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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不语,深瞳定定锁住她,意含深沉。
若馨略略垂首,双手伸到颈后,解下一个用红线所系的黑色石头模样的东西,递到风华面前,似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既然你愿意跟着我了,那么这个小玩意你便随身带着,也算是为我所有的一个证据。”
风华接过,静静地看着那物许久,细细摩挲着它光滑的表面,轻声开口道:“这是曜玄石。”
若馨侧头目不转睛地看他,她送他的这个貌不起眼的黑色石头确是曜玄石,此物稀有难得,中原之内,却是极少人知晓。
这是师父在她少年之时不知从何处得来送予她的。记得师父曾说过,此石虽然貌不惊人,佩带于身,却能避世间万毒。此物稀少,世间怕是找不到几块类似的石头了。
若馨没有问风华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中原极少人知晓的曜玄石,她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而后启唇轻笑说道:“这个清和坊邪门得很,里面的人接二连三的中毒,我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查到底谁是下毒之人。救静女已是例外,其他人再死便与我无干。”话语稍顿,若馨看了眼他手上的曜玄石,继续道:“你身上的毒是慢慢积累的,既然那个人会潜藏那么久,必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毒害你。曜玄石虽解不了你体内本就存在的慢毒,但只要你随身携带,再有什么毒也危害不到你。”
抬头看了看天色,“好了,时间不早,我家中还有事情等我处理,我就不与你多说了,告辞。”
笑着施以一礼,若馨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不细听却是不会察觉的轻唤,“若儿......”
若馨脚步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举步,慢悠悠向前走去。
不管他是不是师父。
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的命是师父救的,如果七岁那年没有师父带她回家,她便早已死在了冰冷的街头,如今,就算是最后为师父做一件救人的善行,日后,她再不管师父的任何事。
......
若馨慢吞吞地走着,远远看见西街街口的石碑前站着一个眼熟的身影。身上一袭没有任何繁琐装饰、式样简单的黑色长裳,腰间束个同色的长腰带,长发尽数缚于发顶,干净而利落,身前环抱一柄长剑,他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站在花街柳巷之内。他的周围围着一圈穿的花枝招展,形态放浪妩媚的女子,心动他的英俊挺拔,一个个对着他目送秋波,然他却仿佛将那些身材暴露勾人的女子当成了路边的石头视而不见,周身散发的冰冷,让那些女子只敢口头勾引而没有一个轻易接近。
这个白容,连到花街都是一副死板板冷冰冰的模样。
这么不解情趣,倒真是让人感觉好笑,却又觉得有些欣慰,至少日后他是不会学着人来喝花酒寻欢作乐让家中妻子伤心。
白容一直静静地注视着清和坊的方向,因此在若馨发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若馨了。白容将怀中的剑拿到手上,冷冷地扫了眼周围一直聒噪不已的女人,从她们自动让出的一条路走了出来,向若馨走去。
若馨走到白容面前,故意揶揄他道:“白容,我记得你不喜西街的脂粉腻味,每回经过这个地方,你回去都要洗上好几遍的澡。今天怎么突然有心思独自来这逛逛了?”
“白容在等姑娘。”白容神色不改,眉目清明,平静地说道:“听胭脂说姑娘是来见竹管传信的人,白容记得姑娘昨日将它交给里面的一个人,这才来这等姑娘。”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让她鼻间隐隐发酸。
低头轻咳一声,若馨唇畔笑意更深了几分,开口道:“白容,能在这时看到你,心里真的很开心。”
虽不明了为何若馨突然说这话,那张冷静的俊颜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坚毅的薄唇却似乎有了细微的弧度。然而不过须臾,白容却也看出了怪异,长年的陪伴,让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若馨情绪与以往的不同。
“姑娘......”白容不觉开口唤道。
若馨抬头,静静地看着这个一心为她的侍卫,笑道:“白容,世间怕只有你们是真心为我,没有一点要求回报的陪伴我。”
白容细细审视着若馨脸上毫无破绽的笑容,浑身陡然散发出锐气,像是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剑,“姑娘,出了什么事。”
若馨拍拍他的臂膀,摇头道:“没有。”顿了一顿,若馨认真看向他,神色微柔,说道:“白容,我有一事要你答应。”
白容神情凛然,应道:“姑娘但管吩咐。”
日头渐晚,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白容虽不喜与人肢体接触,却还是挡在若馨身前,不让人碰触到她。
若馨打了个手势,两人向前走去,离开西街。若馨慢吞吞地向前走着,过了许久,她用很平常的语气开口道:“白容,若有一日我当真离开你们了,你不准随我而死。”
白容猛地停下脚步,黑漆漆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若馨。
若馨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开口道:“我要你好好活着,未到天命之年不许有寻死之心。等我走后,你便离开白家村,去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你个性孤僻冷漠,要找一个能忍耐你性子的好姑娘虽然很难,但认真去找未必找不到。我想要你帮我过完我过不了的生活,帮我去享尽儿孙福,享尽天伦之乐。我要你答应的,就是这个,若你未做到这一点,便是下了黄泉,我也不会见你,生生世世,不见一个这世叫白容的人,不见他死后的魂。”
白容不语,依旧直直地站立在原处,呼吸紊乱,喉结上下浮动着,死死地盯着仿佛在说家常话一般语气缓慢平淡的若馨。
若馨停下了脚步,终于回头,目光也定定地看着白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眸中显露的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白容,你是知道白氏祭司的能耐,活着的时候我没办法决定自己的人生,死了,我总有那个权利去选择。我说到做到,若你决意随我而去,我定是永生永世不会再见你。”
若馨从未逼迫过他做任何事,这是她第一次,以一个祭司的身份胁迫他答应她的要求。
白容目光垂下,牙关绷紧,身侧的手也僵硬死紧地握着,像是要将若馨的那番话掐尽在掌中,再没存在过。
许久许久之后,一声生硬,却隐含着万分压抑痛苦的声音传来,“白容谨遵姑娘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