。只是用了审这个字,说明老三也洗不清楚了。而老六却被严加看管了起来,轮到顾重楼时,皇帝什么都没问,只是当着一干宗正们的面,扔出一个匣子,问是不是他的东西。
顾重楼傲然地看了一眼,说不是。皇帝点点头说朕信你,宗正们一阵不明白,既然信为什么还要来问。
皇帝却又从案头上拿出一张纸,让书笔官看了:“爱卿,这字迹可是七王爷的无疑?”
书笔官细细看了几眼,比对了以前看的奏章,点头道:“回皇上,是七王爷的字迹无疑。”
“上面写了什么,你倒是念出来听听。”皇帝冷冷地看着场下,一副震怒以及,却隐而不发的样子。
宗正们大都是看着皇帝一步步从皇子成为皇帝,自然摸清了皇帝的脾性,要是发脾气摔东西,那不是真的动怒,要是沉静冷眼以待,那就真是动怒了。
书笔官念了开头几句,念到后面就不敢再念下去,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嘴里高呼着:“微臣有罪,微臣万死”
皇帝一脚踹过去:“朕没说你有罪,谁也不能让你万死,继续念”
书笔官却无论如何不敢再念下去,拼着获了罪,也不能再念下去,这就该叫离间天家骨肉血亲
“你不念,朕来说给你们听听”皇帝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念一句,宗正们的心就跟着一沉,看向顾重楼的眼神就明显不一样了:“共谋天下,同分江山!”
当皇帝念完最后一句,重重地拍在几案上,看着宗正们一言不发,宗正们知道皇帝向来宠爱这七王爷,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只怕皇帝会更加震怒。
“皇上,微臣以为,事不能不彻查,七王爷惯来和孝,一封书信定罪,却未免太轻率了些。定罪便要定得心服口服,因而微臣请皇上着人彻查此事,是不能放过,不是不能冤枉。”宗正们此时都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要严惩呢,还是轻责呢,毕竟刚失了一个儿子,皇帝还在悲痛头上呢,前不久还在朝堂上哀恸,说什么错虽致死,却毕竟骨肉相亲,无论如何得留条性命
皇帝看了一眼,心里赞了声儿,脸上却依旧没有表情:“老七,朕想听你说说这怎么回事。”
顾重楼没想到这有这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按叶惊玄的话说,就是剧本上没安排,皇帝这叫临场加戏:“父皇,儿臣与人向来亲善,这绝非儿臣所书,还请父皇明查。”
咬死不承认应该是对的吧顾重楼不着痕迹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却没有看着他,忽然禁军统领冲了进来,跪拜后献上一件被锦缎包着的东西。
皇帝微微俯首于人不见处,暗暗一声冷笑,齐妃,朕还是高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