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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喻娇本就是贪图一时最快,这会叫卫静姝抓了追问,才知说错话了,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讪笑一声,拍一拍胸脯:“有我在,绝对能保住性命。”
说着又不敢再多待,将卫筠交代一句,便跨着步子急急往外院去。
卫静姝可不信她这说辞,若她真有那个能耐,卫家早就脱困,也不至于等到这时候。
可还想细问,等追出去时,赵喻娇已经走得没影了,只瞧见站在廊下同初十说话的李君澈。
李君澈也瞧见她了,截了话头,挥挥手,初十便离去。
他行到卫静姝跟前,微微一笑:“新郎官那儿准备出门了。”又看得一眼睁着眼儿到处看的卫筠:“喻娇又把孩子扔给你偷懒去了。”
卫静姝冷着脸,也没有要打理李君澈的意思,只抱着卫筠准备进屋。
可卫筠不知作何忽然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扭来扭去。
他人本就小,又软绵绵的一团,卫静姝没得抱孩子的经验,生怕他摔了,急得脸都红了,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只轻轻哄道:“哦哦,筠哥儿怎的了?可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低着头同卫筠说话的模样,神色极是温柔,声儿轻轻生怕惊扰了他。
李君澈心口一窒,将那股不适强行压下去,上前两步将卫筠接了过来:“看看是不是尿了。”
他抱孩子的姿势比卫静姝略微软和些许,抱到怀里又伸手往襁褓里头探了探,冲卫静姝浅浅一笑:“懒人屎尿多。”
卫静姝面上依旧不苟言笑,可见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孩子笑起来的模样甚是温暖,也没得一丝违和感,心中略有意动,眼眸一垂便道:“我去唤流星来。”
她进了屋,便再无出来,只流星将卫筠从李君澈手上抱了过去。
李君澈手上空空,望着流星抱着孩子离去的身形,出了半响神,随即又神色如常的转身离去。
直到谢元安来了别院接亲,卫静姝都再未寻着机会问赵喻娇,只听得小丫鬟笑语吟吟的将前头院里赵喻娇为难谢元安的事儿报进来。
待吉时到了,李君澈换了一身缂丝暗红长袍站在廊下,喜娘扶着卫静婉出门,说得几句吉祥话,他便弯下腰去一笑:“三哥不在,三姐夫代劳送你出门,愿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卫静婉盖着红盖头,抿了抿唇,趴到李君澈的背上:“谢谢姐夫。”
没得长辈在,便不需行拜别礼,只在前堂同嫂嫂,姐姐,姐夫见了礼,便叫八台花轿抬着往谢家去。
谢元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喜气,临出门前对着赵喻娇,李君澈,同卫静姝三人拱一拱手。
赵喻娇搭着卫静姝的肩头对谢元安道:“我们可都是娘家人。”
无不是警告他,纵然他同李君澈有私交,可到时候李君澈也是卫静婉的娘家人。
谢元安咧嘴一笑,对着几人一揖到底:“三嫂说得对。”
鞭炮齐鸣,锣鼓声声,谢元安翻身上马,一路迎着卫静婉回永安侯府。
拓跋康跟个孩子似得跟在后头烧鞭炮,烧了一串便往地上一扔,自个往前头跑得老远,自言自语道:“中原人娶媳妇还真有趣。”
卫静婉出了门,这别院便越发冷清起来。
因着卫家的案子还未断,也无人敢来喝喜酒,不过在院子里头摆了几桌给丫鬟婆子们热闹热闹。
原定着,赵喻娇在别院同李君澈夫妇二人用了膳再回宫的,可因着卫静姝瞧见她便问东问西的,她也不敢多待,忙寻了由头灰溜溜的回了宫。
没了赵喻娇,气氛便更是冷清了。
卫静姝同李君澈坐了一桌,瞧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却也丁点胃口都没得,不过喝了小半碗汤水,便借口乏了,先行回屋着款冬收拾细软。
上朝接的亲,到得下朝便也无甚个事了。
卫静姝昨儿一夜未睡,挨在卫静婉出嫁的屋里歇到日落西山时才悠悠转醒。
忍冬听着声儿,忙进屋伺候她梳洗,又问道:“姑娘,世子爷问您是用了膳再回去,还是回去再用膳。”
卫静姝眉头一挑:“他还没走?”
李君澈大多时候都很忙,忙得连饭都没得空闲吃,他来别院送卫静婉出嫁,还当是挤出来的时间。
卫静姝不想同他一道,便特特歇了一下朝,想着他有事儿,必然会先行回去,没曾想,这个时辰了,却还在这儿。
昨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到得会子又溅起了涟漪。
卫静姝恨自个不争气,咬着牙后槽,赌气道:“回府先。”
虽不过在别院住得几日,可卫静姝的东西倒是不少,装了两大箱笼,反观李君澈,不过一个包袱皮便了事了。
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一个闭目养神,另一个扣着帕子上的绣花玩,谁也不说话。
马车行至德阳楼,李君澈倒是争了眼,撩了帘子同初十说得两句,便又坐好。
不多时,初十便提了两匣子冒着热气的点心回来。
德阳楼的点心不仅样子做得好看,香气也十足,卫静姝今儿一整日本就没甚个东西下肚,这会子叫那两匣点心一撩,立时便觉得饥饿难忍。
李君澈将点心往她跟前推了推:“吃吧,就是恨也要吃饱了才恨得起来。”
卫静姝抬眸,正对上李君澈一双似笑非笑的弯眸。
明明做坏人的是他,做好的也是他,到头来为何他还能当作甚个事儿都不曾发生一般,轻轻松松的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股无名火顿时上了头,卫静姝压都压不下去,抬手便将那一匣子从矮几上扫了下去。
心中骂人的话千千万万,到头来却只得一句:“你怎的那般贱。”
双眸涨得生疼,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卫静姝撩了帘子,喊得一句:“停车。”随即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
跟在后头的马车也立时停了下来,四冬几个虽不知生了甚个事儿,却也跳下车来。
李君澈半瞌着眼眸,瞧着那撒在车厢里头的两匣点心,心中空空,过得半响又微微勾唇。
听得卫静姝吩咐小丫鬟们回别院的声儿传来,他往车壁上一靠,目光不知落向何处,轻轻启唇吩咐一句:“回府吧。”
夜风微凉,却凉不过人心。
卫静姝打头又回了别院住了下去,这一住便是多日,她未再提回府之事,李君澈也再未来过别院。
四冬几个瞧着她这样很是劝了几回,可卫静姝心里头恼恨得很,谁也话也听不进去,若是闹极了,还骂道:“你到底是他的人,还是我的人?”
没了卫静姝的世子府比之以往更是冷清起来了,李君澈每日忙到再晚,也要回宝山居躺会子。
那院子,那屋子,满满的都是她的气息。
纵然心中万分想念,可他也始终也没有去将卫静姝接回来。
如此两人分居,到得二月中旬时,卫家的案子总算落定了。
国公爷卫长益,大老爷卫宽同二老爷卫东的手都不干净,旌德帝虽因卫静妍的死,对卫家偏了心,可卫宽同卫东都不曾落着好,被监禁终身。
念及卫长益年纪大了,倒没太过计较,只同卫家其他人一道流放西北。
卫家的宅院肯定是没了的,卫家的国公爷的荣耀自也不必说,可能留着一条命来,已经是极好的了。
卫静姝得了消息喜得立时朝天拜了三拜,纵然旌德帝用情不深,可她也知足了。
就卫长益同卫宽,卫东办的那些事,随便挑出几桩来,都留不得他们的活命。
不过是牵连其他人流放西北罢了,总好过上一世阖家上了断头台。
消息是上朝初六送来的,到得下朝卫静婉将流放的日子也送了来。
姐妹两个挨在一处,又是喜又是忧的。
她们都在京都,父母亲此一去西北,何年何月再见都难说。
因着这事儿,卫静婉夜里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睁着眼儿念了一夜,却是做了个决定。
天儿一亮,便着人套了马车回了世子府。
李君澈已经在外书房了,听得门房来报,说世子妃回来了,他也不过应得一声,不当回事。
不多时,款冬便来传话,因着外书房等闲人进不得,她便立在廊下,将卫静姝的意思说了:“世子爷,世子妃说想见您,有些话想对您说。”
李君澈坐在书案前,甚个事儿都未做,轻轻应得一声,复又空坐半响这才起身回了宝山居。
卫静姝今儿穿了一袭嫣红琵琶扣对襟长衫,下着湛蓝色百褶裙,墨发简单挽起,随意簪了两支珠钗,脂粉未施,眼下青黑,满是疲惫之色。
见着李君澈大步进屋,她也未起身,盖上茶碗,随意开口:“世子爷作罢。”
李君澈便挑了她临边的椅子坐下,却也不说话。
屋里头静谧无声,气氛冷冽,过得半响,卫静姝自个开了口:“我今儿来寻世子爷,是有事要同你说。”
她垂下眼帘,带着几分失落,低声道:“总归孩子也没了,我与世子爷也没什么可用的价值,与其占着正妻的名分不放,不若让给别个正好。”
“还望世子爷休书一封,全了你我二人的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