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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内,金色鲤鱼猛然一跃,化为点点金光照耀无尽苍穹。
杜睿的身子微微摇晃着,抵抗着意念侵袭。
陈船山毕竟不是先天,真气和意念结合的袖里乾坤也就无法达到大成境界,终究还是无法形成实质,说起来,也就和摄魂眼一样的层次,意志若是足够坚定,完全能够抵御,当然,这种抵御也会付出代价,真气的雄浑程度如果和陈船山相差太远,也就消耗剧烈,有着焚烧殆尽的可能。
杜睿的丹田气海,仿佛卷起了十二级飓风。
在经脉内流淌的真气就像是熔浆一般,热气沸腾,冒着无数气泡,像是被某种气机牵引着一般,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高速一路狂飙突进,若非杜睿的经脉事先被唐唐用先天真气开辟巩固,这一下,多半会受到重创,如果陈船山不收敛,很有可能经脉破裂。
一个是大周天圆满,一个是一个时辰前方才打通小周天,两者的真气雄浑程度难以比拟。
杜睿微微摇晃着,身子发颤,像是有两座小山压在双肩。
观想中,大树生长在无尽虚空,无数闪电雷霆劈下,有狂风,时不时还有暴雨,大树闪烁着金光,光芒黯淡,在狂风闪电中瑟瑟发抖。
现在,杜睿虽然睁着眼,双眼却几乎不能视物,一片黑暗。
然而,他的表情却和先前没有半点变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平静,并非木讷的面无表情,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和他十来年的痴傻状态相差仿佛,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候的眼神是痴呆,现在的眼神却有着一丝灵动,两者非常容易区别。
不能退缩,也不能放弃表演!
杜睿心里明白,陈船山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
其实,陈船山自己记不得了,他曾经和杜睿有过接触,当然,并不是那种真正的接触,而是间接的见过几次面,那几次,杜睿尚在襁褓之中,伴随在英宗杜臻的身边和陈船山见过。他有听过陈船山和英宗杜臻的交谈,有一次,英宗还抱着他来到陈船山身前,让陈船山看看他,当时,陈船山还夸了他好几句。
对于这个出自横渠书院,家族原本只是三流,最近方才堪堪达到二流的陈船山来说,皇帝就是他的天,他和英宗杜臻在剑宫里共同修行,曾经在一次危机中救过当时还是太子的杜臻,彼此有着一种不能向外人言说的情谊,如果说,满堂文武中,谁会为了皇帝舍弃性命,寥寥无几的几个家伙中,陈船山肯定是其中之一。
英宗杜臻喜欢在无人的时候自言自语,经常在案几上写写画画,在上面写着朝堂上重要的文武百官,勾勒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杜睿那时候经常卧在一旁的软榻上,不可避免地听到了那些话语,偶尔也会看见英宗书画的内容,在英宗那里,陈船山乃是孤臣。
这样的人,不可能伤害自己!
无非是试探!
所以,杜睿坚持着,抵抗着……
没有什么可惊恐的!
陈船山长叹一声,随着这一声叹息,长袖倒卷而回,意念随着真气散去,化为空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试探以失败告终。他越发糊涂了!
杜睿这种反应,无非是有着两个可能。
第一个自然是大智若愚,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出手伤害他,故而,哪怕实在是坚持不住,依旧努力抵抗着,保持着不谙世事的伪装。
第二个原因更简单,他就是那样的人,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才刚刚从痴傻状态中恢复,对于人世间抱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方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因为在他心中,并不存在所谓规矩,一切都需要从头教导,循循善诱,哪怕如此,也很难教会,多半要吃一些亏之后方才能醒悟。
但是,对后一个结论陈船山持怀疑态度。
说起来,他不声不响地教训了一下杜睿,让他吃了一些苦头。
然而,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的变化,要知道,刚才那一下,杜睿不仅真气失控,并且因为意念受阻导致短暂的双目失明,对十来岁的小孩来说,这相当于天塌下来的灾祸,哪怕之后恢复了,多半也残留着非常厉害的后遗症,不然,这世间也不存在杯弓蛇影,惊弓之鸟的传说。
在杜睿的脸上,你完全看不到这点。
大智若愚?
不谙世事到近乎痴傻?
陈船山无法判定!
最后,当下堂的钟声敲响,学子们鱼贯离开之后,陈船山依旧找不到答案。
杜睿离开了剑宫,香蕉也与之随行,他背着一个和本人差不多高的大包袱,蹒跚地走着,直到走出剑宫,那包袱才被等在外面的大内侍卫拿过,放在了马上。
香蕉已经获得了内务府的公文,正式成为了杜睿的伴当。
走出剑宫的香蕉一脸懵逼,内心五味杂陈,很难用一种情绪形容,既有着兴奋激动,就像是脱出牢笼的飞鸟,又有着惶恐不安,同样像是脱出牢笼的飞鸟……
更多的是紧张,瞧见聂远这些穿着玄铁重甲的骑士时,眼中闪现惊惶,紧紧地跟随着杜睿的步子,亦步亦趋,就像是一只跟着老母鸡的鸡雏,须得杜睿示意,他才不情不愿地和自己的大包袱分开,分别各自跟着一名骑士上了战马,和穿着冰冷铁甲的骑士共骑一马,他脸上的表情很是难受,就像是要哭了一般。
他勉强扭头望向身后的剑宫,原本高大的牌坊现在越来越小,渐渐远去,此时,已然看不到牌坊下目送他们远去的丁三石的身影。
他对丁三石的感情非常复杂,尤其对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衫,充斥着太多恐惧。
毕竟,他有几个关系非常不错的小伙伴死在了穿着那样衣衫的人手中,他一直小心谨慎地活着,每当瞧见穿着相同衣衫的那些人,便忍不住双股发颤,险些失·禁。
但是,现在他对丁三石也有着些许的牵挂。
有的人,对未知的未来非常好奇,充满渴望;有的人,则对不明朗的未来充满不安。
丁三石目送杜睿的马队远去,脸上的表情同样复杂难明。
像杜睿这样维护手下的皇子并不多,丁三石在宫中也算是活了二十来年,很多事情一目了然,谁是出于真心维护手下,谁仅仅只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表演……
大抵上,全是表演。
杜睿维护自己和香蕉,敢于直面陈船山的威压,这也是一种表演?
丁三石表示自己看不清。
见到杜睿之后,接触也就两次,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亦不过两三个时辰,其他人,经历过典狱司生涯的丁三石多少都会有着初步的印象,杜睿在他的心目中,却依旧隐藏在一片迷雾之中。
杜睿等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街转角之后,丁三石喟然长叹,转头走入剑宫。
另一边,马队在皇城大街缓缓前行。
这片区域,很少有人步行,基本上都是马队或者车队,也有步行的,那是匆匆小跑着跟随着马队或者车队的家奴,在达官贵人眼中,家奴不过是私有财产,并非和自己一样的人类。对这种状况,杜睿深恶痛绝,现在,他只能漠然置之,却不代表他会一直视而不见。
如果换成其他人,香蕉也就只能迈着他的小短腿跟着马队小跑着,速度若是慢了下来,甚至会受到马上骑士的鞭挞,惩罚他拖慢了速度。
迎面有一只庞大的马队过来,和杜睿这边一样,马上骑士全都身披几十斤的玄甲,不同的是,护卫杜睿的骑士只有四五人,对面却足足有着二三十人,为首骑士的战马上竖着一杆旗,旗帜的底面是黑色,绣着一个玄黄色的大字,非常 的醒目——赵。
杜睿前方的侍卫停了下来。
他原本是靠右行,遵守着规则,对面马队则不然,大摇大摆地走在了正中间,并且,占据了右半边的道路,原本宽大的皇城御道,也就显得有些狭窄。
侍卫回头望了身后一眼。
护卫在杜睿身旁的聂远轻声说道。
“殿下,那是赵王殿下的马队……”
赵王杜涛,英宗杜臻第三子,郭皇后的第二个儿子,被百官称之为贤王,据说待人友善,给人有着如沐春风的感觉,在太子杜贤因伤在病榻缠·绵的情况下,极有可能成为新的太子,乃是皇位宝座的有力竞争者。
杜睿明白聂远的意思。
赵王殿下是兄长,封号又比自己贵重,自己应该礼让。
他沉默着点点头。
聂远向前方的侍卫举手比划了一个姿势,那个侍卫也就勒马退向了右侧,完全让开了去路,身后的众人亦是如此,纷纷勒动马头,退向一边,肃立在路旁,不再继续前进,而是静候迎面而来的那个马队。在对面的马队中,便有着小跑着跟随的家奴,他们极其的健壮,虽然是跟随着战马的脚步跑着,却一点也不见劳累。
在这个讲究尊卑的世界,主人若是骑马,家奴们是没有资格骑马同行的。
其实,像香蕉这样和骑士同坐一马,有违礼仪。
所以,香蕉才如此不安,像是要哭出来一般,那个侍卫戴着面甲,虽然瞧不清楚什么样子,心里大抵也是不情愿的,只是,不敢违抗杜睿的命令而已。
马队浩浩荡荡迎面而来,眼看便要过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金色锦袍的年轻人驱马行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