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祸从口出

春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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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德维希拿起夏洛克的手, 把他冰凉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比了比。

    “按照你的手指长度计算,如果你要设定某个快捷键的话……w?”

    她眼睛看着夏洛克, 手指,按下了夏洛克手机上的w键。

    然后, 她的手机甚至连震动都没有,就自动打开了录音功能,并自动上传到,一个看不到ip地址的云端。

    然后……录音界面出现不到一秒,又自动转为后台运行。

    如果不是她一直看着手机界面,根本不会注意到,她正在被人录音。

    ……卧槽。

    她收起手机, 平静地说:

    “哦……这就是你说的, 微不足道的小功能?”

    主动授权录音,尚能接受,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夏洛克一个按键就能窃听她的生活——那和监视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就像被暂时放行的犯人一样, 随时随地在你的监控之下?”

    她目光冰冷地晃了晃手机: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解释的话, 就请解释一下,先生。”

    “解释就是——现在是特殊情况,需要额外的安保措施,当你被人控制,没有机会联系我时,我就可以从我的服务器上获取你的信息。”

    夏洛克语气淡淡的,却绝对说不上好:

    “显而易见, 这并不需要你做任何操作,因为控制权完全在我手里——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告诉你?”

    路德维希把量勺“哐铛”一声,扔进咖啡杯里:

    “你在给我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软件,随时随地掌控我所有的隐私,却觉得不需要告诉我?”

    她把已经给夏洛克放好的糖,哗地倒进洗碗池,打开水龙头。

    “而最不能让我接受的是,你依然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well,或许在你眼里我并不是一个拥有完全行为行使能力的独立人……噢,你还说过我的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说不定是一个神经症患者,所以需要被监控?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她双手撑着洗碗池两边,转过头来,直视着夏洛克:

    “但这一次,你还是太过分了,福尔摩斯先生。”

    夏洛克神情平静地看着洗碗池。

    池子里,水流正哗哗地打着转,把雪白的糖粉冲进下水道。

    直到那些糖粉被完全的冲走,看不见了,他才开口道:

    “我说了,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一群宗教狂热分子正潜伏在我们四周,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行为模式,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如果你更愿意被他们处以中世纪酷刑的话,可以拒绝这个手机。”

    路德维希微微笑了:

    “真是抱歉,我太不够善解人意了,我简直在无理取闹——所以,收回你的手机,还是让我被处以中世纪的酷刑吧。”

    夏洛克定定地看了路德维希几秒:

    “不,你不应该这么过度反应——你以前,有被监视或跟踪的经历?”

    路德维希的手指,极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随即她挑起眉毛:“跟踪?当然没有……还有,这不是过度反应,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夏洛克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脸,神情莫测。

    路德维希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

    然后,他肯定地,慢慢地说:

    “撒谎。”

    路德维希“哈”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到他继续说:

    “你至少有五年被跟踪,或者臆想中被跟踪的经历。跟踪你的人神出鬼没,你无法掌握他的行踪——这就是你想尽各种办法,没有成年也要伪造成年证件四处旅行的原因?”

    路德维希冷冷地笑了:

    “你以为我在拍电影吗?先生,我只不过是想要得到最起码的尊重罢了,不用给我安上这么变态的童年经历。”

    话是这么说。

    而她漫不经心一般,随意插在墨绿色亚麻长裤口袋里的手,却,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她可以和夏洛克分享快乐,分享困惑,分享思想,分享刺激的,跌宕的生活。

    但是,他们还没有亲密到,能一同分享胆怯,软弱,和恐惧。

    ——五年?

    不,是十年。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算起,她至少被某个,永远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窥视了十年。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证据,甚至无法报警。

    有的只是,她深夜醒来,望向窗外的时候,或在法国长长的窄巷,突然回头的时候——那被人盯进骨子里的,阴冷的感觉。

    就算告诉夏洛克,也只能得到一个“臆想中被跟踪”的结论吧——他不是已经这么觉得了么?所以,何必呢。

    她端着自己的咖啡,靠在柜子上,不打算再争论这件事。

    可夏洛克明显还没打算把这一页揭过:

    “尊重?如果我要窃听你的信息,绝对不会出现那一秒钟的录音提示——相信我,我至少有一百种更加隐蔽的窃听方法,而我没有使用它们,完全是因为……”

    对你的尊重。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熟悉得让人心颤的敲门声,就响起了。

    说心颤,是因为,每当这个声音响起时,就意味着,伦敦今年又开始过圣诞节了。

    绑架,爆炸,凶杀。

    犯罪们的盛宴,侦探们的狂欢。

    还没等到他们去开门,雷斯垂德不知所措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门没有关……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你们,在吵架吗?”

    这回,两个人倒是默契十足,不约而同地说:

    “没有。”

    只不过一个语气冷硬,说完就背对着他开始喝咖啡,另外一个则坐回沙发,一声不吭地打开书。

    雷斯垂德:……就这样,谁信你们刚才没吵架?

    话说回来,这是他第几次不知所措地站在贝克街二楼的门口了?

    “我是来送东西的,马上就走……如果夏洛克依然不打算告诉我,上原二郎钢琴谱密码的解法是什么的话。”

    夏洛克冷冰冰地:“不打算。”

    “因为案子已经结了,上面不再拨款研究琴谱,所以这单纯是我个人兴趣……另外,上面的人要我告诉你——时间是今天晚上。”

    夏洛克不耐烦地说:“告诉他,他的效率又刷新了下限——很显然,我两天前就知道了。”

    进行完这段隐晦的对话,雷斯垂德放下手里的袋子:

    “……这是我在伯明翰取证时,福尔森太太给'雷斯垂德'的,我想那是你……请按时服用……夏洛克,那么,我走了。”

    他扔下烫手山芋一般,放下袋子后,就立刻转身,恨不得早一秒离开这个地方。

    “等一等。”

    夏洛克突然叫住他:

    “鉴于你言辞闪烁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袋子里的东西一定非同寻常……是什么?”

    雷斯垂德艰难地说:“……你不能自己推理吗?或自己看一看?”

    “最近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没有剩余空间去推理这类小事,更没时间打开它。”

    ……夏洛克最近多次表示,他要思考的问题很多,多到没有时间去做实验。

    而案件刚刚结束,也没有新的犯罪迹象……他到底在思考什么?难道还是分心的问题?

    她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装作自己一点都不清楚,他们嘴里那个“上面的人”是谁。

    雷斯垂德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老实说……这有一点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抬起头,怜悯地看着夏洛克:

    “听说福尔森太太说……你,前列腺不太好?”

    “噗——”

    这是一口咖啡喷了一墙的路德维希……

    夏洛克目光冷峻地看向,显而易见的始作俑者路德维希。

    “这些是她自己采集的蜂蜜,据说对这个有用……其实玛丽妈妈也做蜂蜜,如果你需要,可以直接和我说。”

    雷斯垂德不自在地踢了踢脚下的袋子:

    “你确定你不用做一个eps吗?如果是急性细菌性的炎症,还是可能治好的……算了,我还有事,必须先走了。”

    注意到贝克街221b的两个主人,没有一个在听他说话,雷斯垂德反而舒了一口气,火速离开了这个,嗯,预发事故现场。

    上帝知道他一点都不想了解夏洛克的某种功能出了什么事!不,应该说,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夏洛克身上没有这部分器官。

    因为他看上去,永远理智而冷静,所有会破坏他理智的东西,都被从他生活中完全剔除。

    他冷冰冰的世界里,除了基本的进食需求,根本不存在欲望这回事。

    ……

    那么问题来了。

    这种事,到底需不需要向麦克罗夫特汇报……

    ……

    雷斯垂德走后。

    “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伏在洗碗池上,顾不上生气了,她一边笑得全身抖动,一边很有危机意识地想……

    ——完蛋了,福尔摩斯先生喊她全名了。

    特么她从住进贝克街第一天起,夏洛克就没喊过她全名,这下喊她全名了怎么破……

    看到始作俑者把脸埋在洗碗池里挪不动步,夏洛克眯起眼睛,语调愈发轻柔起来。

    “过来。”

    路德维希背对着夏洛克,觉得自己憋笑要憋出内伤。

    她捂住嘴,抑制住身体的抖动,闷闷地说:“过来干嘛?你要什么,咖啡?”

    “你。”

    ……真是夏洛克的一贯风格,简洁明了。

    但是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容易产生歧义,“我要你过来”和“我要你”……听起来绝逼是两种意思好吗。

    路德维希默默地往脸上抹了一把冷水。

    现在真不是笑的时候……她应该继续生气,这样才能在他面前占据上风。

    ……话说,她还没有看过夏洛克发火。

    但不管是男人,还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被人这么恶作剧,多少都会,嗯,不愉快的吧?

    她调整好表情,绷着脸,端着咖啡,两步并作一步,迅速蹦哒到夏洛克面前。

    却在对上他看似平静,实则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的时候,一下子萎了下去。

    没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她利落地放下杯子就跑:

    “你的咖啡。”

    但,还没等她的计划实施成功,就感到,手腕被身后的男人用力地拉住了。

    他冰冰凉凉的手指握着她的,轻轻松松向后一带,手揽过她的腰,轻松得,就好像她是一片羽毛,不具有任何重量。

    力道,方向,是计算过的精确,既不会伤到她,又能做完自己想做的。

    而路德维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他……按按按……按在沙发上了?

    她愣愣地看着夏洛克近在咫尺的精致五官,一时间大脑空白,整个脑海,都充斥着,他微微下垂,从上而下俯视的眉眼。

    ……不,这个姿势不对。

    为什么,夏洛克会在她上面?

    夏洛克两只手,分别撑在她两边。

    他微微俯下头,白皙的脸上,是与他现在的动作绝不相符的,完全的平静。

    他黑色蜷曲的头发落下来一些,灯光由上而下,他头发黑色的阴影,落在身下少女漆黑的眼眸里。

    那种感觉,就像鸽子尾巴上的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夜色下,玻璃一般平静无波的湖面上。

    “你觉得……”

    他歪了歪头,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有问题?”