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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方正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眼睛胆怯但不舍地看着牛得益。
显然这是牛得益在砸了王方正几棒之后给出的一颗甜枣: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就让你在大家面前出丑。听老子的话,老子就让你挑选自己的亲信进企管办。
升官之后最迫切的事情是什么?就是树立威信。威信从而何来,很多是搞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火不是那么容易烧的,很多时候不但烧不出什么好的效果,反而把自己的头发胡子给烧了。
其实树立威信最好的办法就是升亲信的官,升追随自己的那些手下人的官,升了他们,他们就会死心塌地地跟你,你的威信就无形中树立起来。
牛得益接着说道:“刚才说道张修远,我觉得他还是一名好同志,完全能胜任党政办主任的职位。我在这里不说你为什么认为他不合适,也不说那个小田是不是有主管党政办的能力,我只说他这段时间以来做的事。在农服站,他力主重视农村水利设施建设,不但他的文章发表在省的主要党报上,而且还得到了上级政府的大力支持。这说明什么?说明该同志有眼光,王大伟同志作为农服站站长,他的眼界太狭窄了一些。张修远和他争,完全是一种不畏压力坚持真理的争,是值得组织肯定和支持的,你作为乡党委副书记,应该知道你该持什么态度。
他在罐头厂跟厂领导吵,那是跟不良社会风气做斗争。你也看到了,正是因为他的努力,他在前期为我们做了大量的辅助工作,我们才有可能将吴劲书等僵硬的领导班子给换掉,罐头厂才开始回归到我们湖东乡乡政府的管辖之下。也正是因为他,工厂的工人才没有再闹事,工厂出现了一丝生机,党报才派出记者跟踪这件事。没有他,我们湖东乡整个领导班子可能是县领导眼里无能的代表,更别奢望能上党报党刊了。
至于他和孙家的争吵,那更不用说,谁是谁非一目了然。现在孙家三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曾经做过坏事,两个人还够上追究刑事责任。那个所谓的老支书也将被开除党籍,追缴赃款。
我知道你对他没有按时来参加组织谈话有意见,说实在的,在没有了解原因之前,我也是很有意见的,正如你所说,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可是,我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后,我不得不钦佩他。钦佩他这种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公的思想。”
王方正被牛得益这么几下敲打,早已经明白自己现在不是牛得益的对手,稍微收起了内心的想法,准备等将来羽翼丰满了再反攻。他这时装着很感动的样子,配合着问道:“牛书记,你把我说糊涂了。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一心为公?”
王方正的话表现得有点过分,就如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一样。不过,牛得益理解他刚才因为遭受了打击而变得有点走极端,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道:“他当时是为罐头厂找销路去了。听到有一个企业在找罐头,他来不及向我们汇报就跑了过去,连自己升职的事都丢在一边。说实在的,这么舍己为公的事,我牛得益也做不出来啊。”
这句话显然是牛得益胡扯或者说是瞎猜的。他之所以这么猜,是上次张修远找他谈过赊欠罐头厂罐头的事情。
王方正也不是官场新鸟,他可绝对不信现在的世界还有这么傻冒,雷锋叔叔的都死去好多年,现在的干部几乎没有不钻山打洞谋官的,怎么可能听到了晋升的消息而为了公家的事牺牲这个机会的。只有两种情况可以解释:
一是他知道自己后台硬,谈话不谈话不影响他升迁,因为正好有点事就挥挥手走了。另一种情况就是有一桩比在乡里升官更好的事在等着他,他对当一个股级干部不稀罕。
除此无他。
牛得益也不求他相信,他只是说出一个理由而已。他继续说道:“组织找他谈话的时,就让我来进行吧。这事你就不要管了,这样的干部不提拔上来提拔谁?”
王方正也知道这事自己是拦不住了,党政办主任的位置非这个小子莫属。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牛书记,他打你闺女的事就这么算了?你不会也以为他打她打得好吧?”
牛得益义正辞严地说道:“王书记,我们现在是在考虑党政办主任的人选,不是为我牛得益选女婿。如果他是党政办的合适人选,我们就应该旗帜鲜明地将他提拔上来,如果不适合,我们就应该将他拉下去。至于他和我女儿的矛盾,那是私事。如果他触发了法律法规,自然由有关部门处理,该处分就处分,该双开就双开,一码归一码,绝对不能混淆。你说呢?”
王方正心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一下子遇到了两位大公无私的伟大人物?
他还没有说话,牛得益大手一挥,说道:“好了。我们今天的就讨论到这里。我还要找张修远好好谈谈罐头厂的事。”说着,他在王方正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中扬长而去!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他主动去找那个打他闺女的小子?”王方正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小会议室里。他旁边的桌面上还留着那一堆被牛得益捏碎的香烟。
牛得益之所以这么急不可耐,之所以这么力挺打了女儿一巴掌的张修远,是因为刚才他接到的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是用张修远办公室的电话打的,打电话的人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固执女儿!虽然女儿没有说什么话,话更没有什么道歉的词,但她能打电话过来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说明一切。
“是张修远这小子劝说住了女儿,他让她回心转意了。”牛得益当时心里狂喜不已。
对于这个女儿,他是有内疚又无奈。家在县城的他,自从十年前到一个乡里担任秘书后就几乎一直在外面滚打,虽然官职也一步步提升,但对家里却照顾得很少。每次回家都是因为到县里开会或单位难得有一次空闲的机会才回去,往往回去的时候也是办完公家的事后傍晚或晚上到家。到家最重要的事自然和老婆亲热,尽量避开孩子。
长此以往,他对孩子很是生疏,更不说陪孩子学习、陪孩子游戏了。孩子对他的感情自然也不深厚,她的心目中只有她的妈妈最重要,夫妻偶尔拌嘴,孩子总是站在她母亲一边反对他。孩子小的时候,但也不觉得什么,反而觉得好玩,觉得孩子可爱。但孩子大了,他竟然发现孩子的看向他的目光中有着一丝疏远和警惕,有什么心事绝不和他交谈。
后来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如愿考上了大学,牛得益心里很是欣慰,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上天没有刻意放大他对孩子的疏忽,如果她考不上,他真的会后悔的。但是,上大学的她拒绝了他送她去学校的提议,一个人和生病的母亲说了很多话之后扛着行李走了。
妻子得病死后,读大学还没有读完一期的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父亲狂骂了一通,然后一个人抱着她妈妈的遗像哭了很久很久,三天之后一个人默默地去上学。以后放寒暑假不是呆在学校就是一个人呆在她母亲生前住的房间里默默垂泪。除非是问到她,她才可能跟他说一二句话,而且每次都是惜字如金。
至于续弦的事,他试探着说起过一次,结果惹来的是冲天的怒火和几天几夜的哭泣,吓得他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原以为可以偷偷摸摸地交往,让她慢慢地理解并认同。谁知道她突然闹上门来,让他措手无策:打不得、骂不得、劝不得、低下下气讨饶也不行,……。他只好当起了缩头乌龟,心里祈祷着她早点累了、找不到挨骂的对象后回去,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咋一听到她在电话里怯怯的声音,牛得益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他恨不得给张修远磕三个响头喊几声大爷了。王方正来说张修远的不是,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只有反感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