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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摔门就走了出去, 苏皖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何走,没多久就见他又走了进来,这次进来时,他手中还端着一个木盆。
这小院是他早年买下的,院中种着几颗葡萄藤,是他临时休息之处,有时在飘香阁喝了酒, 他就会在此处休息一会儿,院中有人定时来打扫, 收拾得倒也干净。
楚宴打了一盆清水, 臭着脸将水放在了桌子上, 压着怒火道:“先把脸洗干净,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被苏宝看到像什么样?”
苏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眼泪也已经擦干了,看到水盆里的水却愣了一下,楚宴的语气却凶凶的,“还傻愣着干什么?还想让我帮你洗不成?”
他语气虽然凶, 苏皖心中却滑过一股暖流,他打小锦衣玉食, 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伺候的主, 此刻却亲自给她打了盆水,哪怕清楚他可能是瞧到她哭了,有些同情, 苏皖心中还是觉得暖暖的,竟然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
哥哥没被发配边疆时,也是这样别扭的性子,小时候将她惹哭后,他明明有些手足无措,神情却依然凶巴巴的,见她还在生气,却又会笨拙地拿一块糖塞到她手里,“再哭一颗也不给你。”
明明糖都给了,却没一句好话。
苏皖心中又酸又涩,想到哥哥,眼眶又有些微微泛红,也不知道他跟三叔在边疆怎么样了,苏皖眨了一下眼,逼回了眼泪,就着脸盆洗了一下脸。
楚宴斜靠在门板上,淡淡打量着她,怕她心情万一不好,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苏皖洗完脸,便自觉将水倒到了院子里。
楚宴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凌霄堂后,苏皖又重新开始卸妆,楚宴始终站在一侧淡淡看着她,等她快卸好时,才淡淡道:“还是不想说?”
苏皖拿药水卸掉雀斑,扭头认真道:“我留在王府,已经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若是还拿这些小事烦您,我自己心底都过意不去。”
楚宴淡淡扫她一眼,突然嗤笑了一声,道:“说得倒是好听,是不想给我添麻烦,还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多?你来之前,是不是就打定了主意,等避过风险就带着苏宝离开?”
苏皖神情微顿,略显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随即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还装傻,楚宴冷呵了一声,心中的火几乎有些压制不住,他再次摔门而去,其实站在她的立场上,不是不能理解她的选择,毕竟两人说到底,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比陌生人稍微熟悉点,哪怕心中清楚,见她不愿意信任自己,楚宴心中仍旧说不出的恼火。
他一贯的骄傲,话到这个份上,对他来说已是不易,他冷着脸回了卧室,没他的准许没人敢进他的书房,他倒也不担心苏皖没上好妆前会暴露,回到寝室,他便换了身轻便的衣袍,简单洗漱了一番。
正想让丫鬟早点摆饭时,就见苏宝跑了过来,小家伙才刚下了学,回到奉水苑却发现娘亲不在,他就跑到了凌霄堂,找楚宴来了,声音清脆中又透着一丝着急,“爹爹,爹爹。”
楚宴从寝室走了出来,“怎么了?”
苏宝小炮仗似的冲了过来,一直跑到楚宴跟前才停下,他四处望了一眼,见院子里没有丫鬟,才小声道:“我娘不见了,玉灵说她出府了,可是都出去一上午了,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碰到坏人了?”
他口中的坏人是指安王。
楚宴瞧他很是担心的模样,便指了一下书房,“早回来了,在重新上妆,估计等会儿就出来了。”
苏宝这才松口气,他眼中满是对苏皖的担心,这份关心,让楚宴心中微微一动,他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走进了他的寝室,问道:“如果爹爹不见了,你也会这么担心?”
苏宝神情疑惑,爹爹为何不见?
不过见爹爹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模样,他还是点了下头,小手还圈住了楚宴的脖颈,“爹爹不怕,你不会不见的,你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赶跑坏人。”
竟一副反过来安慰他的模样,望着小家伙肖似他的小脸,楚宴心中奇异地滑过一丝暖意。明明最初遇见时,只是觉得这小东西性格挺有趣,不知不觉,他竟真正走入了他的生活。
他不在意苏皖最初的打算是什么,却不可能遂了她的意,别说带走他,她想走都得掂量掂量。
望着苏宝可爱的小脸,楚宴心中的怒火稍微压下去一些,他索性抱着苏宝又去了书房,想看看她卸好妆没。
苏皖这个时候才刚卸好,她又用清水洗了把脸,正想上妆时,却见楚宴抱着苏宝走了进来。
苏宝一眼就看到了娘亲美美的模样。
他立即从楚宴身上滑了下来,跑过去就扑到了苏皖怀里,他都好久没见到苏皖这个模样了,小手摸了摸她的脸,“我想娘亲了。”
这句话带着浓重的小奶音,说完就搂住了苏皖的脖颈,小脸贴在了她脸上,苏皖的眼眶又莫名有些发酸,她都好久不曾放纵过自己的情绪了,今日却莫名控制不住自己。
怕被楚宴看到,她才努力控制了一下。
楚宴眼眸漆黑,瞧到她这个模样,心底那点怒火是彻底消散了,只觉得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令人莫名有些心疼,他一颗心说是冷硬如石都不为过,在战场上更是杀人不眨眼,何曾心疼过谁?可是此刻,他心中却当真充满了怜惜。
他又想起了她的遭遇,十四岁正是需要长辈溺爱的年龄,父母却皆没了,哥哥和三叔还被贬到边疆,投奔了外祖母后,却又被亲人算计,就算她不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他何曾为她做过什么?
楚宴突然什么火都没了,等苏宝跟苏皖亲热够,他才走过去低低道:“你是苏宝的娘亲,在某种程度上,你好我也好,如果需要我帮助,你尽管提,我府里旁的没有,人手跟钱财却有不少,总能帮上一些。”
说完大抵是不自在,他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苏皖却微微怔了一下,本以为,他既然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肯定会有些恼火,毕竟,她来这里说到底终究是利用了他,可是他却仍旧愿意帮她。
哪怕是为了苏宝,苏皖也有些感动,原来,他玩世不恭的皮囊下,竟然有一颗如此细腻的心。
但是苏皖并不想找他帮忙,毕竟去安王府救人不是小事,他与安王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若是事情不小心败露,只怕会为他招来麻烦。
这些年,苏皖存了不少钱,他爹爹在世时,手里有不少人脉,也给她留下不少能用之人,定国公府倒台时,虽然被抄家了,抄的却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大概是早就察觉到了皇上对定国公府的忌惮,他爹暗地里给她留下不少东西,被斩首前,他将这些人脉和资产全交给了苏皖。
苏皖谨记着爹爹的交代,不曾跟任何人提起过,宁远侯府的人也并不清楚她手里还握着什么。她被宋氏算计后,之所以能报复回去,也是因为手中有些依仗。
这些人都是他爹爹亲自培养的,虽然不过十来个,却各有本领,这些年,她手中的资产越来越多,也几乎全是他们的功劳。他们不止一次地劝过苏皖离开京城,在他们眼底,安王就是个疯子,偏偏他手底下又有不少人,她留在京城,多少有些危险,他们又大多不在京城,真出了什么事,只会鞭长莫及。
苏皖却不愿意离开京城,她不想走,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苏妍,苏妍被偷走时,她是在场的,她眼睁睁看着贼人打晕了奶娘,将妍妍抱了起来,小丫头被弄疼时,还抽噎着喊姐姐,要姐姐抱,苏皖扑过去拦她时,却因人小被踢开了。
她哭着喊来人时,却被贼人捂住了嘴巴,最后也被人砍晕了,她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打晕奶娘,将妍妍掳走的。
她至今还记得妍妍皱着小脸喊姐姐的场景,她总觉得妍妍还好好活着,只要她不走,总能遇到她,不然她肯定追到边疆去了,这样还能离哥哥和三叔近一些。
如今既然有了妍妍的消息,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救出来。
苏皖离开织新阁时,让柳娘帮着联系了莫羽,将他召回了京城,莫羽是几人中武功最好的,到时由他带队,再去雇一批死侍接应,总能想法将人抢回来。可是抢人前,必须要由端芯出面,先说服妹妹才行,有她配合事情自然会容易些。
一切就等端芯那边的消息了。
见她直到离开凌霄阁,也没说什么,楚宴便清楚,她是打定主意不说了,想了想,他便随她去了,反正人在眼皮子底下待着,她若真遇到了危险,总归还有他在。
一连两日端芯那儿都没有消息传来,苏皖纵然焦急,也只能让自己稳住,她正担心着端芯那边时,苏宝却突然病倒了。
他这次还是反复高烧,跟前段时间的病症有些相似,颇有种来势汹汹的感觉,想到上次最初吃了好几天的药,都没什么用,苏皖急得嘴上都快起了泡。
楚宴这日也没有去上朝,将太医都喊到了景王府,诊治过后,这些太医却都蹙起了眉,最后诊断的结果却是苏宝中了毒,好在中毒的日期不算太长,这是第一次毒发,这才有些来势汹汹,只要找到解药即可解毒。
按中毒的日期推断,分明是沈大夫所为,尽管猜到了他可能会留有后手,苏皖也没料到他竟会选择给苏宝下毒。
苏皖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唯恐苏宝出个什么事,想到沈大夫已经失踪了,她心乱如麻,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砸了下来。
楚宴见状,便让太医先退了下去,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中毒?”
苏皖这才将楚宴归来前,苏宝生病,又被沈大夫识破身份的事讲了一遍。
“当时小宝一直反复发烧,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因他的药管用,我就让他都喝了,我真没想他会下毒……”
苏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怪我,他明明品行不端,不仅擅自用药水擦掉了小宝的伪装,还威胁我,我早该知道的,他肯定不会尽心医治,是我害了小宝,都是我!”
苏皖说得语无伦次的,又想去砸自己的脑袋。
楚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不是你的错。”
当时苏宝反复发烧,换成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那种情况下,她只能相信那个沈大夫。楚宴低声道:“有我在,不会让苏宝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多见吧,第一更八点肯定更不了了,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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