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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慈甚工心计,前番与大力神魔范松交手五百余招,终于不敌,料知今日在赵鹤手下也难讨好,所以故示破绽,引赵鹤发掌来攻,自己则以十成力的“大嵩阳手”与之一对。
赵鹤仓猝出掌,功力只提至七成,一对之下,内腑已被震伤。
但“寒冰绵掌”乃是天下至阴之掌法,左思慈却也抵受不住。双方伤势相仿,乃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哈哈一声长笑,日月教队列中施施然走出一人,身材矮小,却是面目清癯,风神散朗,二目精光闪烁。风清扬心头一凛,暗道:
此人好深的内功,十大神魔中似无人有此造诣。
只听得那人长声道:
“左掌门心机渊深,佩服佩服!
“看来今日之战,如此下去不知何时方有了局,大伙儿饿也饿死了!
“这样罢,贵派中再出一人,能在向某这双肉掌下走出一百招,我等即算告负。贵师徒扬长而去,绝无留难。诸君意下如何?”
嵩山派中一人长身而出,沉声道:“我来!”却是个面目黧黑的年轻人,浓眉大眼,面目古拙,毫无出奇之处,行动之际却是手涩步滞,气定神闲。
“禅儿!”打坐驱寒的左思慈忽地睁开双眼,低声道:
“此人……乃魔……魔教右使……向问天,务……务必小心……”
他一分心说话,寒毒当即逼紧。
那年轻人点点头道:“孩儿省得。”来至向问天身前,拱手道:“左冷禅讨教。”话音甫落,右手凌空一提,鞘中之剑竟如活物一般激射而出,鸣声清越,恍若龙吟。
四周围观者无不是识货之人,眼见这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甫一拔剑,声势便如此之盛,内功、剑法两臻佳妙,似较其父尚犹有过之,不禁轰雷也似地喝了一声:“好!”
风清扬在远处看得分明,也不由血脉贲张,冲口喝道:“好俊功夫!”
适才众人目注战局,全没留心到六人踪迹,这时听到喊声,当下群相耸动,一齐向这方望来。
双方识得他的人原本不少,不禁惊呼出声:
“华山一风!”
“风清扬!”
“风师叔!”
“风大侠!”种种称谓,不一而足。
风清扬本无意隐瞒行藏,当即轩然而出,道:
“向右使好深的内功,左世兄好俊的剑法,在下大开眼界。”
向问天心下骇异,面前这年轻人难道就是打得十大神魔望风而逃的风清扬不成?面上却是堆满笑容,拱手道:
“久仰,久仰,得风大侠金口一赞,何幸如之。”
左冷禅却神色不动,持剑而礼,道:“见过风师叔。”
风清扬正色道:“嵩山派与贵教比试武功,本无风某置喙之余地,然风某不才,忝为五岳剑派之一走卒,亟愿请问左掌门与向右使,今日比武为了何事?”
向问天欢容不减,道:“好教风大侠得知,本教教主深宵出猎,邂逅嵩山派诸位,一时心喜,今属下等舞剑为戏,贻笑方家。”
竟是一派文绉绉的外交辞令。
风清扬乍闻之下,却是惊愕非常,自己在旁观看半日,日月教众这一方哪有魔尊的半点影子?
他艺成而来,放眼天下,所惧者也只有慕容绝与魔尊等数人而已。
莫非他又有何阴谋诡计,躲在幕后不肯露面?
思犹未了,向问天身后已站定一人。
这人身材高大,比风清扬还要高出一个头,这一动恍如一座小山一般,面容粗犷,虬髯满腮,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只觉其浑身上下,凛凛生威,有如怒狮恶虎般,咄咄逼人。
与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碰,饶是风清扬无畏无惧,心头也不禁打了个突。
向问天道:“这位便是本教新任的任教主,尊讳上我下行,本是老教主的入室高足,日前老教主仙去,十大长老联袂请任教主出山主持大局。
“此事不日将传谕江湖。”
风清扬闻言一惊一喜。
喜的是魔尊竟自突然死去,江湖上终于又去一害;惊的是这位任教主虽年纪不大,从气派上看,却是堂庑甚大,较之魔尊那种阴毒诡秘别具一种慑人之力。
那任我行负手而立,傲不为礼,口中淡淡道:
“任某多年僻处山林,今日始识世间英豪。得见风大侠,更是意外之喜。”
转头道:“向右使,你与这位左兄的赌赛还比不比哪?”
向问天恭声道:“属下狂妄,适才大放厥词,这位左兄身手不凡,属下百招内胜他不得,此场当以告负论。教主恕罪。”
任我行颔首笑道:“右使言出如山,足见坦诚。这位左兄剑法委实高绝,日后有缘,任某当亲自领教。”
向风清扬、左冷禅微一点头,道声:“恕罪”,朗声道:“走罢!”对打坐驱毒的左思慈竟是望也不望一眼。
一霎之间,魔教众人已翻翻滚滚,绝尘而去。
风清扬还不怎样,嵩山派众人见魔教这等雷声大,雨点小的突然离去,却是大感匪夷所思,摸不着半点头脑。
此际左思慈已远功将体内寒毒驱除了十之七八,功力虽未尽复,行动说话却是无碍,走过来道:“惭愧,今日风大侠又助我们逃此一劫。”
风清扬笑道:“左师兄何必谬赞,魔教退去哪里是看在小弟的面子上,贵派先声夺人,令众魔头知难而退,不战而屈人之兵,左世兄当居首功。”
左思慈笑道:“小犬自幼沉默寡言,不道却是个练武的好胚子,日前又得异遇,功力突飞猛进。
我也是知他此刻的修为早不逊于我,这才使计与赵鹤那魔头拼个两败俱伤,使魔教以为我派中无人,这才夸下海口,自食恶果喽!”
言毕,与风清扬一并拊掌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风清扬深知左思慈城府极深,素不轻易许人,今日却一反常态,夸起自己的儿子来,足见内心推许,非同一般。
当下附和数句,问起与魔教交手的原因。
左思慈忽地面色惨然,叹了一口气道:
“唉!说起来真是门户之羞,一言难尽!
“好在风大侠也非外人,说亦无妨。我师一脉传下弟子四人,我忝居其长,四师弟名唤曲洋。
“我这小师弟本来天分极高,武功造诣也颇胜于我,只是向来酷爱音乐,不肯涉足江湖之事,所以江湖上没有几人知晓他的名字。
“前些时日,我自五岳联盟大会而归,渐渐发现他竟与一魔教妖女打得火热,将他叫来询问,他竟坦然承认,且鼓唇弄舌,为那妖女辩护。
“我屡次相劝无效,便请来他的父亲和姐姐,企图以亲情劝他回头,哪知他恼羞成怒之下,竟亲手杀死其父其姐,反出师门……”
风清扬“啊”了一声,诧异无比。
先前听这曲洋与魔教女子有染,他不由联想起自己拼死回护桑小娥的事情,非但不觉这曲洋不对,反而大有惺惺之意。
岂知此人竟如此灭绝人性,连自己的父亲和姐姐都杀,又反出师门,所谓“欺师灭祖”,那是武林黑白两道、帮会教派最为忌讳的首恶大罪。
这曲洋奸恶至此,那便是武林公敌,人人可得而诛之。
只听得左思慈接下去道:
“……我等一时不察,被他跑掉,二师弟丁逊复被他暗器所伤。
“过不多日,便听说他加入了魔教。
“日前,有人在此处见到他的踪迹,我尽起派中人马前来围捕此贼,到了这里,便遭遇魔教的众魔头,声言愿为曲洋出头。
“我知势所不敌,便以言语挤兑住他们,言明我们只须胜得一场,他们便不再管曲洋之事,倘若场场皆输,我们便不能再追究此贼的下落。
“这些魔头托大,当即答允……”说到这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风清扬手抚剑柄,恨恨道:
“曲洋这贼子如此奸恶,莫要让他撞在我的手里!
“左师兄,你且宽心,这曲洋作为如此,即已非贵派一己之事,凡我正派中人,俱有除恶之责。”
左思慈喜动颜色,道:“多谢风大侠高义。”
风清扬顿了一顿,问道:“然则那任我行与向问天的来历,左师兄可曾知晓?”
左思慈沉吟道:“我也是今日方知魔尊死去,由那姓任的出任教主,来历如何,却也丝毫不知。
“由今晚来看,此人气势不凡,风度绝佳,大是劲敌。
“那向问天出道甫及一月,一双肉掌连伏北七省有名的四十二路烽烟,九沟十八寨,号称‘天王老子’,一身艺业,着实惊人。”
二人攀谈良久,各自起身相别。
左思慈此战挫敌声势,虽较预期为胜,然则见到任我行与向问天二人声势,亦不由神沮气丧,追杀曲洋之事也只得徐图后来了,当下拨了六匹骏马与风清扬等人,自率嵩山弟子去了。
翌日黄昏时分,风清扬已率五雄来至华山派总枢“剑气堂”上,早有晚辈弟子前去报知,无一时,大师兄成清铭以下,宁清宇,许清阳、邓清微等七人自内堂分成两行,鱼贯而出。
风清扬眼眶一热,想起八师兄封清肃与己交厚,如今却已人天两隔,再无见面之缘,连忙放下手下茶碗,趋前拜道:
“小弟拜见掌门师兄及众位兄长。”
成清铭连忙双手扶起,笑道:“九弟,你总是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去儿就没有个信儿回来。
“连累得我们弟兄几个每日早晚被这位九弟妹审讯踪迹,倒像是我们把你绑了去似的,哈哈!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