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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四终于见识到了火力全开的杨少峰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首先,杨少峰在报纸上喷人的角度极为刁钻,基本上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那种。
小农经济理论和私产保护理论出自于《孟子》,想证明杨少峰是错的,就必须先证明孟子这个儒家亚圣是错的。
有备而无患是出自于《左传》,想证明杨少峰是错的,就必须先证明《左传》是错的,就连夏原吉也只能揪着成本问题和杨少峰互怼几句。
敬鬼神而远之的理论是出自于孔圣人的《论语》,想要证明杨少峰是错的,就必须先证明孔圣人是错的。
其次,杨少峰的套路实在是太过于复杂。
前脚还没等那些士绅和腐儒们想好怎么应对小农经济理论,后脚杨少峰就抛出了有备而无患的理论。
大概就是左勾拳右勾拳,一拳接一拳,直打得人眼光缭乱,连个防守反击的机会都不给。
几乎一辈子都在马背上打仗的朱老四很懵。
在朱老四看来,像这种文人之间的交锋,大概是跟打仗差不多的,基本上都是有来有往才正常。
但是像杨少峰这种一个人按着另一方一群人打的情况,估计历史上也就项、李、陈等少数狠人才能办得到了。
或者说,与其把这货比成古之名将,还不如干脆认为这货是个神仙来得更痛快。
尤其是见识到了报纸被强制要求学堂的先生们读给学生们听,但是却又不允许这些先生发表自己的见解之后,朱老四就更懵了。
实在是太坑人了!
跟那些腐儒士绅们动不动就之乎者的拽文不同,杨少峰的文章基本上都是些大白话,就算是引用几句孔子孟子之类的名言,基本上也是原文引用,由得那些学生自己去理解。
这样儿一来,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学生们能听得懂杨少峰在说什么,甚至于乡间老农也可以通过自己家上学的娃子来理解杨少峰的理论。
但是那些士绅和腐儒的文章,却是能让许多秀才或者举人之类的听明白,一般社学里的娃子却是根本就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的东西,自然也没有人在意。
就像是相对论一样,都知道是大学问,但是又有几个小学生中学生会去在意这东西?
甚至说的再直白一点儿,普通的二本及以下的大学生里面,又有几个懂这玩意儿的?
换成杨少峰和那些腐儒士绅的文斗也是一样,前者是所有人都能明白,哪怕是没读过书的也能听懂并且理解其中的好处,后者只有那些文人能懂,那百姓们更能接受哪种理念,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当然,大明的腐儒和士绅们倒也不傻——最起码,杨少峰敢凭着自己超前了几百年的见识和在论坛上喷人锻炼出来的实力去虐他们,但是杨少峰从来不敢把他们当傻子。
傻子做不了士绅,更考不了功名。
在眼看着自己的理论不被人接受之后,这些腐儒士绅们自然也会在其中去找问题。
为什么那些泥腿子更容易接受杨癫疯的理论?
不就是因为大白话好理解么?
学他就是了!
毕竟,这读书人的事儿吧,借鉴借鉴而已……
眼看着杨少峰在报纸上大杀四方之后,朱老四倍感欣慰之余,也特别想和杨少峰聊一聊地主家的傻儿子这个话题。
合着朕这个皇帝就是老天爷家的傻儿子?
当然,杨少峰肯定不太愿意讨论这个问题,而且认为这个问题简直无聊透顶了——傻不傻的,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
一群渣渣一样的腐儒罢了,喷他们也就是了,还顾忌这个忌惮那个的干什么?学学人家忽必烈不好吗,直接一个儒学大宗师的帽子戴头上,不好吗?
实在不行,学学人家麻子哥,或者学学那个农家乐审美还不断有人送批上门的钱聋,前者敢号称学贯中西,后者写了几万首诗,除了喜欢写到此一游之外还喜欢在名人字画上盖章,导致那些被盖了章的名人字画大幅贬值。
不要脸就完了呗!
尤其是永乐二十年夏五月的广州等府飓风暴雨,更是给杨少峰的理论添了一把火——溺死百姓三百六十余口,损毁房屋一千二百余间,坏仓粮两万五千三百余石,这个消息直接把朱老四都给惊动了。
如果早有准备的话,估计这场飓风暴雨也没办法造成这么大的灾害。
如果广州府的例子离着即墨太远,那么济南府新城县、青州府莒州、诸城县、寿光县、莱州府胶州、登州府蓬莱县,这几个州县可是跟即墨离的不远。
永乐二十年六月,同样的霪雨不断,同样的民田被淹,为什么即墨受到的损失最小,即墨百姓受到的损失最小?
因为两年多都没有停下的各种工程让即墨县拥有了别的州县所没有的抗灾能力!
海鲜和咸鸭蛋,别的地方没有。
但是这种利民工程,却是任何一个州县都可以做的。
朱老四都想跑回京城去拉着夏原吉和吴中等大佬们商议备灾的事情了。
只不过,朱老四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备灾的事情肯定要做,但是有夏原吉和吴中在京城里先行商议,这事儿也就大差不离了,自己这个皇帝只要把好最好的关就好。
倒是即墨,杨癫疯这个混账东西最爱胡来,惹是生非的本事乃是一等一的,不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折腾的,以后岂不是要更加的头疼?
更重要的是,自己当初来即墨的目的还没有实现,又怎么能现在就跑回去?
……
杨少峰也忘了朱老四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跑到即墨来的。
好像,朱老四来了即墨之后,除了怼完之后之后又训斥了一顿朱高炽,顺便把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发配出去之外,也没干什么正事儿?
遛狗算正事儿吗?
堂堂皇帝啊,跑到即墨来参观参观,然后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遛狗看戏,这是皇帝该干的事儿?
然而始作俑者,依旧是杨少峰自己。
伏着朱老四给的王命旗牌和尚方剑,高高举起试验的旗号之后,杨少峰就在即墨折腾开了。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工程之外,杨少峰还伙同了朱瞻基一起忽悠了朱高炽,然后一起对着即墨的官制下手了。
或者说,杨少峰把相当多的一部分原本应该由县令完成的事情都给分了出去。
比如即墨,原本在永乐十八年的时候还份属下县(粮三万石以下者),等到永乐十九年的时候已经混到了中县(粮六万石以下者),如今在永乐二十年的时候,已经将将够到了上县(粮十万石以下者)的标准。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即墨的人口和相应的事情开始增多。
而杨少峰又是那种能躺着就不会坐着,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的懒散性子,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多,身为即墨县令的杨少峰和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县丞职务的朱瞻基就开始不满了。
杨少峰一合计,后世那些常务非常务的副职一大把,各自分摊一摊子的形式也挺好,所以干脆弄了几个县丞县主薄出来,然后又一次开启了咸鱼模式。
当时还远在京城的朱老四就琢磨开了。
一个咸鱼知县都知道偷懒,堂堂一个皇帝原本就有六部和内阁帮着分摊,非得把自己累成狗,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有在朝堂上跟那些大臣们扯皮的功夫,跑出来散散心,岂不美哉?
正好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到即墨来研究研究杨少峰的套路,看看怎么能把即墨的路子总结一下,推广到大明其他的州县——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指望朱瞻基和杨癫疯!
在朱老四看来,朱瞻基和杨癫疯这两个都是混账,瞎折腾倒是一个比一个能耐,指望这两人总结有用的经验然后再往其他州推广,还不如指望大狗子和二狗子改了吃屎的性子。
只不过,跑来即墨之后,朱老四忽然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是杨少峰做的饭菜不香了?还是遛狗不好玩了?
直到杨少峰在报纸上向那些腐儒们宣战之后,朱老四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最初的打算——总结出一条行之有效的,能够推广开的套路,供大明其他的州县参考。
另朱老四倍感头疼的是,似乎不管自己怎么想,也不管自己怎么总结,似乎都是杨少峰最开始折腾的那一套。
要想富,先修路。
等到道路修的差不多了,各种其他的工程再跟上。
这一套操作下来,宗族的影响力不知不觉的被削弱几分,百姓习惯了在银行里面存钱,对于土地的依赖程度也不知不觉的变小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该如何从夏老抠那里弄出钱来大搞建设——这种计划之外的搞法,夏老抠肯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反对,到时候国库不是跑老鼠就是跑马,忒也烦人了些!
另外还要考虑怎么保证这些工程持续不断的进行下去,或者说考虑这些工程完工之后又该怎么去做。
只不过,还没等朱老四想出个眉目,纪纲就带来一个让朱老四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