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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还没等秦栀去找元烁恭喜他呢,小楼里反倒先来了外人。
从楼梯上走下来,秦栀的视线也落到了那个站在大厅当中的人,身着颜色复杂的长裙,偏具她家乡的特色。乌云入鬓,眉目虽算不上多出色,但却有一种常人及不上的气质。
这就是昨晚在青园表演吹埙使得鸟兽跟着跳舞的那个女子,秦栀昨晚跟元极说她想见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
走下楼来,那个女子也站直了身体,看着秦栀,她明显放松了不少。最初时,她以为是某个满腹淫欲的权贵,所以一直很紧张。
弯起红唇,秦栀走到她面前,“我得先说一声抱歉,因为我想见见你,所以一大早的,你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那女子摇摇头,用大魏的礼仪给秦栀行了礼,“带我过来的人说,此事已经与康总管交涉过了,从此后,我就不能回去了。如果是跟着小姐的话,我倒是轻松了许多。”
闻言,秦栀微微皱眉,“你不能回青园了?”这事儿,怕是元极做的。这人还真是没法儿说他,她只是说想见一见这姑娘,又没说要把人家强硬的要来。
“不知小姐将我要过来,有什么吩咐?”瞧她有些诧异的样子,女子也诧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确是有事情想向你请教,只不过并没有将你讨要来的意思。我想问的是,你昨晚吹埙控制鸟兽的事情,我觉得很神奇,特别想知道是如何做到的。”请她坐下,秦栀一边将一盏茶放到她面前,这事儿她真好奇。
闻言,那女子长舒了一口气,还笑了起来,“原来小姐是想知道这事儿,并非是我不外传,此法乃家传。幼时,我就吃一种父亲特殊调配的药,亲近鸟兽,会使它们不害怕。之后,再学习赤埙,控制它们。”
听着,秦栀也不由几分着迷,古人的智慧真是难以想象。从小吃药?那应该是一种秘药,她难以想象,什么样的药会让人和动物变得亲近。
“真是神奇。那我想知道,如果是他人豢养的动物、昆虫之类的,你能否用赤埙控制它们呢?”最主要的是这个。
她看着秦栀,随后笑起来,“姑娘说的是吴国那些夷人豢养的毒物吧?其实我们之前也遇到过,那时我还随着父亲行走各地卖艺赚钱呢。在吴国南部,遇到过一次,带毒的野蜂。然后,父亲很轻松的就将它们引走了,还把那个药师气的够呛。”
“原来,你们真的也能操控那些毒物,太棒了。”秦栀眼睛一亮,这可以堪称绝技了。
“小姐如果是为了这个的话,我可以效力。只不过,无法外传。自父亲去世后,我也不知是如何调配那种药的,所以,等我死了,我们家这门手艺也要失传了。”她说着,不由也几分可惜。
秦栀点点头,“好,既然你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那就先待在我身边吧。”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让秦栀觉得有些诧异,她并非自愿的来到这里,但是却能如此痛快的就顺从了,正常人不会这样。
太阳即将升上半空,秦栀带着乔姬离开了小楼。根据秦栀的观察,乔姬能很快适应任意的生活状况,而且看她的手有很多的茧子,年久所成,显然她之前做过很多苦活累活。
看她的步态,双腿较为有力,尽管没有武功不是练家子,但也比寻常人有力量的多。
随遇而安,这种态度是好的,不过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秘密。
走到前厅,没想到汪蓓蓓在这里,和元烁两个人在前厅中正在说话。
“恭喜二位,即将举行订婚礼。不知,我是不是得送上礼物什么的?先提前说好,我没那么多钱哦。”看着他们俩,汪蓓蓓是满脸喜色,可见她很期待。
“就知道你抠门。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坑了我多少钱。有事没事的和我打赌,我就没赢过。”元烁也几分义愤填膺,想起那些年,他真是被坑惨了。只不过,就算现在秦栀再和他打赌,他还是没什么信心赢。
“别愁,往后再和小栀打赌,咱们俩一起上。二对一,总是能赢的。”汪蓓蓓拍拍元烁的肩膀,一副无论何时都站在他那边的模样。
瞧着他们俩,秦栀摇摇头,至于这么给旁人喂狗粮么?
“诶,这不是昨晚在青园让动物跳舞的那个姑娘嘛,怎么在这儿?”元极注意到了乔姬,盯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谁。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乔姬。我们一见如故,现在是好朋友。”秦栀介绍了一下,同时看向一直站在她后面的乔姬。从她的神态站位以及刚刚一路走来的表现来看,秦栀倒是依稀明白了一些什么。
“和她做朋友可得小心些,兜里也不要放钱,被她看到了,她肯定会想法子把它们骗到自己兜里去。”元烁一副真诚告知的模样。
汪蓓蓓抬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哪有你这样拆朋友台的。”
抓住汪蓓蓓的手,元烁冲着她一笑,“成,咱俩暗地里说。”
看着他们俩,秦栀受不了的晃了晃肩膀,“就不打扰二位了。”话落,她和乔姬转身离开大厅。
离开前厅,却不想碰到了元极迎面走来,乔姬后退了几步,无意识的远离。
看着他,阳光普照,尽管温度有些低,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高洁俊美。说真的,一大早瞧见他,还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继而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要去哪儿?”走过来,元极在她面前停下,垂眸看着她,一边淡淡道。
深吸口气,秦栀摇摇头,“一大早的就吃狗粮,吃的我胃疼。”那大厅现在谁也别过去,无数的狗粮往脸上拍,反胃。
看着她,元极的面上升腾起若有似无的疑惑,“你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做便是了。为何要吃狗粮?”
闻言,秦栀缓缓地睁大了眼睛,哽了哽,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可能是我闲的蛋疼吧。”她说的和他理解的完全是两回事儿。
元极皱眉,“又开始胡说八道。”她有那东西么?
叹口气,眼下他们俩无法交流。
“我打算去街上转转,正好乔姬也不知道帝都是什么样子的。”秦栀歪了歪头,随后脚下一转,便准备和乔姬离开。
元极的视线在那乔姬身上掠过,“小心些,我会派人跟着你的。”
“谢了。”回头看了他一眼,秦栀点点头,随后便与乔姬缓步离开了别院。
缓缓离开了南郊,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擦肩接踵的,秦栀视线不时的落在乔姬的身上。
其实从她的神态上能看得出,她很忌讳与他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尤其是男人。她会大幅度的避开,若是不小心碰到了,会立即动手拍一拍自己的衣服,尽管衣服上什么都没蹭到。
如果真让乔姬跟在她身边,秦栀觉得有必要先行试探一番。给人出考题,她最擅长了。
直至日头偏西,秦栀才和乔姬回了别院,没有武功,又没坐马车,全靠两条腿,秦栀走的腿酸不已。
径直的走回小楼,秦栀告诉乔姬可以休息,或者无事在别院里转转也成,她便上了楼。
换下衣服,秦栀直接靠在软榻上开始看书,这些书都是姚清和借给她的,她打算尽快看完好还给他。
不知过去多久,太阳已经沉到了西山,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
秦栀的视线缓缓离开书本,看向门口,不过片刻,一个人单手托着一盘水果,出现在视线当中。
瞧见了他,秦栀不由得笑起来,“元二爷如今还做下人才做的事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看来,这婚姻真能改变人的脾性。”
托着水果进来,元烁径直的走向她,见果盘放在她旁边的小几上,随后他也旋身坐下,大而化之。
“我还想问你呢,早上干嘛忽然走了?我可不是那见色忘义的人,你那么做,反倒坐实了我是那种人似得。大哥瞧见了我和蓓蓓,冷着脸没给好脸色,破坏我一天的心情。”他拿起一串葡萄,张嘴就吃了好几颗,脸上愤愤的。
“我可没说你见色忘义,只不过你们俩在那儿秀恩爱让我看着,麻烦你也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难不成,你觉得我不会尴尬么?至于世子爷,你不用在意,他就是嫉妒你。拥有了一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但他的前段婚约很失败,所以他心里不舒服罢了。”秦栀微微摇头,一边分析道。
看向秦栀,元烁半信半疑,“你说真的?大哥还不至于嫉妒我吧。”
“不要小瞧了人类的嫉妒心,有些人,可能会因为你头发长得比他好,他就心生嫉妒不满。”秦栀放下手里的书,一边淡淡道。
看着她,元烁终是点点头,“信你了。大哥说这个月十六就给我和蓓蓓举行订婚礼,元氏子弟的订婚礼,都在祖祠,过了一夜,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没结过婚,其实元烁是很期待的。
“提前恭喜了。”拱拱手,秦栀轻笑。不过,元氏子弟结婚,的确是都得去祖祠举行订婚礼的,算是直接告诉祖宗自己结婚了。
当年她和元极的订婚礼是在王府举行的,很仓促,她知道都是因为元霖宗一意孤行,但其实若真按大魏的规矩来说,她和元极那也不算订婚,毕竟连祖宗都不知道。
“诶,对了,那个乔姬怎么跟着你啊?”这事儿元烁很不解。
“你来时可看到她了?”说起乔姬,秦栀弯起红唇,酒窝浅浅。
“看到了,她在楼下呢。”元烁点点头,自是瞧见了。
微微颌首,秦栀暂时来说还是满意的。
乔姬今日看到听到之事,在正常人眼中看来,都应是大秘密了。秦栀就是想看看她的嘴严实与否,能将今日所看到的事情吞进肚子里咽下去,还是会挣扎计较出结果来,当做把柄出卖她。
“只是我觉得她吹埙控制动物这事儿挺有意思的,想学学。”秦栀说道,她最初的目的的确如此。
元烁恍然,随后又笑,“你什么都想学,那是人家的看家本领,被你学去了,这不是呛行嘛。”
“我何时看见什么都想学了?和你认识这么久,你泡妞的本领我就没学会。”秦栀反击,元烁随即挥手让她少说。
“我本来形象挺好的,你别乱说啊。让蓓蓓听到了,我成什么人了?”他可不是那纨绔子弟,整日想着取乐。
秦栀轻笑不已,瞧他那紧张的样子,也是有意思。目前来看,元烁应当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她很看好。
“听说,订婚之后,你会留在帝都一段时间,你怎么想的?”看着他,秦栀了解他,他若是一直被困在帝都这种地方,会把他身上原有的那些锋芒都切割掉,帝都不适合他。
“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不过,大哥说的有道理,我在这儿起码能给我姐撑撑腰。”这个元烁是同意的,他愿意。
抬手拍拍他肩膀,“成,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儿了。”
“别总一副老人的口气,我听着都瘆的慌。十六的订婚礼,你可一定得出席,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得见证才行。”元烁一副她是很重要的人的模样,反倒让秦栀忍俊不禁。
“你放心吧,谁也拦不住我去参见元二爷的订婚礼。我会亲眼见证每时每刻,然后回朱城后,将实况一一转播给王妃,让她高兴放心。”秦栀连连点头,作为朋友,她自然要亲眼见证他今生经历的第一件大事。
“对,得告诉母亲,她肯定很惦记,但又不能过来。本来父亲也应该在这儿的,但他身体还不行。我打算,订婚礼之后,去红枫别院看看他。”元烁说着,其实他心里是惦念元霖宗的。
看着他,秦栀点点头,这是应该的,的确是该去看看元霖宗。几个月了,也不知他情况如何了,身体是否有好转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元烁才离开,秦栀下楼,乔姬果然在楼下。
看到秦栀,她站起身,“秦小姐。”
“不用叫我秦小姐,叫我小栀就行了。晚膳快好了,你记得吃。无事就去歇着,不用一直待在这儿。”尽管她随遇而安,但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到了陌生之地,她这种感觉秦栀很了解。
乔姬点点头,看着秦栀走出去,她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赤埙。
走出小楼,秦栀缓步的朝着前厅的方向走,路遇数个甲字卫,他们今天一直都在,显然元极也没离开过。
不过,他应该是很忙,否则怎么会一直不见踪影。
“秦小姐,主子有请。”蓦地,一个甲字卫从别处快步走过来。
看着他,秦栀缓缓点头,“好。”
随着甲字卫前往这别院的书房,这地儿一般人都不会过来,元烁住在这儿这么久,他也从未用过这里的书房。
顺着清幽的小路前往书房,小路两侧种植了许多一人高的美人蕉,深秋时节,花朵几近落败,不过枝叶依旧挺直。
走到书房,窗子是开着的,还能透过窗子瞧见里面正在煮茶。
甲字卫打开房门,秦栀走进去,入眼的便是一张偌大的书案,眼下有一个穿着布衣的老头正站在书案前,不知在忙活什么。
秦栀看了看,随后转身走向窗边,眼下元极正在那里煮茶。
“那是谁?”走到旁边坐下,秦栀一边问道。
“天字卫中的向先生,他擅长各种古老的秘法。”没看她,元极忙碌着手上的茶,一边回答道。
了然,秦栀一边睁大眼睛往那边看,想知道那位向先生是怎么做的。
“你最好别看,那是向先生的独门秘技,外人不能看。”元极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一边淡淡道。
秦栀收回视线,一边看向摆在她面前的茶,清茶,很淡,是她喜欢的口味。
“多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秦栀点点头,这个味儿正好。
“今日带着那个乔姬转了一圈,可发现什么了?”看向她,元极的眸子好似因为这房间的灯火而显得更加明亮了。
“她只要没向你或者他人告状的话,那就证明,她是个嘴严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我今天甩掉了后面跟着的甲字卫,又去见了苗丁,她全程都看到了。想必,她现在严重怀疑我是潜伏在你这儿的奸细。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什么都没说,也没想着要来你这里告状而邀功,暂时来看,不错。”秦栀微微点头,很满意。
“昨晚便有人去调查过她了,身世干净,没有存疑之处。吹埙之事学的如何了?”如果这个人有疑点,也不会将她弄过来。
“学不成,那是人家家传,而且得从小就开始学习吃药。她不懂的如何配药,她父亲也去世了,所以在她这儿,算是最后一代了。”秦栀耸耸肩,对于这一点,她颇为可惜。
元极几不可微的颌首,随后看了一眼还在那边忙碌的向先生,他忽然低声道:“关于今早你说的狗粮,我思考了一下,并非字面意思。或许,你是在说元烁和汪小姐。”
他忽然提起这个,秦栀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他,她轻咳了一声,“这个你也研究,不觉得累么?”早上的事情了,他居然研究了一天?
“你之所言一直较为难懂,诸多含义,骂人居多。为了确保你不是在骂我,研究一下很有必要。”他淡淡道,很有道理的模样。
秦栀用一种无法苟同的眼神儿盯着他,最后点头,“看来,你是真的很无聊。”
“那就说说吧,我分析的到底对不对?”看向她,元极很想知道。
忍不住笑,酒窝浅浅,秦栀放下茶杯,一边点头,“你说得对,我说的就是元烁和汪小姐。不过,并不是说骂他们是狗,这个不是骂人的。他们是一对儿情侣,而我是独身,所以我自称单身狗。他们在秀恩爱,对于我来说就等于在给我喂狗粮。明白了么,世子爷?”他真是很有钻研精神,什么都想知道。
看着她,元极缓缓的点头,“倒是符合你的名字,狗子。”
笑容僵在脸上,秦栀翻了个白眼儿,“你能不能以后不要提这两个字儿?”
元极弯了弯唇角,几许得意。
就在这时,那边向先生取得了很大的成果,将一张分离出来的信件拿了过来。
秦栀立即看过去,那信纸上面一层的松油,油光光的。
元极接过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顺手拿过旁边的一个丝绢擦了擦手指。
秦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同看着信纸上的内容,这上头说的是定下见面的日期以及地点。很谨慎,见面的地点定在大禅寺的附近。大禅寺那儿和四方街一样,人很多,来来往往不计其数。
这信没有落款,不过却点了四个红点儿,看起来是具有特殊的意义。
元极看完了内容便抬起了头,转眼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她还在盯着信纸出神。
她眼睛都不眨,整个人好像被迷住了似得。
抬手,元极缓缓地掐住她的两侧颌骨,然后晃了晃,“看出什么来了?”
被掐,秦栀回神儿,低头看向他,一边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当然看出来了,写这封信的人,是个左利手,俗称左撇子。”
闻言,元极再次看向桌子上的信纸,也发现这些字迹有些奇怪。
“这个左利手应该是从小养成,看这字迹就看得出,如此流利没有任何的不适感,想必平时日常生活中,他都是左手。”秦栀站直身体,一边说道。
几不可微的颌首,“一会儿再看看其他的信件,是否出自同一人。”
很快的,向先生将大部分的信件都分离了出来,这些信件,可以确认都出自同一人。
不过,接下来,向先生分离出来的东西却让他们俩很意外,因为是账目。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账目,秦栀也不由得发出唏嘘,“这么多钱,若是能分给我一笔两笔的,我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这种钱你若敢拿,手是别想要了。”元极面色很难看,看着上面的这些来往账目,他的声音好像都带着刀子。
撇嘴,秦栀转到对面坐下,边喝茶边看着元极。之前看那些来往信件他都没什么表态,如今看见账本了,反倒气急,可见钱这东西是他的极限,他果然最爱的还是利益。
检查完所有的账目,元极将这些东西都放在了一起,随后抬起头来,那眸子里的杀意虽然随着他抬头而消失了,不过她也看到了。
动了不能动的蛋糕,就得做好死的准备了。
就在这时,甲字卫快速的从书房外走进来,走至元极身边,他俯身附耳低声的说了些什么,元极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坐在对面,秦栀清楚的看到了他脸色的变化,不由得挑起眉尾,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甲字卫很快退下,元极盯着一处应该是在思考分析着什么。秦栀也不打扰他,只是不眨眼的盯着他的脸。
片刻后,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站起身。
“怎么了?”看他有动作,秦栀不由问道。
“安都世子今日出了城,一直都有人守在成王府四周,却没看到他出府。还是守城门的禁军发现了端倪,很快的就上报到了汪大川那里。汪大川将此事汇报给姚相,姚相已在傍晚时派人出城追人了,不过眼下还没消息。”元极面色不佳,守在成王府外的都是他手底下的人,人出府了,他们居然一个都没发现。
“那现在怎么办?”也站起身,秦栀瞧着他这架势,是准备亲自出城抓人了。
“出城,势必抓到他。他如此焦急的出城,怕是有大事要做。禁军说他出城时坐的马车不是常日坐的,车很大,里面应该有东西。”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身要走。
“那你注意安全。”秦栀也跟着往外走,一边说道。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秦栀险些撞到他身上,抬头看着他,不解他又想起什么了。
“你要跟去看看么?”他问道。
转了转眼睛,“抓人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好,走吧。”
薄唇微弯,元极转身离开书房,秦栀在后面跟随。
走至别院大门外,队伍已经准备好了。秦栀跟着元极上了马车,队伍很快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说真的,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去抓人的,姚相派了人,还有禁军,这会儿还有天机甲,这么大拨人马若是抓不住人,丢脸可丢大了。
很快的,这队伍就出了城门,秦栀能听得到声音。
而且,因为城内有队伍要出城,所以在日落之后升起来的护城桥也放了下来。
能听得到流水声,这水很深。
下了护城桥,队伍的速度变得更快了,秦栀倚靠着车壁,不时的看一眼元极,他这样子还真像一尊杀神,够瘆人的。
所幸是没惹着他,不然,只是想想他可能动用的手段,就觉得头疼。
队伍速度极快的在官道上前行,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队伍的速度才慢下来。
秦栀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马车也在这时缓缓停下了。
马车还未停稳,元极便起身走出了马车,秦栀立即跟上。
黑乎乎的,但是官道上停放了诸多马匹,前方还有一辆马车,马车里有灯笼,使得那马车也发着亮光。
“世子爷,你也来了。”温和的声音传来,是姚清和。
“怎么样了?”甲字卫迅速的集结,听候发令。
“进山了,知道有人在追他,就跑到山上去了。”姚清和走过来,这时后面也亮起了火把,使得这一片都亮了起来。
元极看向对面的密林,“搜。”
后面,甲字卫迅速进山。
“能确定安都世子是带着什么跑出城的么?”秦栀往山上看,只不过这夜晚之时她目力不行,看不清。
“应该是钱。”姚清和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
点点头,“大概是知道账本什么的不见了,所以知道事情要败露了,着急忙慌的开始准备毁尸灭迹。”只不过,法子笨了点儿。
“也兴许是转移。”元极看了她一眼,随后举步,他也要进山。
秦栀颌首,他这个说法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被人跟上了,他可能也不会进山。
看着元极进了山,秦栀想了想,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姚清和,“姚相准备一直站在这儿等着?世子爷都要进第一线了,你在这儿躲着,不太合适吧?”
“秦姑娘维护世子爷,也不用专门来奚落本相。进山嘛,本相还是可以做到的。”姚清和摇头,被激,眼下他若不进山好像不合理了。
“请。”秦栀抬手示意,姚清和看着她,也做了个请的姿势。
忍不住撇嘴,秦栀先一步的走进山里,姚清和跟在后头。
山里很黑,进山之后火把又不能带着,否则会引起山火。
由此,就显得更为漆黑了,秦栀走的很慢,姚清和也一样。
他们俩半斤八两,因为都不会武功,如今在这个场面里,倒像是两个废人。
“他们速度太快了,已经听不见声音了。”走了一会儿,秦栀停下脚步,听了听动静随后道。明明刚刚都在前头,忽然间极都不见了。
“所以,我们在山下等着更为方便。若是一会儿他们下来,反而找不到我们,更浪费时间。”姚清和也停下,他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树,说道。
回身,秦栀看向身后的人,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能听到他略微重的呼吸声,“姚相的体力真是让我叹为观止,看到姚相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最弱的。”
“秦姑娘所言是不是夸大了?就算我没有功夫,但身为男人,力气定然比你大。”姚清和扶着树,一边笑道,他的声音很好听,春风一般。
冷笑了一声,秦栀甩了甩手臂,“我和男人拼力气?又不是脑子坏了。我们可以拼别的,譬如,反应能力。”话落,她一只脚就踢了过去,果然姚清和没来得及躲,被踢个正着。
他吸了一口气,秦栀也耸耸肩,“不好意思,高估了姚相的反应能力。”
“秦姑娘,你可知故意伤害本相,是什么罪么?”姚清和动了动被踢的腿,还好,没断。想不到她一个小小女子,力气这么大。
“姚相干嘛这么认真,玩笑玩笑。”秦栀转身继续朝上走,此时更听不到前头的动静了,这些人都长了夜视眼,想想就不公平。
往上走了一段,是一个平坡。秦栀停下脚步,听着四周的动静,倒是依稀的听见了有人走动时碰到树的声响,不过有些距离。
姚清和慢一步的走上来,扶着树,他缓缓摇头,“还是下山吧,他们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可能已经翻过了这座山,太快了。
“再多长出两条腿来,恐怕也比不上他们。”秦栀叹口气,决定放弃。本还想亲眼见证一下抓人呢,还想瞧瞧那安都世子到底都带着什么逃离帝都,但得等着他们把人抓回来再说了。
姚清和转身往山下走,哪想到他还没走下去两步呢,就忽然跌倒了。
他发出了一些声音,不过之后就没了,反而周遭的矮树被他撞得发出响声。
秦栀回头,人就不见了,听见动静立即快走两步,但太黑了根本看不见。
“姚相?”喊了一声,她快步的往下走,同时用手不断的抓住了两侧的树枝,以减缓惯性。
“在这儿。”秦栀走下去两步,然后听到了姚清和略压抑谨慎的声音。
“你等着,我马上下去。”听见动静,秦栀立即转了方向。
然而,她还没走上两步呢,秦栀就听到姚清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可能来不及了。”然后,就听得一阵草木趴倒的声响,下一刻,只听得噗通一声,落水了。
秦栀不由一惊,上来时根本没发现这山上有水啊。
快步走到姚清和最后说话的地点,昏暗之中,果然瞧见了有一处塌陷。蹲下,她拨开那些乱草往下看,有一些什么东西在反光,还有个人在里面扑腾的声音。
“姚相,你没事儿吧?”喊了一声,秦栀一边挪动身体,准备下去。
“水、、、很深。”姚清和的声音断续的飘出来,都听得见他在吞咽水的声音。
“等着,我下来了。”这就是个水潭,也没多宽,这种地方他都游不出来,显然是不会水。
调整好方向,秦栀随即跳下去,只有两米的高度,落了水,冰凉袭上全身,也让她瞬间精神了许多。
知道姚清和在哪儿扑腾,她随即游过去,顺利的抓住了姚清和。
他也恍若抓到救命稻草似得,立即紧紧地抓住了她。
秦栀朝着岸边游,其实也没游几下,就触到了岸边。
“姚相,岸边就在这儿,你可以爬上去了。”他可比公冶峥难缠的多,两条手臂抓住她不说,好像还不确定似得,一直在乱抓。这若是在某个水面宽广的地方,她也非得被他拖得沉进水里不可。
闻言,姚清和一只手迅速抓向岸边,同时他长舒了一口气,“多谢。”
将他另外一只手也放到了岸上,秦栀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你对水有阴影啊?”看他不是一般的害怕。
“儿时险些被淹死,之后就特别怕。”姚清和说着,一边爬上了岸。
秦栀点点头,“那就合理了,否则这么小一个水潭,怎么把你吓成这样。不过姚相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堂堂相爷,掉进一个连洗澡都不够的小水潭里吓成这样,想想也是够怂的。
“多谢秦姑娘了。”坐在岸上,姚清和一边笑道,只不过眼下极其狼狈,已看不出往日风姿。
忍不住笑,秦栀摇摇头,“心理阴影这种事呢,我也不知该如何医治,大部分靠自我暗示,但管用的并不多。就像我特别害怕没有毛的冷血动物一样,其实看不见的时候也还好,也不会刻意的去想,即便在这种环境里很可能会碰见它们,只不过没看到,也就不会害怕。但如果看见了,大脑就会瞬间罢工,如何自我暗示都没有用。抱歉,帮不到你了。”说着,她一边从水潭里爬出来。这个时节,水很冷,出了水更觉得凉。
“你懂得很多。”她一番话,可不是即时就能组织出来的。
“看书所得。还要多谢姚相的书,我看了一部分,很有意思。”说着,秦栀一边站起身,水顺着她的衣服往下流。
就在这时,水潭上头的地方有人喊姚相。姚清和应答了一声,随后他也站起了身。
“走吧,估计人抓到了。”姚清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后道。
“嗯。”秦栀答应着,手上不停,拧着身上的衣服,都是水,沉甸甸的。
有人下来了,姚清和走过去,绕过了水潭。另一拨人也从上面跳了下来,干脆利落。
“你怎么回事儿?”元极的质问声传过来,秦栀抬头,便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
“没事儿,一场意外而已。”放开裙子,她站直身体,一边抬手抹掉脸上的水。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个落水狗似得,元极皱着眉头,随后抬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转手披在了她身上。
倒是没想过他还有这么贴心的举动,秦栀抓着衣服裹紧自己,一边仰脸看向他,“多谢。”
看着她,满头满脸的水,却笑的像朵花似得,酒窝浅浅,娇美可人。
那一时,元极也不知怎么了,深吸口气,他蓦地抬手,捧住她的脸,随即低下头,毫不迟疑的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