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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相一个仆步,掠到左首那人身前,长剑随着刺出。丁峤也丝毫不慢,人还未到,一柄折崩已经挟着一缕劲风,划到右首那人面前。这进来的两人,身子大是不弱,虽然一时措手不及,被韦小宝闪身而过。
但等公孙相、丁峤扑到,长剑一挥,拦住两人,立时动起手来。韦小宝出手奇快,一招之间,已从两人中间闪出,身法之快,直如电光石火,但他堪堪掠到门口,只见一个高大身影,当门迎出。韦小宝不待对方出手,左掌如刀,快疾无伦地朝对方当胸劈去。
只听“砰”然一声,对方并没避让,一掌结结实实击在那人胸口,但韦小宝却觉得手掌一震,掌心火辣辣的生痛。这—掌竞似劈在坚硬的大石之上,心头不禁大感骇异!
急忙定眼瞧去,原来从石门中走出来的,竟是一个高大的石人,巍然挡在自己面前,这一耽延,壁上门户已经很快阖起,从门外射来的灯光倏灭,大厅上重又恢复一片黑暗。
和公孙相、丁峤动手的两个青衣大汉在灯光乍熄之时,各自同时虚晃一剑,飞闪而退,此时石门已闭,两人已无所遁逃!公孙相大喝一声:“你们想往哪里走?”与此同时,已有两个花女亮起火折子,公孙相、丁峤两人急急追扑过去。
但见两个青衣大汉长身纵起,朝大厅弯顶一处洞穴中钻去,一闪即没,那洞穴又徐徐阖上,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敢情方才迷香,就是从这个洞穴放出来的。丁峤怒哼一声道:“又被这两个兔崽子逃走了。”
虞美人跺脚道:“溜得可真快。”公孙相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这座大厅上埋伏的机关,不止如此呢。”丁峤愤怒的道:“就算他有什么厉害埋伏,咱们又何惧之有?”话声甫落。
只听郝飞鹏的声音传了过来:“韦小宝,老夫施放迷原是为了你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使你在毫无抗拒之下,归顺我们,不想老夫还是轻估了你。”韦小宝怒笑道:“郝飞鹏,你枉为飞鹰教飞宝堂主,只是仗着区区一点机关,把在下困住。
但你又能奈我何?”郝飞鹏险沉地道:“韦小宝,你该放明白些,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老夫着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只是老夫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归顺本会,保你前程远大,但你如再不识抬举,莫怪老夫无情。”韦小宝朗笑道:“郝堂主有什么伎俩,只管请便,在下决不皱眉。”
郝飞鹏冷厉地道:“姓韦的,老夫好意相劝,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从现在起,老夫给你一盏热茶的时间,你再仔细想想,只要肯归顺本会,老夫保你一生享受不尽”
丁峤大喝一声道:“老贼,闭上你的鸟嘴,有种你开门出来,咱们各凭真实功夫,较量较量。”
郝飞鹏冷森地哼了一声,突听一阵轧轧轻响,从穹顶射下一排密如连珠的箭雨,落到丁峤身前数尺外的地上,登时溅起了无数火星!
丁峤大吃一惊,急急往后跃退。长箭只发了一排,就停止下来,但也有数十支之多。这自然是故意示威,郝飞鹏也寂然不再说话。
公孙相剑眉微盛,走近韦小宝身边,低声说道:“韦兄,从这一排长箭看来,发射的箭孔,必然可以由操纵的人随意转动,整个厅上,都在对方长箭射击范围之内,此事倒是麻烦得很。”
韦小宝淡淡一笑道:“公孙兄说得极是,但此事极易解决,第一、你们只要熄去火折子,厅上一片漆黑,长箭就失去了目标。
第二、这些石椅石几,十分坚厚,可以用作掩蔽,其余的事,自然由兄弟对付。”虞美人担心地道:“但这些长箭密集如雨,不但势劲力急,只怕都淬过”毒汁“,哥”她现在都称韦小宝为哥了。
韦小宝道:“不要紧,我有对付之策,待会等到对方发动之时,你们必须妥为掩蔽,保护好自己,不必替我担心。”虞美人点头答应。
但脸上的神色依然是忧心忡忡,正在这时,只听郝飞鹏的声音说道:“韦小宝,你考虑好了没有?”韦小宝朝公孙相、丁峤两人,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即熄去手中火折子,迅速的隐到了石椅之后。花女们也各自隐藏好,韦小宝才傲然说道:“在下不用考虑。”
郝飞鹏冷厉地道:“你们身陷绝境,这已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执迷不悟,只要老夫—声令下,尔等立时就得万箭穿身而死。”韦小宝道:“区区长箭,只怕还威胁不了在下,不信阁下就下令要你的手下射来试试。”
就在此时,只听—个女子娇脆的声音,提高话声,说道:“郝堂主,会主有命。”郝飞鹏立即恭声道:“属下恭聆。”
那女子声音道:“韦小宝既已被困万象厅,如仍然意图顽抗,着飞宝堂主郝飞鹏全权处理,一律格杀。”郝飞鹏道:“属下领命。”他们似在大厅弯顶之上说话。
而且也是有意让韦小宝三人听到,话声才会从上面传下来。对方两人话声一落,郝飞鹏阴森的道:“韦小宝,你都听到了吧?”这话还是含有威胁之意,志在迫使韦小宝就范。
韦小宝道:“在下听到了又如何?”郝飞鹏道:“现在是你唯一自救的机会了,老夫由一数到三,你如再不答应,老夫就下令发箭了。”丁峤大笑道:“你就是数三百、三千,也休想咱们头儿投降。”
赤飞鹏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数道:“一二三”三字出口,突然从弯顶射下一道强烈的灯光,灯光照射到韦小宝身上,一排匣弩,随着轧轧之声,射到韦小宝身前三尺之处。这自然是示威性质,真要取你性命,就直接朝你身上射来了。
韦小宝长剑都未拔取,口中朗笑—声:“郝堂主这一排弩箭,只能射射山獐,若想用以威胁在下,那未免太可笑了。”话声出口,突然双手扬起,宽大衣袖,已经朝前拂去。他使的正是逍遥子的“干坤袖”手法。
但见两只衣袖,才轻飘飘的扬起,一排势劲力急的弩箭,还未射落地面,就像风飘柳丝,忽地飞卷起,朝厅外“天井”激射出去。
这自然也是有意露一手给郝飞鹏瞧瞧的。韦小宝左手中指一弹,一枚铁网的倒刺,挟着一缕尖风,向穹顶那盏孔明灯电射打去。
但听“扑”的一声,灯芯立时熄灭,大厅上同时一暗。郝飞鹏隐身穹顶之上,自然可以看得到厅上的情形,口中沉嘿一声道:“此人不除,必是后患,你们给我杀。”
这回真的下了格杀命令。穹顶上,一盏孔明灯虽被击灭,但另有三盏孔明灯,射出三道强烈灯光,交叉着朝厅上照射下来,同时,响起一阵急骤的轧轧之声,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射出无数暗器,其中有弩箭,枣核钉,和细如绣花针的飞针,全都淬过“毒汁”中人立毙。
大厅上登时寒芒飞闪,破空生啸,有如狂风暴雨一般,声势极为惊人!公孙相、丁峤纵有石椅掩体身子,依然手持兵刃,拨格射来的暗器。
韦小宝从破空细啸声中,辨听出这一阵细小暗器,至少有四五种之多,因为夹杂在长箭之内,使人无法撩拨,心头也暗暗震惊不止!这座大厅,果然布满了机关埋伏,换上一个人,那就真是非死不可!他虽练成护身真气。
但对这阵暗器,却也不敢太大意,何况还须顾及二十多人。说时迟,那时决,暗器、弩箭才一发射,他右手已从身边取出巨阙短剑,交到左手,同时右手一拍,也掣出了倚天剑,这一长一短两柄名剑出匣,寒光映照,一室生寒!
韦小宝毫不怠慢,左手挥起一片青漾漾的剑光护住全身,右手倚天长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银练,替公孙相、丁峤二人,拨扫一部分暗器。
轧轧之声,连续不绝,韦小宝两柄宝剑,挥洒开来,化作了一幢青影,和一条银色匹练,在青影之外,缭绕飞舞,倏忽伸缩!大厅上虽有强烈灯光照射,但早已失去了韦小宝的人影。
但见剑风激荡,剑气弥漫,急骤如雨的弩箭、暗器,只要和剑光才一接触,立被绞碎,纷纷跌落地上。
韦小宝舞得兴起,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宝吟的清啸,身形突然离地飞射而起,倚天剑快若惊鸿,分作三点寒星,直向穹顶射出弩箭、暗器来的三个小穴中捣去。
弩箭、暗器,全由机簧发射,倚天剑可截铁,何等锋利,一下刺入钢管之中,不但毁去了发射的机簧,还隐隐听到有人惊呼之声,显然连操纵发射暗器的人都被刺伤了。
韦小宝飘落地面,左手短剑交到右手,俯身从地上抬起三支断箭,左手扬处,三点黑影同时出手,把三盏装置在穹顶的孔明灯一一打熄。
这一连串的动作,说来较慢,实则有如一气呵成,快逾闪电,发射机簧被宝剑捣毁,弩箭、暗器自然立时停止,灯光乍灭,大厅上也登时恢复了一片黑暗。
丁峤看得暗暗咋舌,心头又惊又喜,大笑道:“总座这一手,真是神乎其技。”虞美人抚着胸口道:“哥,吓死小妹了。”
公孙相站起身,轻轻叹息一声道:“直到今晚,才知兄弟所学,和韦兄相比,直如萤火之与秋月,相去莫止天壤?”韦小宝收起双剑,淡然一笑道:“公孙兄好说,兄弟也只是仗看宝剑锋利,冒险一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