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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被杀的可能比继续活着要大。开始变得虚弱的他,只能蓄积最后的力量,对木屋大妈的突袭进行最后的反抗,即便看起来毫无章法可言,但无论如何这已是他最后的一搏。
耗尽最后的力气,凯文似乎猛然踢到了什么,紧接着他痛苦地卷缩在了地上。然而尚未等他弄清楚状况,一阵嘈杂的痛苦尖叫和物品翻到破碎的声音随即传来,紧接着他闻到了鲜血的气息,恍若极其甘甜的蜜糖,引诱着凯文强烈的本能,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动人玉手妩媚地勾引着他。
然而,凯文知道自己不能,即便如今他极需要鲜血来补充能量。他强烈抗拒着本能的冲动,不顾已经弹出的尖牙,奋力地向门外爬去,每一寸的挪动都异常的艰辛,不仅因为这样做大量地消耗着体力,同时也在同本能的冲动拉扯抗争,仿佛他所有的理智都站在汲汲可危的悬崖边,随时有坠落而下陷入冲动深渊的可能。
索性这一路上并未受到来自吸血鬼猎人大妈的再次阻拦,估计对方出于某些不清楚的原因,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致使大量出血动弹不得,无法继续同凯文殊死搏斗。
当温柔的阳光缓缓撒在他疲惫的身躯时,第一次凯文由衷地感到了这个原本致命的明亮光束所带来的释然和幸福,虽然他知道如今自己周围仍存在着各种隐形的危险,但在这一刻他仅仅想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凯文之所以放弃吸食猎人大妈的血液,并不是因为他担心对方没有死亡而再次遭到攻击,也不是顾虑其血液会同梦梵一样极其特殊,而是疑虑其血液中可能存在着马鞭草的成份。
如今吸血鬼猎人为了防止自己成为血族的血袋,流行饮用马鞭草粉末来改变血液的成份。当马鞭草通过消化系统融入血液之后,其作用效果虽依旧存在,但难以通过嗅觉将其分辨出来;吸血鬼们误饮入体内之后,哪怕是极其少的量,也会变得极度虚弱,而受伤的猎人却能通过反向吸食血族之血得到恢复,并同时获得猎杀吸血鬼的荣耀,这无疑是以芝麻换西瓜的美事。
待渐渐恢复过来,凯文扶着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剩余的马鞭草粉末。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向屋里谨慎地望了望,有点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味。然而,里面的景象虽然惨不忍睹,却着实令他安心了不少,那个足智多谋、善长随机应变的猎人大妈显然是死于一场意外,似乎是由于她不小心撞上了厨房的燥台,煮马鞭草的大锅翻倒在地,泼得到处都是,锋利的菜刀则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她的胸前,那个准备戳死凯文的木桩,如今被遗弃在了一滩黑红色的污血之中,无人问津。至于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凯文既无法推测出来,也没这个兴趣。
对于如此巧合的一切,凯文只能毫不知情地耸耸肩,然后欣然地接受这份几乎可以堪称为神迹的幸运馈赠。
不过,猎人大妈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引起了凯文的注意,照片上的人看上去似乎相当眼熟,却又一时半会说不出对方到底是谁。经过一番细致严密的思忖,凯文顿时恍然大悟,照片上的人正是自己在湖边遇见的那个钓鱼的老头儿。
突然间,凯文意识到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倘若那个为自己指路的渔翁就是他要找的宋昊天,那么事情就真的麻烦了。很显然,连意外死亡的猎人大妈都能一眼看穿凯文的真实身份,那个颇有姜太公神韵的钓鱼老头儿估计早就将凯文识破了。他有意把凯文引到木屋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利用这段时间撤离出此地,而凯文造访并费尽心机闯入的木屋,不过是场空城计。
这样想着,凯文毫不迟疑地向湖边赶去,心里则在估算着老头儿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可能出现的一个区域范围,如果动作更快点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将他追回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钓鱼的老头儿依旧悠然地坐在湖边,仿姜太公之法钓着游鱼,似乎这世间的凡尘与其丝毫无关,如同一位隐居于山水之间的世外高人。凯文异常谨慎地上前,有了猎人大妈的前车之鉴,如今行事还是以小心为妙。
“年轻人,你应该已经找到我之前告知的那个木屋了吧?”渔翁始终没有回头,却知晓凯文的存在,“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凯文直接回避对方的问题,漠然地质问道。
渔翁却轻声笑了起来,仿佛对方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呀,就是你要找的宋昊天。”
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现实,不由得让凯文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个家伙着实令人感到奇怪,不仅仅在于他的行为,甚至是其想法也匪夷所思。倘若说,他之前有意将自己指引向他处,那必然是不想凯文找到自己的缓兵之计,按此推测此人本应该趁机逃走才对,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泰然自若地恍若没事人一般。
反过来看,如果他本就不准备回避凯文,那又何必将他支走,虽说这的确可以为猎人大妈得一个猎杀吸血鬼的战功,可是如果行动失败必将冒着其马鞭草隐秘分发处被暴光的风险;要知道,一个分发点的曝光,很有可能牵扯出更多的其它机构。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无法用常理解释清楚。
见凯文一直没有吱声,渔翁继续气淡神闲地问道,放佛他俩不过是久别重逢的挚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妨告诉我木屋里那个吸血鬼猎人情况如何了,也省的我再专程前去查看。你也知道,岁月不饶人,到了我这个年龄,加之如此远的路程,实在是伤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