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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色的丝织衬衫被强光照射到微微有些透光,那年轻人整个人都好似有些透光, 莹润着一股禁欲又天然的光芒。
雪先生!
竟然就是他们刚才在集市上碰到的那个买银耳的美人。
雪先生从外面走进来, 似乎并没有看到食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走进来,淡淡的说:“罗三爷, 请坐。”
壮汉头目一脸冷汗, 一半是疼的,另外一半是吓的,没成想说曹操曹操就到,刚踩完了罗三爷,罗三爷竟然近在咫尺。
罗参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放开那壮汉的食指,壮汉抽了一口冷气, 连退好几步, 握着自己的手指, 疼的五官扭曲,但不敢吱声。
罗参先把椅子拉开, 让万俟林木坐下来,自己也坐在旁边。
万俟林木好奇的说:“你就是雪先生?”
雪先生点点头, 说:“是我。”
他说着, 也坐下来,看了看众人,说:“既然大家都来了, 那咱们谈一谈吧。”
“他就是罗三爷?”
“天呢,罗三爷真的来了。”
“怎么办,咱们老大刚刚说他坏话来着,不会记仇吧?”
打手们坐在旁边的桌子,小声窃窃私语起来,那壮汉头目坐在旁边,也不敢出声,黑着脸没说话。
雪先生说:“在通讯里我们已经说好了,价格面谈,各位有什么需要,现在尽管提出来吧。”
万俟林木眼眸一转,看起来雪先生很有钱,买个银耳都丢下几万块钱,就笑着说:“钱……想必雪先生不会赖我们的,肯定会给个好价钱。”
雪先生淡淡的说:“价钱你们可以随便开,只要帮助我找到王银耳。”
万俟林木说:“我就是有一丢丢好奇,雪先生为什么要找王银耳?”
雪先生琥珀淡金色的眼眸看向万俟林木,说:“如您所见。”
万俟林木有些迷茫,雪先生又说:“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他说着,突然抬起手来,抽出一张手帕,捂在嘴上轻微的咳嗽起来,他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一边咳嗽,一边喘气,单薄的好像一株弱柳,只是咳嗽,额头上就滚下了不少汗珠儿。
雪先生咳嗽了一会儿,终于稳定下来,说:“我的身体一直很弱,需要药物调理,听人说王银耳可以去腐生肌,甚至起死回生,所以想要找王银耳入药。”
万俟林木点点头,合情合理。
雪先生说:“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帮我找到王银耳,随便开价。”
万俟林木又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雪先生说:“请讲。”
万俟林木好奇的问:“我们的确可以帮你,但问题是你怎么知道王银耳在哪里?”
雪先生淡淡的说:“这一点不必担心,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王银耳。”
万俟林木说:“在哪里?”
他这么一说,旁边那桌的打手也抻着耳朵,似乎非常感兴趣。
这些打手口口声声只是赚佣金,没有把王银耳放在眼里,但是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谁没听说过王银耳的传说?如果能长生不老,再大捞一笔,谁不愿意?
雪先生却没有直面回答,说:“你们跟着我,自会找到王银耳的。”
显然雪先生还挺机警,只是看起来天然呆了一些。
“这是定金。”雪先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放在万俟林木面前,说:“这个数额只是定金,事成之后,我会翻倍付尾款。”
万俟林木看到手机上的数额,下意识的数了一下零,眼睛登时发光,闪闪亮亮,好像天上的星星,不,是太阳!
雪先生淡然地说:“如果成交的话,请给我您的账号,我现在可以把定金给你打过去。”
万俟林木立刻拿出手机,笑着说:“成交了。”
罗参:“……”
罗参有些头疼,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额角,无奈的心想,自己明明已经很有钱了,万俟林木偏偏喜欢到外面划拉钱。
叮咚——
万俟林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款项已经到账,嘴角咧到了耳根儿,笑眯眯的开始数零,从头数到尾,又从尾巴数到头,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越数越是开心。
雪先生说:“既然已经是一个团队的,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
隔壁桌坐着一群打手,他们刚才已经见过了,也是雪先生招揽的一波人。
领头的那个壮汉叫做铁头。
雪先生之所以招揽他们,因为这个铁头就是“本地人”,说是本地人也不太严谨,他的老家是隔壁村子,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
而且这帮子人对工作的内容并不挑剔,简单来说,只要给钱,什么都肯做,所以雪先生雇佣他们作为保镖,保护自己的安全。
铁头手下有一批小弟,大约七八个人,人数可真不少,而那个涂脂抹粉的小男生,并不是铁头的小弟,而是他的……干儿子。
铁头最近收了一个干儿子,小弟们都知道,说是干儿子,其实就是包养的小男生,小男生平日里说话嗲里嗲气的,见谁都喜欢撩拨一下,名字也娇滴滴的,叫作尤水。
因为最近铁头非常宠爱他,所以到哪里都要带着尤水,这次出活儿,也就把尤水一起带来了。
铁头刚才吃了瘪,大家以后又要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头脸上虽然不好看,但还是僵硬的笑着说:“哈哈哈!罗三爷,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铁头说着,举起酒杯,就是普通的玻璃杯,里面灌满了白酒。
罗参淡淡的看了一眼铁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喝酒的意思,铁头木在原地,脸色越来越尴尬,越来越难看。
最后只好僵硬的转过身去,坐回了他们的桌子旁边,小声抱怨着:“这么不给面子。”
小弟们轻声说:“嗨老大,人家是罗三爷啊,咱们忍一忍吧。”
那叫尤水的小男生托着腮帮子,顶着一张浮粉的脸,眼神有些荡漾的看着罗参的侧脸,直勾勾的,似乎已经被高冷的罗三爷给勾去了魂儿。
万俟林木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视线,因为他就坐在罗参旁边,所以那股视线一直火辣辣的刺过来,从他旁边刺过去,直逼罗参。
万俟林木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尤水。
尤水一脸荡漾和爱慕,眼珠子差点蹦出来黏在罗参身上。
万俟林木眯了眯眼睛,挪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嘭!”将椅子搬过去,正好挡住尤水的目光。
尤水被挡住了,伸着脖子,撇着头想要绕过万俟林木去看罗参,只不过万俟林木的角度非常学问,挡得严严实实。
万俟林木还丢给尤水一个挑衅的目光。
雪先生说:“既然已经谈拢,预计今天晚些就可以出发。”
“晚些?”万俟林木说:“现在不出发么?”
雪先生说:“并不是现在不能出发,只是没有找到船只。”
“船只?”万俟林木说:“咱们要走水路?”
雪先生点点头,说:“咱们要从村子后面的水洞中穿过去。”
水洞?万俟林木恍然记起来,就是朱大利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水洞,以前这个村子没有水洞,倒是有几个山洞,不过因为前一月一直在下大雨,把山里给淹了,那地方塌方滑坡很严重,洪水和河水倒灌进来,一片都给水淹了,山洞硬生生的变成了水洞。
据朱大利说,水洞里还漂出好多的银耳,他们昨天晚上吃的银耳莲子羹就是漂出来的银耳做的,肉质鲜嫩,胶质滑腻,可以说是野生顶级。
万俟林木心想,难道这个水洞,真的和王银耳有关系?
雪先生说:“我刚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想要租赁几条船只,但是目前还没有租到。”
原来雪先生刚才在集市上兜兜转转,并不是想要买银耳,而是想要租船,碰巧看到有人卖假的野生银耳,而且还是用硫磺熏染过的,所以就多管闲事来着。
雪先生说:“这个村子多半是林业为生……”
村子里以前也人工种植过银耳和一些菌类,要不然就是砍柴种田为生,并不靠水吃饭,一个月前大水淹了山林,后面这才变得汪洋一片。
雪先生说:“村子里的船只本就少之又少,我们又是外来人,所以不知道从哪里能借到船只。”
铁头身边的打手不少,七八个小弟,还有尤水,也就是小十人了,再加上万俟林木一行人,还有大家的行李和物资,这么一算,起码要借到三条船。
村子里有船的人,都是靠捕鱼为生的,是吃饭的家伙事儿,所以一般都不想借给外人,况且村子里捕鱼为生的人太少了,所以雪先生忙了一上午,都没有借到船只。
“哎!来了来了——”
就在众人讨论船只的时候,朱大利围着一个对他来说,有点“小巧”的围裙,从后厨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噼噼啪啪滋油的石板,笑着说:“好烫好烫!来尝尝,这是本店赠品,免费试吃!烤猪大肠!”
嘭!
朱大利将石板放在桌上,一股浓重的油香扑面而来。
猪大肠被烤的外焦里嫩,外面的皮已经焦香四溢,里面的油滋滋作响,猪大肠处理的非常干净,卖相也不错,旁边还点缀了一些洋葱。
万俟林木昨天晚上已经试过了朱大利的手艺,如今一看到烤大肠,登时两眼冒光,抄起筷子来,也不顾烤大肠还冒着热气,直接塞进嘴里一块。
“啊……好疼!”万俟林木果然被烫到了,用手扇着风,直吸气,却义无反顾的嚼着烤大肠,嘴里说着:“嗯!好吃,太香了,外焦里嫩!”
罗参无奈的给他倒了一杯冰镇饮料,说:“别烫着。”
万俟林木喝了一口饮料,又忍不住夹了一筷子热腾腾的烤大肠塞进嘴里,何酴醿看他吃得香,也抄起筷子来:“诶!给我一块,我也尝尝!”
旁边的尤水见到他们吃烤大肠,不由皱起眉来,扇着鼻子说:“咦!真恶心,下九流才吃呢!”
朱大利听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好脾气的笑着说:“啊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店里没什么太金贵的东西,肉食你们都点了,就是没点这倒猪大肠,不过我做的很干净的,你们放心,我洗了很多遍,掏的也很干净,还用秘制的香料腌制过,绝对没有异味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始终没动筷子的雪先生,说:“你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和胃口?”
雪先生淡淡的说:“并不是,我不吃肉。”
“啊?”朱大利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这……”
他这里是肉铺,前面卖生肉,后面开辟了一个食堂,但卖的也是肉,基本没什么素菜,素食也就是花生毛豆一类的下酒菜,如果不吃肉,这可就为难了。
朱大利热情的说:“哦对了,我还熬了绿豆汤,解暑的,这天气太热了,我给你们盛一碗!”
朱大利说完快速钻进后厨,没一会儿托着一个大盘子出来,上面摆了好多海碗,盛着满满的绿豆汤。
朱大利给雪先生端了一碗,说:“你尝尝。”
雪先生这次并没有拒绝,纤细白皙的手掌端起海碗,海碗足足比他的脸还要大,雪先生的脸果然只有巴掌大小,非常秀气。
嫩粉的嘴唇轻轻呷了一口绿豆汤,和他人一样,动作也非常秀气,随即将海碗放在桌上。
朱大利期待的说:“怎么样,好喝么?”
雪先生点点头,嗓音很轻,说:“嗯。”
朱大利瞬间高兴起来,笑着说:“那我再去熬一点,给你们打包带走!”
万俟林木一边吃猪大肠,一边端起酒杯来,想要喝一口白酒,笑着说:“朱老板不会看上雪先生了吧?这么殷勤。”
他的话刚说完,就被罗参握住了手,将他手里的酒杯抽出来,放在一边,说:“你不能喝酒。”
“为什么!?”吃猪大肠不应该配点小酒么?
罗参说:“一会儿还要进山,你酒品不好。”
万俟林木:“……”
朱大利听他们说“进山”,挠着后脑勺说:“对了,我听说你们要去水洞,去不得啊!不是跟你们说过么,有水鬼啊!那水洞太邪乎了!”
铁头哈哈一笑,说:“水鬼?老子这一辈子还没见过水鬼,要真是有水鬼也好了,我抓出来给大家打打牙祭,给他炒了,怎么样?!”
小弟们哈哈笑作一片,朱大利也不知道怎么劝他们好。
朱大利说:“你们要借船?”
万俟林木点头说:“对啊,不过现在一条都没借到。”
朱大利说:“其实……你们要是铁了心想去的话,我能帮你们借船。”
“真的?”万俟林木说。
朱大利笑着说:“嗨,什么真的假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借不到船,是因为外乡人,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乡亲们怕是借了船,有去无回,我给你们做担保,再给点钱,肯定能借到船的。”
朱大利滔滔不绝的说:“因为一个月前的大水,最近渔民都不出去捕鱼的,船只也闲置着,没问题的。”
雪先生脸上没有太多余的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没睡醒,天然呆的模样,淡金色的眸子注目着朱大利,说:“那麻烦你了。”
“不不不……不麻烦不麻烦!”朱大利被那双眸子一看,总觉得心里轻飘飘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像是被羽毛瘙痒,又抓不住挠不着,不由自主的结巴起来,胡子后面的老脸都有些发红,只不过隔着厚重的胡子,大家也看不清楚。
朱大利喃喃的说:“你……你长得真好看。”
雪先生抬起头来,看着凝望着自己的朱大利,身为一个男人,听到别人夸赞自己长得好看,雪先生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仍旧淡淡的。
朱大利自言自语的补充说:“像极了一个故人……”
朱大利是个热情的人,答应他们去借船之后,立刻把肉铺给关了,停业半天,替他们跑腿,去村子里的几户渔家借船去了。
众人在朱大利的肉铺等着,等了大约两个小时,朱大利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满头都是热汗,身上的大背心已经湿透了,不停的扇着风,笑着说:“借……借到了!不过整个村子也就三条船,就这么多了,我都给你们借来了!”
雪先生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丝笑意,说:“谢谢。”
嘭!
朱大利感觉自己的脸肯定红了,烧烫的厉害,比刚才跑了几百米还要烫,磕巴的说:“没……没没没事。”
船只已经全都摆在水边,朱大利把他们送到水边,还要回去开铺子,他的铺子新开张,还在促销,停业了半天客人们已经很不满了,朱大利着急回去,就说:“那我先走了。”
他说着,有些迟疑,又说:“真的,还是别去水洞了。”
铁头不以为然的说:“行了,我们心里有数,你回去吧。”
朱大利见他们不为所动,也就摆摆手,一步三回头的往他的猪肉铺去了。
有了船只,众人在河边整理行李,将行李全都搬上船只去。
万俟林木是个甩手掌柜,有罗参在身边从来不干活儿,当然了,罗参也不让他干活。
万俟林木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等着他们整理行李,罗参动作非常麻利,检查行李,裹上隔水布,然后打包分类。
铁头和那些小弟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频频往这边看过来,小声的说:“老大,你说那个小白脸,是什么来头?”
“还能是什么来头?肯定是被罗三爷包养的。”
“一个包养的,谱子不是太大了一点儿么?什么活儿都不敢,感觉更像是老板啊。”
“开什么玩笑,谁能当罗三爷的老板?”
“说的也是啊……”
众人窃窃私语,尤水在旁边观察很久了,见到万俟林木没有在罗参旁边,就窜过去,一脸羞涩的对罗参说:“罗……罗三爷,我是你的粉丝,你能给我签个名么?就……就签在我胸口上。”
罗参整理好了一个背包,想要整理下一个,不过被尤水挡住了,他转过身来,低头注视着尤水。
尤水身材娇小,也就一米六多一点,比万俟林木矮了不少,站在罗参身边,就更是显得小巧玲珑。
尤水见他看着自己,尽量展现自己最好看的侧眼,眼神脉脉含情,还有点害羞。
哪知道就听罗参冷淡的说:“让一下,你碍事了。”
尤水:“……”
万俟林木玩着手机小游戏,一抬头,就看到尤水贴在罗参身边,立刻走过去,笑眯眯地说:“尤水,你干爹在那边呢,你背着干爹,找别人签名,还签在胸口上,你干爹知道么?”
尤水被罗参拒绝,脸上已经很难看了,又被万俟林木奚落“要挟”,脸色更是难看,一溜烟,赶紧埋头跑了。
尤水前脚刚走,万俟林木就踹了罗参一脚,罗参低头一看,自己的裤子上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万俟林木“哼”了一声,说:“沾花惹草。”
罗参笑了起来,轻轻嗅了两下,说:“嗯,好大的醋味儿。”
万俟林木:“……”
雪先生说:“可以了,上船吧。”
铁头和他的小弟们肯定要坐一条船,毕竟要包团儿,还有一条船专门放行李,其他人上了一条船。
雪先生走在前面,他刚踏上一条腿,一阵风吹过来,水面快速波动了一起来,船只摇荡的厉害,身体一歪,猛地就向水里栽过去。
“当心。”
东涸就在旁边,身手一把扶住雪先生的手臂。
雪先生的手臂很细,东涸的大掌握着他的手臂弯,一把就能攥过来,万俟林木一脸看热闹的模样,笑嘻嘻的说:“啊,第二次英雄救美了。”
丁惊香跟在东涸后面,看到东涸和雪先生站的那么近,因为雪先生身形不稳,身体歪着,就好像倒进了东涸的怀抱一样,但其实两个人还有些距离,只是丁惊香这里的角度看不清楚而已。
丁惊香脑袋里“嗡!”的一下,动作比思维快,立刻一步冲上去,“啪!”直接拍开了东涸扶着雪先生胳膊的手。
清脆的响声,周围的人全都转头看向丁惊香。
丁惊香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也怔愣住了,盯着东涸和雪先生,脸色充满了尴尬,因为刚才的瞬间接触,他读到乐雪先生心中的疑问,似乎觉得丁惊香的举动莫名其妙。
的确,非常莫名其妙……
丁惊香语塞的说:“我……那个……我其实……”
丁惊香现在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整个人脸上都要冒烟儿,咬着嘴唇,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东涸眯着眼睛看着丁惊香,唇角突然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说:“上船吧。”
众人上了船,雪先生虽然不明白什么缘故,但还是和东涸保持了一定距离,准备坐在别的地方。
万俟林木热情的说:“雪先生,坐这边!”
雪先生也没有拒绝,就挨着万俟林木坐下来,罗参没有说话,但立刻站起来,把万俟林木往旁边拨了一下,坐在万俟林木和雪先生中间,罗三爷那个身高,和宽大的肩膀,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屏风,把雪先生瘦削的身材挡的严严实实,一点儿也看不到。
任生魂让大家坐稳,把船只的马达打开,虽然是小地方,不过船只并不是太落后,还有马达,不需要自己手动划船,掌握好方向就可以。
铁头是这里的“本地人”,他们的船只在前面带路,很快往水洞而去。
水面的高度很高,船只不会搁浅,到处都是一片汪洋,看来这地附近洪涝真的很严重,小船速度不低,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洞口。
“水洞!”万俟林木指着前面。
水洞的洞口不小,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非常幽深,几乎照不进任何光线,大家早有准备,把手电拿出来照明。
四周长满了苔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洞,因为受潮,散发着发霉的湿气,角落的石壁上偶尔能看到白花花的一朵。
“真的有银耳。”万俟林木用手电照着银耳,那些银耳应该是顺着水流漂过来,不过“搁浅”在了水洞里,没有流出去的,因为银耳长在腐木上,并不长在石头上。
进入水洞之后,光线昏暗,大家都很戒备,何酴醿突然“咦”了一声,说:“我的裤子怎么湿了?”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说:“你尿裤子了么?”
“呸,你才尿裤子。”何酴醿低头一看,说:“好多水。”
何酴醿坐的地方湿乎乎的,水渍全都吸进了牛仔裤里,怪不得湿乎乎的。
毕竟是渔船,又不是什么观光船,难免有些简陋,迸溅上来水渍也是情理之中的。
何酴醿抽了几张纸,把水渍擦干净,一边擦一边说:“哎,不对啊,这是漏水吧!”
刚擦掉的水渍,慢慢又湿润起来,肉眼可见的又湿了,而且越湿越多,罗参突然皱眉说:“船漏水。”
“什么?!”何酴醿说:“我不会游泳啊!”
船只漏水,漏水的程度并不是很大,但是架不住这只船千疮百孔!
很快其他人也发现了,雪先生的随身背包放在旁边,也湿了一片,幸而裹着防水布,否则里面的物资肯定要泡水了。
“这边也漏水。”御邪冷漠的盯着船底。
船只好像一个马蜂窝,好几个地方全都漏水,慢慢的渗透,船只的吃水线明显变高了很多,越来越高。
万俟林木说:“怎么办?”
雪先生说:“别着急,还有两条船。”
罗参说:“把物资船上的行李扔一部分,可以节省出一条船。”
铁头那条船都坐满了,肯定没办法坐人,他们这么多人,为今之计只有把姓李的船只腾一腾地方。
“也只好这样了……”万俟林木的话音刚落,就听前面的尤水发出尖锐的叫声:“啊!”
“怎么回事儿?!”
“老大!马达好像坏了!”
“别使劲拽啊!”
啪!
“老大!马达掉了!”
万俟林木他们的船漏水,走在最前面的船马达竟然坏了,起初卡了两下,越来越慢,被打手拽了两把,没有发动起来,反而直接把马达的发动器给拽了下来。
“这特么怎么回事?!”铁头站起来,大喊着:“草他娘,什么破烂船!一个漏水,一个马达还坏了!只剩下一条船,还怎么走?!”
水洞很深,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三条船坏了两条,实在太背了。
何酴醿抱怨的说:“咱们这是什么运气啊,出门没看黄历吧!”
罗参检查了一下坏掉的马达,突然说:“不是运气的问题。”
万俟林木说:“不会是人为的吧?”
“草他娘!”铁头瞬间又爆炸了,说:“那个姓朱的屠夫!?”
渔船是朱大利给他们置办的,当时朱大利非常热情,风风火火的为他们跑东跑西,最后也没有要一分钱,说是帮忙不需要钱。
铁头说:“我他妈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人!哪有跑前跑后不要钱的!他是想要把咱们淹死在这里,然后来捞好东西吧!”
嘀……嘀……嘀……
“现在他妈好了,只剩下一条船,怎么走?!”
嘀嘀嘀……
“就算把所有的行李扔了,一条船也坐不下咱们这么多人!草他妈的姓朱的,别让老子再见到他,如果下次再见到他,我非他妈的扒了丫的皮……”
嘀嘀嘀——
铁头不断的咒骂着,罗参突然沉声说:“噤声。”
黑黝黝的水洞,弥漫着潮湿和阴森的气息,罗参的嗓音一落,铁头立刻住了嘴,戒备的看向四周,眼珠子狂转,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黑暗中扑出来。
嘀——
嘀嘀——
黑暗中,就在他们的周围,发出“嘀嘀嘀”的声音,类似于机械音,不停的重复、反复。
万俟林木说:“放行李的船传出来的。”
罗参大长腿一步迈过去,跃上放行李的船只,黑色的湛卢合着剑鞘,“啪!”翻开一个背包,背包下面压着什么东西,紧紧的贴着船只的底部,就藏在船只的椅子下面。
嘀!
——00:00:05
嘀!
——00:00:04
嘀!
——00:00:03
何酴醿嗓子惊人,大喊一声:“我擦!炸/弹!”
罗参低喝一声:“跳!”
他说着,一把拉住万俟林木,不等万俟林木反应过来,猛地扎进水中。
哗啦!
众人根本来不及废话,两船的人,就跟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全都掉进水中。
嘭——
就在众人全部跳进水中的一刹那,藏在行李船下面的炸/弹发出一声闷响,猛地爆炸。
众人全部潜入水中,就听到一声轻响,没错,是轻响,因为在水中,那声音闷闷的,没有任何威慑力,说实话,就跟放了个屁没什么区别。
炸/弹爆炸,好像闹着玩一样,只是把行李的船只炸开了一个小洞,不过足以让河水汩汩的涌进来,行李沉重,船只很快向下坠去。
哗啦哗啦——
众人确定没事,这才从水里冒出头来,一个个狼狈不堪,铁头大叫着:“我擦他大爷!什么情况!”
“快打捞行李!”
“他妈的,一定是那个姓朱的!”
众人全部落了水,行李也无一幸免,落入水中,幸好他们在出发之前,罗参已经将行李全部裹上防水布。
不过行李很多,而且有不少沉重的行李,能抢救多少就说不定了,而且三条船只全部报废了,就算能打捞上来行李,也带不走,只能尽力而为。
大家狼狈的拖着行李往前游,幸好水洞比他们想象中要短了很多,水洞的尽头接上一片湖水,众人顺着湖水游出来,万俟林木感觉自己要被水给泡发了,罗参把他拖上岸去,万俟林木瘫在岸边狠狠的喘着气。
其他人也爬上来,何酴醿很怕水,是被任葬拖死狗一样给拖上来的,值得一提的是,任生魂也不会水,完全是个旱鸭子,多亏了子弃把他拉上来。
罗参见到万俟林木没事,就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打捞行李。”
万俟林木咳着水,点了点头,说:“小心一点。”
东涸是鲛人出身,在水中游刃有余,和罗参一起去打捞行李,其他人则负责把防水布撕开,看看里面的行李有没有泡水。
铁头一边拆行李,一边骂咧咧的说:“好特么一个朱大利,我真小瞧他了,一定是他搞的鬼,老子非砍死他不行!”
罗参和东涸来来回回好几趟,能捞上的行李全都捞上来了,损失虽然不算惨重,但是非常糟心,毕竟好多行李虽然裹了防水布,但还是泡湿了,一些昂贵的仪器沾水就不能再用,也就报废了。
他们这么一折腾,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行李也没有整顿好,只好在河边扎营,准备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大家点起篝火,换下湿掉的衣服,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湖边的夜晚非常暗,天上的月亮藏在乌云之后,四周黑压压的,笼罩着一股阴森。
罗参将带出来的干粮热了热,围在一起吃晚饭,何酴醿往嘴里塞着带来的烤肉块,说:“你们说,真的是朱大利坑咱们么?”
铁头冷笑说:“除了朱大利,还能有什么人!?不要命的孙子,下次让我在遇到他……”
咕咚!
铁头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尤水突然一歪,靠在他肩膀上好像睡着了一样,铁头也没有在意,毕竟尤水就是他带出来的“干儿子”,平时尤水也是这样撒娇的。
铁头刚想再说什么,突然觉得眼皮很沉重,分明还在吃饭,连嚼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里还有没咽下去的干粮,差点噎死他,但没力气吐出来,“咕咚!”也是一歪,晕倒在篝火旁边。
“哎,他们是怎么了!?”何酴醿一边说,还一边往嘴里塞肉块,说:“怎么突然全都躺下了……咦,我好像有……点……困……”
他说着,也是“咕咚”一声,歪在旁边不动了。
干粮里面加了东西……
其实罗参早就看出来了,干粮里面加了一些安眠一类的东西,再说了,船只和干粮都是朱大利给他们准备的,既然船只出了问题,一向谨慎的罗参就没有道理再吃朱大利给他们的干粮。
只有那铁头骂骂咧咧,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么回事儿。
刚才吃饭的时候,罗参就给万俟林木打了眼色,万俟林木早有戒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心。
任葬其实也给何酴醿打眼色了,但是何酴醿完全没有那根筋,没黑化的何酴醿,简直就是香人之中的异端,大咧咧没心机。
何酴醿只当任葬是个大闷骚,暗地里给自己“抛媚眼”,还感慨了一下自己的魅力不浅,把任葬迷的很魂颠倒。
任葬也发现了,何酴醿好像完全没看懂自己的示意,有些头疼,而且他本身就是个傀儡,嘴巴笨,也说不清楚,干脆就不说了,反正是一些安眠药,少吃点没什么副作用。
何酴醿倒下去,其他几个人虽然没有吃,但还是装作晕倒,全都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好像“横尸荒野”一样。
簌簌簌……
沙沙——
一个黑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脑袋很大,毛茸茸的,在暗淡的月光映照下,投射下一个长毛的影子,仿佛一个诈尸的长毛粽子。
是朱大利!
肉铺的朱老板果然有鬼……
朱大利小心谨慎的从草丛中钻出来,轻手轻脚来到营地,没有出声,蹲在雪先生身边,似乎要寻找什么,拉开雪先生的随身背包,在里面翻找。
朱大利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转过头来凝视着雪先生,又悄无声息的来到雪先生身边,伸出宽大的手掌,慢慢摸向雪先生的衣服口袋。
雪先生的衣服是丝质的衣料,因为天气热,衣料很薄,也很柔弱,勾勒着雪先生纤瘦优雅的腰线。
朱大利的动作有些打磕巴,还是将手慢慢伸进了雪先生的裤子口袋里,他刚准备仔细寻找什么,“啪!”肩头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啊!!”朱大利似乎做贼心虚,底气十足,高亢有力的大喊了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恨不得脸上的胡子都能炸起来。
是雪先生!
雪先生竟然没有晕倒,朱大利还保持着伸手在雪先生裤子口袋里的动作,而雪先生已经搭住了他的肩膀,一双琥珀淡金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朱大利。
唰!
与此同时,一抹冷光直愣愣的照在朱大利脸上,万俟林木从地上一个跃身跳起来,抓起手电筒,审讯灯一样直接打在朱大利脸上,笑着说:“人赃并获!”
朱大利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材高壮,“咚!”一声,地动山摇。
朱大利反应过来,登时想跑,只不过他还没站起来,罗参反应极快,湛卢长剑“啪”的搭在朱大利的肩膀上,凉丝丝的剑刃贴着他的脖颈,沙哑的冷声说:“别动,我不保证你的脑袋,还在脖子上。”
朱大利跌在地上,瞬间不敢动了,僵直着瞪着眼睛。
万俟林木笑眯眯的说:“早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在找什么?”
朱大利藏在胡子后面的眼眸转了转,但湛卢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动,没有立刻说话。
“不说话?”万俟林木笑了笑:“不从实招来,好啊,那我们就……先奸后杀。”
罗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