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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
“……”
“老爷, 您没事吧?”
“我在想, 为何锦夜没有同你一起来。”苏起旺一脸哀怨的坐于后院的竹塌上,面色被阳光晒得通红,他也不晓得躲一躲, 就这么半仰着头任由烈日肆虐。
初晴叹口气:“您先进屋吧,进去再说。”
“我不想进去, 这几日总是觉得冷,看到锦夜出嫁前的闺房还是一如从前, 我就……说不上来的感觉。”苏起旺皱着眉, 难掩失落。
初晴垂下眼,轻声道:“您是否对小姐已经心寒了?您千万不要难过,也不要放弃小姐, 她是有苦衷的。”
苏起旺摇摇头:“锦夜是我唯一的女儿, 素来乖巧听话,我又怎会责怪她。只是我思来想去, 她那日冒然便提起要嫁给严相, 继而不过三天就上了花轿,这前后时间实在短促,蹊跷得很,更何况,她还提出那般荒谬的请求……”
说到这里已然哽咽, 他忆起那日女儿泪眼婆娑的跪在自己面前,仓惶又愧疚的解释一切,说是有幸她认了个名门望族的大官做亲戚, 能够有幸攀上严子湛这门婚事。
本来是极好的事情,可高堂主婚之位却不得不让出来,他怕届时去了喜宴就要难以控制情绪,为了她的幸福也就硬逼着自己呆在家里。
眼下转念想到自己连女儿的大喜之日都未能出席,苏起旺不由得眼眶一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初晴,你说锦夜是否嫌弃我这个爹,我只懂得做生意,满身铜臭味,又在京城寻不到半分势力,就连她的终生大事都无法帮上忙。”
“不是的,严子湛身为宰相,必然不太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小姐认了亲戚抬高了身价,才能顺利嫁进相府,老爷您莫要胡思乱想。”初晴别开头,有些挣扎的想把实情和盘托出,老爷心心念念的不过都是小姐一人,可小姐万般叮嘱过,让她莫要说漏嘴,尤其是回归宋府的这件事情。她真的不明白,小姐同严子湛的梁子结得如此深,为何还要执意嫁给他,甚至不惜和打心底里厌恶的宋正青联手。
到底是有什么隐情……
“我听说,锦夜认的那个亲戚在朝堂上颇有威望,姓什么来着——”苏起旺挠了挠脑袋,思忖了好一阵子都没想出答案来。
初晴惊出一声冷汗,连忙笑道:“记不起来就别刻意去想了,来,我扶您起来,咱们回屋子慢聊。”凭心而论,此刻翻天该地的愧疚感快把她淹没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帮凶,这点毋庸置疑。
“我哪儿都不去。”苏起旺擦了擦额头上流下的汗,忽而低声道:“坦言之,我确是有些不理解她,她真那么喜欢严子湛我也会替她想办法,又何必乱认人做亲戚呢……这样,待我百年后怎有脸见我苏家的列祖列宗。”
初晴颔首,立在一旁不吭声。
“不,不对。”苏起旺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恍神的喃喃:“我的锦夜,从小到大都最听我的话,又怎会做出此番荒谬自私的行径……她到底瞒了我什么?”语罢,他猛然站起来,直愣愣的盯着初晴。
后者依旧低垂着头,固执的摇头:“我也不知。”她心虚的后退一步,孰知脚跟处踩到了根树枝,跌跌撞撞一个踉跄,怀中的某物一不小心就掉了出来。
苏起旺弯腰拾起,是块方方正正的木牌子,看清上头雕着的宋府二字后,他倏然变了脸色,说话的时候就连手都在颤抖:“你、你好好说一遍,锦夜眼下名义上的娘家到底是哪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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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下,时至傍晚,这条人烟罕见的蜿蜒小道上总算来了辆马车,上好的紫檀木雕成的车身,就连轱辘的线条都格外漂亮。可那么大气悦目的马车,偏偏没有挡风的布帘,依稀看得到紫衣女子姿势诡异的趴在里头。
最为奇怪的是,外头的车夫容貌堪比天人,一袭简单的白衣,纤尘不染,嘴角微沁的笑意透着几分得意,尽管驾车的水准差强人意,但仍无损其半分风姿。
这场景着实诡异……莫不是近来连车夫都提高了要求,非绝色者不用?
车行至分岔路口,忽而有极端清雅出尘的三重殿出现在眼前,映着周遭郁郁葱葱的树木色泽,犹如仙境。
“严大人。”外头候着的少年难掩惊讶,这脾气古怪的严子湛每逢月初都要来药池一次,从不早到也未有迟来的记录,但……似乎前些天才过中秋啊。对方还亲自驾着马车,里头似乎有个、有个姑娘?
真是,见鬼了。
严子湛撩袍,略显粗鲁的抱起锦夜,对上她饱含怨恨的眼神后,笑意又深了几分:“收起你那张怨妇脸,别让我晚膳都没了胃口。”
锦夜咽下反驳的话,强颜欢笑:“那不如我们现在便先去用膳?”
“好。”严子湛点点头。
锦夜喜出望外:“那……”
“去清q药池里边用便是。”严某人冷笑:“如何,故地重游的惊喜是否让你冲昏了头脑。”
锦夜咬牙:“有种便解了我的穴。”
严子湛难得摆出无辜姿态:“我不会武,你不是知道的么?”
少年默默的站在二人身后好半晌,被无视了好一阵子后终是忍不住唤道:“严大人,实在抱歉,今日主人不在,您浸泡的药材有几味正缺,小人……”
“无妨。”严子湛凉凉打断:“你去替她准备一个药池。”
锦夜恼怒:“我不需要!”
居然、居然敢对严相咆哮?!少年愣住,半晌反应过来,笑道:“小人听闻严大人新婚,这位天姿国色的姑娘必然是严夫人了,那么小人这就去安排最宽敞的清虚池。”
严子湛撇唇:“最宽敞的就不必了,还有,你哪只眼睛瞧见她天姿国色了。”
锦夜气红了脸,这男人的劣根性全盘暴露,他之前清冷淡漠的姿态到哪里去了,怎么变得这般毒舌又狡猾,一肚子坏水,着实可恨!
少年缩了缩脖子,有些不习惯眼前这对小夫妻的相处方式。转过身开始在前头带路,他边走边听着后头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拌嘴,心里汗如雨下,严相怎么如此幼稚,全然不似平时不苟言笑的宰相大人。
他不着痕迹的回头瞅一眼被抱在怀里的女子,再想想自下马车后严相就未曾松开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暗叹,说白了两人感情该是很好吧,否则怎么会连这么点路都舍不得让夫人走。
“二位,到了,我让侍女过来。”少年躬身。
严子湛淡淡道:“叫一个口风紧些的过来。”
少年笑得暧昧:“小的明白。”
水流声潺潺,药池里的水不同于先前那次,泛着浅浅的粉色,煞是好看,池面铺着海棠花瓣,满室馨香。
锦夜满心忐忑不安:“你带我来这里意欲何为?”
严子湛走至池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有些耐性,你一会儿就该知道了。”
“我们之间的帐究竟要算到何年何月。”锦夜被迫窝在他怀里,鼻间满是对方身上传来的甜腻香味,想生气又想发笑,他到底一路上吃了多少糖。
“算到算得清的那天为止。”严子湛眯着眸,忽而就松手。
锦夜尖叫,身子坠入池中,水花四溅,好不狼狈。
严子湛微微弯下腰,拽住她的手,让她趴在池边,轻笑道:“这池里的水可是养颜圣品,皇后才有的待遇,你该好好享受才是。”
锦夜呛了好几口水,身子不能动弹,只能不停的咳嗽。
“落汤鸡的样子比较适合你。”严子湛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少女,见她长发湿漉漉的散在身后,头顶上还粘了花瓣,红唇鲜艳,肤色白皙,这出水芙蓉的模样倒是比平时愈加楚楚动人一些。
“大人。”怯生生的小丫头出现在门口处。
严子湛快步走过去,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小丫头表情惊恐,点头似捣蒜:“奴婢立刻去办。”
清q药池的库房,戒备森严,看守库门的十二个护卫均是重金聘来的高手,而进去以后里头却是简单得很,几把木制小梯子,还有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几百栋木橱,橱上密密麻麻的抽屉,外边贴着每种药材的标签。
方才同严子湛有过交谈的少年正站于其中一架梯子的中间处,瞪着侍女狐疑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丫头战战兢兢:“回管事,严大人指明要引魂草。”
“胡扯。”少年皱眉,引魂散虽不至于是□□,可其作用比起有些□□来说,着实有用的多,它浸泡之后就能通过皮肤短暂性麻痹人的心智,让对方陷入梦魇里,心底最致命的弱点亦或是什么惊天秘密都会通过梦呓的方式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总而言之,是解决宿敌亦或是操纵人心的最好方法。
“……严大人确实是那么说的,奴婢不敢欺瞒。”小丫头催促道:“管事,麻烦你取一下引魂草。”
少年慢吞吞的顺着梯子往上爬了几分,因着药材的排列是根据名字二来,所以每一行的标签都比较相仿。他来来回回在那几个抽屉上扫了几遍,倏然回头哈哈大笑:“死丫头,你定然是听错了,严相和夫人感情那么好,怎么会用引魂草呢,该是销魂草才对。”
“是、是这样吗?”见对方如此笃定,小丫头绞着手,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