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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现在说的才是真心话。瓦岗寨内部的矛盾已经开始显现了,唐瑛和投降隋军的小摩擦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这种时候,唐瑛当然不希望有心人利用她的私事来攻击瓦岗寨的老人,攻击翟让。
其实,瓦岗军内部的小摩擦绝对不止唐瑛这一起。官兵和贼的关系十分复杂,作为战场上的对手,这之间的矛盾很深,很大,血仇仅仅是其中一部分,还有观念上的差距和心理上不同的优势等等。
这些小矛盾每天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演,在各自将领的阻止下才没有演变成大矛盾,但这样的矛盾要消除,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唐瑛这次闹得这么大,顿时所有人都注目过来,都在暗中观察事态的发展和解决。
唐瑛深知这点,知道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给刚刚开始融合的新瓦岗军带来崩溃的危险。她才费尽心思让翟让和李密之间的大矛盾暂时缓解下来,不能为了这些小矛盾激起瓦岗军内部的不合。
因为这些原因,再加上唐瑛为了单雄信和秦琼等隋军将领的之间关系,她将杀母之仇隐忍了下来。机会有的是。再说,她对秦琼说的话也有一些真心,杀了她父母的并不是这个叫老邱的小兵,而是这个充满血腥的社会。
秦琼对唐瑛的这番忍让十分佩服,很少有人能做到这点,能看得这么清楚。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是为了反隋大业,能把这种仇恨隐忍下来,真是出乎意料。而唐瑛的这番表现,也让秦琼收起了小视瓦岗老人的心思,能教导出唐瑛这样的人,徐世勣和单雄信绝对不是一般的人。
唐瑛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化解瓦岗军中的矛盾,为此她暂时放下了私人仇恨。然而,老天爷并没有满足她的最低要求,瓦岗军最大的矛盾点还是没能解决,因为翟让离开了不到两个月又回来了。见到回归的翟让,唐瑛长叹了一声,她的第一次努力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她又该用什么法子来保全翟让,保全这支与自己生死与共三年的瓦岗军?
“罄竹难书”,这是后世流传的一个成语,它来自一句话“罄南山之行,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这句话则来自一份檄文,史书留名的战前檄文,祖君彦写的《讨隋炀帝檄文》。在这份檄文中,祖君彦以犀利的文笔刻画了一个千古难找的暴君,一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淫荡皇帝,一个背负了十大罪行的历史罪人。
檄文的最后,是李密和翟让的署名,是瓦岗军向朝廷正式宣战的口号。翟让这次回来就要与与李密一起发布这篇檄文,公开与隋朝决裂。因为到目前为止,翟让还是瓦岗军的大头领,是外人眼中的瓦岗军领导者。作为瓦岗军向朝廷发出的宣战檄文,翟让不可能不署名。
以檄文来发表战争宣言,这是中华文化传承下来的作战方式之一,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打击对手,从古到今,这一手段就没变过,不同只是檄文的好坏而已。
祖君彦的这份檄文恰属于非常好的那种。以十大罪状来指责隋炀帝的罪过,虽然只是瓦岗军为攻打洛阳而做的政治宣传,但檄文在很短的时间里传遍了全国,引发了大多数百姓对隋炀帝的痛恨,也引起了无数大小义军的共鸣,更是大大宣扬了瓦岗军的名声。
这篇檄文是隋朝末年的起义军首次站在政治立场的高度来抨击一国的最高统治者,不仅在当时成为各地义军纷纷效仿的对象,也成为流传后世的经典檄文之一。
如此著名的檄文在唐瑛看来,却是发的太不是时机了,简直就不该作这样的檄文。树大招风,在全国烽火四起的时候,瓦岗军的这一举动,把瓦岗军推向极高地位的同时,也将中原官军的主力吸引到了洛阳城下,瓦岗军站在了抗击隋炀帝的风口浪尖上,迎风招展的同时,也引来了强敌环视。
唐瑛的话没有人听,她的建议也没有人愿意采纳。瓦岗军的势力扩张很快,小股义军不断来投,洛阳城周围的百姓都在支持瓦岗军,形势似乎呈一边倒的态势对瓦岗军非常有利。这种情况下,李密野心极度膨胀,徐世勣等人对前途满怀渴望,就连一度打退堂鼓的翟让,也觉得自己或许真有王侯将相的命运。
虽然如此,唐瑛的进步还是让李密宽慰,李密觉得,唐瑛再这样锻炼两年,将不失为一员上等的将领,而且是文武全才能独挡一名的将领,将成为他谋取大业的有力助手。因此,李密没有采纳唐瑛的建议,却叮嘱徐世勣和王伯当多关照唐瑛,叮嘱单雄信要保护好唐瑛的安全。不光这样,李密甚至根本不给唐瑛再上战场的机会,在他的暗示下,单雄信和邴元真联手将唐瑛留在了洛口仓。
面对单雄信逼自己留守洛口仓的决定,唐瑛没有再一意孤行。一来,她已经从战场上获取了必要的知识和经验,二来,她对攻打洛阳城缺乏兴趣,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去做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她还不如留在洛口仓看书写字外加训练她的亲兵。
至于改变历史,改变现状,唐瑛再无兴趣,更不会再去努力争取。对她来说,她争取过了,努力过了,既然没人肯听她的话,她当然不会傻到想当然地觉得自己几句话就能真正改变了历史。既然你们要去品尝失败的滋味,那我只能冷眼旁观了。
回洛仓,隋军在洛阳城外的屯粮重地,也是瓦岗寨这次出击的重点地区,更是李密计划中调动洛阳守军,歼敌攻洛的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大业十三年的三月,借着刘长恭的死和裴仁基率隋军投诚的势头,李密率瓦岗军直抵东都洛阳的城下。杨侗吓的当了缩头乌龟,凭借洛阳城的坚固,下令隋军紧闭城门不得出战,任凭李密安排人马在外面日夜高喊怒骂甚至辱骂,杨侗来了一个一概不予理睬。
李密自是不甘就此退兵,他想出了一个注意,彻底孤立洛阳城,他要把洛阳城围困到死,逼杨侗出城作战或者开城投降。李密首先让常何带大军横插进洛阳城的西南,并命令常何放火烧了洛阳城西南方向的丰都城。李密亲率大军强攻打下了回洛东仓,彻底隔绝了洛阳城的南门。紧接着,李密又挥师回到洛阳城下,一把火又烧掉横贯在洛水上的天津桥,断绝了洛阳城的东门。
在将洛阳城的南北交通全部卡断后,李密率精开始兵攻打宜仁门,并放火焚烧洛阳的上东门。四面楚歌都不算,还四处冒烟,这样的恐怖场景将杨侗吓的日夜不安,他下令,城内的二十万隋军,兵不解甲,将不能瞑,日夜巡逻,一有敌情,马上就报。
大业十三年四月中旬,洛阳城在被瓦岗军围困了大半个月后,粮食开始出现匮乏,军中之粮也开始限量供给,一天三餐变成了一天两餐。眼瞅着将士们有抱怨之色,杨侗没有办法,他只得冒险派兵出城前去回洛仓抢运粮米。
然而,李密一直在盼望杨侗能有所作为,通往回洛仓的道路被李密安排人马重点监视,隋军出城没多久就被发现,在瓦岗军的强有力攻击下,这支秘密出城抢粮的队伍很快被击溃,仅有不到百人逃回了洛阳城。杨侗真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
就在李密认为杨侗马上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大业十三年五月,杨侗盼望已久的援军却终于到了。隋炀帝任命的监门将军庞玉率领关内兵五万人驰援洛阳。援兵的到来终于把杨侗从龟缩状态中解救出来,城内大军配合庞玉的城外大军向驻守回洛仓的瓦岗军发起了强大的攻势,在两军的夹击下,瓦岗军奋战一天后被迫放弃回洛仓。
回洛仓的丢失让李密恼羞异常,刚刚看到的曙光再次被乌云遮掩,他当然不甘心。瓦岗军集中了所有的精兵向回洛仓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庞玉和杨侗的联军在这种强大的攻势下,死守了三天,终于放弃,所有军队再一次龟缩回了洛阳城。
回洛仓虽然又回到了瓦岗军的手中,但洛阳城里已经得到了再次的补给,杨侗吸取教训,从回洛仓搬运了大批粮食进洛阳城,洛阳城里的粮食危机得到了缓解。而瓦岗军不得不再次陷入和洛阳城进行对峙的局面中。
“唐瑛,你看密公啥时候能拿下东都,这都围困几个月了。”邴元真手中忙着登记新征来的粮草,嘴里不忘问登记新入伙士兵的唐瑛。
“拿不下来。”唐瑛头也不抬,根本不在乎面前排队等待的百姓眼中兴奋的渴望,继续说大实话:“庞玉一支部队就来了五万,回洛仓的丢失让洛阳城最少得到了大半年的口粮,他们再节省一点,支持一年没啥问题。”
“一年以后呢?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箭矢总有用完的时候。”
“民间的存粮恐怕也被杨侗征用了,军队的口粮支撑一年多没有问题。”唐瑛继续说:“箭矢用完了还有木头石块等,民房拆了的事情自古有之。只要洛阳的城墙没有被我们打穿一个特型大洞,想拿下洛阳?慢慢等吧。”
邴元真叹口气:“唐瑛,我觉得你有时候特可怕,冷静的完全不像一个年轻人。”
唐瑛抬头一笑:“我说实话你们都不喜欢听,不能怪我。元真大哥,我告诉你,咱们如果老在洛阳城下耗,隋军会越打越多。四面八方过来的隋军能把我们缠死在洛阳城下。”
“你还真敢说。”邴元真嘀咕了一句,叹口气,不再说话了。再说下去,他怕今天来投军的人都跑光了。
有的人天生就是乌鸦嘴,唐瑛眼下就被邴元真赋予这种称号。前来援救洛阳的大军果然不少,小股的突破不了瓦岗军的防守和围困,大股的人马可就来势汹汹了。大业十三年七月,时任江都通守的王世充奉皇帝的旨意带十万大军驰援洛阳城,两军在洛水的南北两岸形成对峙。而王世充的到来,也预示着瓦岗军从极盛的高峰开始了下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