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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琴大张着嘴巴,眼睛里满是惊讶,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手忙脚乱的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这才喘着粗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哥叫赵有刚?”
这下子轮到赵刚和赵虎子惊讶了,俩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道:“你哥真的叫赵有刚?”
说完之后,俩兄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一起坐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结果又是异口同声的问道:“马头镇的货车司机赵有刚?”
赵有琴看着像是在演双簧的兄弟俩,实在没忍住,刚喝进嘴里的水噗嗤的喷了赵刚俩兄弟一头一脸。
喷完之后看着俩兄弟一副落汤鸡的样子,更加的忍不住了,嘴里哈哈的笑着,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只是下意识的拿着袖子去给两人擦脸。
嘴里想跟俩人道歉,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声,气喘吁吁又憋的辛苦,到最后干脆把心一横,不管不顾的先笑个痛快再说。
赵刚兄弟俩狼狈的找了毛巾擦干净,可看着赵有琴停不下来的笑,虽然心里着急,可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等她先停下来,到最后俩人对视一眼,互相把对方的狼狈看在眼里,干脆也跟着赵有琴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是会传染的,这个早上,邯郸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小饭店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容,惹得路人频频回头,都在怀疑店家是否患了失心疯……
赵有琴好不容易用大毅力停止了笑声,可马上又被赵刚兄弟俩的笑声传染,如此反复几次,三人都笑的肚皮隐隐作痛了,这才无奈的定了一个君子协定,商量好三人一起停下来,谁也不准再发笑。
赵刚兄弟俩本来就是受赵有琴的笑容感染,才忍不住发笑,此时自然连连点头同意。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笑也真的可以让人如此痛苦。
好不容易停下来,赵刚连忙追问赵有琴的哥哥是不是真的叫赵有刚?是否家里养着一辆东风142卡车,大约十天之前是不是曾路过河东省并州市?
赵有琴虽然心下疑惑,可面对赵刚的问题还是毫不犹豫的连连点头,笑声不仅会传染,而且是增进感情的神器。
刚刚经历过一起大笑,赵有琴自觉与赵刚两兄弟愈发亲近,她相信他们俩不会来找哥哥的麻烦,更不会来害哥哥。
赵有琴问赵刚此行来找哥哥到底有什么事儿,赵刚详细的把赵有刚被刘喜子讹诈,最后被路过的杨振宇救下来的事儿讲了一遍,又说他们想举报刘喜子这个祸害,所以需要赵有刚这个知情人举证。
前一段时间大哥鼻青脸肿的回来赵有琴当然知道,只是听了赵刚讲述她才知道哥哥在外头受了那么多苦,这让她对那个村长杨振宇也分外感激。
此刻听到赵刚说要举报大坏蛋刘喜子,赵有琴当然举双手双脚同意,只是事儿涉及到哥哥跟大嫂,最后的决定还要他们来做。
赵有琴不住的埋怨赵刚,嫌他不早点说清楚来邯郸是办什么事儿,结果导致他哥和赵刚三次擦肩而过,赵刚俩兄弟也在邯郸白白耽搁了一天。
原来昨天早上赵有琴刚拦下一辆车把赵刚俩兄弟送走没多久,她哥就来吃饭了,昨天晚上她哥出车回来接她跟嫂子回家,赵刚也才走没多久。
最可气的是今天早上赵刚又来晚了,就在俩兄弟进门前没一会儿,她哥刚刚吃了她亲手做的饭,开着卡车送货去了,要等到赵有刚再回来,即使路上一切顺利,怕也得到晚上了。
赵刚笑着安抚赵有琴说不妨事儿,如今这不是找到正主儿了吗?自己两兄弟反正没事儿做,不如呆在饭店帮忙吧?只要赵有琴负责俩人的吃喝就好。
赵虎子斜眼看着赵刚,心说哥哥这刚刚大笑了一场貌似连心眼儿都长开了,忽然间怎么这么会说讨姑娘家喜欢的话了?
只是你去追女孩子,却连亲弟弟都拉来做苦力,未免有点太不够意思了吧?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赵虎子还是美滋滋的接受了哥哥安排给他的任务,立马抢过赵有琴手里的抹布,挨个桌子去收拾去了。
他可是有眼力的很,既能把活儿干了,给哥哥跟未来的嫂子留下足够的来电时间,又不用再俩人跟前当电灯泡,多完美?所以赵虎子干起活来也津津有味特别卖力。
赵虎子跑去干活儿了,店里又没有其他客人,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看着赵刚盯着自己像似要烫死人的目光,原本热情开朗的赵有琴忽然觉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心下一紧张,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为了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她脑子抽抽一样的问道:“赵大哥你那只手臂是怎么……”话说到一半儿,赵有琴才感觉到不妥,只是想收回来已经晚了。
她在心里不断的骂自己“赵有琴你这个死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话不经大脑……”好在赵刚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拂袖而去,这让赵有琴轻轻松了口气。
赵刚微笑着看着赵有琴不知所措的样子,轻轻的开口问道:“想听吗?”
赵有琴点点头,马上反应过来,又赶紧摇摇头。
赵刚哑然失笑,也不管赵有琴作何表情,随手点上一支烟,眼睛里依次闪现出彷徨、挣扎和坚定,像是在回忆着往事,安静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轻轻的开口,开始慢慢的讲述他去俄罗斯做倒爷的故事。
正在擦桌子的赵虎子也停了下来,静静的倾听着自己三个哥哥过去一年所经历的风雨和艰难。
刘喜子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以前的时候他是坐在审问官的位置,而如今自己却成了阶下之囚。
刘喜子对警察对付嫌犯的这一套实在是太熟悉了,曾几何时他也是个警察呢!刘喜子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双手将铐子微微绷紧,尽量不让手铐的链子碰撞而发出声音。
以前他最烦这些叮叮当当的声音了,想来对面将要坐的人也一样吧?原本的同事把他摁在椅子上坐好就出去了,仿佛没有看见他祈求的眼神一样。
刘喜子只是想让他稍稍透露多一点信息就好啊,怎么能够这么不顾及同事一场的情分呢?刘喜子这样想着,心思愈发的低沉起来,除非自己和舅舅是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了。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刘喜子稍微酝酿了一下,脸上换上了一副祈求、可怜、讨好兼而有之的表情,这是曾经的他最喜欢看到犯罪份子们演绎出来的表情。
想来,即将进来的主审官也有同样的心理吧?刘喜子努力的表露着自己的卑微,将一切骄傲和愤慨藏在心底。
来人一把推开了门,沉重的脚步声在刘喜子的耳边响起,刘喜子没敢回头看,可是他已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混杂着一丝狐臭。
刘喜子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悦,他已经闻出来了,来人正是所长周同伟,这个不喜欢洗澡一天要抽三包烟的老烟民。
周同伟大步流星的走到刘喜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把嘴里还剩半截的烟头摁熄,支棱着一对牛眼盯着刘喜子看,刘喜子适时的露出了一个集谄媚、可怜、乖巧于大成的笑容。
周同伟还是没理会刘喜子,反而起身走到刘喜子的跟前,随手用他那只毛茸茸的右手敲了敲刘喜子的脑袋,又用力的拍了拍刘喜子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沉闷响声。
刘喜子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睡觉了,周同伟的这两下动作,让他胃里猛的呕出一股酸水来,可刘喜子哪敢吐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噙了满嘴的酸水一小股一小股的咽下去,尽量不让喉头的动作显露出来,以致招来更加凶狠的打击。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分钟,刘喜子却感觉到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等那股酸水都重新咽回去,刘喜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闻到一股让人闻之欲呕的酸臭味从自己嘴里喷出来,这让刘喜子刚刚咽下去的酸水差点再度翻涌上来。
周同伟在一旁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幕,双手啪啪的鼓着掌,然后凑到刘喜子的耳朵跟前说:“我还以为你刘喜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呢?敲诈敲到赵书记头上去了?现在看来,也没那么邪乎嘛!知道笑,知道疼,还知道摇着尾巴看主人。”
刘喜子努力的闭着嘴巴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他生怕张开嘴酸臭的气味熏着周同伟,只是那皱在一起的笑脸真的像极了一只京巴。
周同伟赞许的摸了摸刘喜子的脑袋,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将那半只熄灭的烟头重新点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像是在自言自语:“赵书记已经和政法委钱书记、乡党委王书记通过气了,组织上已经下发通知,王玉堂工作期间玩忽职守、违反党纪党规吃拿卡要,在屠谷乡派出所任职指导员期间,任人唯亲、贪赃枉法,即日起撤销其指导员职务。”
念到这儿,周同伟顿了顿,把文件重新扔回到桌子上,拿手指敲击着桌子,皱着眉头继续道:“可问题在于,赵书记似乎不太满意啊,这就让人有点犯愁了。”
周同伟抬头看了看刘喜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继续自言自语道:“据昨晚突击审查发生在八一路上的地痞、流氓敲诈过往司机事件,从犯共计八人,主犯为原屠谷村派出所辅警刘喜子,但是这八个从犯不约而同的指证原派出所指导员王玉堂是此次事件的主谋……”
周同伟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刘喜子的跟前,双目狠狠的盯着他,脸上却带着笑容:“这可就有意思啦,身为公安民警,却知法犯法!纠集地痞、流氓敲诈、勒索过路司机。刘喜子!你是王玉堂的亲外甥,这件事儿你知道不知道?嗯?!”
刘喜子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事儿明明是刘喜子自己带头干的,为什么周同伟会审出这么一个结果来?
刘喜子曾经也是一个警察,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协警,可这样指鹿为马的本领他原本也是有的,他哪能不知道周同伟按得是一个什么心思?
这是要把舅舅王玉堂往死里整啊!可即使心里明白,刘喜子又能怎么办?没有舅舅给他在背后撑腰,他屁都不是啊!
刘喜子嘴角微微颤抖着,想说出两句反驳的话,可话到了喉咙口,却卡在那儿怎么也说不出来。
周同伟那阴冷的、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他,在这炎炎夏日里,刘喜子竟然感觉如坠冰窖。他不甘、他不愿、他想怒吼,可最终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每一个人格健全的人,都有一个人格底线的存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这个底线就是我们的行为准则。
受环境、教育、文化乃至道德和法律的影响,每个人的人格底线不尽相同,而有一个共同点却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
人格底线不容践踏和越步,假如有一天,你突破了自己的人格底线,那么之后的你将不配称之为人了,因为这样的你会毫无顾忌的冲破更多的底线,社会底线、伦理底线、道德底线以及法律底线。
吸毒之所以成为整个人类社会的难题,就在于毒品的成瘾性能轻易的让一个人突破自己的人格底线。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几年之后,刘喜子之所以能够成为称霸半个河东省的黑道巨擘,正是源于其已经丧失了人性。
而刘喜子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下场,与其丧失人格的行为方式更是息息相关。
突破自己底线的刘喜子泪流满面、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的亲舅舅是如何指使他聚集流氓拦路抢钱,他自己又如何受了舅舅的蒙蔽,好一番哭诉。
周同伟轻蔑的看了一眼刘喜子,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来随手扔在刘喜子脸上,懒洋洋的说:“既然供认了,那就把字签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