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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重重阵法给这些难民传递了一个诱人的信息:这里面一定有宝贝。
三个元婴剑修聚齐之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这大概是魔灾爆发的唯一优点了,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行动,以免夜长梦多,因为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基地的最外层阵法仍然是玄武阵,虽然林涵没有再琢磨四象阵,不过这种程度的阵法也拖住了他们一会儿。
玄武阵很快被破,第二层阵法是青木阵,沼泽土地肥沃,林涵他们又收集了不少藤妖木妖,都摆在了这一层阵法里,阵法被激发,青光冲天而起,沐浴在其中中的妖族全部疯狂生长,藤妖缠绕,木妖遮蔽,将整个基地包裹在内。其中还有一种极不起眼的黑色花朵,隐藏在植物之间,可以喷出一种汁液,恶臭难当,腐蚀性非常强,其中一个剑修的飞剑就中了招,被腐蚀出一道缺口。
如果只是这些被动的防守,恐怕这些三个剑修还不会这么辛苦。
三柄灵品飞剑同时攻击之下,就算是汲取沼泽之力的青木阵生长也跟不上消耗,眼看着地上的断枝越来越多,被植物缠绕的基地也渐渐暴露出来……
三个剑修面上都露出了喜色,那些只敢在外围窥视的金丹和低等难民们也纷纷靠近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阵寒意席卷了所有人的心头。
“不好!”唯一的一个元婴巅峰剑修大叫:“快撤。”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山谷中地动山摇,如同有无数巨大的蚯蚓在泥土下穿行一般,地面拱起,耀眼金光破土而出。
“不好!是八门金锁阵!这里有阵法高人!”其中剑修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就见一条巨大的金锁袭击过来,有合抱粗细的金色锁链如同巨蛇一般,表面布满整齐而锋利的鳞片,疯狂旋转着,只要被这锁链沾着身,别说肉体凡胎,就算是灵品法宝也会被搅个粉碎。
无数的金色巨蛇从山谷的土地下钻出来,不管是观望的难民,还是这三个剑修,都被漫天金光笼罩在其中,无数锁链如同密不透风的箭雨,覆盖了这个山谷的每一寸空间。无数人命丧当场,留下一地血肉残渣。
在布置好阵法的情况下,一个元婴期的阵法师的战斗力,远远胜过同等阶的剑修,就算是在有着云天宗的东境,攻击系的元婴阵法师也极为罕见,所有人都在此刻萌生了退意。
“不要慌!”在一片混乱和哀嚎中,那个元婴巅峰剑修高高跃起,一剑斩断一条扑面而来的锁链,气沉丹田,大声吼道:“这阵法灵气不足,布阵者一定是金丹期左右!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可以一起上,消耗他的灵气。只要我们突破阵法,这里就是我们的了!”
“对!大家跟我一起冲,这里一定是阵法大师的遗迹!我们把这地方抢占下来,以后就不用颠沛流离了!”另外一个元婴剑修看出他心思,也高声附和道。
一个阵法大师的遗迹、只要占据了就再也不用逃亡了……这个信息给难民的诱惑力是无限大的,在蛊惑之下,无数难民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狂热地涌了进来,甚至连原本只是麻木围观的那数万难民也被蛊惑,庞大的队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沿着四面八方朝山谷里涌了进来。
“该死!”林涵听见不远处的萧烬大骂一声,知道他遇到了困境。
五行之中,水土包容万物,而火与木都是从残骸而生,也不受影响,唯有金系,是最要求纯度的。同样材料的一柄飞剑,纯度相差百分之一,就是完全不同的品阶,这些难民对于林涵的木系阵法来说也许毫无影响,但是对八门金锁阵来说就是致命的污染,八门金锁的锁链之所以可以无穷无尽,就是从土地从汲取了纯净的金系元素,每一条锁链杀了人之后都会再回归土壤中,然后阵法再提取土中的金属,形成一条新的锁链。
金属的纯度,直接决定了锁链的锋利和强度,但是这些难民的血肉和碎骨都沾染在锁链上,对于净化元素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萧烬这人极为喜洁,要从污浊的沼泽中提取金元素就够让他心烦的,再加上这些难民,让他的阵法大打折扣。
“用虹石吧。”林涵沉声道:“我去准备第三重阵法。”
萧烬似乎不太甘心,不过看了看手旁的那个荷叶包裹的小包,眼中又显露了一丝杀意。
基地外面,越来越多的难民汇聚于此,如同从高空俯瞰的话,会发现这场景与蚁群啃食猎物有点相似,无数蝼蚁一样的黑点将一个小小的山谷团团围住,数十万的难民是黑压压的一片,而且还在越聚越多。
在难民潮的中央,时而有金光一闪,将整个山谷的难民全部清空,但是下一刻更多的难民就涌了上去,反而是那点金光越来越微弱,闪烁得越来越慢。
山谷之中,那些如同巨蛇般的锁链越来越稀疏,也越来越脆弱,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杂质,和当初阵法启动时那耀眼的金色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快冲啊,他们快要支持不住了!夺下这个山谷!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地盘了!”那个元婴巅峰剑修在空中大叫道,他的话极有煽动力,无数难民也疯狂响应着,大吼着从山谷四面俯冲下来,那股狂热的气氛感染了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要是山谷的主人此刻出现在他们目前,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会被瞬间撕碎,连骨头渣都不剩。
但是没人注意到,在喊出口号的同时,那个剑修却在空中后撤了一步。
此刻的基地石室中,萧烬唇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真难看,”他的脸色因为灵识消耗过度而有一丝苍白,然而看向窥天镜的神色却仍然无比嘲讽,那些黑压压的难民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却嗤笑了一声:“就像一群野狗。”
那团荷叶包裹的东西似乎觉察到了他的杀气,从叶片的裂缝处透出一丝冷光。
萧烬的手按在了荷叶之上。
他的眼睛仍盯着窥天镜中那些已经因为鼓动而狂热的难民,看着一张张狰狞面孔在自己眼前掠过。
他似乎在判决这些人的生死,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欣赏人性在极度的恐惧下诞生的丑恶。
然后他又笑了。
“真是……”他阖上了眼睛,唇角勾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死不足惜!”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修长手指轻轻按了下去,这一点力度成为了最后的一根稻草,脆弱不堪的荷叶瞬间裂开无数细缝,然后炸裂开来。
荷叶内的东西爆发出耀眼的光亮,如果此刻石室中还有别人的话,一定会被这光亮刺瞎眼睛。
看不清那团东西的形状,甚至连是什么形态也不清楚,只见萧烬按在上面的手臂瞬间变成了金属,银色的质地一直蔓延到了萧烬肩头,爬过肩膀,侵染了半张脸庞,像戴了一张诡异而精致的面具,这画面有点恐怖,然后萧烬却不以为意。
“断!杀!伐!金天号令!”他神色冷漠地喝道:“给我退下!”
那团银色光芒如同有意识一般,真的在他的控制下缓缓退了下来,他脸上的金属质地渐渐褪去。然后是肩膀、手臂,最终停留在了他的手掌之上,仿佛他戴上了一只银色的手套,只是这手套上的杀气太过恐怖,仿佛这一只手上,握着数万人的生死。
而萧烬毫不犹豫地把手按在了阵眼之上。
他的眼睛睁开,黑色瞳仁中空无一物,除了冲天的杀意。
“都给我去死吧!”
八门金锁阵崩溃的瞬间,难民冲进了第二层阵法的领域中,两个元婴剑修紧随其后,只有空中那个元婴巅峰仍在观望。
那道黑芒闪过的时候,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见其中一个飞在空中的元婴剑修忽然身形一僵,然后如同石头一般从空中栽倒下来,当场气绝身亡。他的脖颈上有一点黑色,如同一颗天生的痣一般,不经细看完全无法发现。
另一点黑芒是飞向那个鼓动难民的元婴巅峰,然而终究慢了一瞬,给了他反应的时间,他身形一闪,飞剑格挡,黑芒被弹射出去,直飞向空中观战的东璃国王族的云舟。
一个青衣护卫上来,用法宝挡下了那一下,黑芒终于现出原形,原来是一支黑刺,质地像动物的角或者鳞甲,不像是打造的武器,倒像是妖族身上生长出来的。
“拿来给我看看。”一个苍老声音从云舟中传来。
护卫毕恭毕敬地把那支刺献了上去。
“是豪彘。”那老人叹道,似乎身体颇为虚弱的样子,又咳了两声,才道:“走吧,退远一点,这里拿不下来了。”
“可是……”一个锦衣青年似乎颇为不服的样子:“老祖,这里简直是风水宝地,这么强大的阵法,我们要是能夺下来,以后就再也不用逃亡了……”
“云天宗也是风水宝地,你怎么不去抢?”老人教训了他一句,又道:“传我命令,东璃国所有人退到十里之外,约束好护卫,谁敢参战,格杀勿论。”
锦衣青年神色很是不忿,表面指挥着护卫撤离,却又悄悄跟侍卫首领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别有计划。
此刻的山谷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简陋的石屋周围,忽然生长出无数的银色金属,不断往中央汇集,如同流水一般汇成半个圆球,将石屋倒扣在内,圆球表面缓缓裂开许多纹路,旋转着绞紧,表面天衣无缝,如同生长中的花苞一般。
“这是什么鬼东西?”一个元婴期剑修皱着眉头问道,他身边的金丹随从刚要回答他,就听见他们身后那个元婴期巅峰剑修忽然大叫道:“快撤!”
剑修大惊,连忙后撤,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那圆球忽然疯狂旋转,沿着那些纹路绽放开来,化作一朵巨大的金属莲花,每一片花瓣都锋利如刀,花瓣翻转到极限,落在了地面之上。
莲花落地的瞬间,以林涵他们的基地为中心,土地裂开三十六道规整裂缝,裂缝中透出恐怖的银光。
下一刻,所有的裂缝中生出万千锋利金属倒刺,在烈日下反射出耀眼的死亡光芒。每一根倒刺都像是一柄锋利的镰刀,无数金属倒刺将整个山谷的地面布满,密密麻麻,还在疯狂地朝天空生长,整个山谷瞬间成为了最血腥残酷的陷阱,满坑满谷的难民无一幸免,如同落入陷阱中的野兽一般,瞬间被满地倒刺绞杀。
这变故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而已,上一刻难民们还在狂热地响应着号召冲向山谷中心的石屋,下一刻就全部沦为了倒刺下的孤魂野鬼。
整个山谷都成了修罗场,数万难民在一瞬之间殒命,哀嚎遍野,满目血腥。但凡心性差一点的修真者,看到这场面都要入魔。
然而此刻基地中的萧烬,脸上的笑容却是有生以来难得的灿烂。
“可惜啊,死得太快了点。”他懒洋洋地控制着满山谷的金属倒刺,追逐着那个已经重伤的元婴期剑修,嘴角勾着冷酷的笑容:“我还想慢慢玩呢。”
那个剑修根本来不及后撤,刚刚萧烬那一击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匆忙祭出的防守法宝在这么强大的金属性阵法面前简直和纸片一样薄,瞬间被倒刺刺破,他试图用剑气清出一片安全领域,却被萧烬控制着倒刺勾成的荆棘锁住,险些当场绞杀。生死关头,他大吼一声,身体直接爆开,一个小小的影子从头顶窜了出来,这是他的元婴,想趁着荆棘被自爆炸散的契机逃出生天。
尸山血海中,一个婴儿大小的人影艰难地在锋利的倒刺之间逃窜,看起来颇为可怜。然而他在空中的那个元婴巅峰的同伴却一点出手解救的意思也没有。
萧烬猫捉老鼠一般,耐心地玩弄了他一会儿,然而在那人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的时候,直接用一条金属荆棘刺穿了他的元婴。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看向了山谷外。天色阴沉,冰冷的细雨中,有数个黑影在山谷四周,静静观看着这一切。
真正的高手,绝不会做最开始冲锋的炮灰,也不会跟这三个人一样为了些难民身上的蝇头小利就暴露行踪,他们只会潜伏在难民中,静静地等待,等到有真正值得他们出手的好东西,才会露出獠牙。
“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了。”萧烬笑道。
他的神色这样轻松。如果不是他嘴角还带着因为灵识透支而呕出的鲜血、脸色也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话,没人会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