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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潇在罗公馆住下了。
他不怎么与司露微聊天,却跟罗霄还能聊得来,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九月的岳城,天高气爽,空气里还有丹桂的清香。
沈潇在第二天的午后,帮徐风清理了头发。
徐风清的头发很长了,沈潇离开之后,一直没人帮他剪,听司露微的意思,是他不愿意让其他人碰他的脑袋。
“远山会帮我剪的。”他一直重复这句话。
直到沈潇说:“我就是远山。”
徐风清并不怀疑,果然愿意让他剪。
沈潇把他的头发剪得有点短,罗霄瞧见了,站在旁边说话。
“他变成了这样,你后悔吗?”罗霄问他。
沈潇道:“他自己选择的路,有什么可后悔的?后悔也回不去了。”
罗霄就叹了口气,道:“和你兄弟相比,你活得很通透。这很好,人一通透,就不会钻死胡同。”
沈潇也想起了沈砚山。
他那个人,是很深情的。他对司露微,的确是一腔赤诚。
只可惜,他也骄傲惯了,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付之东流。
为此,他和司露微闹成了今天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他爱错了人。
他那样的地位和容貌,很容易获得女孩子的芳心,除了司露微。
司露微一门心思都在徐风清身上。
“沈濯还是会来的。”沈潇道,“他仍是没到绝望的时候。也许,您该劝劝司小姐,别这样倔强了。”
罗霄微笑:“强人所难的事,我做不出来。”
他字字句句,略有所指。
沈潇帮徐风清剪好了头发,仍是剪得有点短,这样足够他一年不理发的。
他长头发的模样,有点像个女孩子;短头发的时候,又像个清秀的小沙弥,总之都是很好看的。
罗霄也打量了徐风清:“剪短头发,瞧着很精神。”
沈潇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唯一和徐风清靠得比较近的,就是剪头发那次。
其余时候,徐风清都有点对陌生人的抵触。
第三天的傍晚,沈潇再次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去蒙古:“我是远山啊,我会照顾你,你忘记了以前是谁救了你的命?”
“我有露微了。”徐风清道。
“她对你好,我对你不好吗?”沈潇问。
徐风清摇摇头:“她好。”
沈潇听说他前段时间时常生病,他的身体还是脆弱的,改变环境对他没什么好处。
“我回去了。”沈潇对司露微说,“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万一他想起了我,你记得发电报给我。”
“好。”司露微道。
沈潇又道:“沈濯估计是一直等你坐完月子,养好身体。这几天,他会有所行动。你如果不想回去,要提防他。”
司露微诧异看了眼他。
沈潇耸耸肩:“实话而已。”
他对司露微的敌意,并不是因为她的人品,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多谢。”司露微态度认真。
果然,沈潇走后的第二天,沈砚山就来到了岳城。
他只带了几名副官和司大庄。
到了罗公馆,他也是大大咧咧坐下。
司露微没有躲避他,和他坐在客厅喝茶。
“什么时候跟我回家?”沈砚山问她,“已经一个月了,你也安顿好了徐风清。小鹿,该回去了。”
司露微斜睨了他:“沈大帅这话,我不是很懂。我们的交易,已经做完了。”
沈砚山猛然站起身。
“你想不想罗门所有人一夜惨死?”他恶狠狠盯着司露微,“如果你不想,就乖乖跟我回去。”
司露微看着他:“所以,我们俩以后都要这样吗?你伤害罗门的人,我伤害你军政府的人,然后让无辜的人因我们两败俱伤?”
沈砚山的呼吸一错。
“我从未任性。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把我当一个人看。”司露微道。
“我不把你当人看?”
“我的话,你听不进去;我的拒绝,你不能接受。在你看来,我像个没有灵魂和智慧的动物,只能任由你处理。”司露微道,“你对我,没有半分尊重。”
沈砚山的眸光,一点点纠缠着她。
他的心很沉。
“沈砚山,我从未爱过你,我从未想过和你过日子。”司露微继续道,声音仍是平平稳稳。
沈砚山整个人僵了下。
而司露微,拔了手枪:“为了不两败俱伤,为了结束这一切,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她把手枪,递给了沈砚山。
沈砚山愣愣接了过来。
司大庄冲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一幕。
他扑向了沈砚山:“五哥,你冷静一点啊!你说来找小鹿的,为什么要拿枪?”
沈砚山似回神。
他眼前的世界,有点失真。
转过身,他快步往外走。
司大庄还想跟妹妹说几句话,可五哥这状况明显是不对的,他只得赶紧跟上。
沈砚山回到了饭店。
他在房间里觉得憋闷,就上了顶楼。
九月的岳城,阳光温暖,风也温暖,是最舒适的季节。
沈砚山趴在护栏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这把枪,仔细一看很眼熟,是他曾经送给司露微的生日礼物。
兜兜转转,这把枪又回到了他身边。
这几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赵小姐喜欢他的时候,他觉得很烦;杜小姐仰慕他的时候,他也想把人家弄死。
他应该明白小鹿对他的反感。
可是他不承认,他很自负,像他这样的人,一定可以得到小鹿的心。
然而呢?
小鹿从不和他谈感情,甚至他也没有问过小鹿,你爱我吗?
不爱!
这是回答。
如果不爱,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她的折磨。
回想一下,这折磨还少吗?
沈砚山看着这枪,突然意识到,他永远都得不到小鹿了。他找不回她,她的心也不属于他。
他失去了所有。
沈砚山在这个瞬间,没有了斗志。他不想再和司露微去争了,也不想再对付罗门,逼司露微就范了。
没有意义。
她离开了他,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沈砚山把手枪的保险开了,子弹上膛。
他脑子里空空荡荡,心里也是。手枪被他举在太阳穴,他心里从未像此刻这样透彻。
他要解脱。
过去的几年,教会了他一件事:没有小鹿的日子,人间就是炼狱,他过不下去的。
他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他耳朵都被震聋了,而他隐约还听到了司大庄的声音:“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