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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拥了心爱的人儿到怀中,可是看看自己身上半湿透的军装,谭少轩摇头苦笑,斜看了骆羽杉一眼,挑挑眉,先放过你,小丫头;转身进了盥洗室。
收到谭老二的示意,骆羽杉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径自走去收拾东西。
收拾完了,看到茶几上放着今天的报纸,骆羽杉端了杯水,坐过去拿了起来。
谭少轩快手快脚地洗完澡,舒舒服服披了一件睡袍,一边擦着滴水的头发一边走出来,看到骆羽杉还在灯下看报,便走了过去。
灯光下的骆羽杉神情凝重,眉头皱得紧紧的,拿住报纸的手握得用力,细小柔美的关节处有些发白,似乎看到了令她很是不高兴的什么东西。
谭少轩从后面看了一眼,明了地低低出了口气。日本侵占山东后,把中国人不当人,无恶不作的行径着实令人愤慨!
骆羽杉抬眉看了他一眼,很是郑重地低声问道:“这件事,南北两地政府怎么看?”
谭少轩看了看她,在沙发一端坐下来,蹙起眉头,很认真地说:“昨天,日本驻凌州公使馆公使佐藤到大帅府求见父亲,妄图想得到南方军政府对出兵山东的支持。并让人转告,承诺包括无条件借款、供给军火、帮助南方军政府向北拓展版图等优厚条件,作为交换。”
因为了地理上的原因,现在日本在南方的势力毕竟不象北方那样强大,但是狼子野心,若是让他们占了北方地区,等到时机成熟必然回头咬人。况且,北方尽管由北方军政府统治,但毕竟是中国的领土,兄弟关上门打架和外虏侵略根本是两回事!不过谭嗣庆在日本如此优厚的条件下会是什么反应?
谭少轩看了她一眼,挺了挺腰杆,神情间露出一些自豪一些尊重说道:“父亲拒不接见,并表示:‘我不能出卖山东乃至中国的利益,以免后代骂我谭嗣庆是卖国贼!去告诉日本人,老子什么都不怕!如果他们非要和全中国为敌,这个臭皮囊老子早就不打算要了!’佐藤闻言悻悻离去。”
如果说因为逼婚之事,骆羽杉对整天“老子老子”不离口的谭嗣庆,心里始终存有一份芥蒂,那声不得不叫的“父亲”是十分不情愿的。那么今天,谭嗣庆的这段话,令她对这个土匪出身的枭雄登时有了无比的尊敬。对着狼子野心的日本人,这样硬骨头的“老子”太少了!
“那,那些因为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被逮捕的学生呢?政府将会怎样处理?”骆羽杉看了看谭少轩,心里没来由地有些轻松了一下,有这样的两父子在,那些学生大概不会有什么事。
谭少轩看了她一眼,唇角扬起带了笑谑似说道:“辛先生不记得了?我可是凌州大学的校长!要处罚这些学生,还得先问问我的意见!就算日本人想怎样无赖,总不能不给我这个少帅面子吧?”
骆羽杉闻言有些若有所悟地瞥了他一眼,这人把凌州大学校长的帽子戴到头上,原来是为了给凌大找把大保护伞?
杉儿果真聪慧!谭少轩看着她点点头一笑:“说起来,蔡校长他们是名流学者,在他们面前,我做的哪门子校长?除了能替大学争取到政府的财政援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能尽最大可能保护好这些学者和学子,他们是无价宝,都是未来国家强盛富强的希望!”
一番声音不大的话,说的骆羽杉眼里蓦然升起了雾气,看着谭少轩的身影,多了一些朦胧中的真实。
“最近北平燕京大学校长胡宜之先生被迫辞职。胡先生是个极具民族思想的人,面对着灾难深重的国家危局,他常说‘官可以不做,国却不可以不救!’日本出兵山东以后,北平爆发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北方军政府逮捕了一批学生,胡先生和一些大学的校长组成了校长团,周旋于警察厅、教育部和军政府之间,负责营救学生,也因此胡先生被北方军政府视为倡导纵容学生运动的‘罪魁祸首’,在此高压下,胡先生被迫辞职,他说‘要保全学生,又不要令政府为难,如此始可以保全大学。’”谭少轩皱起眉头,看着骆羽杉手中的报纸:“我已向胡先生发出邀请,请他务必来凌大;如果他不想来,我愿意提供费用,请他到美利坚、瑞士等国考察教育。”
夜宴上那个戴着一幅眼镜、才华横溢、风趣而淡然的学者,就这样用辞职来抗议政府、支持学生们的爱国行动。骆羽杉暗暗叹了口气,点点头:“难道对日本出兵山东,北方军政府竟没有任何表示?”
“不,原来北方军政府对田中组阁是颇为寄望的。日本出兵山东后朝野为之哗然。军政府外交部长伍朝书向日本驻北平领事馆总领事提出严重抗议。军政府首脑亲往日本驻华使馆拜访日使芳泽,询以出兵事件,云:‘此事殊不好办,目下北方情形外侨并不危险,贵国出兵极易引起误会。郑重请日本政府考虑撤兵。’”
报载,当天下午,芳泽赴北平外交部正式通知“出兵事件”。略谓:中国时局不定,侨民受损实多。因此日本政府于满洲抽兵赴鲁,出兵目的纯系自卫,与南北军事无涉。如时局安定,日兵必立即撤退,希望中国谅解等等。
北方军政府外交部表示:日本此次出兵有违常轨,且日侨现状平安,无增兵之必要。芳泽告辞后,北方军政府向日使馆提出抗议照会。
“为了争取外界及舆论支持,北方军政府也已经向英、美等国外交官和报界透露了与日本交涉的具体情形,而且国内各地的抗议行为层出不穷。”谭少轩又指了指报纸:“武汉大学有两个学生在游行时被军警殴打致死,武汉大学师生为死难的学生举行出殡大游行,校长带领一批教授,始终走在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列,表达与学生站在一起的决心。虽然我不能这样做,但是保全我的学生我还是能做到的!”
目光温柔地看了骆羽杉一眼,谭少轩握住了她的手:“杉儿,国家多难,民族危亡,我愿意为之奋争到底,但是这条路很长很艰难,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需要你……”
看着他的眼睛,骆羽杉忽然没有了把手抽出来的力气。日本不会死心,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这条路真的还很长很长,可是,自己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自己……还不爱他的吧?
“明天晚上,我代表南方军政府在帝国饭店设宴,并举行记者招待会,宴请各国使馆的领事,就日本出兵山东一事阐明各自的态度,杉儿要不要陪我参加?”谭少轩直视着骆羽杉轻声说到。
“如果你觉得有需要,我去。”骆羽杉微微垂下眼帘轻轻回答,如果自己陪了他去,对事情有一分一毫的益处自己也定当仁不让。
谭少轩看着她,暗暗点头。自己没有看错杉儿,她是个有心胸、有抱负、对家国怀有深爱的人,此生由她相伴,就算再难再苦,自己也无憾了。
第二天,谭少轩以凌州大学校长的身份,亲自出面,高调以“身家性命”担保将被捕的十几个学生接了出来。面对着记者的提问,谭校长义正词严:“学生一腔爱国热诚令少轩为之感动。和日方兵士交手,双方都有错处,而且大家都有受伤,此事在下本着友好邻邦的初衷,不予追究,希望日方也吸取教训,早日从山东退兵为宜。”
接着,又当着大众的面对学生道:“此时局多故之际,诸位同学更应该努力于实力的培养,切不可荒废学业,这绝非有效的救国方法。我坚信,我们的国家必将富强起来!”
响应了谭校长的话,凌州大学、南方大学等凌州市内的学校于第二天全部开课,学生们轮流回校上课,没有课的便拿着书本在日本领事馆门前静坐示威。
下午,谭少轩派夏汉声和司机去到凌大,接了已经上完课准备好的骆羽杉,一起去参加各国使馆外交人员参加的酒会和记者招待会。
上了车,见谭少轩仍是一身戎装,他剑眉微蹙,虽然对自己笑着,却笑得颇为沉重,似乎有大石压在心底一样。骆羽杉看了看他,轻声问道:“怎么,有难题么?”
这突如其来的似是询问、似是安慰、似是关切的一句话,令谭少轩心里骤然一轻,淡淡一笑,点点头,随即问夏汉声道:“日本人邀请大帅明晚赴宴?内部情报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帅的意思如何?”
“据说日本人看中了宁——曹——闵铁路沿线两侧的矿藏。所以妄图说动大帅在合同上签字。据说明晚的宴会设在日本会馆,内线说这几天那里来了不少漂亮的日本女人,看上去说不定是想施美人计呢。”夏汉声低低说道,一边微微侧头看了骆羽杉一眼,有些惊讶于这些密事少帅竟然根本没打算避着少夫人。
“哼,山东的事还没处理清楚,现在又看中了南地的财富,日本人倒是真不嫌累。明晚让寻楠他们跟着,小心保护。依我看,老爷子肯定是宴照赴,酒照喝,情照调,卖国的事情,决不会干!这帮日本鬼就慢慢等吧。”谭少轩鼻子里出气,淡淡说道。
夏汉声答应了一声,骆羽杉看了看谭少轩,心里一奇,这谭老二和他老子竟意外地思想统一呢,看样子谭嗣庆大概真的会这样做吧?
“还有,后天的宴席人都约好了吗?”谭少轩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
夏汉声连忙回答道:“王司令长官和谭副总司令长官已经约定,只有杨总参谋长还没有最后答复可不可以。”
夏汉声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夏汉声慢慢声说道:“那就再请,态度好一点,恭敬一点,最近杨总参谋长比较喜欢这一套。”
夏汉声连忙应声“是!”谭少轩没有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对骆羽杉说道:“杉儿,婚后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又繁杂,我想明晚和你一起出面宴请一下父亲的三位拜把兄弟,他们都是军政府的老臣子,都有汗马之功,敬他们杯茶,日后你也多和他们的家人来往。”
听了谭少轩的话,骆羽杉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些事为什么之前没有去做?婚礼后有一天谭嗣庆也曾在府里大排筵宴,宴请据说是自家拜把兄弟和他们的家人,自己被叫去敬了杯茶,也没注意是什么人,唯独记得以前为了救俊宇去找过的那个老虎叔。
那几个人除了正妻,好像每人都有四五六个姨太太,儿子女儿都是一大堆的,自己也没往心里去,说起来除了见过几次的老虎叔的儿媳妇王玫瑰外,竟没有几个是有印象的。现在又要见他们?
而且听他们两人的对话,这个总参谋长好像并不怎么买谭少轩这个少帅的帐呢。谭少轩携自己宴请他们可是有什么目的?
谭少轩对她轻轻一笑,却没有作任何解释。现在看起来杉儿的态度有了一点松动和改变,本不该这时候就把她拉进这些麻烦里面去。但是,从日本人介入后,很多事情有了变化多了不确定性,自己不得不让杉儿尽快地走进自己的世界里来了。
谭少轩不想多作解释,相信以杉儿的聪慧,很快便会明白自己的苦衷。
车子上了白云山,山腰的帝国酒店骆羽杉上次来过,所以轻车熟路。谭少轩在举行酒会的那栋楼门口下了车,却示意她不要动,骆羽杉点头车子径自向楼后面开去。
“少夫人,因为有记者等在门前,所以二少令我带您从后门进去。”司机停下车子转身恭谨地说道。
骆羽杉明白过来,淡淡一笑,跟着司机从酒店的后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看到左元荪站在门后面,见骆羽杉走进来连忙迎过来笑着道:“少帅让我在这里等少夫人,四小姐,请!”
司机笑着退下,骆羽杉随左元荪从侧边楼梯向二楼走去:“听说您和我二姐竟成了邻居?改天去看二姐顺便可以去拜访四小姐了。”左元荪笑着说道。
“好啊,欢迎。”骆羽杉也笑着答应。
“少帅让您跟着我,等会儿酒会时可以在一边旁听,等他们谈完要会见记者、发布新闻公报时,我们提早出来。”上了二楼左元荪轻声说道。
骆羽杉微微颌首,左元荪拿出证件二人越过门口的警卫走进了宴会厅。
不大的宴会厅内已经或站或坐了不少人,大多数是洋人,以男性居多,女性也有,不多的几位金发美女,其他的多是军政府派来的外交部负责招待的年轻女性工作人员。
骆羽杉进来,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从左元荪手中接过一杯水,骆羽杉刚要说谢谢,旁边威廉姆的声音惊喜地低声道:“susie,真高兴又见到你了。”
骆羽杉当然想到过会碰到威廉姆,听到他的声音便转了身过来,微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威廉姆一如既往的英俊儒雅,一如既往地笑容温暖,骆羽杉暗暗叹了口气,为什么在凌州相见,心里却有了不同的况味?威廉姆应该是没有变化的,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心有了变化?那又是为什么?
威廉姆刚想说什么,却见谭少轩走上了中间的讲台,人们安静下来,都转了视线看着。
谭少轩微微扬唇,礼貌地颌首行了个礼,眼光对着人群扫了一遍。看到骆羽杉和威廉姆时,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稍作停留,便转了开去。接着,开始发表他的讲话:“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们,晚上好!感谢诸位接受南方军政府的邀请,来参加这个酒会。大家都很清楚,这几天中国山东非常不平静,凌州也发生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在此,在下代表南方军政府重申我方的立场。”
下面一片安静。外交官们鸦雀无声地等着谭少轩后面的话,他现在代表的是半壁江山一半中国人的立场:“北方军政府已经多次重申,山东内部极称安静。对于保护各国侨商,亦迭饬妥为办理,近数年来,青济侨商,并没有因中国国内军事影响而稍有妨害其生命财产之事。日本政府突然派兵来华,不惟侵犯中国主权,且易引起国际误会,此种逾越寻常之行动实无理由!”
谭少轩停下来,看着手拿酒杯的佐藤,又看了看静听的各国外交官,义正词严道:“我政府不能缄默,青岛地方系属完全中国领土,日本出兵实属违背条约,侵犯主权之行动,为此南方政府亦对日提出正式抗议,请即转达贵国政府中止派兵,到埠者从速撤回,俾免引起更深一步的纠纷。”
谭少轩的话说完,各国公使神情不一,待谭少轩微微一礼,走下去后便开始交头接耳轻声议论起来。佐藤的脸色不大好,他想不到和山东完全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的南方军政府竟然明确表示反对日本出兵济青。
这等于整个中国都向日本政府提出了严正抗议,这可是必须要正视的。再看看旁边的美国公使约翰逊听了谭少轩的话也在沉思着点头,转眼处是英国领事馆的参赞威廉姆微微含笑,和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子谈论着什么。那个女子看上去有点眼熟。
骆羽杉看到佐藤闪闪的目光,不禁淡淡侧开脸去,被人当面这样批驳,竟然一丝羞耻之感,还要腆着脸来记者会,这些侵略者已经没脸没皮了。
威廉姆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佐藤一眼,有些奇怪于骆羽杉的反应。Susie从来是温柔沉静的,对这个日本人她似乎没有什么好感呢。尽管自己也不喜欢这个佐藤,但是如此表达自己的不喜,以前susie却从来都没有做过。
“susie,不必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看她的表情,威廉姆明白了骆羽杉的心思,急忙安慰说道:“我刚才已经和约翰逊公使、查尔斯沟通过意见,大英帝国和美国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骆羽杉看着他,点了点头,许久轻声问道:“威廉姆,你想过吗?这里是我的祖国。中国有句老话,叫作‘子不嫌母丑’,不管她怎样贫弱,都是我的家国。日本人践踏中国的领土,你说,我可以假作无所谓吗?”
不等威廉姆回答,骆羽杉接着说道:“如果被侵略的是英国,威廉姆,你会无动于衷吗?”
威廉姆有些意外地看着骆羽杉,自己喜欢susie,从爱上她就把她当作了自己此生的伴侣,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和susie不止有不同的肤色,中间竟还隔着家国,她不是英国人,她来自东方这个拥有古老文明的国度。
自己爱susie,也要爱她的国家?自己是英国人,那里才有自己的一切,尊严、名誉和荣光……一直含笑的威廉姆终于沉默了笑容,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不想放弃susie,也不想放弃自己对帝国的爱,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些矛盾?
骆羽杉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心里无声一叹,威廉姆,我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的命运和自己的国家联系的这样紧密。如果在你的心里,你的帝国利益永远高于一切,恐怕有一日我们会连朋友都不能做……
想不到倾心的爱恋,一年的光阴,汇集到凌州竟会变成这样,骆羽杉心里一阵哀伤。
过了一会儿,美国公使约翰逊和英国、法国等国的公使纷纷发表谈话,表达己方政府对此事的关切和希望双方能够接受调停,尽快解决争议。骆羽杉听得明白,这些帝国主义国家既不想惹麻烦,但是又对中国有觊觎心,恐怕日后在远东及太平洋地区分一杯羹的争夺会愈演愈烈。
但是,最起码,他们作出的姿态,会令日本政府暂时不敢再肆意妄为了吧?骆羽杉看了一眼正和查尔斯讨论着什么的谭少轩,谭少轩不动声色地淡淡扬唇,看了她身边的威廉姆一眼。
酒会结束,记者招待会开始前,左元荪把骆羽杉带到了隔壁。刚坐到沙发上,便听到隔壁传来记者大声急急追问的声音:“顾部长,请问我政府对日本出兵山东会坐视不理吗?
原来是外交部部长顾成均担任记者招待会的主讲人,接着是记者问起学生的游行示威,少帅这个凌大校长对此所持的态度等等,然后是对各国公使表达本国对此事看法的询问。
接着听到佐藤上台大讲“友好邻邦”、“东亚共荣”等浑话,于是一个女记者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地问道:“听说佐藤先生是位精通中文的汉学家,请问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告诉大家开门揖盗才是正确的?”
然后是半天的沉默,佐藤支吾其词窘迫下台的声音。
骆羽杉唇角微扬,对女记者的词锋很是赞许。就这样一路听到记者会结束,脚步声、告辞的寒暄声全部远去,骆羽杉站到了窗前,看到谭少轩正在门前送客。
记者会应该说是成功的,各国表示的态度也对中国十分有利,所以谭少轩走进来时,唇角是扬起来的。
带骆羽杉一起来,谭少轩是有心的。一来,既然杉儿是自己的伴侣,未来的路要两个人一起走,自己所做的、所要面对的,杉儿都应该明白和清楚;二来,那天杉儿和威廉姆私下见了面,虽说自己一直没有问过,但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究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如何,威廉姆对杉儿是否还一往深情,这些自己都想知道。
所以两个人见面的一切情形都没有逃过谭少轩不动声色的眼睛,他觉得很困惑。看起来,威廉姆没有什么变化,眼神还是那样温柔、笑容还是那样优雅,反而是杉儿的表现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她的神情太过沉静,太过淡然。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淡淡的哀伤。这轻愁是因为不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吗?还是面对旧爱难以割舍的心痛?她还是那样深爱着威廉姆的吗?
后来,威廉姆脸上的表情却又变了。有些意外,有些沉思,有些难过……杉儿和他说了什么?是劝他天涯处处有芳草还是其他?
谭少轩对骆羽杉和威廉姆的见面很好奇,但是却没有过问。饮了杯水两人便一起下楼上车回了大帅府。
回到楼上,一进到房子里,谭少轩随手关上了房门,双臂一伸将走在身边的骆羽杉揽进了怀里,微微低头,下颌在骆羽杉柔软的发顶蹭了蹭,低声唤道:“杉儿……”
骆羽杉微微挣了挣,见他抱得紧,便也没有再动,从今天车上他和夏汉声的的对话,还有酒会上那些举止,骆羽杉明白,作为南方军政府的少帅,这些忙碌的日子谭少轩不仅要代替父亲出面,而且他自己身上的担子也着实不轻。
他要自己改天陪着宴请谭嗣庆的几个拜把兄弟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来来往往上上下下,自己只不过了解了其中的一点儿,已经觉得实在不容易了。难为他这样的年纪竟担起这般重担。
骆羽杉难得的顺从令谭少轩既意外又欣喜,低了头轻轻地笑了,骆羽杉觉得那笑声离自己异常的近,细细密密地仿佛洒到了心底。谭少轩把她揽在胸前,在她耳边低笑道:“聪慧明媚,眉目如画,少轩好福气,得遇杉儿这样的慧质兰心……”
这个谭老二,自己刚才觉得他受累,偏偏这会子他倒是拽上文了,骆羽杉听完他的说词楞了一楞,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却发现舌头有点打结,谭少轩看到她一脸郁闷窘迫和羞恼,笑容不由更是加深了一些。
耳畔湿热的气息不断传来,似乎麻痹了半边脸,骆羽杉躲了躲,谁知谭少轩长臂一揽紧紧扣着她,骆羽杉有些羞恼的推拒道:“放手……我,我要……”洗澡。
谭少轩半眯着眼歪了头凝视着她,微带戏谑笑影的眼底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黑亮的双眸湛湛流光,将层层叠叠的思绪汇聚交织成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将她的心神魂魄勾缠吸入。
骆羽杉心跳加速,只觉得脸上一阵阵滚烫,他这样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里似乎装了完整的天地,而那天地间却只有自己一人。
心头猛地一慌,骆羽杉忙收敛心神,谭老二魅惑的眼神让她几乎失了分寸。
谭少轩静静地笑了,把她拉转身来面对着自己,修长的指挑起骆羽杉线条柔美的下颌,黑眸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将薄唇凑近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似触非触地低声问道:“杉儿,不要再犹豫,让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
犹豫?谭老二觉得我在犹豫?我在犹豫吗?骆羽杉心里一怔,旋即觉得自己的心几乎要冲破胸口跳出来一般。有些迟疑,有些迷茫,有些羞窘,她想不明白自己的思绪,只好面红耳赤地将手撑在他胸前。刚撑出个小小空档,谭少轩揽在她腰上的手臂微一用力,又把她的身子压了下来,让她和自己的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一声轻轻似呜咽的浅吟从骆羽杉喉咙深处溢出来,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竟是自己发出来的?她想说什么?说不?骆羽杉自己也不清楚,和谭老二这样清醒的亲密,她依旧没有习惯,感觉是一种折磨,一种羞窘不堪带着,带着一抹让自己忍不住颤抖的……甜蜜的折磨?
放在谭少轩胸前的修长的指轻颤着,却再也没有了力气可以支撑她离开。
谭少轩的唇角挑上了一抹狡黠、喜悦的笑影。他猛地俯身将骆羽杉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卧室,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将柔软的身子压在身下。骆羽杉失声低低惊叫:“不!你放手……现在才是……”傍晚啊,有人来怎么办?
谭少轩低低闷笑:“来的当他透明……”
骆羽杉来不及反应已经被他强健地身体抵在床褥间……
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用舌尖沿着她秀美的轮廓轻轻勾勒着,点着她的额,轻颤的眼帘,小巧的鼻,最后是那贝齿咬得嫣红的樱唇……
意识早已乱了,只好任他的唇舌到处肆虐,指掌或轻或重地游走,所到之处土崩瓦解,衣衫零落……
此时的杉儿长发散乱,衣衫半褪,呼吸不稳,看在谭少轩眼中当真我见尤怜,不由双目灼灼看着她。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骆羽杉蓦然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一辈子再也躲不开他的注视?那眸光,恍如幽深的静潭深处涌动的波流,那样深深地、紧紧地锁着她,男性的气息占据着她所有的呼吸,她是不是永远也无法再离去?
思绪还在混乱,霸道而温柔的吻辗转又至,深深地吻着,似乎要吻到她心里去一般,骆羽杉只觉得有什么开始融化,与他灼热地纠缠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谭少轩吻住她,用心地吻着,似乎是要将自己的心都交与她,纠缠着,辗转着……
握上她的小手,将那微微颤抖的柔弱无骨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盈盈一握。谭少轩的掌心温热,指尖象跃动着簌簌火苗,骆羽杉只觉脸上发烧,微微侧转了脸。
谭少轩睁开眼睛,看上她的眉眼,深深凝视着,两人离得很近,彼此能看见对方眸子里那一点星光。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轻轻缠绕上她的指,温润湿滑的触觉,令骆羽杉的身子身子蓦然一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谭少轩微微眨了眨眼,含着淡淡的笑意,继续吻上她的指,轻柔、细密,一点一点,恰如屋外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雨,慢慢浸透到骆羽杉的心底。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骆羽杉垂下眸子,再不敢与他对视,窗外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响轻轻传来,心里竟莫名地一阵悸动。
放开了杉儿的手,谭少轩探身上去,吻住了她的唇。很轻很柔,羽毛落在水面上一般,柔,且暖,没有深入,不曾远离,竟似此时的相守……
眼前人目似春水,面如桃花,眉梢眼角是流盼不尽的羞涩和风情,仿佛整个房间都因之生出一抹令人如晕似醉的什么来。
吻逐渐变得深入和肆意,他辗转着无止境地索要着,象漩涡般把她的理智抽离。无意识地想抓紧些什么,想避免沉沦进那漩涡,可是手却不能自制地伸过去搂上了他,唯觉自己被他贴得更近……
骆羽杉颤抖着,游曳在背后的那只手,带着火焰在燃烧着,不陌生的热流又在身体里流淌……
骆羽杉闭上了眼睛,巨浪袭来,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热烫的大手,需索的探求……落雨的黄昏,如此绵软温馨,犹如书案一纸烫金的笺上,那笔春意盎然的暖红,不知不觉窗外的雨也多了一些缠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