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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门内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方御风和郑韶。
原来,那白虎门掌门人白啸天自爱子白云青中毒身亡之后,便又惊又怒,一病不起,因此白虎门的诸项事务现已交由其女白云烟打理。
这一日,白云烟如往常一般召集门人,处理门中事务,却见院外一名弟子神情紧张,飞奔而入。
“师…师姐……来…来客人了!”
白云烟见那说话之人乃是白啸天的一名弟子,此人在白虎门中的武功还算不错,平日里说话办事极是机灵,很受白啸天器重,而今却不知为何如此慌张。
——不就是来了客人么?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然而,在白云烟听说来客竟是乾坤堂方御风和自在神州帮六帮主郑韶之后,自己也几乎不知所措。她因不知二人何故从天而降,只得赶紧命人请入堂中,殷勤相待。自己却去后院换了几次衣服,这才出来待客。
方御风和郑韶坐了一会儿,见厅后走出一个素服少女,年纪大约十八九岁,虽非十分装饰,却仍颇有楚楚之致。
白云烟心中终究不定,先向二人说了些久仰之类的客套言辞,便问道:“二位大侠贵人事忙,却不知今日到我白虎门所为何事?”
方御风这次却不拐弯抹角,只听他道:“事情自然是有的,并且与贵门有着极大干系。”
白云烟疑惑道:“哦?可否请方公子明示?”
方御风沉吟道:“方某想请问白小姐,令兄亡故一事……”
白云烟闻言,脸色大变,她向方御风看了半晌,欲言不言,显是心中正在做着激烈挣扎。
终于,她立起身来,颤声道:“方公子,家兄亡故不久,家父更是因此身染重病,小女子独力掌管白虎门,已是难以支持,实在不愿再提起此事。请方公子和郑大侠见谅。”
她说完之后,却又坐回椅中。彷佛方才那几句话竟然耗费了她极大气力。
方御风见她神情悲戚,心中微一思付,便道:“方某唐突了,请白小姐不要见怪。既是如此,我二人便告辞了。”
白云烟正心中伤感,听了这话,却又忙站起,对方御风黯然道:“方公子何出此言……唉……这原本便是我们家道不幸,却与旁人何干……”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眼眶一红,几乎流下泪来。
方御风见状,忙道:“白小姐莫要悲伤,一切都怪方某失言……”他见白云烟眼中泪光盈然,忙自怀中取出巾帕,递上前去,“请小姐节哀,我们二人改日再来拜访。”
白云烟接过手帕,却不擦眼泪,只望着方御风道:“多谢方公子。小女子今日大大失礼,他日定然于门中置酒与二位赔罪。”
……………………
归途之上。
方御风见郑韶在马上不时发笑,便道:“郑兄何故发笑?”
郑韶一边咧着嘴笑,一边道:“郑某今日才真的是服了你方公子的手段。”
方御风奇道:“手段?我有什么手段?”
郑韶一边摇着头,一边笑道:“郑某从前只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待见过方兄之后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一种君子能令窈窕淑女们‘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方御风微笑道:“是么?郑兄真可谓是小弟的知音,此话当真正中我心。”
郑韶没料到方御风竟然会如此说,竟呆住了。想来世间之人纵使听到了旁人称赞,也会谦虚客套几句,如方御风这般直承其事的,当真是少之又少。
他一时之间征征的说不出话来,却听方御风接着道:“我那三师弟邳境却正是这样一位君子。”
他见郑韶一脸茫然,心中不禁好笑,却道:“郑兄这是怎么了?莫非还在想着方才那位白姑娘?小弟闻听江湖上的人说兄台为人豪爽不羁,在武林中也颇有几个红颜知己,这话可真么?”
郑韶听他故意岔开话题,笑道:“我还没有说你,你反而拿我取笑。那不过是一些无聊之人的闲言,没什么真不真的。”
方御风也笑道:“如此说来,便是真的了。郑兄英雄年少,又蒙多位佳人垂青,当真令人欣羡得紧。”
郑韶本想瞪他一眼,却见方御风言笑晏晏,一脸真诚,丝毫没有嘲笑讥讽之意,这一眼竟然瞪不出去,当下只得叹了口气,道:“方堂主,方大侠。你又何必取笑于我。江湖上谁不知道乾坤堂方公子之风神气度能令世间所有女子倾心。单只说那一年京城之中,上至七旬老妪,下至豆蔻少女,为了争着看你一眼,于街市之中、大庭广众之下吵闹厮打之事,你以为郑某不知道么?”
方御风苦笑道:“这却是郑兄冤枉了我。经过你这一番添油加醋的说来,方某今后竟是别想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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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冥回到房中,想起适才慕容璇玑和孙琦的话,脸上竟然发热。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躲在一边偷听两名少女的谈话,不由得在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随即又想起卓凡从假山上跌下来的窘状,心里更觉好笑。
他当时早就已经察觉园中除自己和两位小姐之外尚有第四人的存在。只是当时敌友不明,慕容璇玑和孙琦的谈话内容又令他十分尴尬,既不便现身,又不便离去,只得一边听着两名少女的私话,一面暗中留意假山另一侧那人的动静。
——万万没料到的却是,那人居然是卓凡。
………………
夜半。
门外异响。
沈冥立刻醒转。他幼从名师,即使在睡梦之中亦十分警觉,周围无论有何风吹草动都能感觉得到。
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自他房门之前闪过,沈冥一见之下,从床上悄悄起身,轻轻拉开房门,追了出去。
从黑衣人的背影来看,应该是一名男子。只见他身形挺拔矫健,于夜半时分行走于慕容世家之中,竟然没有半分动静,当真如鬼魅一般。
慕容世家的府邸之夜,一如既往的宁静。沈冥悄悄跟随在黑衣人之后,见他身法诡异,却看不出是何路数。
黑衣人到了某处院落的一排房舍之前,忽然停了下来,将窗纱轻轻捅开一个小洞,向里面望去。
沈冥见那院子却是慕容崎岫的居所,而那黑衣人站立之处的房间,正是慕容崎岫的卧室。
只见黑衣人自身上取出一个小管子,自窗纱破洞之处捅入,并将口凑了过去,竟是要向慕容崎岫房中吹入迷香或是毒药之类。
沈冥一见之下,一声厉喝道:“什么人!胆敢暗算慕容公子!”
那黑衣人见事被人喝破,却不逗留,将身一纵,已到了屋顶之上。沈冥见他行迹鬼祟,显是图谋不轨,便也立时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片刻之间已经出了慕容府。
那黑衣人的轻身功夫虽然诡异,但沈冥强在内力深厚,眼看就要将其追上。此时,远处遥遥出现了湖泊之景。
慕容世家周围尽是水路,沈冥心道这黑衣人既然能进的来,想必竟是早有准备。
果然见那黑衣人不知自水中何处弄来一条小舟,此时却已人在舟中,手持木桨急划。
沈冥见那小舟离自己越来越远,游目四顾,只见岸边尚有几艘小船,当下跃入一船,将绳解开。
只是他武功虽强,却不会划船,他用浆划了一下,那小船却只在水面上团团打转,急的他满头是汗。
好在沈冥这一阵子出入慕容世家,曾见船夫划船之法,他人本极聪明,当下依法而行,居然奏效。
幸好此季尚在春中,湖中尚无莲叶繁茂,因此,虽是黑夜,月光下仍一眼便能望见那黑衣人的去向,倘若是在莲荷茂盛之季,却是万万也追不上了。
当下持浆急划,转眼之间,两舟已相距极近。
黑衣人见沈冥居然追来,心中不由一凛,幸喜对岸就在眼前,当下将浆向沈冥掷去,自己却于舟中轻轻一跃,已到了岸上。
沈冥见那木浆来势极凶,恐怕将船打烂,却用自己手中木浆在空中一带,将那浆甩入了水中。他见黑衣人上岸,便也急划数下,跃上岸去。
那黑衣人上岸之后,便朝北方飞奔而去。沈冥在后紧追不放,他暗想这人既然敢潜入慕容世家对慕容崎岫施行暗算,想必背后定有主使,说不定还与绛云宫北上之事有关,此番定要揪出那主使之人。
他二人都是身法轻捷,步履如飞。在追踪过程中,沈冥两次险些便将那黑衣人擒住,却往往在关键时刻被他溜走,竟彷佛有人在暗中相助那人一般。
沈冥见状,心道有诈,当下定住脚步,却见那黑衣人仍旧向前疾跑,转眼之间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沈冥正心生测度,暗想那黑衣人究竟是何用意,再看自己周遭环境,却已经到了苏州城西门之外。
他心中郁郁,正要回转,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兵刃相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