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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华佗大汗淋漓的从静室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不由得蹦的笔直,紧张之色溢于言表,仿佛他就是那可以陈述断命,总揽人间生死的鬼门判官,那般让人敬畏,那般让人寒颤。
此时,只消他的一句话,便可将邓昶双手捧上天堂,亦是可以将他一脚踹进地狱。
看华佗静静不语,众人的心顿时都提了起来,谁都想上去搭这个茬子,可偏偏却又都是齐齐的不敢开口。
一句话,催命符啊
到底是左慈跟邓昶关系不熟,不在乎这些个七荤八素,随即上前一把拽住华佗,问道:我说华老儿,你这在你面叮叮咚咚的鼓捣了大半宿,怎么一出来就不吭声了治好了还是没治好,你倒是放个屁啊枉你还是个神医呢
华佗咂巴着嘴唇,不满的白了左慈一眼,摸着雪白的长须,道:原来你也知道我是神医那你还问什么废话小老儿我既然敢接这个活计,自然就没有失手的理由赶紧给我找点水去
听了华佗的这一句话,院落众人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肝,一下子便落到了屁股里,一个个皆是喜上眉梢,紧皱了半天的眉头,顿时也是舒展开来。
袁尚大步上前,冲着华佗深深的一鞠躬,神色少有的整然,道:华神医出手相助,救了我的朋友,袁尚无以为报答。这一拜,便是敬你老人家多年来行走天下。救死扶伤的义举多谢了
华佗见袁尚以一方诸侯之尊向他这个身份低贱的医者敬礼拜谢,且言语真诚。不似作为,心中亦是大慰,道:袁公太客气了,小老儿既为医者,那诊病救人自然就是我的本分,你又何须如此还是给我端碗水解渴来实在一些。
众人闻言不由皆会心的笑了。华佗此人虽然有些言语不羁,但一颗医者的善心却是福泽天下,足矣令天下所有人升起敬畏之意。
正在这时,却见邓夫人领着年幼的小邓艾一同上前。冲着华佗盈盈一拜,道:华神医救我夫君命于一线,此恩无以为报,日后华神医但凡有事,只管知会一声,邓氏一族刀山火海也是闯了,定无推托之理
她这话却是在吹牛逼,除了他们一家三口,邓氏一族大部分都在南阳,谁又认识华佗是谁
神医。我夫君目前情况如何我想领孩子进取瞧瞧他,不知可是方便。
华佗大气的挥了挥手,对邓氏笑道:我出来的时候,邓公的麻沸散药劲已是过了,这才刚醒了没一会,夫人你领孩子进去瞧瞧无事只是他身上开了刀口,被布帛包扎,又从脸到脚布都被抹上了草药,模样很是吓人。你领儿子进去瞅的时候切记小心一点,可别惊着了孩子。
邓夫人闻言大喜,急忙俯身拜谢,然后领着邓艾兴冲冲的进到屋里去见邓昶了。
方进去不一会,便听见屋内传出了一家三口劫后新生重逢的喜泣之声,当中还夹杂着邓昶老儿略显虚弱且还不着调的调笑之语。
嘿嘿儿子,看爹这一身纱布和草药膏子都抹的脱了相了,怎么样还能不能认出你爹我是谁了瞎说,谁是你王叔
众人听了里屋那一家子的喜极而泣的哭鸣和欢声笑语,心中不由得都是泛起了浓浓的暖意。
金钱权利,功名利禄,又有哪一样比之家人活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更为重要
众人感慨之余,却见袁尚悄悄的走到了华佗身边,对着他微一拱手,轻声道:华神医行走天下,医治病患,不知治愈了多少病危之人,挽救了多少和睦的家庭,功德无量,实在令小子钦佩今日救邓昶性命的事毕,小子却还有另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华神医能够成全。
华佗见状一愣,随即转头看着袁尚,低声道:还有谁有病说出来给老夫听听,若是能治,小老儿自然是无所不从。
袁尚左右看了一眼,见众人目光和心思皆聚焦在远处的静室内的一家三口身上,随即低声言道:其实是我是我有点小毛病。
华佗面色一正:有病得治啊怎么个情况
华神医,我最近的房事有点不太稳定。
华佗面色一正,道:肾乃是先天之本,却是不可轻视之怎么个不稳定法,具体说一下
袁尚长声一叹,低声道:有时候喜欢左手,有时候喜欢右手怎么办
华佗邓昶的事情告一段落,包括袁尚在内的众人心中石头终于落地。
手术已经做完,污秽之物亦是取出,依照华佗之言,接下来就是精心调养一年半载的功夫,不出意外应该便能够痊愈。
由于邓昶的术后病情还需要仔细观察,所以华佗便暂且留在了邺城,左慈老儿闲来无事,袁尚感激他的举荐之恩,故而也将其安顿在府上,以宾客之礼待之,甚是优待。
至于拜这不着调的当老师,姑且还是免了吧。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却是并州与黎阳同时传来了两个重大的消息
一是中原的曹操整备兵马,广调良将,陈兵北岸,兵锋直指河北,似有意取图谋黎阳之举。
二为关中钟繇联合关中数路诸侯,发兵北上,直奔着郭援所镇守的河东而来,其势颇大,其志不小,高干派六百里加急往邺城请求援军。
此二处一动。非同小可,立时就引起了邺城袁军大本营的注意。袁尚当机立断,召集麾下所有股肱之臣召开廷议。商议退敌之策。
大厅之内,以沮授,荀谌,逄纪,司马懿,审配。辛评为主的六大谋士陈列于厅堂两侧,为袁尚出计划谋,至于郭图因为上次青州一行被揍得够呛,至今还在府内修养。令有田丰在青州辅佐张颌坐镇,亦是不在此列。
六人当中,五人乃属袁尚心腹,至于辛评,其心曾属袁谭,至于是否真心归附尚在两说之间,但碍于其身份地位较高,虽然其不在体制之内,每逢大事,也得出面应付点卯。
对于辛评昔日为袁谭所做的种种。袁尚在攻下青州,拿到袁谭书房中的秘信之时,已是早有明悟。
但回了邺城之后,袁尚却对此只字不提,一则他是想重新的拉拢辛评,不欲将河北继续分化,二则也是想看看,在袁谭倒台,被囚困在邺城的情况下。辛评却是还想做些什么,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在交代了如今曹操与关中两路发兵的情况之后,众人的心头不由的都是大有触动
曹操不愧是当世奸雄,其计其策其法,一环相扣着一环,有条不絮,直是让河北难以招架。
先是不予袁尚赐爵,令其在河北有实无名,二是封袁谭为冀州牧,欲令其兄弟反目分化河北,如今这两计都被袁尚扼杀在摇篮里,他又以关中为旁枝,出兵两路再给袁尚平添难题,一招比一招狠毒啊。
袁尚坐在主位上,一边敲着桌案,一边有感而发,喃喃道:曹操这个老匹夫,屡次出计与我们作对,一个贱招接着一个贱招,他就不能消停儿一会什么乱世奸雄根本就是乱世贱雄太惹人恨了
六大谋士之首,沮授思虑良久出班谏言道:曹操率出奇计与我等为难,虽然麻烦,却也证明了我们休养生息的决策是对的曹操害怕,他害怕三两年后我们河北当真是恢复了元气,南向以争天下,令他无从化解
不错审配亦是出班,道:所以不论曹操怎么动,我们都一定要以静制动再难再险也要将曹操和关中军挡在边界之外,不让他们进入河北地界搅局,曹操屡次兴兵,表面上是处于主动,实则不过是在空耗军力,待数年之后,其力疲惫,我河北军实力大增之际,便是曹贼授首之时
司马懿接口道:到时候我大军兵精粮足,后备储蓄丰盈,南下以征天下,一举攻破曹操,拥立汉帝试问荆州刘表刘备,关中马腾诸路,西凉韩遂,江东孙权,益州刘璋碌碌之辈哪一个又是我们的对手天下平定指日可期
袁尚摆了摆手,道:你们说的都是后话,我就想问问,如今中原和关中并举,黎阳和河东两路,当如何退敌我一个人拆不成两半使,如何同时跟曹操和关中军作战
逄纪清了清嗓子,出班道:主公乃是河北石柱,非您亲自出马不能抵挡曹操,河东那面,关中军实力亦是颇为雄厚,以高干之能,虽然精干,却是未必能守的住,不若传召幽州袁熙,令其组织精兵强将,前往并州,与高干一同退敌
逄纪平日献策极少,纵然是献了,亦都不是什么好谋。不想今日却是表现了一把,说到了点子上,令众人刮目相看。袁尚闻言点头沉思,道:让二哥和高干合兵去战关中军,我去退曹操这也确实是一个办法。
主公,逄公之法虽然符合时势,但未必就是完全之策,我有一法,可速退敌兵令此战不至于影响到我河北根骨,保全实力。
说话者,乃是谋主荀谌
哦荀公有什么法子
荀谌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道:如今张颌在青州,有田丰辅佐,冀州有高览将军为首的诸位河北名将,以及我等股肱为辅,实力颇强,主公不妨让二公子领幽州兵前来此处,与我等会和,挡住曹操,不求有功,但求拖延无过,而主公则是留下自己的帅旗。以为虚虚实实之计,自己亲率一精锐。前往并州会和高干,火速败走关中军破了曹操的两路夹击之法。如此,则中原之兵在河北必然难以为继若是令二公子领兵去并州河东,其不善用谋,只怕未必能速胜,如此拖延下去,空费兵马钱粮。反为不智,诚不可取也。
袁尚闻言一愣,道:你的意思是,由二哥和你们替我挡着曹操。而我则是去并州速速破了钟繇等人,再回来与你们会师
正是若论用奇之法,我等皆不如主公,如今之计,非此法不能速退两路
袁尚闻言恍然,点着头喃喃道: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式,只是万一我不能够取胜,或是没有速破关中军回来会和你们,那我军又会怎么样呢
荀谌将眼一闭。长叹了口气,模样很是凄苦的道出一句。
那咱们就废了。
袁尚却说关中的钟繇,仿效古人联纵之策,派遣杨阜傅干,张既等精明人士,联合关中十余路诸侯,北上河东,兴兵讨袁。
这十余路诸侯除却马腾之外,尚还有远在西凉的金城韩遂。阅乡侯段煨,河东人马玩,张衡,程银,梁兴成宜等众,众诸侯相邀聚集于河东与关中交界以南,合兵之后,再北上一同反袁。
当是时,诸侯皆已纷至,唯有那槐里侯马腾麾下所部与金城韩遂不曾到来。
韩遂也就罢了,毕竟金城地处偏远,实处凉州之境,而马腾兵屯槐里,就在三辅之边,竟然也来的这么慢,不由是有些摆架子的嫌疑。
联合军大帐篷之内,众诸侯都是西北豪放之人,七嘴八舌,你说一句,我唠一语,话里话外,却是将马腾从头到脚,埋汰个遍。
哼诸侯之一的梁兴重重的一拍桌案,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好一个马腾,好一个槐里侯以一人之尊让我等十余路在此空等于,真个好大的架子
那边马玩亦是冷笑一声,道:这也难怪,人家可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汉室名门,铮铮虎将,又焉能和咱们这些山野村夫同日而言等就等了吧届时也好一观那伏兵之后的风采,过了这村可是没这店了
众诸侯上首主位处是钟繇,她身为身负有朝廷实职相任的官员,理当坐于此处。
此刻,钟繇闻了众人之言,也不夹杠,摸着胡须摇头笑了笑,道:诸公何必着急想是那槐里侯有琐事耽搁了,故而迟些,毕竟是出兵的大事,咱们也得容人家好好的置办置办不是大家稍安勿躁,静侯其来便是了。
诸侯段煨闻言冷笑一声,道:钟仆射,你倒是当老好人,将这好话说了个干净殊不知,此次出兵,我等乃是为的你家曹司空啊我们急也是帮曹司空急,骂也是帮曹司空骂,你可倒好,两只袖子一甩,凭空推了个干净
钟繇闻言也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道:阅乡侯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对了,曹司空和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为朝廷办事,为天子分忧,何得说什么为了自己袁氏逆贼攒越,不尊朝廷号令,我得奉天命伐罪,乃是为了天下说什么帮曹司空,却是不美,这等忤逆话今后却是不可再说了。
你段煨出口想反驳两句,偏偏人家钟繇乃是正道博言,在情在理,就算是虚套,但你总不能真的跟他较真去犟吧
段煨没办法,只得愤愤的咽下了这个哑巴亏,恼羞成怒的盯着钟繇生闷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帐外想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稀稀落落的脚步响,却见一个浑身白银甲胄的年轻英俊男人当先而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满脸虬须胡子的大汉,二人一白一黑,一俊朗一豪迈,且都是英气逼人,显得非常扎眼。
钟仆射说得好,比在场的每一个人说的都好,都是为朝廷办事,为天下谋福,何必那么矫性,连等个把子人都等不了,这样的人又能干成什么大事
说话之人,正是那银甲的俊朗男子,一双如星的眸子中,正包含深意的扫视着在场众人,目光中有一股明显的讥讽和深深的蔑视。
在座众人虽然都只是关中的小股诸侯,比不得称霸一州的大势力,但也都是血性之人,平日里眼高于顶,谁也不服谁,如今猛然被人用话挤兑了,又焉能不怒,皆是将头一转,目视来人怒吼道:谁刚才那话谁说的
钟繇不认识来者,却也是不敢托大,起身拱手见礼道:尊下是
银甲男子面容带笑,也不理会一众诸侯的问话,轻轻的冲着钟繇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马超,乃是槐里侯膝下长子,今日奉父亲,特率本部兵将前来相助钟仆射攻打河东,因粮草筹办之事耽误了些日子,还望钟仆射海涵。
其时马超虽有些薄名,然却未曾大噪,且年纪又轻,在场诸人皆是在诸侯圈里混了多年的老油子,此刻见马超一进帐就牛逼哄哄,分明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焉能服他
唯有钟繇听得马超之名,想起昔日曾听过的一些传言,心中不由得起了一些波澜。
却见段煨怪笑一声,用刺耳的声音道:槐里侯真是好大的派头,此番集结出征,却是动也未动,只遣长子过来助阵,伏波将军之后却是了得,段某人佩服,佩服
马超闻言,微微哂笑,白了段煨一眼道:天下当中,佩服我祖我父的人太多,不知凡几,你好歹也算是一路诸侯,大可不必来凑这个热闹。
段煨闻言,脸色登时变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