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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自得在向胡安适暗示自己的痴情,然而,胡安适却无心揣测他的心思。
两人在最后一个学期的刚开始,关系稍微融洽了。只要林自得不提处对象的事,胡安适都会待见他。
之后的岁月里,林自得总以陪朋友的名分出现在胡安适身边,在周围同学的眼中,他们俩已经是对象的关系了。林自得无比享受着别人的误解,胡安适是学校里拿奖学金仅有的几人其中之一,能和她沾边,是一件特别光荣的事,何况是跟她处对象呢?
胡安适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步入了林自得的对象行列,年中旬,两人从省城农林大学光荣毕业。林自得靠父亲林捡四处拉关系,进入了县政府部门工作,成为大明村首个公务员。
而胡安适却不按常理出牌,背弃胡母的意愿,放弃了成为公务员的工作,靠实力留在了“辛安集团”名下的辛安大棚基地任职。
背着胡母放弃了铁饭碗,胡安适毕业了一直不敢回家。除了这件事,她最害怕的便是被胡母催婚。
又是一年年终,单位上都开始放假了,胡安适再次借由工作为名拒绝回家过年。
她和单位上几位市场经营管理同事在大棚基地上留守,念女心切的胡母见不到胡安适回家,在家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胡母乘车来到市里,一路问路来到了胡安适工作的大棚基地。
单位大门口有铁门围挡,还有传达室,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是胡安适工作单位的保安。
胡母手臂上挂着一个花布袋,伸长脖子在门口左瞧右瞧。保安主动走出传达室,问道:“大姐?你干嘛的?”
“啊,我来找我女儿的,你能让我进去吗?”
“你女儿是谁啊?”
“她在你们这里工作,叫胡安适。”
保安恍然大悟:“哦,你是胡小姐的母亲吧?”
“对对对,我女儿放假没回家,我特意来看看她。”
保安很客气的把胡母引进了铁门,并把她带到了胡安适的办公室外。
“大姐,胡小姐就在这间办公室了做研究,放假了这里也没那么严格那么多规矩,你自己去找她吧。”
“诶,谢谢你啊,老弟。”
“不用客气,大姐,你女儿是真了不起,你别看她年纪轻轻的,胡小姐在这儿可是受人尊重得很呀,脑袋特灵光,就连我们单位的领导都特别重视她。”
原本胡母来这儿对胡安适抱有很大的怨气,怨她不在县政府部门和教育部门工作,偏偏要跑到国企上班,怨她年底放假也不回家,怨她至今还不处对象。
可听见保安说胡安适在这儿很受重视后,胡母的心似乎豁然开朗,仔细打量这几栋楼,这家单位似乎也没那么差。
胡母慢悠悠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偌大的办公室有十张桌子,这里除了胡安适和三位同事外再无他人,推门时没有发出声响,几位研究人员在老式电脑机前认真的操作着自己的工作,谁都没有注意门口的人。
门口站了一会,胡母的目光总算搜寻到了胡安适的背影。
她见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忙碌着,胡母不好前去打搅,她关上门,在办公室外继续等待着。
胡母脚步彷徨,在办公室外走来走去,等了胡安适有十来分钟,办公室里的几人也没一人出来。
那名保安端着印有红军头像的铁杯,泡了一杯茶路过办公室门口,见胡母站在门口,他好心前来慰问。
“大姐,胡小姐不在里头吗?你怎么站在外面啊?”
胡母尴尬微笑着:“里面的人好像都在忙啊!”
“哎,忙什么呀?她们就是一些好学的人而已,放假了,这里没什么可忙的。”保安干脆自己推门传达了,他大喊道:“胡小姐,你娘来了!”
胡安适慌忙起身奔向门口,与胡母对视那一刻,她感到惊喜,也感到恐惧,心想:妈可能来者不善呀。
为了方便聊天,胡安适把胡母带到了自己的宿舍,女生的宿舍干净又整洁,三张单人床靠墙并列排放,每张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颜色一致,虽然这不是在部队里,却有着像部队一样严格的要求,被子必须叠的跟豆腐一样整齐,地面和衣柜必须做到一尘不染。
走进胡安适的宿舍,胡母感到心神安宁,干净整齐的陈设果然能让人心情舒畅。
“妈,你坐,我给你倒杯热茶来。”
胡安适在自己床头的桌子上拿起印有***头像的瓷杯冲洗了一下,热水瓶就摆在桌底下,一杯热腾腾的茶递送到胡母跟前,包含了胡安适太多的抱歉。
“妈,你喝茶吧!”
面对自己连家都不愿回的女儿,胡母越来越淡定从容了,她动作缓慢把茶杯放回桌上,什么话都没说,倒是先低眉叹了口气。
胡安适坐在她对面的床上,问:“妈,你大老远跑来看我,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呀?”
“对,几车的话要对你说,可现在见到你我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妈,只要你不说处对象的事,您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胡母叨叨着念着:“能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就什么都可以不跟你说了。”
“妈!”胡安适显然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上学的时候,您对我说,千万不可以在外面处对象,毕了业,您就让我结婚,我们大学不会分配对象给我们的。”
“你不要在外边处对象啊,林自得我就看着挺好的,他现在可是在县政府工作呀,将来的成就指不定比他爹还高呢。”
胡安适默然一笑,心想:成就?林捡有成就?林自得比他爹有成就也算了不起?
“妈,我还不到二十二岁,我真的需要那么急着嫁人吗?我不可以只是好好的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吗?”
“不可以,妈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你已经三四岁了,你身为女孩子二十二岁还不想处对象的事,妈这张老脸在村里已经没地方搁了。”
“您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您怎么就不能像爸学习学习呢?”
“我向他学习?你别说你爸,这些年你就是被他给惯坏了,把你作为女性最起码的认知都给整丢了。”
好好的聊天,聊着聊着,母女二人火气都上来了,胡安适心想看来不回家是正确的,自己和母亲的思想完全不在同一个轨道上。
二十二岁不处对象,是罪过吗?不结婚,犯法了吗?不生小孩,影响别人了吗?
胡安适越想越不明白,是谁给女性的头上安插了那么多莫须有的罪过?以致她的母亲如今与她见面就会因为那些事觉得她犯了罪一样审视她。
内心积压着一团怒火,胡安适深深呼吸着,不敢对母亲发泄,脆弱的胡安适眼眶里渐渐盈满泪水,心里难过极了。
本觉得世界待她不够美好,社会和村里人待她也不够和谐,总喜欢在背后说她的罪过,今天自己的母亲还来责备她,大学毕业虽有一份高薪又体面的工作,也不足以满足胡安适对生活的所需所求。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看到女儿的泪水,胡母又于心不忍了。
终究是女子,工作再好,再有能力,软弱的时候,泪水说来就来。
胡母起身坐在了胡安适的身边,帮女儿擦拭着泪水,宽慰道:“女儿呀,妈不是故意要戳伤你,妈都是为了你好,女人终究是要有个归宿的。”
“我知道,可我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把自己的一生给将就了啊!”
“怎么会是将就呢?你跟林自得打小就认识,难得他和他父母都喜欢你,那孩子饭碗也稳定了,你们俩是天作之合呀。”胡母苦口婆心的接着劝说着:“安适呀,你知道我们和我们父母辈那个年代的人是怎么处对象的吗?那时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的面都没见过,见面就直接订婚了,订婚了更没有悔婚的,我们和你爷爷奶奶那一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都好好的过了一辈子,为什么你就这么特殊一定要找寻自己认定的呢?”
“妈,不是我特殊,是时代变了。你们那个年代农村没有大学生,现在有了,过去的时代没有私人财产,什么都是公社和大队的,而现代的我们,不仅可以自己工作挣钱,挣到的钱还可以进入自己的口袋。妈,二十二岁,或者是二十三岁,二十五岁,甚至是三十岁不结婚不生孩子不丢人,我要嫁人,就要嫁自己喜欢自己认定的人,否则,我宁可被人指指点点也要单着,时代在变,为什么您的思想观念就不能变呢?”
胡安适说得头头是道,她对当代女性的思想论,母亲永远持推翻的态度,父亲有一半的信仰,因为她终究是胡父的女儿,如此任性,胡父也会担心她越长大越找不到好的对象。
最让胡安适记忆犹新的那个叫图命强的男生,他对她说过,女孩不是生来就是为人生儿育女绵延子嗣的工具,她可以努力读书,努力工作,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与她思想同步的,迄今为止,只有图命强。
胡安适每回遇母亲催婚,她多想和图命强聊天,跟他倾诉。但图命强和凌寒已经开始处对象了,她只能收敛自己的心,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