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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一声令下,三个人一组朝四面散开。
艾里克与鲁埃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士兵一起行动。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黑漆漆的树林中和无尽的旷野里,胆大的鲁埃甚至扯起了他的大嗓门呼喊艾丽的名字,可除了得到他的回音还是一无所获。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三人只能垂头丧气地返回索森山山脚下的湖泊边,却看见所有的人都在了,显然全都是无功而返。
当搓着双手焦急地来回走动的尼古拉看见最后的三个人回来时,他写在脸上的失望不言而喻。
“这可怎么办,都一晚上了还没有艾丽的任何消息,回去没法向伊尔先生交代了。还有那个山姆,照时间来算他应该已经回城了,城里怎么到现在为止一点消息都不给出来呢?”
“都怪我。”艾里克自责地说“如果不是我耽搁大家那么长时间,或许事情就完全不是这副样子了。”
“又有谁知道呢?说不准我们刚上山,那几个异端玛雅就抵达山下了。”鲁埃安慰他。
“但我们死了八个人,艾丽又失踪了,又有谁能担当得起?”离策淡淡地说。
四下里一片沉默。
离策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在了艾里克心头:如果真是我的过错,我又该如何弥补,万一要是艾丽有个三长两短
“说到底还是要怪我自己当初没听艾丽的话。不过现在怪谁都没用了。”尼古拉挠了挠头皮“我们不能在这样干坐下去了,大家准备启程回城吧。看来这将是一段徒步的漫长行程,或许运气好点能路过有养马的村子,但愿羽蛇神保佑。”
把十具尸体焚烧掉以后,一行人迎着晨曦徒步踏上了回城的路,象征希望的冉冉升起的红日与所有人落日般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一路上众人只是死气沉沉地埋头赶路,没人愿意也不敢说哪怕一句话,除了两个伤员偷偷发出的呻吟声。
“快来看,那边是什么?怎么好像躺了一个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后,队伍最前面的鲁埃指着路边的草丛大喊。
鲁埃夸张的嗓门让所有人的腿都从情绪低落的泥潭里拔了出来,争先恐后围了上去。
确实是一个人,确切的来说是一个死人,一个浑身发紫的**裸的死人。
尸体仆倒在干枯的草堆里,鲁埃正要去把它扳过来时,尼古拉突然上前一把捉住他的手大叫:“住手!别碰!尸体上有毒。”
尼古拉从旁边捡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拨正了过来。
“啊!”所有人都惊呼。艾里克认出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奉命回城报告的士兵山姆。他的脸色和身体其他部位一样呈深紫色,五官扭曲的厉害,微微张开的嘴巴甚至抛弃了左半边脸,全挤到了右脸上,可以想象山姆死前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是被毒死的。难怪城里头迟迟没有动静。”尼古拉黯然神伤。
离策仔细检查了一下山姆的尸体:“他身上并没有伤口,难道是被人从嘴巴里灌了毒?”
“我没猜错的话他是遭了暗影系魔法的毒手,中了暗影系毒魔法的人会在极度漫长的痛苦煎熬中慢慢死去,人死后尸体就成了毒源,沾上的人也难逃噩运。”尼古拉吩咐人采来一些树叶盖在了山姆身上,摆了摆手说“烧掉吧,以绝后患。”
山姆的尸首在大火中逐渐萎缩。尼古拉瞟了艾里克一眼说:“不得不承认你小子运气不错。说你是违抗命令才捡回一条命倒不如说是你的勇敢救了你,否者你就要陪山姆一并烧掉了。”
艾里克咋了咋舌。
命运真是无常,这个希望今天能在米拉斯城内的酒馆里见到艾里克哈哈大笑的山姆却最终连城门都没迈入。
艾里克问尼古拉:“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尼古拉歪了歪嘴:“最有可能就是那个小科潘铁卫。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一行人又忙着继续往城里赶。山姆恐怖的死相使原本就抑郁的气氛变得雪上加霜,就连伤员的呻吟也消失了。
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山姆的死让艾里克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没有对山姆的惨死有一丝暗自的庆幸,反而觉得自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一个哪里都融入不进的废人。不能说是周围的人跟着他倒霉,但很大程度上哪里有他哪里就存在着不幸。
帕西丈夫的死、罗伊的生死不明、艾丽的失踪、山姆和其他八个人的死,哪怕是疤痕男的重伤
(我还回去干什么?我还有脸回去吗?回去遭受众人的嘲讽和谴责?回去让良心上的不安变本加厉?)
消极的思想让艾里克前进的脚步也消极起来。他放缓了脚步,后面的人从他身边经过。他很快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所有人都在闷声不吭地埋头赶路,没人注意到他。
(唉,我果然是个多余的人。)
艾里克一闪身,钻进了路旁的树丛里。
他在树林里一阵狂奔,直到胸闷气喘,干呕不止才依靠着一棵树缓缓坐了下来。
远处似乎传来了呼喊声。那是鲁埃的大嗓门在喊他的名字。艾里克重新站了起来,小快步深入林子,呼喊声离他越来越远。
可艾里克思考着不回米拉斯城还能去哪里呢?在伦敦的时候,如果他的情绪很坏或者和伊莉莎闹了脾气,导致他不想回家了,他要去的地方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去梦死酒吧与醉醺醺的约翰逊胡说八道;赶个夜场看上几场成人秀;叫上几个废柴去海滩边的烧烤店喝上一宿的酒。那家店的老板本身就是个废柴,他很乐意与他们彻夜狂欢,然后第二天关门打烊,回家呼呼大睡。
可现在这个被称为上界的鬼地方完全就是一块未被开发的蛮荒之地,要什么没什么。城里也是,郊外也是。所有的一切都与科技无缘,有的只是魔法与斗争。当然,斗争哪里都会有。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
现在哪怕只有艾里克一个人,也不乏斗争,他的肚子开始咕噜噜向他提出了抗议。自从昨天清晨在帕西的小木屋喝完她做的麦粥,艾里克已经有一整天滴水未进了。先前的紧张使他忘记了一切生理需求,此刻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了,饥饿便伺机出来陪伴他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