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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用力点头道:“燕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少爷的!”廉驰心想杨雪事事都听他的,单燕这番叮嘱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对单燕摆手道:“水边风冷,你怀了孩儿,还是赶紧回去吧!”回头催促弟子赶紧打浆上路,单燕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廉驰和杨雪几眼,这才转身离去。出了太湖上岸,单天进却正等在湖岸码头上,他听说廉驰要离开太湖,知道此去事关重大,是以亲自相送,临别对廉驰道:“贤婿此去不必挂念家中之事,燕儿有我和她娘照顾,你只管放心闯荡江湖便是。”
廉驰点头称是,告别了飞鱼帮一行人,甩起马鞭,与杨雪两人再次投入了江湖的莽莽尘烟之中。第三卷:风起云涌
离开太湖,一路向凤阳方向行去,廉川明失踪之前,最后一次露面,乃是在凤阳府的一处逍遥山庄暗舵。
虽然三年来张北晨已经将凤阳附近翻了个遍,廉驰也要去凤阳府亲自看一看才能放心。寻医治疗失魂症希望太过渺茫,廉驰已经被逍遥岛那些老名医折腾得对此失去了信心。
相比之下,找寻廉川明下落倒是比较实在,想到若是廉川明夫妇还在人世,被哪个仇家囚禁于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廉驰心中便难以安宁,即使不是为了逍遥丹解药,廉驰也一定要将廉川明失踪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廉川明夫妇的画像连带着千里宝马都已被空空道人一并夺去,但是廉川明的相貌还是牢牢记在廉驰脑海之中,这父子两人相貌极为相似,只要廉驰蓄起胡须,脸上再多些皱纹,基本就是廉川明的样子,所以向人打听廉川明倒是比较简单,廉驰只要到处问问,是否有与他面貌相似的中年男子便是。一路缓缓向北而行,由于要四处寻找廉川明踪迹,便是路过一个小小村庄也要细细打探一番,行程拖得极是缓慢。
这日廉驰与杨雪并辔来到应天府附近的一个破败小村子里,看来这一带似乎是遭了蝗灾,举目望去四野苍凉,本该是稻穗累累的田中全是光秃秃的杆子,路边树叶也是一片不剩,连树皮也被人拔去充饥,北风呼号中,天地间一片死气沉沉。
若是平时,廉驰与杨雪这样一对鲜衣怒马的壁人出现在村中,必然会惹得众人围观,但是现在这村中的村民好像都没了生气,各个瘦骨嶙峋,瘫坐在屋檐之下,仰面朝天,半张着嘴,空洞无神的眼中满是绝望。
廉驰下马,来到一个村民身前问道:“这位大叔,你可见过一个和我相貌极为相似的中年男子?”
那村民茫然看了廉驰一眼,答非所问的呢喃道:“大爷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村里都断粮半个月了,哪怕给块馍吃也中啊。”廉驰听了微微皱眉,突然一扇屋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一个小女孩哭叫着跑到街上,跟着一个手持屠刀的村民自门中追出。小女孩一路边跑边哇哇大叫,小女孩的哭叫远远传出,街角民居中一个村妇闻声奔出,向小女孩跑来,口中大叫:“翠花,快来娘这里!”
持刀村民急忙追上,一把将小女孩推到在地,又狠狠揪住小女孩的头发将她拉起,让她跪在地上。
廉驰一看那小女孩,皮肤黝黑,大大的鼻孔朝天,正在换牙的年纪,嚎啕大哭中露出了一口豁牙,生得一副让人讨厌的丑陋模样。
跑来的村妇一见,发疯一样冲向持刀村民,大叫道:“你们这群狗操的,你们凭什么杀我家孩子?”村妇的屋子中又慌忙跑出了一个村民,拉住她道:“村长都和咱家说好了。你这婆娘怎么还要吵闹?”
看来这村民与那村妇乃是一对夫妻。持刀村民见状,面色狰狞道:“说得就是,昨晚上大伙都同意了,抓阄抓到谁家,就吃谁家的娃子,哪有事到临头还反悔的道理?你以为我胡老四心理就好受了。
今天杀了你家翠花给全村人吃,以后天天被人撮脊梁骨的还不是我一个人?”说着举起刀来就要立刻将小女孩杀死。
围观的村民都转头闭眼不忍再看,却无一人出言阻拦,看来竟然真是想杀了这小女孩给全村人充饥。
村妇跪倒在地哭叫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吃,还能多吃上几顿,我求求你放过我家翠花”
那村妇的丈夫突然打了那村妇一耳光,怒道:“你失心疯了吗?家里还三个娃娃要咱们养活,老四还没断奶,你要死了儿子怎么办?”
村妇又记起家中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心中再也没了主意,抱住丈夫腰身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胡老四也被她哭得心中不忍,抓住小女孩头发的手微微一松。小女孩得了机会,立刻撒腿跑到回到爹娘身边,抱着父母大哭道:“爹!娘!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们要吃我!
“村妇一听更是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小女孩的父亲也是泪流满面,却一狠心,将小女孩一把推开。胡老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小女孩走来,口中还低声说道:“翠花乖,一点也不疼的,就这么一下子,就啥都不知道啦。”
小女孩被亲生爹爹推开,再也不知人世间还有谁能依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坐在地上哭得直抽冷气,眼见着胡老四提刀向她走来,却能只坐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哭道:“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吗?”
廉驰一直冷眼旁观,听这群村民哭叫吵闹,竟然是因为要吃了那丑陋的小女孩之故,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廉驰又惊又怒,后背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
拔剑大喝道:“你们这群疯子,连小孩子都要杀来吃吗?”那群村民一见廉驰,就知道廉驰是个江湖中人,见廉驰拔剑大喝,全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抬头与廉驰对视一眼。
过了片刻,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拄着拐棍来到廉驰面前,作揖道:“这位壮士,小老儿就是这王家村的村长,今年南京一带遭了蝗灾,颗粒无收,我们一个多月来只靠吃树皮草根过活,现在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
实在是逼得没了办法,吃孩子都是我拿的主意,你要骂就骂我吧!”廉驰见这老头一张老脸干枯得如核桃一样,站在那里颤颤巍巍,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孱弱之相,也实在不好再为难于他,皱眉道:“饿得狠了就去偷,去抢!
干什么这样祸害自己孩子,吃了人肉你们晚上也能睡得着?“村长没想到廉驰居然教唆他们去做乱民土匪,愣了一会,这才苦笑道:。”我们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那里敢犯了王法,这饥荒捱一捱也就过去了。
若是成了土匪,被官府追究起来,可是要赔上全村人性命呀!”村长身后的村民也是低声附和,都说不敢去做打家劫舍的勾当。廉驰见这群人如此窝囊样子十分恼火,这些村民对外都是一群怂蛋,对自己村里的孩子却反倒成了凶神恶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廉驰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
也不知这群欺软怕硬的村民值不值得他帮,这时杨雪静悄悄的来到廉驰身边,抓住廉驰的衣角央求道:“少爷,你可怜可怜他们,给他们些银子买粮食吃吧,不然他们又要吃人了!”
廉驰这才记起,杨雪出身本是个农家姑娘,也是在这样一个饥荒之年被父母买做了家奴,对这些挨饿的村民肯定是极为同情。
廉驰撇了撇嘴,看在杨雪面上,自怀中掏出三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银子,将银票丢给那村长,哼声道:“这银子你们去用来买粮食,足够你们活命了。
若是再让本少爷知道你们吃小孩子,你们也不用怕什么官府了,我一个人过来就把你们杀个精光!”
村长接过银票,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向廉驰道谢,又回头叫道:“你们还不快去叫出家人,咱们村都要好好感谢恩公!”
刚刚看热闹的村民立刻回家领出家人,全村老幼里三层外三层的跪在四周叩头道谢。廉驰和杨雪被村民如此兴师动众的道谢,都是大感窘迫,刚刚拉起了村长,又是一片村民跪在面前,只得一个一个的过去将他们扶起来。
只扶了几人,廉驰手上袖上就被那些脏兮兮的村民弄得满是灰泥,皱眉回头一看,素来爱洁的杨雪却不在意,依旧毫不嫌弃的去扶起那些村民,看来是把这闹饥荒的村子看作了她自己的家乡一般。
村民得了廉驰的银票,便立刻差人进城买粮,一来一回路途遥远,即使廉驰把马送给了村中一匹,也还是远水难解近渴。
好在杨雪喜欢吃零食,一路上总是随身带着些糖果糕饼,便先分给村民微微缓解一下他们的饥饿。
那个叫翠花的小女孩惊魂未定,始终蜷缩在母亲怀里抽泣,杨雪特意挑了一块她最喜欢吃的松子糖,亲手喂给翠花吃,翠花还从来没尝过如此香甜的糖果,这才被杨雪哄得止息哭声,对杨雪露出了一个并不如何可爱的笑容。
村长又是对廉驰一揖到地道:“请问恩公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我王家村日后也好给恩公立碑刻字,表一表恩公的菩萨心肠。”
廉驰一听十分开心,心想这三千两银子总算没有白出,以后功德碑立在这村子里千年不倒,自己可就算得上是流芳百世啦!
廉驰说出自己名字,现居太湖之中,又特意强调说自己江湖上人送绰号毒剑公子,还说自己已经有了两位夫人,大夫人单燕怀有身孕留在家中休养,二夫人就是这位给村民分糖果糕饼的杨雪,要村长把这两位夫人的名字也一并刻在功德碑上,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得意忘形之下,几乎还想添上廉川明的名字,差点连他逍遥山庄的老底都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