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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逼视毫不退让的两兄弟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他们同时转过头去，杨夫人正站在门廊里蹙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杨大一看到她，立马收拾了心情，他深呼吸了几次，面上也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来给她恭敬地行了个礼，“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杨夫人温柔地望着他们，她的目光略带有一点点责备，“你们兄弟俩都快把这屋顶给掀了，我还听不到吗？”她又专注地看着杨大，“启儿，你失态了。”
杨大诚惶诚恐地说：“母亲说的是，启儿知错了。”
杨二象看戏一样看着他们俩，最奇怪的是，杨大对母亲的尊敬是真的，他对母亲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父亲。而母亲，杨二远远地看着她，似乎很久没见过她了，她并不见老，依然风姿绰约，姿态端庄。
“启儿今日可是有事要与轩儿说么？”杨夫人问已走到她身旁的杨大，她看起来比杨大大不了几岁，说是母子外人恐是不信的，但杨大的姿态甚是恭敬，又由不得人不信。
“原是想和世轩说两句话，没成想惊动了母亲，启儿该死。”杨大又向杨夫人一揖。
杨夫人单手扶起杨大，“启儿不必如此，我也好久没见着轩儿了，倒想跟他说说话。”
杨大和杨夫人站在门廊上，从前厅到门廊有两步阶梯，两人从这里看着前厅里坐着的杨二，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杨大听杨夫人如此说，眉目间隐隐现出一缕失落，他看了看杨二，对杨夫人说：“我先进去，免得打扰了母亲与世轩说话。”
杨夫人看着一侧扶着自己的杨大，一只手轻拍杨大的手掌，“启儿不必回避，我和世轩不过是说说闲话，你们兄弟两个好久没陪我聊天儿了。”
杨大的面上顿时现出了喜色，“多谢母亲！”
杨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杨大正要扶杨夫人走下阶梯时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对杨夫人说：“还是让大哥陪着母亲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杨大怒道：“世轩，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想多久没给母亲请安了？”
杨二已头也不回地匆匆跨出了大门，“不是有大哥你吗？你日日晨昏定省，母亲想必甚感欣慰。”
杨大欲追上去，杨夫人拉住了他，“算了，启儿，随他去吧，我们进去吧！”杨夫人自己先回身上了阶梯，杨大也顾不得已出了门的杨二，连忙回去扶住杨夫人，“母亲小心！”
杨夫人又拍拍他的手笑道：“启儿，我还没这么不中用，难道在你眼中我竟老了么？”
“母亲说哪里话，母亲正值盛年，这老字从何说起？”
他母子二人搀扶着说说笑笑穿过门廊进去了，杨二才从大门一侧转出来，他看着杨夫人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母亲，究竟是从何时起，母亲的眼里没了自己只剩下杨大的？
“世轩，站在门口作甚？为何不进去？”
杨二不用回头也知是父亲回来了。他挺了挺后背，藏起了那些莫名的情绪，回过头来满脸笑容地应了一声，“父亲，我正要出去。”
杨老爷站在他向前，往屋子里看了看，门厅里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还要出去？快吃晚饭了。”
“我约了人吃晚饭，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杨二此时只想快点逃开这老屋，快点离开杨府，跟父亲挥了挥手，匆匆走进了夜色中。
杨府的园子很大，夜色弥漫中杨二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单甚至有些孱弱，杨老爷在背后望着他，他越走越远了看不太真切，错觉中他似乎踉踉跄跄的。杨老爷收回目光，四顾无人之后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拖着沉甸甸地脚步进了门。
杨老爷每日回府进了主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老太爷，他穿过门厅刚到老太爷住的屋子前，庆伯就打开了门。庆伯一言不发默默地领着杨老爷走到老太爷坐着的八仙椅前，庆伯也老了，背一天比一天佝偻了，杨老爷在心里想。
老太爷看着杨老爷，眼神浑浊，口里念念有词，“轩儿，你要小心，他会害你的，会害你的——”
杨老爷早已习惯了老太爷如此模样，今日见他这么无助地反复念叨，心底里升起一阵儿悲怆之感，良久，他朝着老太爷一揖到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