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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波益不动声sè,道:“逆天邪师,恶业当报,吾何惧哉?”
乱尘大师道:“金轮教久居西域,虽属旁门左道,却不曾染指中原。如今大举犯境,必是受了东海妖皇的唆使。”
奥波益道:“呵呵,半月之前,青城山方圆百里地界,已布下数十座坛城,尔等插翅难逃,识趣的趁早归附圣教!”
原来对方早已筹划周密,此行意在必胜。众弟子既惊且怒,有人高声道:“任你费尽心机,峨嵋派岂容你等魔撼动?”
奥波益道:“单我这徒孙宗巴尔,便可踏平峨嵋。”手指乱尘大师,冷笑道:“这老家伙若敌得过我徒孙,我们立刻下山,今后绝不踏入蜀地半步。”
此话狂妄无礼,极尽挑衅之意。乱尘大师并不答言,摸了摸鼻梁,捋了捋胡须,随即双手胸前虚抱成球,脚步轻若灵鹿,身姿凝如泰山。转瞬布成“北极定真”罡斗,天空立现太极yīn阳云纹,一阵滚雷响彻九霄,地面毒水升腾,横飞急掠,千百万颗黑星闪电掣。宗巴尔yù待抵抗,却象被铁钳拉开下巴,嘴巴张得老大,那毒水合着污泥烂叶,一股脑的倒灌入腹内。
仿佛从恶梦中复苏,草木重现生机,云霞萦绕山石,峨嵋仙境瞬间恢复了风貌。而宗巴尔肚皮鼓胀,趴在地上只剩喘气的份儿。
众弟子欢声雷动,大叫:“秃驴猖狂,可知玄门的厉害了么?”“这本事也敢献丑,快快滚下峨嵋山罢!”方灵宝拍手笑道:“瞧那丑八怪的傻样,一肚子毒水胀得发慌,这叫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自做自受!”
忽然宗巴尔翻个跟头,倒跃起三丈高,喉咙里咕噜作响,张嘴喷出一道漆黑的水线。他肚中装了数万斤毒液,仗着邪术聚敛,竟凝成细细寸余粗细,形态微缩而毒xìng倍增,好似万钧重力聚于针尖,更能破坚催固。乱尘大师眼看水线飞近,略微了头,那意思是“炼成这样也不易了。”众弟子看师尊胸有成竹,料想此战必胜,于是人人神态轻松,只待过会儿鼓掌欢呼。
水线飞行缓慢,半晌才至身前。乱尘大师手指划弧,浑厚真气向前滚涌,那水线立即隐没无影。众人鼓噪大乐,只道“丑八怪又丢丑啦!”话音未落,乱尘大师“噔噔噔”倒退数丈,“扑通”一下坐倒在地,脸sè惨白如纸,身子瑟瑟发颤。
笑语尚未消停,有人还“师尊又施妙法,叫我们大开眼界”。可情形古怪,越来越不对劲儿。乱尘大师表情痛苦,闭目咬唇,乌黑的污血沁出嘴角,顺着腮帮子慢慢垂落。一时间鸦鹊无声,峨嵋弟子全傻了眼。
奥波益道:“我没错吧,乱尘......啊哈,乱尘胜不了我徒孙。”激动过余,舌头都有些发僵。
宗巴尔死死盯着乱尘大师,玄门首领竟被无名卒击败,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奥波益的话语传入耳中,他幡然惊觉,跳起来扑腾,乃至满地打滚,狂叫:“我打败了峨嵋大宗师,啊哈哈,真的啊,我打败了他!”
峨嵋众弟子心神俱碎,跳入场内护住乱尘,唤道:“师尊,师尊!”
乱尘大师合目调息,用尽全力挪动唇舌,道:“中了毒,死不了.......你们,快走,快去自然宫。”
毁坏整座峨嵋山的毒质,全部侵入乱尘大师的体内,受伤之重可想而知。峨嵋弟子多是孩儿,遇此大变惊恐万状,有人当场放声大哭。老成弟子围成圈子,既要安抚师弟师妹,又要护卫师尊撤离。人头攒动,奔走冲撞,场面混乱不堪。
宗巴尔滚了几个来回,满脸污泥,跳起身冲向奥波益,怒吼道:“你,你刚才什么?乱尘胜不了我?分明是我打败了他,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打败了他!怎么叫做‘他胜不了我’?难道他让着我了?这里所有人看得清楚,都承认他败给我,偏你胡八道打折扣,他妈的是何居心?”
为了战胜峨嵋道法,金轮教yīn谋取巧,把教徒当作敢死卒子,令其修炼自伤身体的yīn毒邪术。由此缘故,二十年前宗巴尔领受师命,苦炼“七宝血盆陀罗尼术”——每rì以七种毒物作为饭食,又用毒针刺舌尖,取血书写陀罗尼咒八十八万次,直至舌血完全干涸,此后周身充满毒质,近者立毙,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最是厉害无比。然而修炼者受苦之惨,到了生不如死的程度。宗巴尔rì夜服毒刺血,实是地狱里过了二十多年,什么得道成圣,什么功利名位,雄心yù念消磨成灰,只盼某天遇到峨嵋高手,被对方杀掉死了算了。
哪知一战之下,居然重伤头号强敌,意外之想变成现实,宗巴尔当时就蒙了,大喜又大悲,象是从火坑跳入冰渊,比什么酷刑都难受。多年积累的苦闷,委屈,怨愤,激烈的交织冲撞,胸膛似要炸裂。恰巧奥波益的评语稍欠褒赞,宗巴尔满腔的嗔念与恨意,立刻怒涛般涌向这位素来敬畏的师祖。
忽见宗巴尔失常,奥波益变了脸sè,喝道:“狗奴才,你作死么?”
宗巴尔冲到跟前,双膝跪倒扬起手掌,朝面颊“噼里啪啦”猛扇耳光,笑骂道:“我是狗,我是狗,汪汪汪!早先我好好一个人,只入教跟着师父能圆满,升入高层次,开悟证得正果。结果呢,老子证成了一条狗,哈哈,呸!干你娘的狗屁圣教。这伙贼秃驴骗老子,老子咬死你们!”他忽而严辞申斥,忽而口齿含混,又吐口水,又学狗叫,打滚撞头无所不为,极尽疯癫之态。
金轮教最重师承,师父的地位与神佛等同,对弟子握有生杀大权。宗巴尔恶语撞师祖,已犯了忤逆大罪。他师父抢先出列,厉声呵斥。这宗巴尔愈加狂乱,竟拉开裤子撒尿,全身劲力集中一,尿液冲天直似喷泉。他浑身带毒,尿里也充满毒质。众番僧纵跳躲避,生怕被毒尿沾染。登时你推我也挤,金轮教阵脚大乱。奥波益瞋目断喝,手中金刚杵猛挥,一道乌光劈空而至。宗巴尔呆呆的不知躲闪,只见红光四溅,腥臭扑鼻,脑袋瓜子给打了个稀巴烂。
击杀宗巴尔的时候,奥波益观望对面,发觉常生子盘腿坐地,眯着眼念咒运功。他略加思索,猛可里省悟——常生子早看出宗巴尔的弱,刚才乱尘大师出手,他便暗中作法相助。随后宗巴尔发狂,固是剧变所致,摄魂法术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趁着金刚教慌乱的功夫,峨嵋众人或驾云,或乘风,或御剑,或用器械,簇拥乱尘大师腾空起飞,往自然宫方向撤退。奥波益挥动金刚杵,乌光直劈而来。常生子还未收功,坐地上难以招架。
危急关头,奇巧首徒班良工摸出两只纸鹤抛向半空。纸鹤振翅翱翔,一只载起常生子,一只背负何九宫,跟随大队飞入云端。奥波益大喝:“快追!”金轮教众抖动法铃,跺脚瞪眼作法。顷刻间平地生风,一片黑雾旋绕,卷起众番僧直追而去。
卜筹门弟子不善飞腾之术,落到了最末尾。眼看敌人追近,欧阳萍高喊:“大伙儿用灵珠挡住邪魔,好让师尊他们撤离。”卜筹弟子齐声呼应,取出随身携带的“万变灵珠”,弹指“噼啪”拨打。这种法宝形似算盘,具备调转运势的功效。几十名卜筹弟子一齐施法,拨打万变灵珠的同时,抛洒符纸成“逆坎爻”卦象。只听九天云外惊雷响过,迎头暴雨骤降,金轮教众蓬头湿面,淋得跟落水狗似的。
雨冲散黑雾,又有闪电横空劈刺。番僧们运气坏到极,好几人被雷电劈中,烧的“叽哇”怪叫。奥波益连连呼喝,众番僧脱掉湿透的外衣,摇响法铃口念真言,挥掌虚拍云空。这西域“大手印”密法,专门破解迷障。
只见黑雾重新聚拢,风雨转向,漫天回荡着金轮教念咒的怪音。卜筹弟子心神恍惚,万变灵珠乱了次序,符纸效力倒逆,己方反受其制,被雷雨打的四散溃退。幸好摄魂门兰世海驰援,帮助卜筹弟子安定神魂。风雷高手徐寅甲率众迎战,掣动冰霜烈火,奋勇抵挡金轮教。
假若排好阵势交锋,即便年少者居多,峨嵋派仍可战胜金轮教。只因缺少天龙神将的统领,玄门众徒各自为战,进退无序,缺乏配合,终不及金轮教众有备而来。那风雷门攻强守弱,如何作得防御的主力?片刻间败象显露,半数风雷弟子或死或伤,落叶般坠入山涧深谷之内。
奥波益只忌惮乱尘大师和百里文虎,这二人既无防碍,余者也就不足为虑了。众番僧渐次进逼,步步为营,有心等峨嵋弟子聚全,到时发动总攻,即可将九大玄门尽行剿灭。
云天之外,战况激烈,山峰之间也是人影飘忽——遁甲弟子黄幽背着乱尘奔逃,过了接引桥。遥望自然宫在前,回顾左右,同伴所剩无几。黄幽心急,瞅见方灵宝跟来,叫道:“方师兄,你背师尊进自然宫避难。我去各处山头,请隐修的峨嵋前辈统统出关,跟邪魔决一死战!”
方灵宝伸臂搀过乱尘,道:“记得先叫魔芋大夫,受伤的人太多,再迟会儿都得完蛋!”
乱尘大师睁开昏眼,急止道:“别......别叫魔芋大夫来。”
黄幽愕然道:“为什么?”
乱尘喘了两口气,道:“保,保存实力,留待rì后.......我吩咐过魔芋大夫,还有剑仙诸徒,山门若被外魔攻破,定要死守元始峰和无量峰,绝不可贸然出击.......那两峰有祖师爷亲笔法帖镇压,任他外魔强大,休想攻入山界。”费力的抬起胳膊,轻拍黄幽肩膀,嘱咐道:“遁甲道法,数你黄幽进步最快。养兵千rì,用在一时。你快去告知各峰的仙客,安守本位,切勿出动助战。尤其是魔芋大夫,只有保全了他,受伤弟子才有获救的机会。”
黄幽弯腰领命,口里念动真诀,忽地身形消失无影。他jīng通移形换位之术,千里路途只当咫尺,这边话音刚落,已游遍峨嵋所有的幽谷深洞。
方灵宝背起师尊,迈步往桥边竹林里跑,道:“师尊英明,保全实力要紧,咱们也找地方藏身。”
乱尘道:“住着!一味逃避,玄门威名何存?我们就算要死,也要堂堂正正死在自然宫大门口!”
可谓虎老雄风在,几句豪言掷地有声,方灵宝热血沸腾,忙掉头奔向自然宫。眼望大门越来越近,他心头疑惑又生,忍不住道:“金轮教太邪门了,派个徒孙就赢了你老人家。强弱这样悬殊,硬拼等于自杀,我看还是三十六计逃为上。”
乱尘道:“有妖类潜入了自然宫,紫微星受染,我的真气不纯,才被那番僧得手,并非金轮教的法术强过我们。”
自古以来,峨嵋师尊是峨嵋山最高守护者,其元神融入山体,达到了“人山合体”境界。所以仙境变化和自身状态紧密相关。一旦妖类进入玄真界,山头上空的紫微星就会玷污,峨嵋师尊的真气也将掺杂邪物。这种情形,如同棉花里藏了根钢针,平常毫无知觉,斗法时隐患立现,遇到对手必败无疑。
方灵宝闻言吃惊,道:“自然宫挂满驱邪符咒,什么妖怪能进去?”
乱尘道:“我也奇怪,难道.......有峨嵋弟子带路,妖怪才得以入内?唉,休管他,自然宫里藏着剑魂,待我取出法宝消灭妖魔!”
话间到了石阶前,驭兽门众徒看守宫门,见状急忙接应师尊。这时天上战局逐渐明朗,金轮教众以白骨念珠连接,布成一座“虚空藏”坛城,随着唤魔咒语响彻云霄,坛城zhōng yāng千万黑影蜂拥而出。个个青面獠牙,颈挂骷髅项链,手爪中挥动古怪的兵器。
这些怪物叫做“黑玛摩”,古籍里称“非人”,形体虚化而魔力强大,是西域恶魔中最凶残的品种。峨嵋弟子抵敌不住,乱纷纷溃退落败。班良工放出奇巧法宝“芥子铜人”,指挥青铜士兵前赴后继,这才勉强挡住了黑玛摩的攻势。
情势危急万分,来不及进入自然宫内。乱尘大师示意方灵宝停步,扶他盘腿坐于石阶上面。许青铉率虎贲螭卫护法,站两旁严阵以待。乱尘大师调息凝神,口诵御剑真言,二指凭空摇,一灵光透,地皮微微颤动,自然宫左右摇晃,似乎某种巨物要破土飞去。可是摇晃半晌又复平静,没有什么“剑魂”出现。显然法术失灵了,乱尘大师加催法力,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时“芥子铜人”渐被攻破,黑玛摩兵刃燃起魔火,将奇巧门的青铜士兵烧化,炽热汁液随风飞洒,漫山遍野到处腾起烟柱。班良工被魔焰灼伤,骑着铁鹰苦苦支撑。忽然天际霞光闪烁,剑仙门“乾坤十二剑”疾飞而至。顾龙驰,余齐兴,柳波淼,陆英候,周白云,连素钦居左主攻,陈少武,孟桓山,雷子骥,黄云仙,昊广右翼策应,尹赤电居中指挥。只见剑光纵横交织,组成一张巨网,将黑玛摩罩于其内。
这十二名少年是剑仙门jīng英,修炼护山的剑术。乱尘大师命他们驻留无量峰,轻易不得离开,只为韬养之计。而今峨嵋大难临头,同门兄弟危在旦夕。众少年血气刚勇,忍不住赶来支援。
岂料对方等的就是这种局面。奥波益发现峨嵋弟子云集前方,两眼凶光暴闪,咿哩哇啦连声呼喝。金轮教众使劲拍打脑门,胸膛,法力发挥到了极致。黑玛摩中间巨影凸起,现出一个高达千丈的魔鬼,披头散发拖着长舌,六只手分别持有劈颅锤,穿肠钩,剥皮刀,剔骨刺,汲血碗,抽筋索,六样古魔兵器。此乃金轮教魔神“嗔怒金刚”,专杀一切异教生灵。飓风破空呼啸,嗔怒金刚兵器齐舞,魔气化作飞箭,雨般shè向峨嵋弟子的剑光。
“乾坤十二剑”倘若炼成剑术,联手列阵,尽可降妖除魔。但众少年修为尚浅,又缺少临战经验,哪是凶顽老魔的对手?转眼剑网崩裂,魔气铺天盖地。尹赤电自知难胜,急命众师弟收缩剑光,掩护东野雪等年幼弟子退向后山。
正是此退彼进,金轮教乘势追击,过了接引桥直逼自然宫。许青铉举臂发出号令,虎贲螭卫升空迎敌,也被黑玛摩杀伤大半。眼看自然宫陷落在即,乱尘大师仍未召出法宝。方灵宝心急如焚,叫道:“什么狗屁剑魂!师尊别念啦,我作挡箭牌,你赶紧逃罢!只求明年的今天,您给弟子坟头送好吃的。”
着抓了把药丸塞进口中,方灵宝拔地腾身,指尖放出耀眼的雷电。那药丸名为“霹雳丹”,服后即可施发风雷法术。但时间稍长药效减退,方灵宝施放的雷电越来越弱,只听“哇哇”怪叫刺耳。黑玛摩蜂拥围拢,魔刃过处血光四溅,将他四肢手脚斩成十七八截。
乱尘大师身旁只剩许青铉。面对汹涌袭来的魔气,峨嵋师尊神倦力竭,淡淡道:“天意亡我,命数使然;否泰已定,奈何强为。”
许青铉紧了紧腰带,道:“为玄门而战,弟子万死不悔!”抬腿要冲向敌阵。
乱尘大师拉住他的胳膊,肃然道:“慢着!死活无所谓,先给我把事情清楚!自然宫由你看守,究竟混入了什么妖邪?眼下‘剑魂’召唤不出,是怎么回事?”
许青铉愕然,结结巴巴的道:“昨晚......昨晚,大师兄找我......”
话未讲完,箭雨扑面而至,魔气涌到了身前。黑玛摩发出尖利的啸音,嗔怒金刚挥动武器,惨淡的雾障之后,奥波益狰狞的笑脸越来越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巨响震耳yù聋,自然宫部冲起万丈红霞。刹那间,仿佛海cháo撞着了礁石,黑玛摩,嗔怒金刚,金轮教众,随着倒卷的雾气急速后退。乌云翕散露出阳光,大地豁然敞亮。峨嵋山巍峨矗立,好象撑起乾坤的巨型支柱。
那道红霞直冲苍穹,又朝四方绽开。金光凝成神剑,千千万万缤纷散shè,魔气被剑锋刺破,嗔怒金刚的箭雨消失无影。众番僧为剑气所迫,一如浪打浮萍飘,跌跌撞撞狼狈退却,直退过接引桥还收不住脚。
本来胜券在握,转瞬功败垂成,金轮教众几乎立时溃散。奥波益又惊又怒,敞开嗓门吆喝,指挥党羽死命稳住阵脚。番僧们挥掌拍打自家胸膛,拍得血红yù滴,又把舌尖咬破,合着唾沫使劲喷出。如此施法催逼,黑玛摩凶xìng发作到极,向自然宫疯狂反扑。却似飞蛾扑击灯火,触及剑光立即化成灰烬,被风吹的满天飘舞。
众番僧情急yù狂,排成阵势念咒,拼尽全力运功,肠子都快挣断了。只听“啊呀呀——”怪叫接二连三,并非功法奏效,却是前排的番僧被神剑斩了脑袋。只见污血喷涌,十几颗秃头乱飞。众番僧魂飞魄散,哪管三七二十一,捂住头脸逃窜。
奥波益瞪圆眼珠子,咬牙闷喝两声,面皮鼓胀,身子象泄了气的皮囊,忽而委顿瘫倒,脑门正中白光疾闪,飞入天际变为一颗耀眼的灵珠。嗔怒金刚仰头长嘶,那灵珠嵌入其额内。魔神形态增大几百倍,只见头似泰山,口若血池,气势足令天地震颤。
这“大剥壳法”是西域驱魔神通,货真价实的硬本事。奥波益元神出窍,变作灵珠与嗔怒金刚合体,魔神的力量即由他控制。嗔怒金刚迈步凌空行走,舞动兵刃拨打神剑,一路攻向红霞核心。
此刻天空金光荡漾,化作了剑的海洋。嗔怒金刚犹如渡海的泥牛,越往前行,步子越短,身形也逐渐矮缩。
山前山后数百名峨嵋弟子,人人屏息观战。看那红霞中心身影飘逸,一位少女正临风舞剑。其实她手中并无兵器,只是摆出挥剑的样子。但随着她举手投足,满天剑光或聚,或散,或者成排刺击,或者穿梭飞舞,时而急促时而凝滞,动静暗合节拍,不出的优美悦目。
尹赤电诧异万分,喃喃道:“这,这身法,是剑仙门的‘闻鸡起舞式’啊!最粗浅的剑法,竟有此等威力!”
有人眼尖,认出了那少女,指着大叫:“是凌波!剑仙门的凌波!”
霞映云衬,身影愈发清晰。果然轻灵缥缈,宛如古诗里描写的凌波仙子。真个景奇人美,剑势如宏。一场鏖战两个时辰,人都看呆了,恨不得永无终止的哪一刻。嗔怒金刚被剑锋锉削,巨躯遍布凹凸缺口,步态散乱,终于到了虚弱难支的地步。嗔怒金刚暴吼一声,抛掉手中兵器,六条臂膀合成金刚杵,挺进直刺,两侧云气剧烈燃烧,空中划过一道赤红的焰流。
迎着金刚杵凶猛的来势,剑芒倏尔凝聚,凌波身影消失了。红霞zhōng yāng炫光闪耀,飞出形似剑锋的利器,与金刚杵正面相撞。猛然云空激荡,霹雳连珠暴响,巨大的气团一圈圈荡溢开去。剑形利器光芒愈强,金刚杵碎屑纷落,直至分崩解体。嗔怒金刚哀嚎震天,化作黑烟散尽。奥波益元神归位,踉跄着后仰倒地。
这种“化身为剑”的法术最为神异,从来只存于玄门传之中。今rì亲眼目睹,峨嵋众人惊诧莫名,暗想凌波生xìng温和,平平淡淡从不逞能,何时炼成了如此厉害的神功?乱尘大师嘴唇微颤,道:“剑魂!她......她吞了剑魂!”
奥波益以手撑地,惨白的面颊沾满血污,瞪着眼望空喘息:“你是何方神圣,为何替峨嵋派出头?”
云空里剑光消隐,凌波现出真身,朗声道:“剑仙弟子凌波,师门有难,理当卫护!”
乍闻此言,奥波益目瞪口呆,细想对方法术确属剑仙。可他打破脑袋也不明白,一个峨嵋年轻女徒,区区无名辈,怎能击败威震西域的金轮教大护法?半信半疑之际,先前逃窜的金轮教众又跑了回来。奥波益强打jīng神,还想仗着人多顽抗。众番僧神态惊恐,颤声道:“大护法,我们布设的坛城.......被刚才那些剑光击毁,所召集的千万jīng灵,也全部被击杀!”
奥波益脸sè死灰,方信凌波剑术之强,根本无法匹敌。他目光呆滞,惘然束手,只待最后灭亡的降临。凌波伫立云端,开言道:“金轮教进犯仙界,本当尽数诛灭。但我玄门秉行天地仁道,宽诫甚于严惩。念尔尚为人身,暂留xìng命以待改过。你们走罢!”
话语运气吐出,传遍群山。在场的人都以为听错了,金轮教众更是呆若木鸡。凌波道:“你们还不下山!莫非想死在这里?”金轮教徒如梦初醒,才知对方有意饶恕。当即奥波益领头,众番僧背了同伴的尸首,循着来路狂奔。没等峨嵋弟子回过神,一溜烟逃的无影无踪。
凌波按落云头,走到乱尘大师身前,磕头道:“弟子擅自放走敌人,请师尊降罪!”
这一战惨烈异常,峨嵋派死伤惨重,弟子们满腔怨怒,恨不得将金轮教众乱刃分尸。眼看番僧逃远,鼓噪要赶尽杀绝。乱尘挥手止住众人,盯着凌波上下打量。很多弟子恨意难平,嘴里嘟嘟囔囔,只道凌波处置失当,不该放脱仇敌。刹时怨声纷嚣,越闹越响,似乎凌波倒成了临阵退缩的胆鬼。
乱尘叹道:“凌波若不放走敌人,峨嵋派就要灭门了。”
喧闹渐渐平息,众弟子相互搀扶,聚于自然宫前。乱尘道:“麒麟丹是祖师爷传下的宝物,吞服后法力大增,最浅显的剑术也可所向披靡。我锻炼麒麟丹数年,即将炼成剑魂,宝物本身已具剑气。若人修为不够,强行吞服此丹,会被宝物的剑气所伤。凌波吞了剑魂法术增强,经脉也已断碎,倘若耽搁片刻伤势发作,谁能抵挡金轮教?她放走强敌,是为保全我们大家演的空城计啊!”
乱尘的目光移向凌波,叹息道:“徒儿,这番心思好生jīng细,只是苦了你.......”
凌波缓慢起立,道:“没有师尊的指示,弟子偷用本门法宝,罪责深......”话音嘎然而止,双眸失去神采,直挺挺的向后仰倒。
四周一片寂静,忽然响起稚嫩的呼喊:“凌师姐!”东野雪冲出人群,伸开纤弱的胳膊,扑上去摇晃凌波的肩膀。几名女徒帮着照应,摸到凌波身子,只觉冰凉发僵,脸颊却红得可怕。再探鼻端,已气若游丝。雪叫道:“师姐,你别死,你醒醒呀!”
众弟子神情戚然,料想定是看到峨嵋遭难,凌波才冒险吞服剑魂。她仗剑独斗群魔,巧计保全师门,这是何等的大智大勇?到头来身负重伤,还要被同门误解,又是何等的可悲可怜。
凌波微张眼帘,望着雪的脸蛋,用尽最后的气力,道:“不许哭!记住我的话,今后保卫峨嵋,保卫师尊和.....和兄弟姐妹,决不怕死!”
雪泪水打转,始终没有溢出眼眶,大声道:“我记住师姐的话了!保卫峨嵋,决不怕死!”
乱尘大师拍膝大笑,仰天道:“好好好,这才是玄门儿女的气概!不愧我多年教养!”
凌波长长嘘口气,仿佛倦极yù睡,慢慢合上了眼睛。众弟子既感动又羞惭,纷纷围拢。好像不愿惊扰长眠的逝者,谁也没哭喊,只是低着头垂泪。
与此同时,神农首徒奉师命赶到了璇玑峰,急施医术救治上百名伤员。刚给方灵宝止血上药,要为他接续断肢。方灵宝瞪着眼珠大嚷:“魔芋大夫你昏头啦!凌波为救大伙儿xìng命难保,你医我管个屁用啊!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立马自杀给你看!”
魔芋大夫闻言转身,步子才迈开,手臂已举起,袍袖挥洒间白光疾闪,三根银针shè中凌波的眉间,膻中,气海。然后凌空弹指,银针颤动。只见他每次跨步,凌波的胸腹便随之起伏。待到走近石阶,凌波已能自行呼吸。众弟子稍感安心,各自屏息退后,等待神农首徒再施妙手。
这“千里补天”是神农门基本道法,可以远距离治病疗伤。魔芋大夫站定石阶前,神功潜运,将乱尘体内毒质尽行化解。同时朝凌波虚数次,并未接触体肤,对她的伤情已经了然于胸。当下收起银针,垂头凝思。乱尘大师问道:“怎样?”
魔芋大夫道:“师妹这伤,是被刚阳剑气斩断了经络。肝血上冲心包,故而面sè炎赤,极强的剑气转为jīng魄,深入骨髓,纵横奔走难以收敛。然则‘jīng之巢为眼,魄之海为瞳’,若以眼睛为藏剑之处,应该,大概.......哎......”嘟嘟囔囔不知所谓,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乱尘道:“谁跟你罗唆呢!爽快,有救没救?”
魔芋大夫双手摊开,道:“难!”这次倒简练,只了一个字,却似落井之石,压得众人的心直往下沉。
乱尘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救活凌波!黄幽,杨川,你俩带人赶往后山村庄,严防妖魔趁虚而入。燕盈姝,铁头,你们神农弟子也跟去,照料被番僧伤害的乡亲。”
众弟子领命而行。摄魂门兰世海道:“请师尊回元始峰休息,此间由我等善后。”左右弟子躬身求告,齐道:“师尊保重仙体!”
乱尘摇头道:“不忙,我还等一个人呢。”
兰世海奇道:“还有谁来?”
乱尘大师苦笑道:“一个伤脑筋的傻子.....哎,曹cāo曹cāo到,他马上要出现了。”
话音未落,自然宫内“噔噔噔”脚步响,只见李凤歧慌里慌张跑到门口。他头发披散,浑身汗湿,怀里抱个昏迷的少女,正是蝴蝶化身的潇潇。
昨夜李凤歧骗过许青铉,带领潇潇潜入自然宫。满指望寻着麒麟丹,借助宝物灵气让潇潇变chéng rén类。岂料自然宫暗藏玄机,壁上图画看似平常,却是镇妖的灵符。潇潇学过“丹阳九转”,凭此法深入仙宫,也毫不知觉的陷入危境——灵符悄然生效,十六间“内神jīng舍”,竟似迷宫般千门万户。潇潇越走越虚弱,气血衰竭,jīng力滴消耗,直至最后虚脱昏倒。李凤歧万分惶急,那还顾得什么法宝,抱着她急寻出路。使尽了浑身解数,从半夜到翌rì中午,终于摆脱灵符的羁缚走出自然宫。而潇潇心跳中止,眼看是不活了。
李凤歧跨过门槛,抬眼望见魔芋大夫,大喜道:“好啊,我正要找你呢!快,快,快救救她!”
魔芋大夫盯着地面发呆,正思索医治凌波的方法。李凤歧径直冲到近前,双臂托起潇潇的身子。众弟子朝两旁闪开,摆开迎敌的架势,好像金轮教又杀回来了。有人呼喝:“有妖气!是妖jīng!”
李凤歧眼神迷离,依稀看到周围站满了人,脑子里没别的念头,急道:“什么妖不妖的,她叫潇潇,你们未来的大师嫂!我跟她同生共死,魔芋大夫快动手啊!你救她的命,等于救了我的命!”
魔芋大夫面露疑sè,扭头望向乱尘。乱尘大师面无表情,了头,示意照他的话办。于是魔芋大夫轻捻指尖,如拨弹琴弦,法力透入体内,凝滞的气血流转如初,瞬间经脉疏通,潇潇的脸蛋浮现一抹晕红。李凤歧笑逐颜开,连声称赞神农首徒手段高明,又向他作揖道谢。
魔芋大夫道:“这女子虽带妖气,却修成了真人躯体。若非如此,自然宫的符咒已经将她化为脓血。”
李凤歧笑道:“那当然!潇潇是个好姑娘,绝非魔......”笑容忽地僵凝,惨淡的景象呈现眼前,仿佛梦魇般震撼。只见到处断木碎石,空中凄云惨雾,各门弟子东倒西歪,衣衫上都沾满血迹。
李凤歧呆了片刻,恍若迷梦刚刚苏醒,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回答他,凝重的寂静中,透着难以名状的伤感。忽然传来女孩子的话音,语气冷冰尖刻:“哼,我道邪魔怎能攻入玄真界?原来如此——大伙儿舍命保卫师门,没头苍蝇似的叫人家屠杀。峨嵋大师兄却躲的远远的,要跟妖jīng同生共死。”
话的人是卜筹门欧阳萍。当面讥讽大师兄,与峨嵋门规不合。但众弟子均自默然,人人神情严肃,显然内心都有同样的责难。潇潇睁开眼眸,瞧见四周人影伫立,场面森然,心下阵阵发怵,不自禁的搂紧了李凤歧的脖颈。
李凤歧并非傻子,目睹耳闻,猜到了七八分原由。他定了定神,走到人少的地方,让潇潇背靠树木而坐。然后“扑通”下跪,膝行至乱尘大师身前,叩首道:“请师尊明示,何方妖魔进犯峨嵋?弟子定报此仇!”他打定主意,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剿灭元凶,以雪众同门胸中的怨怒。
乱尘大师道:“金轮教的几个番僧而已。你若早现身,天龙神将统率玄门,什么魔头不能降伏?哎,峨嵋派何至遭此大劫,凌波更不会.......”到这儿毒伤发作,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魔芋大夫赶忙上前,取出药物给师尊服用。
李凤歧骇异道:“连师尊都受了伤......金轮教用什么诡计,居然伤了师尊!”
这时常生子走近两步,指着潇潇,道:“这女子身怀妖气,大师兄,是你带她进入自然宫么?倘若真是这样,你应当知道师尊受伤的原因。”
刚听到前半句,李凤歧猛然省悟——妖类进入玄真界,必将沾染璇玑峰上空的紫微星。师尊和仙境同体,主星既污,真气也致浑杂,遇到外魔侵袭自然遭受重创。驭兽门“虎贲螭卫”归附正道,只因身属兽类,也不能在玄真界停留过久。
防范如此严密,自然宫混入妖类,几乎没有可能。何况此地遍布镇妖符咒,若无峨嵋高手亲身引领,再强大的魔头都无法靠近仙宫。
欧阳萍冷笑道:“玄真界禁绝妖类的道理,最年幼的弟子都懂得。大师兄明知故犯,有什么法吗?”
李凤歧缓慢的站起身,经受的冲击太大,震惊到麻木,心绪反而平静了,道:“我带潇潇进自然宫,是想借助麒麟丹的灵光,助她脱体换骨,变成一个凡间的女子。”
当下侃侃讲述,对潇潇的情意,留恋师门,不愿私奔的决心,以及潜入仙宫的计划,一股脑和盘托出,最后道:“我原本设想——我们接近麒麟丹时,潇潇的妖气消尽,紫微星就会恢复常态,之前略有玷污也无大碍。不料恰遇邪魔进犯,师尊仙体受损,师弟妹们死伤众多,这一切全因我的过失引起......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愿,只求师尊准我下山报仇,此前先断一臂,以正峨嵋门规!”
他越越激动,左手凌空虚抓,一名弟子腰里长剑“嚓啷”出鞘,直飞入掌心。李凤歧握住剑柄,猛地往右臂斩落。旁边雪不懂他些什么,只看大师兄神情异常,隐约感到不妙。待到他举起长剑,雪陡然飞出冲进怀里,抱住臂膀叫道:“大师兄!”
长剑疾闪,朝雪头劈去。李凤歧急吸了口气,法力到处长剑震断,锋刃贴着雪的脊背插入土中。他惊怒交集,喝道:“干什么?给我闪开!”忽然手心一暖,如握温软脂玉,回头一看,潇潇站在了身边。
她握住李凤歧的手,举目环顾四周,楚楚身姿宛若傲雪寒梅。随即双膝弯曲,跪在了自然宫的石阶前。
这无声的一跪,既不是胆怯,又不是求饶,更象是承受重压的姿态。李凤歧明白她的意思,心cháo登时宁定,道:“你不害怕?”潇潇微笑摇头,拉他也跪下了。两人肩并肩跪着,抛开所有的忧惧顾虑,心甘情愿领受重罚。
一时间场面凝肃。峨嵋弟子大多重情守义,绝非冷酷刻板的死脑筋。面对他俩的这份挚爱与坦诚,众人暗生恻隐之心,再忆起旧rì往事,大师兄的好处逐次闪现,怨怒终被同情代替。大伙儿自幼相伴,谁又忍心伤害手足?
沉寂片刻,雪首先叫道:“这位姐姐是好人,她救过我!你们别打她!”
许青铉跟着出列,磕头求告:“大师兄对玄门忠心耿耿,此番变故必有原故,望师尊明察。”
遁甲门楚晴走近石阶,道:“师尊明鉴,紫微星受染,金轮教犯境,两件事纯属巧合。大师兄纵然有错,却是无心之过,所谓不知者不罪,请从轻发落。”
乱尘大师脸sè木然,掰着手指头,嘀咕道:“好啊,他两人这么跪着,倒是拜堂成亲的架势。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接下来又怎样?......”
众弟子见情形不对,连忙纷纷开言求情。有人伸手搀扶李凤歧,道:“大师兄快起来,咱们自家人,‘胳膊折了袖子里弯’,有什么事不好的?”
欧阳萍冷冷的道:“好个自家人,好个‘纯属巧合’。呵呵,大师兄前脚把妖怪带进自然宫,金轮教后脚杀到峨眉山,这也‘巧’的太离谱了罢?”
话音刚落,乱尘大师睁开双眼,断喝道:“住嘴!”嗓门之大,好似晴天霹雳,唬得欧阳萍脸发白。乱尘道:“不巧又如何?非得问他个死罪,你才称心如意吗?峨嵋派元气大损,这时还窝里斗,真是满脑袋浆子糊涂蛋!”
其实欧阳萍只为玄门着想,年纪虽幼,严查细究是她天生的作风,言语刻薄也是习惯,倒并非故意加害李凤歧。耳闻师尊叱骂,欧阳萍脸红耳赤,低头退入人群之内。
乱尘发了会儿脾气,伤处牵动,埋头伸脖子咳嗽。雪跑上来拍背,道:“那姐姐心肠很好,让她留在山上罢。”乱尘眉头皱拢,摇手道:“魔芋大夫!快把这些丫头,娃娃,缺胳膊断腿的倒霉鬼,全给我领到元始峰去,免得咦里哇啦吵闹,尽讨人嫌!”
魔芋大夫领命,招呼神农弟子抬负伤者,带领幼弟子去元始峰调养。各门jīng英仍站在原处,眼望师尊大发脾气,又没处罚李凤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楚晴瞅了瞅潇潇,道:“师尊,那女子虽是妖类,但并无歹意。依我看饶她xìng命,撵下山去便好。”
乱尘大师拉了拉胡子,意味深长的道:“哦,你要撵你的大师嫂?峨嵋派门规虽宽,可没有这种犯上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