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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四这人在村里不怎么起眼,原因是他年轻的时候跟着外地一个老道士走了,学了几年的道术,回到村里之后经常说村里这儿有不干净的东西,那谁谁家的生病了是脏东西给害的,在农村来讲,这样的人,纯粹就是神棍,若是换做早些年间在农村,神棍这一行兴许还真是个好营生,可如今在社会主义新中国,神棍这一行可不吃香了,尤其是当时那个年代里,人人都忙着为祖国做贡献,紧跑着还怕跟不上祖国大跃进的步伐呢,哪儿还有空去理会你这个神棍啊?当然了,这说的是大部分人,还是有极少数人迷信这些东西,这是数千年来的传统,在农村可以说是根深蒂固,一时间无论如何宣扬唯物论无神论,也不能彻底的消除迷信在广大农民中的影响。
这么说吧,若非当时的政策和方针鼓动着人整天累死累活,根本没那个闲心去想这些事儿,兴许整个村大部分的人都会相信鬼怪一说。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人们就可以接受胡老四,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明明很多时候想着从神棍那里得到安慰,得到安全感吧,平日里却很瞧不起神棍,认为但凡从事这个行业的,都是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之徒。
平日里,刘二爷最是看胡老四不顺眼,他总觉得做人堂堂正正,就算是有什么鬼怪之类的脏东西,又有何惧哉?而胡老四这种人,纯粹就是走的歪门邪道,不务正业,竟说些虚妄的东西吓唬人,骗吃骗喝骗钱财,属于是无耻之徒。
胡老四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平时尽量躲着刘二爷,大老远看见刘二爷了,就赶紧拐个弯儿,也省得打照面。胡老四打心眼儿里害怕刘二爷,也敬佩刘二爷,他私下里说:“刘二爷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鬼怪凡人是惹不起的。”这句话村民们没有鄙夷胡老四,在村里人的心目中,刘二爷本来就是为传奇性的人物,为人又好得不得了,简直完美的不可挑剔,说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村民也觉得理所当然,说他是神仙转世,村民们也不会有任何的责难,反正只要是夸奖刘二爷的,那就没错儿。
刘二爷听说胡老四这么说自己的时候,只说了两个字儿:“扯淡!”
可今日不同往时,胡老四在街上听说死去的刘二爷又活了,就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跑来了。这大概是职业病吧,对于这类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很是热衷。
奇怪的是,刘二爷今天看到胡老四的时候,也没有像往日那般用那双发怒时瞪起来能吓得人尿裤子的眼睛瞪胡老四,反而看着胡老四时,也像是看待其他人那般,很是客气很是慈祥的看着,而且眼里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满屋子的人都一声不吭的看着刘二爷,等着刘二爷说说他到底遇见什么了,怎么就死了三天,又活了过来?按照往日里刘二爷的为人,是决计不会相信鬼魂这一说,可今天刘二爷可是亲口说自己还魂了的。
刘二爷抱着小满屯,捧着那张小脸一个劲儿的看,仔仔细细琢磨了半天,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小满屯这孩子,命硬,可命不好啊!”
所有人就都愣住了,刘二爷这是说的哪门子话啊?仔细一想,刘二爷说的倒也对,刘满屯这孩子这条命,还真是够硬的,来到世上才七年,可好几次都差点儿把命给丢了。
小满屯刚出生七天的时候,他娘晚上做了噩梦,一脚把小满屯从炕头上踢了下去,把小胳膊都摔折了,差点儿没摔死;两岁的时候,他爹抱着他在南地里干活儿的时候,把他放在了水泵房前玩儿,结果水泵房西侧的那堵土墙突然倒塌下来,把小满屯给埋住了,村里人急忙上前把小满屯给刨了出来,还真是幸运,那堵土墙倒塌的时候,把一条大狗给砸死了,而正巧是大狗的尸体给支起了一点儿点儿的空间,小满屯趴在那点儿缝隙中,只是擦破了两层皮,小家伙让人给刨出来的时候,还嘿嘿直乐呢;五岁那一年,小满屯跑到河边儿戏水,不小心让一股漩涡给卷进了河里面,河水一直把他冲了三里地,冲到了河岸边儿的一堆水草上,等人们顺着河岸找到他的时候,他趴在水草堆上正逮着一只龙虾玩儿的高兴呢。
村民们还不知道的是,就在刘二爷死的那一天,刘满屯差点儿让雷给劈死。
可这些似乎和刘二爷死后复活这件事儿没啥关系,刘二爷突然说这么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经历了一次死,刘二爷更牵挂这些后辈儿子孙了么?
正当人们郁闷着刘二爷的意思时,刘二爷忽然对胡老四说道:“老四,神怪这方面的事儿,你是行家,你跟我说说,啥是地灵?”
“嗯?”胡老四一怔,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说道:“不知道,没听说过有地灵这么个东西。”
“哦……”刘二爷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满是老茧的右手不停的摸索着刘满屯的小脑袋瓜子。
胡老四问道:“二爷,您这是……咳咳,您是不是遇到啥了?知道些啥了?”
刘二爷看了看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了下来,隆隆的闷雷声在远处的天际中不断的响起。
屋子里一时间再次安静下来,大家伙儿谁也不说话,都等着刘二爷说呢,本来这事儿就够奇怪了,起死回生这种事儿,听说过可没见过,更别说这种死了三天后,又活过来,而且依旧是神采奕奕,二爷他可是三天没吃没喝了啊!更奇怪的是,二爷竟然说了个地灵这种人们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满屯他爹从兜里摸出烟来,也不说话,直接递给二爷一支,然后点着了。
刘二爷抽了两口烟之后,咳嗽了两声,才缓缓的说道:“前两天干活儿累得不行,中午回来的时候觉着有些头晕,像是中暑了,吃过饭后我寻思着躺下睡会儿,刚睡着,就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进来把我叫醒了,我不认得他们,问他们干啥呢,他们说来请我去看戏,我当时脑子里也有点儿糊涂,心说看戏是件好事儿,就跟着他们走了。”
“走了大概有俩钟头吧,越走越偏僻,越走越荒凉,我心里觉得怪怪的,这是去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咱们这附近有这些地方呢?我就问那俩人,到底去哪儿看戏呢?咋还没到啊?还得多大会儿?那俩人倒也客气,一直就跟我说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我心说这不是扯淡么?我又不认得你们俩,来这里糊弄二爷来了,想到这儿,我也不跟他们招呼,扭头就往回走,那俩人拉着不让我走,老子当时就急眼了,他娘的还有硬逼着让人看戏的么?活了多半辈子了,还没人敢跟老子来硬的呢,我当时三拳两脚就把那俩人给打了一顿,那俩兔崽子还真没骨头,挨打就挨打呗,还哭了……”
说到这儿,刘二爷停了下来,那眼神儿满是鄙夷和不屑,在他心目中,是个男人,挨打的时候就不能掉泪儿!
大家伙儿看着刘二爷那样子,心里面对二爷更加佩服了,听二爷讲的话,那俩穿黑衣服的明明就是鬼差嘛,兴许是阴曹地府里的牛头马面也不说定。
“您老遇见的那俩人,是魍魉。”胡老四失声喊道,他已经是满脸的惊讶,看到众人都已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胡老四皱眉解释道:“魍魉也算的是上两个小鬼,不属阴曹地府管辖,是天道自然形成的两个灵魂,每当它们俩有感觉上天降下惩罚的时候,就会按照老天的意思,去诱走一些人的灵魂,带到阴阳界的中间……”胡老四止住了话头,他发现满屋子的人看他的眼神儿都有些不满,立刻意识到今天在这儿不是自己显摆糊弄人的地方,赶紧对刘二爷说道:“二爷,接下来怎么着了?”
刘二爷和其他人不同,他正在很专注的听胡老四说话呢,结果胡老四话头一转,又问起了自己,刘二爷这才接着说道:“我把那俩兔崽子给打了一顿,气也消了不少,又瞅着他俩哭了,当时我就心软了,就坐下来问他们到底找我去干啥,哎还别说,他俩就说是老天爷命令他们俩来收我的魂儿去遭灾呢,我心里还疑惑呢,老天爷是个什么东西?这俩人别是在蒙我吧?他们俩见我不信,立刻就变化了几下身子,又让我自己摸摸自己,还真是没肉没骨头,这下我信了,就问他们我哪儿惹老天爷不高兴了?怎么就要收走我的魂儿?”
“他们俩就说倒不是我惹了老天,而是因为地灵进了我们家,说小满屯是地灵转世,老天爷容不下地灵这种东西活在这个世上,地灵活的越久,就越要惩罚,老天爷就会收了他身边所有亲人的命,我当时就恼了,小满屯这孩子长这么大真够不容易的,几次都是捡了条命回来,闹了半天都是老天爷在胡闹呢,好好的一个孩子做什么坏事儿了?老天爷这狗娘养的怎么就容不下这么个孩子活在世上?”
“我就问那俩兔崽子,地灵是啥?老天爷咋就容不下他了?那俩人就说:
天道昭昭,复自然循环,千年乃出地灵。地灵铮铮,属上天成命,受天地阴阳之精华所聚,脱胎而成人。
此物与阴曹无名,在幽冥无载,故命中多劫难,直至其亡也,少有长存者。
只因命格多强硬,天妒其命,多有天劫欲除之,殃及亲友。若存世九载,身之父母皆亡也,过十五载,则友其者皆亡,死于非命。
天师曰:似魔非魔,乃大凶之命,故天地不容;友其者亡,亲其者死,难存于世间。呜呼,哀哉!地灵不知命中劫,地灵不晓天所妒,若长存,不知天地何颜色?”
说到这里,屋子里的人包括胡老四在内,都懵了,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之乎者也的让人听得不甚明白,好像是什么命硬多难,爹死娘死亲人死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有些悬乎,玄乎。
这时候,村里最有学问的老人罗祥平掏出本子和钢笔走上前去,蹲在地上看着刘二爷说道:“二爷,您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说慢点儿,我记下来慢慢给大家伙儿解释。”
刘二爷也不含糊,不急不缓的把刚才那段话给背了一遍,罗祥平记下之后,笑着说道:“二爷您记性真好!这种文言文都能背下来。”
“哎能不背下来么?这可是关系到俺家满屯的事儿,我逼着那俩兔崽子跟我说了几十遍呢。”刘二爷很认真的说道。
这话一出,引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冲二爷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等着罗祥平给大家慢慢解释那段话的意思呢。
罗祥平这个人具体上过什么学,谁也不知道,反正很有学问,解放前做过一阵算命先生,就是那种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骗子,不过据说他算命很准,后来说算命太折寿,就再也不给人算命了。
罗祥平看着自己写在本子上的那段话,一边儿看一边儿皱着眉头,时不时还掐着指头像模像样的算上一卦,眉头越拧越紧,到后来呼吸都急促起来。屋子里的人都奇怪这罗祥平是怎么了?到底是看得懂还是看不懂啊?
过了好一会儿,罗祥平终于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让人害怕,他看看刘满屯,又看着刘二爷,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浓的血来,身子晃了两下,还好旁边的人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他。大家急忙七嘴八舌的问罗祥平这话到底啥意思,刘二爷到底遭什么罪了?刘满屯那孩子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地灵又到底是个啥?
结果罗祥平喘息了一会儿,犹豫了半天,摇头叹息一番,竟然一句话没说,扭头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更加奇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罗祥平看了会儿那段话,又掐指算了算,结果脸都白了,是吓的?还是其他原因?刚才看他那神色,分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突然就吐了口血,差点儿晕倒过去,接下来犹豫了半天,像是害怕什么似的跑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当大家低声议论纷纷的时候,胡老四站起来说道:“我觉得,大概是罗老爷子算出来什么了,可天机不可泄露,他想要说出来,老天爷却不让他说,逼得他吐血,唉,我大概也猜出来了,满屯这孩子,天生是个怪命,会克死亲人的!”
一听这话,众人全都怔住了,全都看向年仅七岁的刘满屯。
屋子里很安静,刘满屯有些局促的看着大家,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刚才这些大人的话,他隐隐的能明白是在说自己,好像说自己命不好,可什么是命不好,以刘满屯的年龄,他还不明白这些。
“放你娘的屁!”刘二爷忽然大声冲着胡老四骂了起来,指着胡老四的鼻子吼道:“滚,给老子滚!以后再让老子听见你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打折你的腿!”
村里人都听说过,也都知道当年的刘二爷脾气是如何的火爆,性格如何的凶狠,可多少年来,谁也没见过刘二爷发过这么大脾气。
胡老四真的被吓住了,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时没忍住,竟然尿裤了!
大夏天的,胡老四下身那条单裤很快就湿了一大片,灰土布料更显得清晰,屋里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心想这胡老四还真是活该,明明人家刘二爷今儿个死后复活,是刘家,是全村村民都公认的大好事儿,而刘满屯,是刘二爷最待见的孙子,你胡老四这时候说人家小满屯会克死爹娘和亲人,这不是找着挨骂么?
胡老四丢尽了脸面,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屋子里其他人纷纷上前好言好语的劝慰着刘二爷,让他消消气,刚刚活过来,是天大的好事儿,可别让胡老四这神棍的两句浑话给坏了心情。
刘二爷抽完一支烟后,又露出了笑容,和众人说说笑笑,然后招呼众人赶紧下地干活儿,这两天可耽误了不少活计。
等众人都走完了之后,刘二爷抱着小满屯就去了罗祥平家。
要是换做其他人找到罗祥平,说破大天去,罗祥平也绝对不会为刘满屯这种诡异命格的人算命。
问题是刘二爷找上了门儿,而且一生甚少求人的刘二爷,竟然对罗祥平说了个“求”字,罗祥平实在是抹不过脸了。要知道,当年人家刘二爷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从伪军手里救了他罗祥平一条命,为此刘二爷的胳膊上还挨了一枪子儿。
罗祥平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所以犹豫再三之后,罗祥平说一句话吐一口血,磕磕绊绊的把自己算出来的天机,都统统告诉了刘二爷。
饶是刘二爷见多识广,胆识过人,可看到罗祥平说一句话吐一口血的模样,刘二爷这心里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他这一生从没见过这么诡异莫测的事儿。刘二爷心慌了,这要是再说下去,还不得吐血吐死么?他几次制止罗祥平不要再说了,可罗祥平依然咬着牙把话说完了,说完之后,罗祥平就昏过去了。
罗祥平告诉刘二爷,满屯这孩子,原本就不应该出生在世上,天地都不容他了,如今满屯不满九岁呢,要是活到了九岁的话,那所有的亲人都得死掉。说的直白点儿,这孩子的命,属天,古相法中称之为——天命。如今只有两个法子可以避免亲人死去,一是满屯多劫多难,未满九岁之前,死于非命,那么家里人就可以幸免于难;第二,那就是全家人抛弃刘满屯,让其自生自灭,这孩子命格过于强硬,兴许,还能多活上几年吧。
若是这话出自于胡老四之后,刘二爷肯定会动手揍他一顿,可罗祥平这样玩儿了命的把这些话告诉了自己,刘二爷还真没法子动手了。他心疼的抱着小满屯,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排这个孩子,以前他不信这些东西,可现在他不得不信。
罗祥平并没有死去,只是精气神儿耗费的太过严重,需要休息罢了。用罗祥平自己的话说:这也是只对刘二爷和刘满屯俩人讲了,所以折了十年的寿,若当时在刘二爷家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出来,当场就得死掉。
刘二爷没有走,他要等着罗祥平醒过来之后,好好问问他,这命,能不能解得开。
刘二爷虽然一辈子都不相信这些东西,可现在事情出的蹊跷,考虑到刘满屯儿这个小孩子,刘二爷也不得不这样问了。他听说过算命的多半都会先说命运然后说有什么灾什么难,然后才会说的有得解灾解难的法子,只是需要钱……当然,刘二爷不相信罗祥平会要他的钱,况且罗祥平早就不干这一行了。他只是觉得罗祥平兴许是习惯了,所以暂时还没说出来解决的法子而已。
然而罗祥平醒了之后,却摇了摇头,他说道:“这种命格,我连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如何解了这种命,唉……只有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造化是什么?没有人能够详细的给予最恰当最合理的解释。刘二爷沉默了许久,牵着刘满屯的小手走了出去。
从罗祥平家里出来之后,刘二爷牵着刘满屯满街的溜达,就是不敢带着这孩子回家,一想到这孩子会把刘家所有的人都给克死了,刘二爷这心里就忐忑不安,马上就六十岁的人了,再没有年轻时那冲动莽撞、无所顾忌的豪情壮志,毕竟他这一辈子那些传奇般的生活,也是让现实给逼的,如今踏踏实实过了这些年安省日子,谁还愿意去面对鲜血和死亡呢?
一直转到天黑,地里的人都下工了的时候,刘满屯也困的累得走不动路了。刘二爷心里一横,打定了主意,自己这辈子生生死死多少次了,枪林弹雨都过来了,这条命算是硬的出奇,那干脆就跟老天作一次对头,刘满屯这孩子,他养活了!
心里有了决定,刘二爷抱着快要睡着的满屯就回去了,把满屯放到自己屋里的炕上后,刘二爷去了他大哥家,把俩侄子俩侄媳妇儿都叫到屋子里,直接挑明了来意,以后满屯这孩子归自己养了,家里所有人都不能待见这孩子,不能对他亲,而且自己打明儿个起,就带着满屯搬家,到村南河堤上的水泵房住。原因呢,刘二爷也不瞒着他们,把罗祥平说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他们,这孩子命格硬,会克死亲人的。
说实在话,谁家爹娘不心疼自己的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能舍得割断了亲情,把孩子给别人么?可问题是满屯这孩子命格太硬,会克死家里所有人,那就不得不把他送人了,毕竟家里头还有其他孩子呢。况且抱养满屯的还是他二爷爷,不是什么外人,这似乎没什么。最让满屯爹娘心里难受的是,二叔告诉他们,以后谁也不许给满屯送吃送喝待见他,就当没这个儿子。
无论如何吧,刘二爷以他在自家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硬生生将刘满屯占为了己有,没得商量,无需考虑。
那天晚上,刘满屯在二爷爷家睡得很香很香。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一晚睡下,以后就再没有和爹娘在一起吃饭睡觉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