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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骏果然不愧为桑骏。赵锦绣从最初的心凉转为全然的佩服,只是为林希多少有些唏嘘感叹。
自此,赵锦绣很清明,之前一点点的念想也灰飞烟灭。
眼前的男人,能将桑国带入鼎盛,成为七国最强。能以庶出的身份成为桑国握有实权的摄政王,本就不会是儿女情长之辈。
或许,他也有过。但那只是在桑木森的身份下,抑或说在玄素的身份下。而今的身份,他是要攀上权力高端的人。即使是自己动心的女子,怕都只能在他心中占极小的一块。
仅是如今所谓受伤的那些动人心魄的话与举动,怕也是一种表演,只为将爱放得无限大,拴住这不安分的女子。
若自己不曾告诫自己:你只是林希的替身,他爱的是林希,也许自己贪恋这一点关爱,一颗疲惫的心,怕已经孤注一掷了。
此人的野心比萧元辉、江慕白都还要甚。先前,化作桑木森时,也曾表示过决计不会偏安令州一隅。
桑骏绝非良人。赵锦绣在心中如是判断,倒是越发坚决要摆脱这男人的决心。
只是,此刻,赵锦绣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他,任由他尽情的表演吧。心中感到一丝丝的无奈与悲凉。
前世今生,遭遇的,不过是让自己更清晰地看到,爱情是弱不禁风的东西,人生中,太多的强大在联手摧毁着自己的、他人的的爱情,也在摧毁着年少时那份儿执着的信仰。
就这样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矮凳上那一盏孤灯将尽,屋外才响起士兵呵斥搜查的声音。
云娘与容先生这才姗姗而来,一进门脱了大氅,甚是不好意思的站在床前。
赵锦绣神色不动,也不言语。倒是云娘,立马上前,低眉垂首地站着行礼,道:“王妃息怒,实在是侍卫统领身受重伤,容先生全力救治,这才来晚了。”
倒真是出了大事。赵锦绣慢腾腾地抬眸瞧了容先生一眼,老家伙的袍子上倒真是有不少血迹。
“行了,不要多话,这府内出了何事?”赵锦绣问。
云娘欲言又止,容先生也是重重叹息一声。二人皆站在原地不语,赵锦绣觉得情况越发诡异,这会儿很不悦地说:“如今锦王府什么境况,你二人竟是不清楚么?如此这般,是见树要倒,想另攀高枝了?”
云娘立马跪地在一旁,道:“王妃恕罪。只是现在情况越发严重,奴婢不知如何说。”
“实话实说。”赵锦绣半闭着眼,很不高兴的语气。
云娘应了声,这才缓缓道来,原来三位顾命大臣和荣王认为锦王府隐瞒实情,不让他们见桑骏,认为一定有古怪,猜测桑骏让人谋害了。一定要带兵攻打进来,与锦王府的外围驻军发生冲突。岂料在冲突中,三位顾命大臣和荣王还抖出惊天秘密,将矛头指向锦王的准王妃,说她是萧月国昔年假意亡故的少将军林希,如今是来祸害桑骏的。所以,驻守外围的军队,有一部分也纷纷加入荣王的队伍,非得进锦王看清楚殿下的伤势。
赵锦绣听得这消息,是彻底惊讶了,原本也是想到这个可能,但总认为桑骏不会任由这事发生,所以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
而如今,竟有人将自己的身份袒露出去,如此这般瞒也不瞒,刺激着野心家们的神经。
赵锦绣心里一怒,低头看貌似熟睡的桑骏。暗想:会是这个男人么?
“王妃,都说您是妖女,蛊惑人心,是萧月国派来祸害殿下的,殿下是国家支柱,所以他们带来大军来,卫戍快挡不住了——”云娘的声音颤发抖。
赵锦绣呼一口气,看来事态严重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想。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在令州,自己的身份会以这种形式大白于天下。
不过,现在这一切不过是流言。自己要镇定自若,抵死不承认。至于对垒权力场上的人,在许华晨那里学到的一切,今日就用来实践一下吧。
虽然这一把是玩命儿。不过,也是自此华山一条路,别无他法。
到此刻,赵锦绣平静下来,忽然很理解了许华晨的那一句“人总是要死的”。
当日,赵锦绣的爷爷去世,虽爷爷在生时,待自己并不算好,但终究血浓于水,想到再也见不到爷爷,赵锦绣哭了很久。待回到成都上班,许华晨却是买了菜过来做饭,两人沉默地吃完,赵锦绣收拾餐桌时,他点着烟,看着赵锦绣红肿的眼,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人总是要死的”。
当时,赵锦绣怪他太冷酷无情,太高高在上,不懂得去珍惜。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靠在碎花的抱枕上,掐灭了烟,兀自闭上眼。
如今,自己面对随时可能的死亡,忽然就理解他看轻生死,不去珍惜,不过是逼于无奈,自我催眠。他有着特殊的任务,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多次面对死亡。他从来一字都不提,有时,赵锦绣指着某处伤痕,问这伤是怎么来的。他只是淡淡地说:“小丫头,国家机密。”
现在,自己也要这般去面对生死,畏惧与怯弱都是无用的,唯有淡看生死,敢拿命与敌人赌博,才会有一线生机。
人总是要死的。赵锦绣释然,方才的一点点震惊与慌乱,全部消失。
这就是权力的角逐。
赵锦绣扫了二人一眼,战战兢兢的云娘,在一旁颇为疲惫的容先生也是一脸担忧。
“二位不必惊慌,外面情况如何?”赵锦绣镇定自若,倒是让一直低垂着头的云娘一下子抬起头。
赵锦绣对她一笑,道:“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曾害过殿下。何况如今,萧月国与桑国还是盟国,莫说我不是林少将军,我就是,他们也不敢将那帽子往我头上盖。”
云娘听闻此话,只当赵锦绣是深闺女子无知,不熟悉权力的角逐,于是颇为急切地说:“王妃,他们分明就是想入得府来,对付殿下的。”
赵锦绣自然不担心,因为桑骏决计没有昏迷。这一点,容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
抬眸瞧瞧容先生,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对付殿下,得有名目,他们目前还名不正言不顺。”
“哎呀,王妃,您怎么就不明白。他们是想借您的手,来对付殿下,同时也对付您啊。哪里会亲自动手,到时候你可是百口莫辩了。”云娘更是着急,都顾不得赵锦绣喊免礼,兀自站起身来。
怀里的桑骏却是不安地动了动,又是低低的呻吟。
赵锦绣心里鄙视,心想:这境况,看你坐得住几时。手上却将桑骏一搂,颇为担忧地对容先生说:“容先生,您快来看看那殿下,他老是睡得不安稳,这受伤至今没醒,你看——”
赵锦绣这也是试探,这容老头也是个深邃的家伙。
容先生立马过来,查看一番,又切脉,尔后对赵锦绣说:“王妃无须担忧,殿下已无大碍。”
桑骏,你终究坐不住了么?赵锦绣低头,唇边一抹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