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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露微一个人坐到了沈砚山的椅子上。
现在偷走徐风清,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余生都摆脱不了沈砚山和沈潇的追击,永无宁日;会把师父和师门拖下水,变成沈家兄弟的仇敌,杀手是刀,刀没必要和军队硬抗;再也见不到哥哥,见不到晁溪和玛丽……”
她这一生,还有多少至亲的人?
一时冲动,全部不要了吗?
徐风清还活着,从前的种种,都可以重头开始。
“他到底……愿意不愿意跟我走?”
也许,这才是她最终没把握的根本。
她静坐了一个小时,考虑了很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司露微回道。
沈砚山推开了门,缓步走了进来:“一个小时整了,你考虑得如何?”
“考虑好了。”
“我的条件,你都接受?”沈砚山笑问。
“接受。”司露微道。
沈砚山却是一愣。就好像那天,他对她说,“你把自己给我”,她就真给了。
她用这种态度,把沈砚山的爱情变成交易,变成肮脏不堪的折辱。
她在自辱,也在羞辱沈砚山。
沈砚山脸上的表情淡去。他看着她,心里的火却怎么生不起来。
这三年多,他总是睡不好,时常会梦到她。
梦里,他无数次的后悔。
没有让着她,非要在她身上打上他的烙印,想要她的爱。
强迫她也爱他。
此刻,他却只想,她还活着,她要到我身边来了。
他上前,拥抱了她。
找到了她,整整四个月,他每次都幻想能把她抱入怀里,不用担心她背后给他一枪。
此刻终于如愿。
愿望这样渺小,卑微。
“好,那先和我结婚。”沈砚山低声凑在她耳边说。
“你的条件只有一个,我不接受额外的。”司露微道,“你想要我给你生个儿子。”
沈砚山的唇,凑在她的颈侧。
他的手臂略微用力,将她箍住,怕她溜走,又生怕太重让她难受。
曾经他就是箍得太重,伤她太狠。
“让我的孩子做私生子?”沈砚山的声音很温柔,带着诱惑般,轻轻在她耳边响起,“小鹿,你都要给我生孩子了,何必介意这一层?”
“我只接受一个条件。沈大帅,你的信用,果然要心诚则灵。”司露微冷冷道。
沈砚山深吸一口气。
时机不适合,这件事可以先放下。
“叫我‘五哥’。”他道,“否则,交易不用做了。你若是有本事,就抢走徐风清。”
司露微:“……”
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任由他贴近着她。他身体的温度、他的气息,全部让她不舒服。
片刻之后,她开口了:“你先松开我。给我点时间,再谈额外要求。”
沈砚山果然放开了。
他与她近若咫尺,他可以看清楚她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她的头发,以前总是梳一条大辫子,现在束成高高的马尾。
头发乌黑有光泽,脸上的肌肤细腻。三年的离别,好像只是一场噩梦,他的小鹿一点也没有变。
认真说,其实有变化的。
她的眼神变了。
她从前极力隐藏,但眼睛里的恐惧是存在的,她害怕所有人、所有事,用冷漠伪装自己的脆弱。
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要战战兢兢大半天。
害怕臭桐街的地痞,害怕自己那个赌鬼爹,后来,她害怕沈砚山。
现在,她不怕了。
她的眼睛里,一点恐惧也不剩了。
她有本事自保。
沈砚山希望她独立、自由,成为新时代的女性。
她如今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和沈砚山的愿望相去甚远,可刨去种种,她的确做到了真正的独立。
她不再畏惧谁,不再依赖谁。
沈砚山想给她的,都没有时间和机会,最终反而是罗霄全部给了她。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她的肌肤总是微凉,哪怕在盛夏的时节。而沈砚山的掌心是滚烫的。
他的指腹有薄茧,滑过她的肌肤。
她木然看着他。
沈砚山轻轻叹了口气。
“我住在哪里?”司露微问他,“我想要睡一会儿。”
“你跟我来。”
他领着司露微,从书房走出来,穿过抄手游廊的东边拱门,进入了后院的东跨院。
东跨院新修建了一处两层小楼,门口一个大池塘,种满了荷花。这个时节,莲蓬成熟了,荷叶散发淡淡清香。
司露微随意道:“蚊子肯定很多。”
“有蚊香。”沈砚山说,“蚊子并不多,那边种了驱蚊草。”
进了小楼,是宽阔客厅,摆放着西式沙发和茶几。
司露微问:“这是客房?”
“不,这是我住的地方。”沈砚山道。
司露微表情不动,眼睛扫视了一圈,评价道:“挺好。”
她看完了,把视线收回了,落在了沈砚山身上,“我和你住吗?”
“你不是答应了吗?”
“问问而已。”司露微道。
沈砚山笑了笑。他突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带上了楼梯。
司露微抽了回来,只说:“你带路吧,我自己能走。”
沈砚山不勉强,将她带上了楼。
他推开了一间房门。
房间很大,有一张西式带四根柱子的大床,挂着白色床幔;衣柜、沙发都是白色的,只有一个立柜,是墨绿色的,给这房间添了一抹鲜艳。
司露微见房间整洁得过分,略感诧异:“这是你的卧房?”
“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沈砚山道。
司露微回眸看他。
他却往后退几步,推开了对面房间的门:“这才是我的卧房。”
司露微走近,果然看到一件略有点正常的房间,不是簇新的。
“不住一起?”她问。
“你想住一起?”
“不想。”她道。
参观完毕,司露微准备关门时,沈砚山把钥匙给了她。
“你可以反锁上门,我保证不进来。”沈砚山道,“好好休息,小鹿。”
司露微关上了门。
她躺到了柔软的被子上,闻到了阳光照晒过的味道。
她拿出怀表看了眼,让自己的思绪放空半个小时。
这几年,她成长了很久。
她知道有时候的困境,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她需要的,不是思考,而是短暂的放空。
她不去想徐风清身上的味道,不去想今晚要怎么过去,也不去想接下来如何脱身。
她让自己无所事事躺着,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