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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华若还没有从雅间出来，而自始至终也没有什么人进去，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云蔺觉察出不对，前去华若的房间敲门，可是敲了几次里面都没有反应，他便直接将门撞开，只见华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旁边的小炉里的火明明灭灭的，好似快要熄了，桌面上是几个酒壶和杯子，满屋子弥漫的都是酒气。
外面的雪小了些，顺着缝隙飘了进来，华若单手撑了头，望着窗户外面，窗户用纸糊上了，几乎看不见什么，
“公主殿下！”
他立在门口处喊了她一声，华若没有回应，就像没有听见一样，他上前了些，又试探性喊了一次
“公主殿下！”
这一次华若好像有反应了，松开了撑着头的手，嘴里迷迷糊糊答了一句，正要回过头一下子身子不稳倒在了桌子上，云蔺见此料想她是罪了，三两步走过去搀她，疼痛使华若清醒了些，仰着头看着扶她的人，醉眼朦胧地笑道
“云蔺。”
说话的声音都是轻飘飘的，醉的不轻。
华若一手撑着桌子就要立起来，可是哪里立的稳，云蔺便扶着她的手臂，怕她摔了
“公主殿下怎么一个人喝了这么多酒，我送你回府吧。”
云蔺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冷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仔细地扶着有些摇摇晃晃的人，眼前的人喝的脸都有些红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起来比平日里明亮很多。华若一听云蔺说回府，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摇头，着急道
“不要，我不要回府，平宁看见我喝酒又要说我了，她最唠叨了。”
她说完一下子坐了下去，双手紧紧抱着桌子，嘴里一直说不要回府，不要回府。
云蔺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华若，就像一任性的孩子一样，没有防备，没有算计，让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无论他曾经多么恨她，此时此刻都不可能置她于不顾。
他俯身下去一把抱起椅子上的女子，而她的手还抓着桌子，可怜巴巴看着云蔺
“不要带我回府，我最怕平宁唠叨了，我睡一会儿就好，睡一会儿就好。”
柔和的目光落在怀中的人身上，似是对她妥协了，他开口轻柔道
“好，不回府，我带你回清风院，不见平宁，也不会让她知道你喝酒了。”
总不能把她一个女子扔在酒楼里一夜的，万一出什么事了呢。
怀中的女子一听不用回府，不用见平宁也便乖乖听话了，松了拉着桌子的手，转儿回抱着云蔺，她的手触及他脖颈的一瞬间，心疼突地停止了，周遭寂静了下来，寂静地都可以听见外面雪花落下的声音。
华若已经闭上了眼睛，似是睡了过去，还往云蔺的怀里蹭了蹭，他带着清淡干净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宁。
夜幕落下的帝都，细雪慢悠悠落下，熙熙攘攘的街市，各色行人从旁侧走过。他就这样抱着她，踩着地面上的积雪一步步往清风院走。虽然夜晚的风雪不及白天的时候大，不过也是有些的，云蔺刻意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着些雪花，任凭漫天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头上，偶有些雪花飘落在华若的发上，远远看去，两个人竟像都白了头发似的。
等到云蔺回到清风院的时候，已经是满身的雪花，云九迎上去，一下子就认出了云蔺怀中的人是华若
“公子，这……”
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自家公子怀里，难不成公子一时想不开真的刺杀了公主，那为什么还要把她的尸首带回来。
云蔺径直朝房内走去，长久抱着她，手臂已然有些酸麻，不过全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准备几个火炉子和一些热水，另外再备一些醒酒的汤，其他的不要过问。”
云蔺一口气吩咐完，也不管身后云九的诧异，推了门进去，替华若解开落了雪的狐裘，将她放在床上，仔细地盖上被子。
云九很快找来了热水和火炉，全部放在华若的旁侧，他亲手拧了帕子放在她的额头上，再在火炉旁考热自己的手而后去搓热华若的手，等做完这些的时候他身上的雪都化了，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了。云九端着醒酒汤担忧地看着自家公子
“公子，让我来吧，您先去沐浴将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生病的。”
云蔺这才注意到自己湿了的衣服，淡淡瞥了一眼，伸手接过云九手上的醒酒汤，抿着唇未说话，只小心翼翼搀起华若，将醒酒汤给她喂下。
“仔细看着她，隔一刻替她换一条帕子。”
云蔺将空碗递给云九吩咐道，她喝了那么多酒，又吹了一路的风雪，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上风寒。而后立起来打算离开，云九拿着碗看着云蔺的背影，眉头蹙得厉害，似乎隐忍着想说什么，等到云蔺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云九三两步走过去开口道
“公子，她是万凰公主，你……你没有必要那么在乎她的死活的。”
万凰公主是雍州城的仇人啊，公子是现在唯一可以给雍州城的亡人报仇的人了，照现在这样局势发展下去，等到他们势力足够的时候公子还下得去手吗
伸出去推门的手顿住了那儿，云九问出这个问题的刹那云蔺觉得自己好像有一刻心虚了。是啊，他是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好的，她是万凰公主啊，不是一般女子，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他今天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最后的最后，云蔺没有回答云九的话，径直推开门走了。有些狼狈，哪怕已经被他掩饰过了。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云九的话，是他无法再面对自己的心了，对于华若，他究竟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恨亦或是已经——喜欢。
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仇恨，他是来讨债的，怎么可以喜欢她呢。而且，恐怕华若那样的人也是他喜欢不起的吧。万万人之上的万凰公主，最尊荣的万凰公主，天地下最好的男子才可以与她相配的吧。
夜色一点点加深，已经弱下去的雪又开始变大，渐渐地，密密麻麻，圧弯了枝丫，染白了一切。天地之间便是苍茫，显得天边那轮弦月都不怎么起眼了。
暖和的温度从火炉里面传出来，跳跃的烛火闪烁在雪夜里面。床榻上的女子安安静静闭着眼，突地，似乎坐了什么噩梦似的，攥紧了手，眉头也蹙了起来，酒气还未完全褪去，面颊仍旧有些微微泛红
“对不起，云蔺。”
细小的声音散在夜里，立在旁边的男子瞳孔在一瞬间收紧，那一刻他以为她醒了，等了片刻，平稳的呼吸声又透过空气传来。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帝都难得的放了晴，华若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头疼，待睁开眼睛之后才发现这儿不是她的公主府。回想昨夜的一切，也只记得她在酒楼里面喝酒而已。这个地方虽然不是她的住处，但是眼熟的紧，四处扫了一眼，只见屋内的火炉还有红色的火炭未熄。紧接着，几个婢女推门进来捧了热水与帕子，恭恭敬敬在她面前行了一礼
“殿下。”
华若愈发诧异了，这些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警惕地握紧了手，盯着那几个奴婢问道
“你们是谁，这又是哪儿”
那些婢女倒也老实地答了话
“禀殿下，这儿是清风院，殿下昨夜醉了，公子将殿下带了回来，公子吩咐奴婢等侍候殿下梳洗，然后送殿下回公主府。”
清风院，云蔺的地方，华若脑子里面闪过一个人的模样，慢慢想起来她昨天似乎是见过云蔺的，那云蔺把她带回来也是说的通的了，华若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让几个丫头给她穿衣。
“你们公子呢”
到底是帮了她一次，也该当面道个谢。那丫头仿佛知道华若会说什么似的，边帮华若打理着衣服边道
“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公主殿下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
云蔺还真聪明，连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猜到了。华若唇角上扬了些，似乎心情不错。她不知道的是云蔺一大早离开清风院就是为了避她，他放不下仇恨，所以只能将那些可笑的念头压下去。
华若回首瞧了瞧床榻边的水盆和帕子，眸子墨黑了几分
“昨夜也是你们照顾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昨夜照顾她的那个人不是眼前的几个丫头，他很温柔，很让她安心。
“对啊。”
替华若整理好衣服的丫头点了点头，眼中一片真诚，唇角的笑意凝了一刹，一股莫名的失落涌上来。
是啊，云蔺可以把她带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还会亲自照顾她呢，她竟是多想了。
自嘲地笑了笑，敛下了思绪，待丫头给她收拾完毕就回公主府了。回府之后少不得又是平宁的一阵询问，都被她随便编了个借口掩饰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