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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平六年,七月二十一黄昏。
宋暮阳头带笠帽,一身不起眼的青灰色的旅人装扮,走到寿昌西城丁门下。
寿昌城人口百万,外城墙长达一百二十二里,高达二十丈,宽三十丈的城墙巍峨如同蟒龙,共建有十六座城门,是北地第一大城。
西城丁门是西城的第四个城门,从城外向里望去,眼前就像是一座通往山腹的隧道。
“老表,进不进城啊,快点走走!”宋暮阳一时出神,身后一个运货的牛车上,车夫发出不满的催促。
这个时间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大批人都赶着这段时间进城出城,因此这十丈宽的城门显得十分的拥挤。
那天之后,宋暮阳便没再看到琳公主等人。
一边养伤一边赶路,有老银帮他侦察,一路上他再没有遇到追杀。
直到远远地看到寿昌城,老银才离开。
宋暮阳本意要带它进城。
不过老银拒绝了,只说在附近好好转转,如果发现好东西,便来通知他。
正如老银不问宋暮阳怎么能找到它的,宋暮阳也没问老银怎么能找到自己。
反正约定好了,一人一鹰就分开行事,宋暮阳没敢以李子明的面目示人,再次换上花狼的面具,才进城。
在西城随便找了几个客栈,却发现家家客满,根本没有地方可住。
“这还不全是群英擂闹的。”伙计解释了一句,凑近了低声问道:“客人想必也是来参加群英擂的吧?如果盘缠充足,小人倒有一个好去处介绍给客人。”
两刻钟之后,伙计带着宋暮阳敲开了一个小院的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半老女人,伙计与她说了几句话,很快就达成了一桩生意。
这是西城亮瓦胡同的一个普通小院。正房一间,偏房两间,院里有水井、茅房,屋里有灶台、娇娘。
是的,三百两银子住一个月,还附送一位有几分姿色的酒儿姑娘。当然酒儿姑娘不是那开门的女人,她叫荣妈妈,是这院子的主人,陪客的酒儿姑娘另有其人。
一日三餐还有娇娘暖床,这三百两还真不贵。
宋暮阳只想要个住的地方,并不需要更多的服务,因此也没去正房睡那酒儿姑娘。
打发了荣妈妈便在偏房里安顿下来。
身上的伤势还没完全好,他感觉还得再养上两三天才能恢复七八分实力。
但是许多事情都要赶紧去做,容不得再拖。
遇到悟慧之后,宋暮阳深感自己实力低微,痛定思痛他决定伤势一好就马上突破九阶完成练体第一轮。
同时,他决定不等恢复丹田再去筑基走正常的战修之路,那是浪费时间,不如趁着手头有一份剑修传承,干脆走上剑修之路。
从前,他一直摇摆不定,没下决心的主要原因是,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剑修,没有那种一切唯剑的追求,也不能抛开一切,注定在剑修这条路上走不远。
他印像中的剑修,个个都是心中只有剑,只信手中剑,其余皆不足信,宁折不弯必然就钢极易折,因此越有名的剑修最后收场往往都是轰轰烈烈。
剑修遇弱极强,遇强则更强,因此总是拿命去搏,去证明,哪能不死得轰轰烈烈。
他性格中并没有这种喜欢冒险的种子。一直还对于重回战修之路有一丝幻想。
不过这一路走来,现实让他认清了,实力才是最重要,眼前能好好活下去,更重要。
师父寿元将尽,不能拖了,他有意无意树立的强敌也越来越多了,也不能拖了。
所以他要剩这次在寿昌养伤的机会,一方面为自己剑修之路做准备,另一方面还要帮师父寻找延寿之法。
将浸体药包拿出来三包,亲自熬了一锅药液,他便抱着大桶回到房中,泡在药液里用功。
“我地儿啊,可巧今晚又有位公子住进来了,你能不能抽空去露个脸,别让人家公子觉得咱们是坑人家钱?”荣妈妈进到正房,跟坐在摇椅上的姑娘笑道。
酒儿姑娘轻轻打了个哈欠,慢慢起身,荣妈妈喜得以为她要去侍候客人,谁知她又走到床边脱鞋解衣,看样是准备睡下。
不由地气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位木大哥走,可是人家是修行人,怎么会看得上咱们这种出身的人呢?”
“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怎么了!就不能修行了?我就不信,等我蔺酒儿有天得到仙缘,一定要让姓木的后悔!”
酒儿姑娘生得一副好容貌,眉眼清秀,一颦一笑仿佛会说话似的,看打扮就像寻常的小家碧玉,这时生起气来也颇有番动人的情致。
荣妈妈看酒儿发怒,忙哄道:“对,对是那姓木的有眼无珠,不过我看今天来的这位公子气宇不凡,腰间带刀,好似也是个修行中人,不如明天你去探探他的底?”
“好吧,明天我就去见见他,你别再罗索了。”酒儿姑娘捂上被子,翻了个身闷声道。
宋暮阳几天没有休息过,难得又睡了一次床,第二天太阳都照到偏房了,才懒懒地起身。
发现睡了这么久,他莫名有种罪恶感,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呢,这么睡觉实在太浪费了。
起身来到院子当中,正好看到酒儿姑娘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走出来,他从没见风尘女子,而且看起来还和他印像中的完全不同,不觉多看了几眼。
酒儿对于被她美色所迷的男人德行早就习惯了,熟练在脸上装出一丝淡淡的羞涩,轻声道:“想必就是李公子吧,小女子便是酒儿,这是早点,我帮公子端来了。”
心里也对宋暮阳那副还算英俊皮囊颇为满意,暗忖若是将来从良,跟了这位公子一样的人物,不去寻仙,好好生几个孩子养大了,也是不错。
却不知,那原本是个采花大盗的样子。
“那就谢谢酒儿姑娘了。”
宋暮阳看到粥和几样小菜,还有几个面饼,好久不沾人间烟火了,立刻来了食欲。接过来三口两口就把粥喝完,一筷子夹了半碟子小菜,直接塞进嘴里。
看得酒儿姑娘嘴巴都合不拢了,暗想这是公子吗?几顿没吃了?
吃过饭,酒儿满以为宋暮阳会趁机拉她占些便宜,正打算套套他话,问问他可曾娶妻,有否纳妾的想法?
宋暮阳却换了身服准备出门,临走前询问酒儿哪里有卖修行丹药的地方。
酒儿两眼一亮,马上小跑着过来挎着他的胳膊道:“我带你去!”
她确实知道,之前曾经陪过那位木大哥去过一次。
宋暮阳倒没所谓,两人出门各叫一辆人力车,直奔内城百艺坊。
这年代的人力车和黄包车有几分相像。不过整车都是木制的,车轮包着特制的妖象厚皮,拉车的往往都是城中武馆的练体学徒,跑起来飞快,不输普通马车。
不过他们忙来忙去,赚的钱剩不下多少,大部份都要交给师父。
在他们心中都揣着更大的梦想,因此也不觉得拉车是如何低贱的职业,而坐车的人也并不敢小瞧他们,谁知几年后,他们当中那一个会成为宗门弟子,谁又会成为武院的学生。
到了内城百艺坊,两人加起只花了两钱银子。宋暮阳掏出一块碎银扔过去,说不用找了,却被酒儿要了回来,给了两个车夫每人十个大钱。
看她模样漂亮,两个少年车夫也不生气,拉着车小跑着离开,还连回了几次头偷瞄酒儿。
很可能心里的梦想又多了一个,将来要娶个这样的婆娘。
就是不知道当他们知道这酒儿姑娘包一个月才三百两,又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