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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脸皮厚,根本不怕闲言碎语,何况银子是周蔓主动掏给她,不要白不要!
何况这银子是及时雨,她正缺这十两银子给薛宁安娶媳妇!
许氏见周蔓懂事,在她的暗示下,爽利的掏银子,热情地说道:“你这丫头,真的是太客气!我怪不好意思,但也不能浪费你的一片心意。你长得漂亮又是热心肠,像你这样善良的姑娘可就不多了,谁家娶你做媳妇,就是谁家的福气。”
周蔓微笑道:“伯母,我是薛公子的友人,他遇见困难,我出手相助,算不得什么。”
许氏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姑娘姓啥?可有说亲?”
周蔓面色酡红,羞涩的说道:“我姓周,爹是安仁书院的院长,还未曾说亲,娘想多留我两年。”
许氏脸上堆着笑,“下回请你去家中做客,答谢你!”
寻常的人是不会请未出阁的姑娘上门做客,即使邀请了,非亲非故,也不会答应。可换个想法,周蔓知道许氏是在表明态度,透露相中她的信息。
周蔓眉开眼笑,这正是她掏银子给许氏的目的,而说出自己的家世,也是叫许氏对她另眼相看。
果然,她这十两银子没有白丢。
“得过问家中爹娘。”周蔓低垂着头,耳根羞红。
“这是自然!”许氏得到准确的信息,心里乐开花,虽然觉得周蔓这种家世好,性格好的姑娘,嫁给薛慎之是便宜他。转念想着周蔓出身好,若是结亲能够捞不少好处,其中嫁妆就少不了。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寒暄几句,各自家去。
——
商枝屋子全都装修好,排粪池也修好,只剩下水塘边上砌一圈石块。
陈四喊上村里的几个壮力砌石头,先把边上的土夯实,然后用沥灰铺一层,再在上面砌石块。
陈耀祖挨着陈源,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陈大哥,我听我娘说你订亲了?”
有人听见,八卦道:“哪家姑娘?是商丫头?”
贺氏请冰人提亲,村里大多是都知道这一回事。
陈源紧绷着脸,没有吭声。
陈四拐那人一胳膊肘,“陶秀才的闺女。”
“哟,不错!陶秀才家门清正,是一个好岳家。就是丧妇长女不娶,可我那小丫头我见过,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忌讳这一些。”
“行啊,陈源你这小子,闷声不响,白捡了个漂亮的媳妇,得请大伙儿喝一杯。”
陈源听着闲言碎语,有点尴尬的看着蹲在池边种菖蒲的商枝,老实巴交的说道:“还没正式定下来。”加快手里的动作,希望快点把活干完走人。
商枝听见陶秀才的时候就注意起这边的动静,万万没有想到,陶莹居然定给陈源了!
“陈大哥,你们什么时候说的亲?”商枝担心陈源老实受骗,前不久廖氏还在替陶莹相看薛宁安呢。
陈源身上隆起的肌肉紧绷,他闷声说道:“昨日。”磕磕巴巴的解释,“我娘替我说的亲,她说我到娶媳妇的年纪,我答应了。”
陶莹是圆是扁陈源都不知道,只是那次贺氏请人向商枝提亲,吓坏他了。
他怕自己拒绝,他娘会找商枝的麻烦。
那次两个人都说得很清楚,他和商枝是不可能。而他迟早得说亲,娶谁都不重要,只是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商枝想可能是因为新房子的缘故,搅黄陶莹和薛宁安,廖氏重新给陶莹说一门亲。
她松一口气,含笑道:“陈大哥是该娶媳妇了,贺婶该是着急抱孙子。”
陈源却闹了个大红脸,他朝商枝一笑,笑容有点傻乎乎的。
一句话,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打破。
水塘不大,石头一会砌好,商枝做一桌菜饭菜招待他们吃,上了一斤酒。
众人酒足饭饱,商枝结算完工钱,便都散去。
陈源帮商枝把后院里剩下的一堆石块撞进背篓里带走。
商枝端着菜碗,看着陈源高大得像一座大山似的身影,直挺的脊背并没有被一筐碎石压弯,步伐稳健。他是一个好男人,喜欢便默默的喜欢,会争取,若是没有缘分,他不会痴缠,只会大度的放手,重新回归自己的生活。
商枝心里一片释然,她的脸上露出微笑,是对陈源真挚的祝福。
收惙干净,商枝拿一根肉骨头放在墙角的碗里喂小土狗,锁上门,直接去陈族长家。
陈耀祖带着侄儿、侄女蹲在地上玩弹弓。他手里拿着一把柳木叉架,牛筋皮条里裹着一块小石子,瞄准在院子里啄食的母鸡发射,母鸡‘咕咕’叫着,扑凌着翅膀满院飞,落得一地鸡毛。
刘氏拿着扫帚站在堂屋门口,破口大骂,“我说母鸡咋不下蛋,是被你这兔崽子吓唬的!”
陈耀祖撇撇嘴,“我又不是在它下蛋弹它!不下蛋,咋怪我?”
“奶奶,昨天二叔在鸡下蛋用弹弓弹了!”陈二蛋告状,然后又邀功说:“明儿二叔拉屎的时候,我用弹弓弹他。”
陈耀祖气得跳脚,一巴掌呼在陈二蛋后脑勺上,“臭小子,下回有好玩的,二叔不带你玩!”
陈二蛋食指拉着下眼睑,拇指勾着嘴角,吐着舌头做鬼脸,“略略略!”
陈耀祖气炸了,这小屁孩!撸起袖子就要收拾陈二蛋,被刘氏拽住,给他使个眼色,“商丫头来了,你快去倒茶。”
陈耀祖一溜烟蹿进厨房去倒茶。
刘氏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的人了,和泼猴差不多。”话这么说,却是满脸宠溺,招呼着商枝道:“商丫头,你来找你陈叔?”
“我有事找陈叔商量。”商枝进屋,陈族长在看女儿送来的家书。
陈族长把信收起来,“坐。”
商枝坐在杌子上,说明她的来意,“陈叔,我们村里田地不多,村民都是勉强饱腹。我试种的药山你们看见了,长势很好,咱们的荒山可以种药材。我打算呼吁村民开辟荒山种药材,改善生计。”
陈族长沉默许久,他苦笑道:“商丫头,你的想法是好的。药材种好了,往哪里销?如果全都下地种药,需要家里的青年壮力,就不能去上工赚银钱添补家用。种地的,都是看天吃饭,收成不好,家里都会揭不开锅。收成好,没有路子走,全都堆积在仓库里,倒不如现今的生活。”
商枝能开这个口,心中是有成算,“陈叔,我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你们如果信任我,开山种药,你们种多少,我收多少,银子现结。大家没有银子买种子,可以在我这里预支银钱,必须是花费在种药上。待丰收的时候,我再抵扣掉这笔钱。”
陈族长猛地睁大眼睛,“商丫头,你……你可要想好了!这是一笔不少的银子!”
“我想的很清楚。”商枝打算她的事业,就从杏花村开始。
收购村民种的药材,制作伤寒、痢疾、霍乱、预防天花等等一类的成药,销往各个药铺。就像现代的药店一样,都是销售成药,她会注明如何用药,禁忌,副作用,如果出现药物反应,立即停止服药,应该采取哪些措施。
而不识字的病患,可以在郎中的医嘱下服用,并且向他说明清楚注意事项。
药物一旦普及,不但能够降低死亡,还能够预防他们制造假药,打她药方的主意,又何尝不是满足了张老头的遗志?
若是如此,就该叫村民针对性的种这些配方药。
而樟树村的药材,足够应付军营。
商枝一腔热血,清亮的瞳仁里闪烁星光,“陈叔,请你相信我,我可以!”
或许刚刚开始,这一条道路很艰难,坎坷。
但是有一颗赤子初心,她一定能够成功!
商枝眼底的执着与认真,令陈族长动摇,他叹息道:“十根手指头竖不齐,人心也是如此。做得好,念着你的好,做的不好,你就是罪人。你仔细想清楚了,那就施展手脚去做,陈叔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说的话,在村子里还算有几分威信。”
商枝嘴角的笑意蔓延至眼底,真心实意道:“我很感激陈叔,不需要您做什么,您愿意支持配合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她沉吟片刻道,“不用刻意去要求他们种药,愿意种的我不会让他们吃亏。药种我会买来,每家每户领多少都会记录,到时候再一起把药种钱扣除。”
她打算种有针对的药材,自然不能交给村民自己去买,她买过来比较放心。
事情一谈妥,陈族长便让陈耀祖和陈耀宗挨家挨户去通知,在村口坪地里开会。
村民不知道是发生啥事,来的都挺快。
只有贺良广一家子姗姗来迟。
陈族长看他一眼,然后清着喉咙对村民说道:“商丫头种的药山,药材长势很好。我和她商量着带动诸位开辟荒山种药,给家中增加一项收入,改善生计。你们不必担忧没有银钱买药种,商丫头给大家买,直接领着去种,等药材成熟挖采,卖给商丫头的时候,再把买种子的银钱抵扣。”他看着鸦雀无声,竖着耳朵认真听的村民,“同意开荒山种药的站一边,不愿意种的站一边。”
村民们消化掉陈族长说的话,‘轰’地炸开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种药山?不种粮食?能有收成,填饱肚子吗?”
“咱们种药苗,不要先给银子的哦?商丫头先垫付?种不好咋办?出了劳力,还得欠银钱!”
“她的话能信吗?种种药材真个这么挣钱,也不见她穿的多体面!”
“商丫头造了青砖大瓦房,还买了牛车,顿顿大鱼大肉。”
一阵诡异的沉默。
村民多半很动心,商枝短短半年,不但造好房子,牛车都买得起,吃香喝辣。
帮她干活的村民,也是管饱,吃的满嘴油光,不见半点扣克,给她干活虽然累,但是工钱高,吃得好,乡邻都很愿意。
跟着她干,能买得起牛车,顿顿有肉吃……还能造房子吗?
众人心里一合计,有三分之一的村民站在商枝身后。这里面有不少是帮商枝干过活的,他们的媳妇也是在镇上给商枝干活,全心的信任商枝。
刘大婶、刘氏、林三娘、李大婶,全都站队,愿意种药材。他们心里清楚,商枝一心为大家好,想要改善大家的条件,自然不会辜负她一片苦心。
当然,也有人和商枝不对付的,吴氏、许氏站在贺良广身边不动。
“商丫头,你不如买了我们的地,我们帮你种,你算工钱。”有的村民觉得这样划算,荒山卖掉了,又能上商枝家吃鱼肉,还有工钱拿。
商枝诧异的看过去,就看见薛庆云搓着粗糙的手,重复道:“我把山地卖给你,帮你种,管饭吃。”
商枝沉吟道:“你决定好了,不会后悔?”
“不后悔!”
“对!我们也把山地卖给你,帮你种!”薛长东、贺继闵和贺茂通决定把地卖给商枝。
商枝笑道:“只要你们不后悔,我可以买地,你们给种。但是,种药材只有十几天,你们一百文钱都挣不到,到时候别人几两银子,甚至更多的进项,你们不会后悔?”
“既然那么挣银子,你就多给工钱。”薛庆云谄笑道:“山地一顷山地十两银子。”
商枝见他们铁了心要卖山地,她也缺山地,正好贾富贵赔她一百两银子,便拿着笔墨纸砚,立下契书,一式两份,一共写了四份。
“你们愿意卖的,就签字,按手印。”
商枝很爽快的答应了,他们几个又开始犹豫,是不是价钱喊低了?
贺良广冷笑道:“你号召乡邻开山种药,这山地,自然不是荒山,得按照良田来算。”
几人见贺良广替他们开口,忍不住说道:“商丫头,你说种药田挣银子,这山地能挣银钱,当然不能按照荒山卖。你不同意,是骗我们?这药山根本不挣钱?”
商枝最厌恶贪得无厌的人,看着他们这副嘴脸,觉得十分好笑,她也就笑出来,“我想你们不明白一件事。种药材或者不种药材,都是你们自愿,我不强迫。愿意种,想要摆脱如今的处境,我愿意帮扶你们。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各自随意。山地你们卖也好,不卖也罢,我无所谓,不是非买你们的地不可。”
她把契书一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薛庆云懵了,商枝不该求着买他们的山地?咋说变脸就变脸?
“商丫头……”
商枝抬手打断他的话,“贺里正觉得你们的山地值钱,你们卖给他吧。贺里正一心为村民着想,他一定不会拒绝你们的要求。”
几个人见商枝不乐意买他们的地,心里怨贺良广多管闲事,“里正,你要买我们的荒山?”
贺良广气急败坏,他就是给商枝添堵,让她不痛快!
结果,商枝三言两语,把包袱甩他身上!
别说买山地,就是一两银子他都掏不出来!
“里正……”
“闭嘴!”
贺良广脸色阴沉,“你说种药材会挣银子,种药材的山地难道就不值钱?还是真的被我说中了,你就是骗大家买你的药苗?”
商枝挑眉,目光清冷的看向众人,浑身散发出令人信服的气势。
“多的我不赘述,愿意相信我的,跟着我干,不说造房子,买牛车,只要按照我说的做,能够填饱肚子,每天都有肉吃。至于不相信我的,你们就等着看他们,如何过上你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姿态散漫,去留随意。
正是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商枝是骗子,她该劝说大家种药材。
难道她真的是好心带着乡邻发财?
这样一想,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商枝的身后。
贺良广脸黑如墨,目光阴森,冷声说道:“原来的田地你们交完税,都只够勉强饱腹。如今再种山地,若是没有收成,你们得多增加税收,到时候填不饱肚子,你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作为你们的里正,应该率先为你们着想。你们想清楚了,能不能负担起税收。”
一个税,像一盆冷水,浇灭众人的热情。
原来站在商枝队伍里的人,悄悄离开三分之一。
剩下的咬牙硬挺着。
商枝知道她现在就是画一个饼,难以说服众人。所以这一次,她心想能有三分之一的村民跟着她就很满足,只要等丰收的时候,她交出的成果,是最有力的证明!
那些退缩的人,商枝不愿意多废口舌。有的时候,你表现的迫切,反而助长一些人的野心!
商枝看着愿意信任她的乡邻,脸上流露出真切的笑意,“我不会让你们后悔跟着我,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们一口吃的,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她拿出一张契书,“愿意的,在这里签字,按手印。”
众人排队,有条不絮的签字,按手印。
不会写字的,由陈族长代劳。
不一会儿,便统计出来:陈氏一姓,全都跟着商枝种药材,而薛氏一姓,有三分之二,贺氏一姓,只有一两个人。
商枝将字契书好,对乡邻道:“你们明天可以开垦山地,等你们把山地翻好,我把药苗买来。”
乡邻们心情复杂的离去。
吴氏很心动,但是和商枝有过节,拉不下脸,尖酸的说道:“瞧把她能耐的,荒山种药材?我看她能种出啥玩意儿!新造的屋子,可别到时候被乡邻给砸了!”
“不知道那青砖拆掉,能卖多少钱一块?”许氏来劲了,算计道:“药种不活,乡邻拿不到银钱,咱就让他们去拆贱丫头的大屋子,用那青砖抵债。”
吴氏嘁了声,“谁要她两块破砖头?你还不知道,她咋这么威风?镇上的贾老爷药铺子被封了,赔她一百两银子!”
“多……多少?”许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说话都不利索,竖着一根手指头,“一……一百两?”
天呐!
这得多少银子啊!
一辈子躺着吃喝都花不完!
许氏按着自己的心口,觉得这死丫头真邪门,咋银子跟石头似的,成堆成堆往她手里钻?
一百两,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如果是她的该有都好?
许氏心里盘算着,想翻墙去商枝家看一眼,又怕那短毛畜生!
心里揣着事,许氏坐不住,匆匆回家。
“安子?安子?”许氏进屋,扯着嗓子喊薛宁安,“娘明天给你去说亲,今儿个遇见周姑娘,她给我十两银子。”刚从镇上回来,她没来得及把好消息告诉薛宁安,被族长叫走。
薛宁安卷着被子蒙着头呼呼大睡,听到银子两个字,一蹬腿坐起来,“银子?凑齐银子了?”
“你看!”许氏掏出银子给薛宁安,“你们周院长的闺女,人长得水灵,还特别的傻,一哄她就给十两银子。她是周院长的独苗苗,嫁给薛慎之,她的嫁妆就是咱们的,娘也给你造个气派的大瓦房。”
许氏对商枝的屋子死心了,薛慎之娶周蔓,房子肯定是和薛慎之没份。
也不打紧,反正薛慎之有得力的岳家帮衬,可怜她的幺儿,娶个穷秀才的闺女,帮不上忙不说,还漫天要价!
“娘,你现在就去提亲!”薛宁安看着在堂屋里忙碌的小许氏,舔着嘴唇道:“陶秀才谁知道啥时候病死?趁早把莹儿给娶过门!”
许氏一拍大腿,她差点忘了陶秀才!
“我现在就请人去。”
许氏就买了一包糖去隔壁村陶家提亲。
半道上,看见商枝蹲在田埂上啃黄瓜,看着狗娃在水渠里捞鱼虾。
许氏眼睛往商枝怀里睃,商枝抬眼看着许氏手里提着一包红纸包着的糖,看这条路是去隔壁村,就知道她要去干啥。
“狗娃,捞着鱼虾没?”商枝把手里另外半截黄瓜塞狗娃嘴边,给他啃一口。
狗娃‘唔唔’点头。
“许婶子是要去隔壁村陶秀才家提亲吧?你拿的东西也太寒酸,狗娃捞着一点鱼虾,你拿去装点门面。”商枝指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小鱼虾,看着许氏拉长的脸,拍着自己的脑门道:“瞧我这记性,咋忘了,昨天邓氏为赚媒婆茶水钱,非得拉着贺氏要给陈大哥说亲,说的那户人家,好像就是陶氏。”
许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当时贺氏说陶家姑娘是你相中的,不愿意要,邓氏说好姑娘自然百家求,陶姑娘没有和老薛家订亲,怎得就不能和别人说亲了?”商枝幸灾乐祸道:“廖氏还是很想住你家的大房子,邓氏说薛宁安好吃懒做,专干偷鸡摸狗的事儿,想娶陶秀才的闺女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廖氏做主把陶姑娘嫁进你家,就是把外甥女推进火坑。廖氏也是要面子,当然不敢把陶莹说给薛宁安,这才答应邓氏。”
许氏把手里的糖都捏得变形,邓氏那老娼妇敢这么说她儿子?
到底有一丝理智,许氏狠狠剜商枝一眼,“小贱人,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说着,气冲冲去隔壁刘家村。
商枝对狗娃招了招手,对他耳语一番。
狗娃点了点头,抄着小路赶在许氏前面进刘家村。
几个小娃娃转圈圈,唱着瞎编的酱油歌。
“癞蛤蟆,不要脸,看见天鹅就眼馋。
混日子,瞎蹦跶,不种庄稼不种瓜。
没饭吃,没安家,
没爹没娘咋蹦跶?”
许氏听了,气歪了鼻子。
她逮着一个小男孩,“你们在唱啥?”
“隔壁杏花村的癞蛤蟆想娶陶子姐姐呢!陶子姐姐手脚勤快,咋能嫁给懒汉子?还好邓婶婶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小男孩说完这句话,挣脱许氏的手就跑开了。转角处,狗娃给他塞了一把糖。
许氏快要气疯了!
真的是邓氏那个贱人从中作梗!
怒气冲冲的去贺良广家,一脚把门踹开,“邓氏,你出来!”
邓氏听到动静,黑着脸走出来,“许婆子,你踹我家门干啥?”
许氏冲上来一脚踹在邓氏的大腿上,照着邓氏的脸吐一口浓痰,“踹你家门咋了?我还要踹死你这搞破鞋的贱人!抢走我媳妇,看我不打死你!”
邓氏平白无故挨一顿打,被打懵了也没有明白许氏打她做什么。脸上一痛,脸被许氏挠破。
邓氏炸了,横眉鼓眼,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我啥时候抢你媳妇?谁是你媳妇?你下聘,娶过门了吗?”
两人扭打起来,邓氏一身蛮劲,下狠手掐许氏腰间的软肉,胸口,掐的许氏嗷嗷叫,伸手去插邓氏的眼睛。
邓氏腿一扫,把许氏放倒在地上,跨坐她身上,大耳巴子左右开弓搧打许氏的脸,“我让不长眼,敢打老娘!看老娘不把你打成猪头!”
许氏被打的眼冒金星。
邓氏这才解气的放过许氏,狠狠呸一口,“就你儿子好吃懒做,贼眉鼠眼的样,长眼睛的姑娘都瞧不上,老娘还要去抢?陶秀才好歹有功名,她的闺女能给你儿子糟蹋了?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行!”
许氏头晕眼花,颤颤巍巍站起来,被邓氏拽着丢出门外。
许氏摔在地上,恨不得跳起来把邓氏打一顿,可她打不过,只得把这一口恶气咽下去。
想着不知道该咋向薛宁安交差,许氏觉得脑袋更痛了。
路过瓜棚地,许氏看着茶花和商枝在菜园子里择菜。
“邓氏这一回可不厚道,为了几文钱,横插一脚,搅黄薛宁安和陶莹的亲事。廖氏之前有意和许氏做亲家,就等着凑足聘礼上门提亲呢。”茶花摘下一根辣椒,放在菜篮子里,啧啧道:“邓氏这事做的不地道,许氏这回吃大亏了,不但跑了媳妇,还挨一顿打。我路过的时候,听到那声音,可惨了。我要是许氏,打什么人呐,直接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商枝唏嘘道:“可不是?邓氏说了,薛宁安那种浑人,就该配个懒媳妇,两人挑一对。”
茶花“噗嗤”笑出声,“扫兴,不说他们了。快点把菜择回家,我娘还在等菜下锅呢!”
许氏听了她们的话,火冒三丈,恨毒了邓氏。
越想越咽不下那一口恶气,许氏又摸回贺良广家,就看到邓氏喂完猪离开。
眼珠子一转,许氏冷笑几声,跑去猪圈。
瓜棚里,许氏走了之后,商枝扭头看向她站的位置,嘴角露出有深意的一笑。
两人提着菜篮子回茶花家,商枝留下来吃一顿晚饭。
吃完晚饭,商枝回家,茶花送她出门。
村子里一阵吵闹声,茶花好奇的说道:“商枝姐,咱们过去看看?”
商枝还未开口,就见李大婶一脸的喜气走来。
李大婶看见商枝,幸灾乐祸道:“商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吴氏和邓氏打起来了,她的菜园子被邓氏养的一头猪给拱了,吴氏气不过,一锄头把猪给打死。二百多斤的猪啊,再过几天都能出栏,可以卖不少钱,这死猪可就不值钱。邓氏差点气晕过去,两个人厮打在一起,全都见血了。”
商枝眼底波光闪动,“里正家是流年不利。”
李大婶冷哼道:“他们满肚子坏水,这是遭天谴报应!”
商枝笑而不语。
心想吴氏和邓氏算是结仇了,许氏与邓氏也结下恩怨,就不怕他们勾结在一起使坏。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把祸水引到邓氏身上,依着许氏的气性,上门提亲,知道陶莹已经许配人家,只怕会闹得不可开交,妨碍陶莹的名声。
这下好了,两全其美。
商枝看着满天繁星,觉得今晚夜色真美!
——
屋子造好了,但是商枝已经住进来,不太好举办乔迁之喜。
之前上梁一事,闹得让商枝心塞,便不打算举行仪式。只准备简单摆一桌,请亲近的几人吃晚饭。
这一日,商枝特地选在薛慎之休沐,邀请文曲星与王春芳,茶花,陈耀祖等人。
长辈一个人都没有请,几个年轻人热热闹闹。
商枝准备八道菜,八宝鸭,年糕肉蟹,红烧狮子头,东阳土鸡煲,葱油桂鱼,豆腐素丸汤,小酥核桃肉,一碗时令蔬菜。
商枝从早忙到晚,几乎都是大菜,她先做了小酥核桃肉,猪肉切成六至八厘米的肉方块,鸡蛋磕入碗内搅开。加入花椒面、大料面、湿小粉和面粉将肉拌匀挂浆。
锅内放油,烧到六成热,把肉块炸至呈金黄色,捞出装在盘子里,加入葱姜末、盐、水放蒸笼上蒸熟备用。
锅里加入鸡汤、木耳、银耳、煎鸡蛋皮,再放上蒸好的核桃肉,小粉勾芡,最后加入各类调料起锅。
文曲星是狗鼻子,一进屋,闻着香进厨房,正好看见商枝把类似核桃的一碗菜摆在桌子上。他忍不住食指大动,手指捻着一块放入口中,浓香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他享受的眯着眼睛,竖着大拇指,“好!”
商枝翻个白眼,拿着水勺在他脑袋上敲打一下,警告道,“你不许偷吃,等客人来,再一起吃。”
文曲星捂着个脑袋求饶,“姑奶奶,我是太久没吃你做的饭菜。薛兄小气,舍不得你受累,不愿意给我们带你做的饭菜!我简直就像吃素已久的荤和尚,难得有肉吃,哪里能委屈自个?先解解馋!”
“油嘴滑舌!”商枝把他们给撵出来,人快到齐了,方才叫茶花搭把手,把菜端出去。
“哇噻!”
众人看着丰盛的晚餐,忍不住发出惊叹,只能——先吃为敬!
全都抄起筷子,风卷云残。
商枝一把铁铲横在桌子上,挡住众人的筷子,“慢着,有酒!”
她抱着一坛子酒搁在桌子上。
在座的没有喝过酒,闻到清醇甘冽的酒香,吞咽着口水。
“美酒配佳肴!”
“美人作伴乐逍遥……哎哟!”王春芳话音未落,后脑勺猛地被文曲星拍一巴掌,捂着脑袋,委屈巴巴。
茶花见了抿嘴偷笑。
文曲星抱着酒坛子,给大家一人倒一碗酒。
商枝解下围裙,坐在唯一的空座上,身边坐着的是薛慎之。
薛慎之看着她面前的酒碗,担忧道:“你能喝酒?”
商枝垂涎酒太久了!上辈子除了大学毕业聚会喝酒,就没有再尝过一滴,压力大的时候想喝,又怕喝上头,医院里有紧急手术,一直不敢碰。
穿越到异世,穷得叮当响,都买不起酒水。买得起酒水,又忙得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得来喝酒的机会,自然要先干三杯再说话!
她一口气连闷三碗酒,酒碗反扣在桌上,看着众人被她豪迈的举动,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嘿嘿笑道:“我干了,你们随意!”
“咳咳……”
薛慎之咳嗽一声,众人醒过神来。
原来众人打算慢慢品酒吃菜,被商枝这一举动,谁敢不爷们的一口闷?
酒喝干,菜吃净,大家都尽兴。
文曲星打着酒嗝,眼前一片模糊,他手软发麻,提筷子去夹碗里的年糕,碟子在眼前晃动,他眯着眼睛盯紧了,一筷子戳下去,‘嘭’一头栽在桌子上,啪嗒一声,筷子落地,醉得不省人事。
商枝靠在椅背上养神,被这动静吓的坐起来,就看见大家全都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她不由得笑了笑,站起来要出去吹吹风,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昏黑,不由自主的跌坐下去。
身边的薛慎之眼疾手快,一手揽住眩晕的商枝,将她扶住,靠在他的胸膛上。
商枝等眼前的那片昏黑渐渐褪去,看着扶着她的薛慎之,手动弹一下,从他怀里站起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这酒太烈性,我好像醉了。”这个身体没沾过酒,一点酒量都没有!
薛慎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一言不发,将她横抱起来,准备放在竹榻上。
商枝软绵绵的抓着他的手臂,醉眼朦胧的看着薛慎之,便见他目光幽深的凝视着她,里面似乎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猛然意识到两人的动作太过亲密,她有点尴尬,讪笑道:“你放我下来,我坐在椅子上歇一歇就好。”
薛慎之抱着她的手一紧,注视她清透水亮的眼眸,因不胜酒力蒙上一层氤氲水汽,却透着她的倔强。薛慎之抿紧唇,轻轻将她放在椅子里。
商枝舔了一下唇瓣,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
薛慎之还未直起腰,盯着她红润的唇瓣,似乎很干渴,她毫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舐。望着这一幕,他的胸口,忽然涌起一股灼热,在即将失态前,立即将自己的眼睛转向一边,“我去给你倒杯水。”
商枝点了点头,静静地坐一会,酒劲似乎过去一点,便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虚浮的迈出堂屋,凉爽的夜风拂面,头脑清醒几分。
她顺着一旁的木梯,爬上屋顶,坐在屋脊上,双手环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将院子里的全景尽收眼底。
院子已经收惙得干净整洁,粉白的院墙边种了蔷薇,右边一个葡萄架,架子下面砌着石桌石凳,靠近院门一株石榴,左边一架秋千,秋千下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卉。后院的水塘里引进泉水,里面养了几尾鱼,墙边栽种着各类的蔬菜,青葱可人。
这里从今往后就是她的家。
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模样。
真好!
商枝神情有些恍惚,醉意上头,脑袋昏重。她迷迷糊糊的看着薛慎之端着竹筒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她,清隽秀美的脸上似乎染着淡淡的无奈。下一刻,他抬步爬上屋顶,踩着瓦片坐在她的身侧。
清风徐徐,一缕青丝粘在她的嘴角,薛慎之轻声唤她,“商枝。”
“嗯?”商枝侧头望向他。
薛慎之黑眸静静地凝视她许久,看着她神色迷糊,叹息一声,微凉的手指拂去她唇边的青丝。
商枝朝他嫣然一笑,娇憨中透着一丝傻气,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薛慎之心中微动,不由露出浅淡的微笑,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醉了爬高,不怕摔吗?”
“你不是在吗?”
薛慎之一怔,明知她是醉话,心里仍然一阵激荡。
商枝抓着他的手指,皱着眉,不满地抱怨道:“你干嘛总是晃来晃去?晃得我的头都要晕了。”
她瞪着眼前模糊的重影,松开他的手指,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许动!”动作太过突然,薛慎之往后一避,商枝随着他的动作,扑倒在他的怀里,瓦片滑下一块砸在地上。
------题外话------
薛哥:枝枝。
商枝:嗯?
薛哥:枝枝。
商枝:嗯?
薛哥:枝枝?
商枝:……
薛哥:什么时候我才能喊枝枝?
小绫子: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