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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纪晔侧耳一听,是不少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上去虽然杂乱,可却是连绵不断。其中个别的脚步声极难辨出,可却成了这样的动静,相比是有不少人的。
那声音极快,怕是再有十几息的时间,就会直接到这边。纪晔急着闪躲,顾不上解释,急忙道:“来人了,快躲!”说着纵身前去,一把揽起钟盈,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理不得她的拳打脚踢,纪念在前拨开枯黄草丛,三人距路边十几步时才停了下来。纪晔侧躺在地上,拦腰抱过钟盈,正好环住她的双臂,另一只手依旧捂住她的嘴。纪念伏在一边,紧张地注视着眼前。
密密麻麻的人影往前奔去,纪晔猜他们大概是落在了先前遇见的那几只马队的后面。这方向,都是去向泽达乡。他担忧起杨梵一的安危来。可四周阴沉的天色让他缓了缓:这样的天色也好躲藏,师父多半是可以做到的。
他们待眼前近百人过去后,才松了下来。纪晔放开早已挣得汗流的钟盈,钟盈本是惧她,可被这么近身,再这样接触后,知道逃不开,怕纪晔折磨自己,瞧见旁边一棵枯树,直直往过撞去。
纪晔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拉住了她。
钟盈甩开他的手,哭诉道:“淫贼,谁让你碰我的?”
刚才形势危急,慢上丝毫被发现,都是会魂断身死。他知钟盈不信他,只好强行带她藏匿,一时却没了亲疏礼仪,那般搂着,也无怪钟盈骂他了。被这样一说,再想起刚才抢治时候无奈的肌肤之亲,脸上更红了。
他想当务之急是把钟盈带去泽达乡,须要解释清楚因果,好让她配合。他想要开口,钟盈哭诉道:“是不是?你这恶贼!泼才!”
纪晔道:“你想想,我有什么好要欺瞒你的?我……”
钟盈指着他的鼻尖继续边啜泣边骂道:“够了,你这狡辩你觉得谁会信服?你不要我活,有不要我死,你安得什么心啊?”她刚说完,气急攻心,胸口一痛,咳出一口鲜血来。
纪晔见她根本听不进去,可半点拖延也等不得了,索性几步上前,把钟盈推到树边,钟盈往树上一靠,纪晔捏住她的脖子。
钟盈以为纪晔是要断了自己的性命,如释重负,想到大仇不报,有些不甘,可她怎么报得上?如今她至亲至爱几乎死尽,她无枝可栖,活着也不痛快。就释然笑笑,闭上眼睛。
纪晔见她死意已决,捂住她嘴,恶狠狠道:“没错,我就是入了他们,我偏偏要害你们村子。这还不够,我把们的人还绑起来,假意洗清自己。你们极难对付,本来只要被他们追上,我就可以达成这莫名其妙的心愿了。可我偏要故意追来,喂你灵药,亲自出手,当时怕你没死透,我把你背出来救活,然后现在又要杀你,我是犯了什么神经病,要这样波折着害你们,你说是不是?”
钟盈本来先入为主,亲眼见到纪晔随那些,自己的伯父伯母惨死,纪晔还透露自己行踪,一掌打得自己差些死去,就心里认定纪晔是个坏人了。其余的细节,他全然不管了。若是往日,她也不会这么极端,可今日的生离死别,几乎摧残了她的心志。于是无论纪晔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
可刚才纪晔顺着她的想法一说,她觉得自己将死却听到这伪装的小恶人道出自己的罪行,心里凭空多了爽快,就听了下去,可听到这些疑点,她心里不自觉起了疑心。大概想来,纪晔那样做委实没道理,多半是另一种情形。
她眼睛清澈了一些,望着纪晔。
纪晔一口气说完,见到钟盈眼神里少了些恨意,他放开了架在她脖子上的手臂,诚恳看着钟盈,道:“你想想这其中有没有端倪?”
钟盈见到纪晔投来的目光,忙把自己的视线移到一边去,轻哼道:“你想说什么?”不过这语气已经比刚才少了很多的愤恨。
纪晔舒了口气,心道:“她总算愿意听我说了。”
想起这其中错综复杂,长话短说赚不来信任,纪晔道:“既然愿意听,烦请钟姑娘随我一道去泽达乡,你还没痊愈。其中的事情,我会一一在路上道明白,”
“好,我跟你去!”钟盈想自己无处可去,纪念与纪晔确实是在救她,就赞成了。
她刚走两步,脚下一软,迎面栽去,她前面的纪念慌忙扶住。
她刚才状若疯狂,将醒来回过的神差些全丢了,刚才血脉翻张,力透残体先进放松下来,自然就无力做什么了。
“来,我背你吧!”纪晔上前蹲下,道。
三人再次像是先前一样走着,纪晔边走便说,从夜闯宅子听到的秘密,到社戏班子中的诡秘,再到他与杨梵一几日探听,最终杨梵一从那少年处得到的讯息,他报信却没遇到,他们几人逃到大道上的事情,都性详细细说了个尽。
钟盈听了,再次哭起来,她恨自己没有辨清楚是非曲直,差点负了别人的恩义。
纪晔安慰了几句,又把自己回去套出口令,暗中助她假死,大战众人师父援救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纪念刚才在一旁见到自己哥哥这样被人误会,心里早就不平。纪晔解释清楚后,她心里比纪晔还要尽致,添油加醋道:“我这哥哥记挂你记挂得要紧,知道自己会身陷囹圄,还偏要来英雄救美。一路过关斩将,大开杀戒,最后师父拼死相护,再穷尽一切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这其中他可是九死一生啊!我要是你,这大恩大德,无论是…..”
纪晔道:“小念,不要开这玩笑了!”他知道纪念是有心来为他自己说些好话,可钟盈当下比他惨很多,怕是受不住什么气了。
钟盈吸口气,不止是身子太虚弱了,还是无颜面对,低声道:“她说的没错,我现在的命就是你给的。只是我的命不打紧,前去泽达乡再生变故如何是好?不如把我放下,我自生自灭吧!”
纪晔听见他话里的苍凉萧瑟,心里像被刺痛,当即摇头道:“既然已经救出来了,还差那一点点,顺了你的话,不是前功尽弃了?”
他们继续走着,之后再聊到一道救治钟盈的事,在纪晔数次咳得满脸通红的压制下,纪念没把纪晔算进来,那些肌肤之亲的事情,自然也没提及。
待到纪念说了这法是三阳五会之法后,钟盈疑惑道:“这三阳五会之法,听我爹提及过,是需要有人从旁协助的,你一人怎么能行?”她再一思忖后,脸色羞红,低声问道:“还需要什么亲近之人才方便,你们做了什么?”
纪晔听到这里,心里一阵小鼓乱鸣,脸色红得快滴下血来,但钟盈看不见他的脸,一旁纪念见到,俏皮吐了吐舌头。
见到一时静下来,钟盈更加难为情,在纪晔背上的身子不自然扭动了下,似是有着挣脱之意。但这扭动扭动只是一闪而逝,其后再也没有别的异动。
离泽达乡更近了,此时眼前的路只是依稀可见了。夜幕彻底挂了下来,盖上的层层黑云偶尔游走着几条电蛇,随之就会传来几道炸裂天空的霹雳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纪晔察觉到背上的钟盈微微有些颤抖,他问道:“钟姑娘,你怎么了?”
钟盈侧面埋在纪晔的背上,道:“这雷声逼得人心惊,我有些害怕!她刚说完,就抬起手抹去了发白的嘴唇边流出的一抹殷红。
她背过纪念做了这些,可纪念打量去,见他耳根边凝着细密的汗珠,另一只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
她握住钟盈的手,把把脉,急切道:“脉象开始混乱,想必是那药力急需中和,我们再找不到。恐怕……”
纪晔心中一凛,旋即释怀道:“没事的,不就马上到了吗?”
他们三人再向前时,一道身影闪现在他们眼前,纪念吓得一退,纪晔眼尖,瞧见正是杨梵一,道:“师父,这些都已经好了吧?”
杨梵一沉默站着,半晌未答。
纪晔心里冒起寒气,声音更轻,道:“师父,没问题吧?”
杨梵一靠近他们,拦住了去路。蓄气许久,无奈叹道:“不用去了,他们已经先到了!”
纪晔道:“怎么会呢?”
杨梵一道:“你好好想想,纪尚青与他们有关系。我们出手时候就将自己暴露了,他们一对白,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你别看那边黑灯瞎火的,要是我们走进去,迎来的怕是绝境!”
纪念看了看瘫软在纪晔背上呼吸有些不畅的钟盈,眼圈发红,道:“师父,可这样拖沓下去,真的就回天无力了。”她常读医术,其中医德之论学得居多,自然视病者如亲,再加之他们兄妹与钟盈一来二去熟络起来,更是不想见自己无能为力。
杨梵一想想,望向纪晔,正色道:“她这条命靠你舍生往死护来,你说说,我们何去何从?”
纪晔谈抬起头,电光照亮了他惨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