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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周失眠了。
凤明礼回府将明湛的话都一五一十的与范文周说了,范文周真想问凤明礼一句,“四公子这句‘到时再说’是要怎么说?”
明湛连太后的面子都给踩到脚底下去,何况是福昌长公主。
哪怕就算能出一口恶气,还能抗旨不成?
明湛行事乖张,无丝毫痕迹可寻,需要有一点想像力才能想的出来。关键是范文周还见不着明湛,可明湛出了事,他是要负责任的。
范文周真恨不得跟儿子换换差事,让他守着明湛,还能心里摸着些底。如今躺在床上,只有辗转反侧了。
凤明礼倒是放了心,这事,他想为姐姐出头儿,又不愿得罪人。杜如兰毕竟是二皇子身边儿的红人,如今有明湛出面儿最好不过了。
正好明湛做初一,他做十五。
于是,凤明礼一夜好眠。
接下来,福昌长公主的行为表现出了北昌侯府对这桩婚事的热切,隔三差五的进宫。进宫必要叫了明礼说话儿,必给明艳带东西,必给明湛送礼。
极力的表现出一个慈姑妈的形象。
“听说湛儿正在学吹笛子,你如兰哥给你淘换了根好的。”福昌长公主取过一个细长的匣子,明湛只觉得异香扑鼻,细看竟是沉香木精雕细琢而成,只这匣子便已值千金之数。
福昌长公主已是将将四十的人,保养的极好,一双手细润凝滑,打开沉香匣,雪白的锦衬里静伏着一支碧若春水的极品翡翠长笛。翡翠质地纯净,仿佛连雪白的锦衬都染上了一层翠色。
饶是明湛见惯了好东西,也觉得太贵重了,推却着并不肯收。
福昌大公主笑道,“咱们都是一家子骨肉,你如兰哥就是不爱说话,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对了,你父王来信没?”
明湛摇摇头。
魏太后笑道,“真没见过你这么急着做婆婆的,云南到帝都,就是快马也要跑半个月呢。”
“兰哥儿也大了,再者,明艳是亲侄女,自然不一样的。”福昌长公主真是为儿子操碎了心,想着儿子年轻没见过世面,见一见郡主的气派,也就不会再被那小骚蹄子迷了心窍!
明湛在一旁陪着,他本就是哑巴,不是摇头就是点头,听着福昌长公主说杜如兰如何懂事,如何讨喜,如何孝顺,心里倍觉恶心。
明湛写道,“姑妈大寿快到了,到时我请旨去给姑妈贺寿。”仰着脸,颊上笑出两只小梨涡,期待的望着福昌长公主。
福昌长公主更加开心,眼睛笑的弯起来,露出眼角细碎的鱼尾,“好啊,到时让你如兰哥陪你喝几杯。”
“姑妈对我好,我给姑妈备份大礼。”明湛写着。
福昌长公主伸臂将明湛揽在了怀里揉搓了一番,笑对魏太后道,“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母后守着这样懂事乖巧的孙子,难怪越活越年轻。好孩子,你去姑妈就高兴,不要什么礼不礼的。”
福昌长公主生于宫廷,嫁入北昌侯府,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满身的心眼儿。明湛可不是好相与的,纵使明艳嫁过去,薛灵的肚子在那儿摆着,北昌侯府是纸也包不住火,介时少不了一番撕扯。好在婚事是御赐,生米煮成熟饭后,镇南王府再不情愿,地久天长也只有认了。再者有她相助,明艳又是郡主出身,模样规矩都不差,料想那个骚蹄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现在先把明湛拢络住,日后总能彼此留几分余地。
不得不说,福昌长公主的盘算很有几分无赖道理。
福昌长公主的算盘打的精,且说如今范文周也在为北昌侯府与镇南王府的婚事发愁,他想了个法子,见了儿子一面。
宫里果真是个□□人的好地方,这才不到半年,儿子长高了,也稳重了。虽然还是细不伶仃的竹竿儿样,不过气色很好,白里透红,静静的站在那里,风度初显。
范维上前跪下请安,“父亲大人安好。儿子不能在父亲身边进孝,甚愧。”
“起来吧。”范文周脸色和悦,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范维安然坐了。
“四公子可好?”范文周这话问的很有技巧,并且是个很有发散性思维的问题。
好不好?各个方面,好不好?
范维笑道,“四公子还是以前那样儿,除了念书习武,现在还在在跟着承恩侯学笛子,儿子跟在四公子身畔也偷师不少。”
完了,儿子被收买了,跟自己老子都敷衍。
范文周没继续问,反是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探过身捏了捏儿子的胳膊,笑道,“也跟着习武了?”
“嗯,四公子下午都带着我去小校场,现成的师傅,只学了些简单的。”艺多不压身,范维其实很有天份,他才学了四个月,已经与明湛不相上下了,不过明湛的笛子吹的比他要好。
虽然技巧上比不上他,不过承恩侯总是说,明湛是以情入曲,天分极高,有一代大家风范。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还是要以文章为主。”范文周道,“闻道斋的先生们可用心教你。”
“瞧着四公子的面子,总不会怠慢儿子的。”
范文周点了点头,随口指了两段文章让儿子背诵解说。范维解的有模有样,范文周才放下心来,看来儿子并没有夸大,文章也颇有进益,摸一摸胡子点头笑的熨帖,“嗯,尚可。闻道斋里除了皇子,像你这样的伴读俱都是名门出身,做人要不卑不亢,有理有节。我听说上课时皇子们坐一处儿,伴读们坐一处儿,你与其他皇子的伴读们相处的如何?”
“并不难相处。”
“唉,上次四公子生病,承恩侯给四公子送了礼。不过魏贵妃毕竟是二皇子的生母,你与二皇子说不上话儿,我听说二皇子的伴读正是咱们府里大郡主的郡马,叫杜如兰的不是?”范文周道,“杜如兰日后就是四公子姐夫,并不算外人,可以托他向二皇子示好,省得跟皇子落下过节么。”
范文周绕了一百八十个弯儿终于提到了杜如兰,范维咂一咂嘴,这事他爹竟不知道吗?眼珠儿转了转,有些狐疑的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天哪天哪,真是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哪。范文周在心里骂娘,以前他儿子只管闷头念书,什么时候长心眼儿了,套话都不好套了。
如今小范的嘴比河蚌的壳子都要紧三分,唔了一声没下言儿了。
老范顿时一口血卡在了嗓子眼儿。
反正是自家儿子,老范索性光棍儿了,轻咳一声,凑到小范跟前儿,低声问,“四公子去福昌长公主的寿宴,有什么打算没?”
“四公子没跟我讲。”
“那,有什么反常的迹象没?”小心谨慎的压低嗓音,犹如地下党接头儿,生怕听到了谁的耳朵里去。
小范垂下眼睛,摇头,“看不出来。”
左右都问不出个好歹,老范低声道,“你跟四公子说,他来半年,已经将半城的人都要得罪光了。”
“哦。还有别的话吗?”
“没有了。”
小范抬抬眼皮,看他爹,“四公子叫我告诉您,皇上是不愿意看到四公子八面讨好儿的,请您老别担心。”
老范怒,“你怎么不早说!”
“四公子说您要是担心他,就跟您提一句。要是您不说,就不用告诉您。”
老范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