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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法庭?宋阳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这个李之龙想做什么?作为黄埔一期学员中最早升为将军(李之龙因在第一次东征中表现出色,25年10月调任国*民政府海军局政*治部主任兼海军参谋厅厅长,授少将军衔)也是中*共*党员中最早被授予中将军衔(26年1月,海军局长苏联人斯米洛夫离职回国,李之龙升任代理局长并被授予海军中将军衔,后又兼任中山舰舰长)的人,中山舰事件的主要当事者,曾经的‘血花剧社’社长,李之龙这个名字,他可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了,只可惜缘悭一面一直未能得见其人,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军事法庭上。
钱德旺被黄埔军枪杀一案在小小的紫金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对通敌之说大都是将信将疑,大字都不识几个他还没那个本事,不过他的死倒是有不少人拍手称快,钱德旺是紫金一霸,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事以前没少干过,这次惹到了黄埔军头上,只能说他得意忘形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肃静!”,罗翼群(时任东征军总参议)拿起木槌敲了敲桌案。军事法庭对于刚组建不久的党军来说也是件新鲜事,若不是李之龙精通英语又曾担任过鲍罗廷的英文翻译,所能接触到的知识要远比一般黄埔学员为多,怕是还没人会想到‘军事法庭’这一码事,这也是宋阳之所以皱眉头的原因。上了军事法庭双方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李之龙既然敢将此事捅上法庭。心中必有所持。不知道他所持的是什么,所想要的又是什么。
李之龙对何应钦处理枪击一案不服,要求上诉到军事法庭,党军军部对此事也极为重视,蒋*中*正、廖仲凯指派罗翼群会同包惠僧(时任黄埔军校政*治部教官)、鲁易(时任黄埔军校政*治部秘书)共同组成军事法庭审理此案。此案在党军中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军事法庭’这个词,也都想见识一下这军事法庭是如何审案的,各部官兵将临时法庭挤得水泄不通。
“宋阳。查抄富宁商号、将反抗者就地枪决,是不是你下的命令?”,居中而坐的主审法官罗翼群向包惠僧、鲁易两位法官点点头开始了问询。
“是,法官大人,是我下的命令”,主审法官罗翼群是蒋校长的人,而包惠僧、鲁易则是周主任一系的人,对三位法官的情况宋阳也多少知道了一些。
“你是基于什么情况下达这样的命令……”,见李之龙举起手,罗翼群转过头去。“准许发言”。
“法官大人,铁甲车队隶属于党军第一旅。而宋阳是黄埔军校水寨分校政治部副主任兼整编师一旅一团党代表,他无权对铁甲车队下达命令”,这位罗法官想避重就轻把最严重的一项罪名撇过去可不行,李之龙又转头看向项洛,“而项洛身为铁甲车队队长,也无权接受宋阳的命令。授受无名,此举等同兵变”。
兵变?临时充作法庭的民房内一片哗然,李之龙这是想要做什么?要他们给钱德旺抵命?罗翼群敲敲桌子,“宋阳,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谢法官大人”,宋阳转身看向李之龙,可惜啊,这话不该你问啊,“请问李代表(李之龙时任党军第一旅三团一营党代表),你又有什么权力调动军队去弹压铁甲车队官兵?你又是接到了哪位上级的命令?”。
“我们接到了徐成章同志的报告,称铁甲车队擅自出兵查抄民众私产,当时何长官在开会,事出紧急我们不及报请上级批准”,李之龙郑重地看向三位法官,“如果我们迟赶到一会儿,可能死的就不是钱德旺一个人了”。
“法官大人,一旅旅部、政*治部均没有他们的报告记录,李代表此话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宋阳看了徐成章一眼,“徐代表,铁甲车队直属一旅旅部指挥,发现了问题你不上报旅部和你的直管上级旅政*治部,而是去向三团一营报告,请问徐代表,铁甲车队什么时候降格了?”。
“李代表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当时何长官在开会,我无法联系上级”,被何应钦当众扇了一巴掌,徐成章又羞又恨,“你所说的旅部、政*治部均无报告记录一事,我不认可”。
“不认可?”,宋阳点点头,你会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请问李代表,你有没有接到上级下达的弹压命令?”。
“没有”,李之龙摇摇头,“我已经说了,事出紧急,为了防止事态恶化我们不得不为之”。
“我们?”,宋阳抬手指向李之龙身后的几位一期生军官,“李代表,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说的‘我们’应该是指党军第一旅第三团一营?可这几位学长不属于你们一营吧,你有什么权力指挥同级军官,他们又有什么义务和权力听从你的命令?项洛等铁甲车队军官均为未毕业之三期生,他们的档案均在水寨分校政*治部,铁甲车队的编制目前仍在整编师一旅一团,我是水寨分校政*治部副主任、一旅一团党代表,你说我有没有权力命令他们?说到兵变……”。
“宋阳”,罗翼群打断了宋阳的话,转头和另两位法官交换了一下意见,“将此案定性为兵变颇有牵强,这一条也不在本案审理之列”,接受了审理此案的任务罗翼群也颇感无奈,三位法官里自己孤掌难鸣,而接受的命令又是尽量化解矛盾,如果定性为兵变,宋阳当能安然脱身,而李之龙、徐成章则难逃一死。不仅包、鲁两位法官不会答应。廖代表那里恐怕也过不去。大战在即,还是以稳定为主。“宋阳,你是基于什么情况下达这样的命令?”,罗翼群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
“法官大人”,宋阳微一躬身,“富宁商号哄抬物价,以次充好,铁甲车队队员与他们理论。钱德旺不仅不知悔改还动手打了我们的军人……”。
“即便动手打人那也罪不致死……”。
“徐成章!”,不只是罗翼群皱起了眉头,包惠僧和鲁易也同时皱了皱眉,这个徐成章是怎么回事?这是法庭,不经法官允许擅自打断别人的辩护,你让这些旁听者会怎么想?鲁易转向宋阳点点头,“宋阳,请继续”。
“徐代表说钱德旺罪不致死,我想请问徐代表,难道我们党军官兵就该死?”。宋阳转头看向法官席,“法官大人。富宁商号在出售给铁甲车队的汽油中掺了大量的水,已导致三台铁甲车在试车时发动机损毁,如果是发生在与敌接战中,装甲车突然瘫痪很可能就会导致我军官兵大量伤亡,故意破坏军用物资就是变相地资敌!通敌!
“而徐代表身为原大元帅府铁甲车队军官,这种恶劣行径可能造成的后果他应该很清楚,而在铁甲车队官兵与钱德旺就此交涉时,徐代表却故意将此节置之不理,强令官兵向不法商人道歉,助长了钱德旺的嚣张气焰致使其动手打了我们的士兵,如此罔顾事实不体恤下属,他没有资格再担任铁甲车队党代表,也没有资格成为党军的一员,更没有资格名列黄埔军校的一员”。
“徐成章,宋阳所说的是不是事实?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罗翼群转向徐成章。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破坏来之不易的良好军民关系,当时铁甲车队官兵与钱德旺在大街上争吵,引来许多民众围观,我担心这会对党军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徐成章的话引得旁听者们议论纷纷,不论在什么样的团体里,这样不体恤下属胳膊肘向外拐的长官都不会让人生出好感,上了战场可是会挨黑枪的,“大战在即,我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大局考虑。可是宋阳、项洛却完全不理会我的一片苦心,罔顾大局,挟私报复,当街开枪打死钱德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依军法当严惩不怠,以儆效尤”。
“宋阳”,罗翼群又将手伸向宋阳。
“谢谢法官大人。挟私报复?项洛身为装甲车队队长,汽油出了问题,部下遭遇不公,他自然要去为车队为部下讨个公道,何来挟私之说?钱德旺嚣张狂妄,明知我们是党军仍叫嚣要动手打人,这种见利忘义发战争财的败类被当街击毙是他咎由自取,项洛是正当防卫何来报复之说?”,宋阳冷冷地看着徐成章,“倒是你,徐代表。身为长官,尤其是身为一名党代表,发现了问题首先应该做的是了解事实真相,设法解决问题化解矛盾,而不是一味地想着要捂盖子,更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行压制部属,不论是对党军还是对部属,这种工作态度都是极不负责任极为粗暴的,丧失了一个革*命军人最起码的品格操守。徐代表口口声声说是出于大局考虑,而目前的大局就是保持士气保证部队的战斗力,如果徐代表连这一点都搞不清楚……”。
“法官大人,请求发言”,李之龙打断了宋阳的话。
“准许发言”,包惠僧的举动引来众人一阵不满,罗翼群也皱了皱眉。
“宋副主任是不是又想说,徐成章没有资格再担任铁甲车队党代表,没有资格成为党军的一员,没有资格名列黄埔军校的一员。是不是?”,李之龙弯了弯嘴角,“和徐成章同志相比,我认为你宋阳更没有资格担任党代表,更没有资格成为党军的一员,更没有资格名列黄埔军校的一员!”,李之龙转身面向鸦雀无声的旁听席,“各位同志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位宋代表的真实身份,他是青帮成员,是直系军阀张仁奎的关山门弟子,上海滩大名鼎鼎的九爷宋阳!不只是他,项洛、戴笠、罗宁、葛俊、叶凭、滕晚、尚立,黄埔三期生中还有他的109名同伙。宋代表。我想请问。你们报考黄埔的目的何在!居心何在!”。
“目的和你们一样。居心也和在座的各位一样,因为这里有真理,这里有报效国家的机会”,宋阳笑笑摊摊手,“李代表,我想你还忘了一项,我还是美国圣公会的牧师”。
旁听席上一阵大乱,这宋阳居然是苏浙巡阅使、淞沪护军使兼南通镇守使。大名鼎鼎的‘平生不识张锦湖,纵称英雄又何如’的青帮大佬张仁奎的弟子,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
“狡辩!”,李之龙双手按了按,法庭里的骚动渐渐平息,“这位宋代表口口声声地说钱德旺哄抬物价资敌通敌,你!”,李之龙抬手指向宋阳,“你才是最大的资敌犯通敌犯!我们追查了所有青霉素的来源,最后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到你身上。我军大战在即,而你却罔顾战友性命。一再地提高药品价格,这是不是在发战争财?你这不是通敌又是什么!”。
宋阳笑了,多高尚的国际主义精神啊。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他们所持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了,心中一阵悲哀,也许他们的理想是崇高的,他们的心灵是纯洁的,可是……,“李代表,我想你们查的还不够仔细,我们所提供的药品和医疗器械都是无偿捐助的,没有向东征军收过一分钱,这一点军需处都有存档,蒋校长、廖代表都可以作证。受伤的战友也没有一个因为药品短缺而牺牲、致残,我是医生,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不知道李代表所说的一再地提高药品价格又是指什么”,宋阳摇摇头,也许自己的重生才是一个最大的错误最大的笑话,“你我都知道你指的是谁,是不是我们把药品无偿地赠送给他们,你就既往不咎放过我们?李在田!从现在起,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价格翻一倍,两个字翻两倍。李代表,请说”。
“你!”,李之龙一阵气结,流氓就是流氓,竟然如此卑鄙无耻。
宋阳伸出一根手指头,弯起嘴角探过头去,“谁告诉的你我们的身份?”。
李之龙咬着牙一声不吭,他实在没想到宋阳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还敢这样威胁自己,可他不敢赌,如果他们恼羞成怒抽身而去,军事法庭根本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因为他还是吴稚晖的学生,我们还是把宋子靖想得太高尚了,对付这种流氓就应该用武力镇压。
“不说?”,宋阳一个个伸开手指,“1,2”。
“宋阳!”,包惠僧敲了敲桌子,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如果让他继续数下去,苏联顾问们还不恨死我们了。
宋阳又伸出两根手指头,“说!5,6”,手指不够用了,宋阳又伸出另一只手掌。
“陆远”,李之龙咬牙吐出两个字,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10倍!我想他们会很满意这个结果”,宋阳放下手看向法官席,“法官大人,我们的身份蒋校长和我的老师都知道,我们也从没有想过要隐瞒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管是什么身份,我们都是中国人,只是想投身黄埔报效国家”。
“宋阳是我介绍入的党,有任何问题唯我是问”,吴稚晖起身背着手离开了,这小家伙,又气吐血了一个。
“法官大人,他们这一批学员都是我们和孙夫人宋庆龄女士介绍来的,出了问题我们负全责”,孔祥熙和宋子文也跟着站起身,想打青霉素的主意?那你们可真是找错对象了,正主在这儿呢。
“休庭!”,罗翼群拿起木槌狠敲了一记,心中也长舒了一口气。
在法庭上击败了李之龙、徐成章,宋阳心里却没半分获胜的喜悦,没想到竟然是青帮弟子内部出了问题。李之龙在晕倒之前报出了陆远的名字,但这个人不可能是陆远,他们以为陆远是我的亲戚就肯定知道详情,可他们不知道,三期生前后两届学员中*共有青帮弟子167人,其中上海青帮和张仁奎一系的青帮弟子包括戴笠、项洛、罗宁、钱朗、梁家义、陈镇、向冲、董庆、宋阳等9名‘通’字辈弟子在内有112人(已牺牲5人),唐彻那里还有马玉仁一系的55人(已牺牲6人)。而陆远却偏偏就是唯一一个不是青帮弟子的人,他知道三期生中有很多张系、马系的青帮弟子,可他不知道确切人数也从不敢开口过问,陆远不知道,其他非青帮弟子的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而李之龙脱口就报出110人,说明这个告密的人是在自己这一系人中,而且不在刺刀营,因为他不知道向冲和董庆的到来。
李之龙受了如此挫折仍不忘要保护的人究竟是谁呢?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李之龙这么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