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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奔出三步,七个人立即变了阵形。
正中间那人出剑攻我左肋,前后两人则迅速向我前面靠拢,最后变成一个椭圆形将我围在正中间,从而将吴智隔在圈外了。
然后,共有四柄剑从四个方向,分别攻击我的咽喉,前心,后心,下阴等处。我侧身避开刚才中间那人的攻击,回剑变招,用了八种变化,才将四个要害部位的危险化解。
对方还有两个人未出剑,因为这两个人为了保持阵形,刚好位于椭圆形的两端,离我较远。
这么一交手,再次让我惊讶不已,因为他们的出剑手法和部位,确实与我有类似之处,只不过,他们的招式凶狠有余而精妙不够。似乎与师父将“绝命剑”删繁就简之前的武功有关。而且,他们每个人出手的方位不一样,攻守之间全靠其他人的配合,很显然剑法都是为了阵形而练,单个人的剑法造诣不算第一流高手。如果单打独斗,估计没有一个可以接住我两招以上。
但是,这个阵法确实高妙,几乎天衣无缝,转瞬之间,他们又从椭圆形恢复成之前的双半圆形,使我不知从哪里出剑为好。
我只好垂下剑,冷眼等待他们再一次出手。反正我刚饱餐了一顿馒头,不怕他们慢慢耗。自从我与这八个人相遇,一直处于僵持状态,他们连口水都没喝过,晒了一下午太阳,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比我耗得更久。
只要他们耐不住先出手,我就可以观察这他阵法的薄弱之处,找机会攻破它,然后扬长而去。杀不杀人倒在其次,师父王大虽然要求我见到武功相似的人必杀之,但我从来没有正面答应过。没有许诺,就谈不上违背诺言。
更何况,我一直不知道师父到底与这些人有什么过节,不清不楚杀人的事我可不能干。
吴智站在圈外扬声说道:“小兄弟,这可不是我们要与你为难,是你自己出尔反尔在先。如果你真是为了那件东西与我们动手,就实在是太傻了,我相信就算你现在吃饱了,仍然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我心想这老家伙真能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们八人去而复返,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围住,然后自作聪明地一番推理,让我有口难辩,怎么倒反过来说我出尔反尔在先?
再说了,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这个阵法再怎么高妙,七个人的武功却与我有一段距离,我总能找出办法攻破它,这只是时间问题,怎么就认定我在你们的掌握中?
不过,我王大侠初入江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必要惹上太多麻烦,为这种与我无干的事打几场架,实在没意义。要攻破这个剑阵得费时费力,如果能说服老者,让他们自己去找“塞外四杰”要回他们的东西,就更好了。
而且,现在太阳已偏西,再耗下去,就算能安全脱身,今晚说不定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还有,我肚子里这顿馒头又能撑到何时?所以,我虽然不怕与他们打架,但第一选择,当然是尽快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我沉声答道:“现在我给你说实话,信不信在你,要动手我也只好奉陪到底。我确实见过‘塞外四杰’,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也不清楚你所说的东西在何处。是你自己一来就先入为主,认为我与这四个人或你们找的东西有关。”
事到如今,既然我有信心能脱身离去,就必须把真实情况说明白,即便他们不信,我心中总算是无愧,如果他们相信了,就会减少我很多麻烦。
不出所料,吴智不信我的话。他说:“小兄弟你是个聪明人,要想离开这里,就别把我们当傻瓜。”
我不再说话。像吴智这种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一是因为对自己的智商很自负,二是为了面子,就算真意识到错误也不愿承认。
师父曾经说过,很多江湖争端或杀戮,归根结底就是个面子问题,事情原本的真相,反而不重要。所以,我多说无益,要不是吃了他们几个变质馒头,我连最后的真话也懒得解释。多留一份体力,就为自己减少一丝危险。
我一天之中受到两波人的围攻,甚至都不知道具体为了何事。危险还在其次,主要是心里非常郁闷。我一直以为,在荒原上与狼为伍,比真正的闯荡江湖要残酷,现在才深有感触,真实的江湖,远非残酷所能概括的。无法沟通,不可解释,真诚和理解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有没有话语权,完全决定于你武功有多高。
比如吴智,他一来就掌握了话语的绝对主动权,不由我有任何异议,根本原因,其实就是他后面带着七个武林高手。这很容易给人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仅仅是想展示权威。
这就是他妈的江湖。
我现在终于明白,江湖上最好的表达工具不是嘴巴,而是手中的铁剑。你说得天花乱坠,不如让人流点血。
现在,我面对七个灰衣剑客,他们看上去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木无表情,判断不出年龄。吴智不再说话,似乎使了个眼色或做了个手势,剑阵便发动起来。
首先出手的仍是正中间那人,剑尖直攻我的前胸,如果我举剑格挡,剑阵首尾两人便会趁虚而入,进攻我的左右两边,如此一来,因我只有一柄剑,便会应接不暇。何况还有另外四个以逸待劳的剑客,在旁边虎视眈眈。所以,我只能身形一闪,避开中间一击,右手铁剑直指剑阵最左边的剑客。
剑阵最右边的两人立即围拢上来,剑尖进攻我的后心。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因为我手中的剑也是虚招,只是想看看剑阵到底怎么变化。我将铁剑瞬间交左手,随手一挥,逼退后面两个剑客,同时脚下后退两步,但是剑阵中间那人向我逼近了两步。他一动,整个剑阵也随着前移。
这样,我和剑阵同时移了一小段距离,整个形势并没有任何改观。
阵法的灵活变化,让我想起在荒原上见过的一种蛇。这种蛇通常也是弯曲成几段圆弧,一旦受到攻击,便能前后呼应,首尾相顾。
当初我在荒原上与师父谈论武功,曾经提到过这种蛇的攻守非常巧妙,如果借用于江湖上的打斗,势必威力大增。师父笑说,其实古人早就研究过这种蛇的攻守之法,而且应用于实际的战阵当中。古人的兵法上记载,这种蛇名为“率然”,大多产于常山。“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师父说,单个人的筋骨无论如何都没有蛇那么灵活,所以,武功招式上对蛇的借鉴效果不明显,但将蛇的变化应用于多人阵法,则绝妙无穷。
自然界的蛇,无论多么迅捷巧妙,致命部位大约离头顶三寸,控制住了此处,整条蛇的攻击力全失,任你摆布。而在阵法中,却没有这个致命弱点,因为阵法俱备了蛇的流线弯曲之形,却消除了头尾和中段的明确分工。
也就是说,在人类的阵法中,头尾可以互换,前后随意更改,形状变幻莫测,处处可以出击伤人。就算有弱点,也在不断的流动变化,让人无从捉摸。
现在,我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阵法,其形状来源于蛇,而其攻击比蛇更严密,也更凶狠恶毒。我观察、思索良久,也无法找到它的弱点在哪儿。
假如我将平生所学全力施为,也许能伤其几人,却无法破阵,自己估计最终不被杀死,也早已累死了。
看来我对自己太过自信。
师父说,江湖上只有五个人能战胜我,但他从没提过,江湖上有什么阵法能将我困住,而且这个阵法里,至少三个剑客与师父有渊源。
我突然灵光一闪,师父曾特别告诫我,要小心江湖上左手使剑或用刀的人,难道是在暗示,这个阵法中,弱点就在三个左手用剑的人身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三个左手用剑的人,只要伤其一人,阵法便威力大减?
在思索的过程式中,又交手了几招,我基本没有进攻,只是静心化解他们的攻势,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危险处境。
七人当中,三个左手使剑的,分处于两端和正中间。从之前的交手情况判断,这三个人的攻击最频繁,我也明显感觉得出,三人的武功比其他四人要高出一截,招式只攻不守,迅捷狠辣。
我猜得不错,这个阵法的威力,大部分由这三人承担,其他四人多数时候只是配合守势。
如果要从这三人中找一个突破口,最方便的,就是攻击正中间一人,因为他引领着整个阵形的进退变化,先把他制住或清除,阵形必定陷入混乱。
但是,当初创建这个阵法的人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攻击中间那人其实是最难的。他不但有左右两边的剑手守护,还有前后两端的剑手救助。也就是说,要攻击中间那个,就要面临四面受敌的命运。
惟一的办法是,突然对他发动攻击,以快打快,逼他后退,在前后两端的救援未到之前,一直将其逼出圈外,然后能杀则杀之,不能杀也得使其丧失攻击力,从而打乱阵形。
我能使用的,只能是这个战术了。
我看了一眼圈外的吴智,此人双手仍然负在背后,眼望远处,一派悠闲,似乎胜券在握。这里七个剑客也显得气定神闲,出手不急不躁,似乎我已成了他们的网中之鱼,砧上之肉。
自从发现他们的武功与我有相似之处后,我便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功来源,出剑零碎,不成套路,目标和招式变化都有意做了改动。老者吴智是个厉害角色,在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是友是敌之前,我不能过早让他看出我的来路。但是如此一来,我的攻击威力便大打折扣,自己频频遭遇险境,虽然关键时刻都以绝妙招式化解,但外人看来,我肯定手忙脚乱了。
这也许就是他们泰然自若的原因。
有了初步的攻击策略,我就要让他们见识一下王大侠的厉害了,忽然招式一变,以“阴阳式”迎着正中间那剑客,左右手互换,封住他的前、左、右三个方向,而且出手越来越快,使他不得不后退。旁边两人出剑守护,都被我以同样的招式变化挡了回去,此时首尾两人立即合拢过来,但尚未到我身边,我暂且不理会。
中间的剑客迫不得已继续后退。整个阵形开始起变化。
我逼进两步,又以“伤心式”将左右两人隔得更远,手上换成“封喉式”,再次猛烈攻击正中间的剑客。如果他再退五步,剑阵势必打乱,然后我找机会伤其一人,阵法就不能再重组,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有阵法的配合,这七个人无一是我对手。只有老者我没见过他出手,不知底细如何。就算比这七个人高了多很,只要他不是师父提到过的五人之一,我就不必怕他。何况,如果吴智是他的真名,根本就不在所谓的江湖十大高手之列。
此时,中间那人已退无可退,因为他已到了路边,身后是一道水沟,之后是一片荆棘丛。我心中大喜,如果我将手上招式的剩余变化使完,就算不想杀他,让他重伤倒地不在话下。这一刻,胜券在握的是我。
只可惜,世事难料。意外时有发生。
在此关键时刻,我腹内猛然一阵绞痛,两手发抖,铁剑差点跌落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